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恩來說,整個醫院大樓,除了地下室,基本上越往下越熱鬧,越往上越安靜,七樓如果不是空氣中帶着消毒水味,看上去就像是酒店。
但對於蕭雪,她是很不喜歡醫院的,所以她不理解爲什麼蕭恩不出院,非得跟兩個醫生合作研究自己,聽起來就讓人心裡不自在。
進門關門。
蕭恩掃了一下:“你剛纔出去買東西了?”
“嗯,買了點明天吃的。”蕭雪點點頭,“哥,你要不要吃點啊?一點都不吃真的行麼?”
“不用。”看看蕭雪愁眉不展,蕭恩走到桌前,拿起韋斯特恩放在桌上的蘋果,拋了兩下,噗地捏碎,丟進嘴裡,一口吞下,“吃過了。”
嘖嘖嘴搖搖頭,居然沒做手腳。
蕭雪半張嘴,表情凝滯。
看着蕭雪發呆的模樣,蕭恩拍拍她的頭:“早點睡覺!晚上別出門亂走。”
蕭雪回過神,接受蕭恩不同常人的設定之後,這樣的吃東西方式還是第一次見到,但...還算能接受,至少比起手指槍打蒼蠅,隔牆打人更合理一點。
這718套房配了一個小房間,就是給蕭雪睡的。
“才九點多,我不想睡。”蕭雪撒着嬌。
蕭恩板起臉。
“睡不着怎麼辦?我不想這麼早睡,這裡又不是家,我想回家。哥,你病都好了,明天出院吧,別在醫院裡了!”
蕭雪嘟着嘴懇求道。
蕭恩看看她,指了指這病房,示意她看:“兩千塊錢一天,頂我們兩月的房租,連一晚上都沒睡過,你說要走?”
笑着湊近她:“你啥時候這麼浪費了?”
蕭雪臉上泛着愁意:“病房再好,也是病房,我不喜歡。”
“也對,這破地方事太多,”蕭恩笑了笑,打量着這房間,“不過,到哪事不多呢...”
蕭雪愕然。
“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無數的事發生,註定朝着你來的那些,躲...是躲不過的...”蕭恩按着蕭雪的肩頭,語氣嚴肅。
“......”
“你要記得...”蕭恩轉過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在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
居然就沒說完。
“是什麼?”
“得有家人。”蕭恩輕輕說道。
蕭雪沉默,眼睛突然就紅了。
蕭恩嘆了口氣,閉眼思量了一會:“明天我去看個地方,過了今夜,用處不大了。”
蕭雪長長憋了口氣,頓了好一會,突然拉住蕭恩的手,哀求道,“哥,不要出去好不好?我擔心你!”
“你現在,去睡覺!”
蕭恩輕輕一點她的眉心。
蕭雪只覺得頭微微一暈,睡意大起,迷糊地看着哥哥:“這是什麼啊?”
“去睡吧!”蕭恩拍拍她。
蕭雪乖乖轉身回小房間去躺下,一倒就睡着了。
……
掃描室裡,貝克站在機架前,兩眼緊緊盯着那剛纔躺過蕭恩的平臺。
這上面,一定是有蕭恩的體細胞的。
在做掃描之前,他和韋斯特恩已經仔細地拿酒精把機架好好洗了一遍,另外還在機架墊子下面紮上幾根針,只露出一毫米多的針尖。
如果蕭恩發現,就說這是產品質量問題。
只要蕭恩躺上去,總能刮下來一點體細胞。
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和平的辦法了,誰讓蕭恩連水都不喝,想從杯子上弄點嘴脣的上皮細胞都沒路子。
等着韋斯特恩進來,貝克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卷奇怪的東西。
“這是什麼?”
“膠帶。”
“你要用膠帶?”
“是的,幫拉一下,把這些全都粘上去,然後扯下來,一點東西都不會放過。”
“地上呢?”
“什麼?”
“說話時不是會有口水濺出來?”
“所以注意頭部兩側,要濺也是濺到這裡!”
“你剛纔不是按了他一下,有沒有從指甲上...哦原來你已經剪了...我得分一份!”
…...
718房間裡。
蕭世平微微一哼,還以爲兩人要搞什麼小動作,居然只是這個。
格局太小!
倒是好事,省得還要擔心蕭雪。
蕭世平覺得體內靈氣滿溢,腦子裡卻是萬念千思,顯然就是競階之兆心魔來襲。靈氣如潮水一般奔涌着,激烈得像是身體裡藏了個龍捲風。
站在窗前,蕭世平導引着靈氣旋在體內飛快地攻城掠地,空氣中彷彿有無數電荷在涌動,他估算着兩個小時之後自己的升級必不可逆。
能量猶如實質般越來越粘稠!
隨時有可能爆出來。
先天進煉氣,亦有可能會被九天雷符感應到,也不知道這醫院的避雷針能不能吸得走那各種花式的雷擊。
就在米德利街度劫吧!
反正早看那地方不順眼了,正好引雷把那破街炸個底掉!
聽到隔間蕭雪緩長的呼吸聲,感覺着她的心跳漸緩,知道她已經睡熟了。
蕭世平取了一件黑色套頭衫走進浴室,丟到一邊。
黑色短袖,黑色運動長褲。
都是寬鬆而富有彈性,包裹着修長勻稱的身軀。
站在鏡子前,慢慢看着鏡中的身體變得鼓脹高大起來,比原來的蕭恩要高出十公分。
黑色的短袖被繃得快要脹裂,隆起的肌肉充滿着可怕的力量。
不!這是我的仇怨,我想要以自己的樣子去報仇!來自蕭恩的想法冒了出來。
如你所願!蕭恩!
蕭世平微微一笑,眯起雙眼,靜靜地看着鏡中人,那樣子慢慢縮小,回覆到了蕭恩的模樣。
一個華人少年的模樣,抿着脣角,陰鬱冷酷,目光無情,只是肌膚太亮了!
蕭恩再次運轉氣血,肌膚色澤變得暗淡無光,這是夜的顏色,加上身上的黑色衣服,是最好的保護色。
多少想做不能做,想做無法做的事,自今夜開始,他會毫不猶豫去做,只求一個念頭通達。
蕭恩緩緩扭頭,盯着窗戶,外面嗚嗚風響。曾經好想自窗口來個躍如飛鳥,可惜知道自己不是鳥,跳出去肯定就是摔死......
醫院一萬種死法,跳樓死也是很張揚的那種,就是太快了點,還沒感受到飛鳥的自由,就已經砰然落地濺起一地血,難看!
今天,跳一個!
蕭恩淡淡一笑,拉開窗子,呼聲大作。
狂風呼嘯,遠遠望去,這城市,夜霧輕垂,燈火飄搖。
在蕭恩的眼中,這燈火彷彿化作燃動的烈焰,一片血色!
今夜之前,幾家歡樂幾家愁,今夜之後,又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拳握!
啵!
隱隱爆響!
縱身發力,浴室的窗子並不大,卻足夠蕭恩一躍而出,靈活腳趾在半空中把窗子無聲合攏。
如飛鳥出籠!
轟!
亂流飛散!
衝力不減斜飛半空,他繃直身子,仰望天空,層雲如墨,被太平洋來的氣流推着一路向北,擋去了月亮的光華。
月黑風高殺人夜,今夜的洛城,註定充滿哀號,灑滿黑色的血!
…...
呼!
風聲!
如濤!
衝力很大,這裡是七樓,離地近三十米。
風力很大,這裡是洛城,是海邊,風暴逼近,狂風烈烈。
飛翔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只是,這還不算是真正的飛翔,略有遺憾。
總有一天,我要在風暴中真正飛翔!
蕭恩心中狂吼!
但就算如此,這樣的感覺也已經如夢中一樣令他身心快慰。
蕭恩長吸口氣,身子彷彿被風壓擠成了扁平形。
順風滑過,迎風仰止。
如風箏上揚,更高,更遠!
蕭恩張開雙臂,風吹鼓脹的衣服發出撲撲聲響,輕盈的身子順着風勢滑過三十多米,猶如靠着一張柔軟的無形長毯。
下面就是一大塊綠地花園,綠地接着鐵藝欄杆外牆,牆外就是公路,行道樹,燈柱,車來,車往。
輕盈的身子在半空中折向,痛快地翻了幾個跟斗,像高臺跳水般玩着花式,卻輕點地面又如夜蝠般無聲飛起,越過圍牆,避過燈光,來到了醫院外的人行道上。
赤露的雙足,只有不到一個指頭大小的足尖輕輕接觸着實地,但已經足夠了,那可怕的力量足夠支撐這百斤不到左右的體重踏浪而行,在實地上更是行走如飛。
蕭恩在半空中,內心激動,直欲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