正文_第43章:疾風臨世

如霜生死未卜,墨韻身受重傷,子硯和雨霖因爲暗夜的死,精神已經垮了一半,元帥只知道抱着毫無生氣的如霜,沉默的嚇人,如霜完美絕倫的容貌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醜陋致極的劍傷,那枚仙丹雖然留住了她的性命,但她始終昏迷不醒。

怎麼辦?面對這一切,應該怎麼辦。

魔軍隨時都會攻城,而我軍卻大部分是不懂任何法力的凡人,還有那把讓人聞風喪膽的斷腸劍,如何抵擋斷腸劍?

我想得頭都要破了,子硯扶着我回軍營主帳,短短的幾十步距離,我吐了七八口血,子硯只是默默的用衣袖擦去我嘴上的血跡,然後把自己的功力從我手掌不停的輸進來,他知道我需要冷靜,需要想對策,但是他不知道,那一刻,我心裡什麼計謀也沒有,心亂如麻。

斷腸,斷腸,一把用半妖半仙的血肉之軀煉成的劍,怎麼對付她?

然後我趴在子硯的懷裡,居然睡着了,確切的說,是我昏迷了,這些年來魔毒發做的越來越頗繁,我只要一勞累就會昏迷,子硯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圍在了我的身上,他靜靜的抱着我,希望把他全身的力量都輸送給我,他的臉上全是哀傷之色,但嘴角卻掘強的抿着,眼中流轉着堅毅的光茫。

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雙眼睛在溫暖的看着我,那雙眼睛象兄弟,象師父,象摯友,或者可以說,那是一雙屬於親人的眼睛,我不由自主的向那雙眼睛走去,那應該是一個可以安心睡着的懷抱,然後我流淚,我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承受的太多,在他面前,我可以丟下所有的負累,可以放心的哭,放心的笑。

那雙眼睛在溫柔的叫我:“竹君,竹君。”

我突然醒來,我們面前站着一個黑衣人,就是那雙眼睛,那雙在夢裡讓我安心睡着的眼睛,此時,他正無恨憐惜的看着我,輕輕嘆道:“竹君,我來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從子硯的懷裡站起來,怔怔的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臉,是溫熱的,看來,這不是夢,子硯站起身來,冷酷的眼睛充滿戒備的看着那個黑衣人。

我夢囈一樣的說道:“疾風,真的是你,這是夢,對嗎?上天可憐我,讓我做了這麼一個有你的夢。”

疾風說道:“是我,這不是夢,我守衛天一閣的任期剛剛結束,就下來找你,沒想到竟是這樣一種狀況。”

我笑,眼淚卻直直的流下來:“疾風,原來冥冥中一切都有註定,你來了,我終於有了對抗斷腸劍的辦法。”

上天總是充滿玄機,會在你最絕望的時候,給你一個希望,怪不得元帥經常說,不要丟掉希望。只要我們時刻都不放棄希望,希望就一定會來找你。

我將疾風引見給元帥,元帥看到他以後若有所思:“疾風,這名字很熟悉,我們是否以前見過面。”

疾風一笑,化身爲劍,我一手握着這把縷刻着神秘花紋的漆黑寶劍,元帥眼前一亮,激動的說道:“是疾風劍,竹君的疾風劍。我軍有救了,百姓有救了。”

疾風變化回來,說道:“我想看看如霜,一別多年,我很惦記她。”

我不敢看如霜,不止是我,很多人都不敢看如霜,以前,如霜的美讓我們目眩神迷,而如今的如霜,只會讓鐵石心腸的人也要流淚。

元帥卻平靜的說:“好,你們都來看看如霜吧,她睡得很香,剛剛,待女們已經給她換過了衣衫,現在她看上去已經好多了。”

元帥的話很平靜,似乎如霜象以前一樣。只是越是這樣平靜的話語,越是讓人感到心碎。

疾風走過如霜的帳內,看到牀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少女,依然是白衣如雪,依然是風姿綽約,但臉上,卻有了一道長長的劍傷,由於服下的續命仙丹起了作用,傷痕不再流血,而是結了一條醜陋的傷疤。疾風眼眶溼潤,守在牀前的青嵐已經哭腫了眼睛,看到我們進來,她退到我的身邊,無助的扯着我的衣袖。

子硯的臉上滿是哀痛憤怒,我想起他剛纔向一頭髮瘋的野狼一樣要與斷腸拼命,如霜,從小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也是一直激勵他上進的目標,如今,完美的如霜,不再完美了,他的心,還會向過去那樣堅如磐石嗎?

我走到如霜的牀邊,看着她的臉,我不想哭,不管怎麼樣,如霜活下來了,而她是不是這張臉,她都是我的如霜。與我血脈相連,生死不能棄的如霜。

“如霜是一個傻子。”我突然說道,帳內的人都愣住了。

我繼續往下說:“在我心中,如霜一直是一個傻子,當我變化成筆仙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紙上寫字,可是她真的好傻,她寫來寫去,就只會寫一個蕭字。”

元帥的眼眶紅了,我繼續往下說:

“她每天都寫很多很多蕭字,然後,我每天都要幫她擦去那些字,我說,如霜,你弄髒了我的紙,你真是一個傻子。”

“那些日子,如霜和我一起收集雨竹閣的露水去救百花,她漂亮的小臉經常累得出汗,可是就連她的汗水也是那麼美麗,晶瑩的,象一顆顆珍珠,我經常偷看她,一邊看一邊想,這丫頭真有福氣,先生把她畫得那麼美。”

“去天一閣偷看無字天書,如霜搶在我前面去抵擋疾風,她就是這麼傻,一個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卻只會默默付出的人。”

帳內的所有人都在唏噓,我卻象着了魔一樣,不停的說着如霜的一些往事。

元帥走到我的身邊,把我和如霜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手裡,他悲痛的長嘆道:“如霜,竹君,是我卻讓你們吃遍人間至苦,我自問不負天下人,但我終是負了你們。”

“如霜,聽到了嗎?我們的疾風師父來了,你有了一把劍,一把可以對抗斷腸的劍。”

我一字一句的說着,慢慢的,如霜睜開了雙眼。

我知道如霜會醒來,當她知道自己容貌被毀之時,她一定是存了必死之心,但是我不能就讓她這樣消極的死去,我需要她活着,哪怕是一個不再完美的如霜。

我拿出一塊潔白的面紗,靜靜的帶在如霜的臉上,她的雙眼,仍然皎潔的有如日月:“如霜,我們只是一隻筆,一幅畫,這幅皮囊,本是先生給我們的,如今敵人要拿去,就隨便他們。”

如霜的眼睛彎了彎,是的,她在微笑,她有了求生的意志。

接着她伸出潔白如玉的手,疾風化身爲劍,一把漆黑的古劍靜靜的停留在那隻手上:“疾風,我們如今又在一起了。”如霜幽幽的說,她的雙手,虔誠的捧着那把劍,她的眼睛裡,又重新點燃了希望。

她看着元帥,眼中的癡情一如從前:“我失去了霜公主的容貌,但是我現在是真正的如霜,不完美的如霜。”

元帥在微笑,他滄桑的臉上全是憐惜疼愛:“如霜,你現在有了勇氣重新活下去,在我心中,你是這世上最完美最有勇氣的女子。”

我看着他們互相凝視的目光,我知道,這一生,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讓他們分開。

子硯摟着我的肩,如霜醒來了,所有的人都在微笑,但我卻在流淚,我終於有了時間可以哭,原來哭泣也是奢侈的。

子硯扶着我離開了如霜的軍帳,疾風和一些將領也都陸續離開了,帳內,只留下那對飽經苦難的有情人。

我看着這座軍帳,如霜,此時你的心裡,一定是幸福的吧。我幾乎可以感知到了那些微妙的幸福,是一個單戀的女子第一次得到迴應的驚喜,我雙手合十,低低祝禱:“如霜,一定要這樣幸福下去。”

子硯不說話,只是用力的摟緊了我,似乎真的怕有一陣風把我吹倒,是何時,這個孩子的肩膀已經這樣寬厚,可以完完全全放得下我的悲傷喜悅了。

“師父,你說過,倘若有一天,如霜得到了幸福,做爲一個愛她之人,我也應該爲她感到高興對嗎?”

我看着他,他點點頭:“是的,這時,我的心情很平靜,我不是因爲如霜受了傷才這樣想,原來,她幸福了,我真的感到很高興,比我自己得到她還要高興。”

“子硯,你長大了。”

說完後我放心的靠着他的肩,他長大了,長大到我有時也可以依賴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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