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大結局(上)

姬琉璃執意要跟着顧還卿,雖然給大家帶來了不少困擾,但衆人也都能體諒,她這不是病了麼,再加上她以前給顧還卿當了那麼多年的丫鬟,格外的依賴她、信任她也情有可原。

唯獨姬十二不體諒,他覺得自己深受其害。

這只是其一,還有一樁更讓他煩不勝煩,那就是,本已經與他無關的“選妃大業”,經由莫影這次檀香寺英雄救美,竟然又殃及他這條無辜的“池魚”。

他覺得莫影就是故意的,什麼時候出風頭不好,專挑這個緊要關頭“賣藝”,這下好了,人怕出名豬怕壯,莫影就是那頭壯壯的“豬”,連帶着他都出名了……

“嗯,我就是故意的。”莫影十分磊落的對秋侯爺坦承。

六月酷暑,晚風習習,他慵懶地歪在海侯府石亭裡的長條椅子上,手肘擱在硃紅憑欄上,一手支頤,一手把玩着腰上垂掛的美玉,眯眸懶洋洋的望着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池塘,幾許漫不經心,幾許心不在焉:“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誰叫我們是雙胞胎兄弟,理當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哧。”秋侯爺不禁輕笑出聲,端着白玉酒杯的他微微垂眸,望着酒杯裡甘冽芳醇的美酒,語聲含笑:“這下十二一定恨死你了,他平生最怕顧還卿誤會他,當年大越樊太師家的五小姐對他一片癡心,非他不嫁,可結果卻是郎心似鐵,乃至聲名盡毀。”

姬十二的事莫影自然聽說不少,不過此刻他卻似笑非笑地道:“當年是當年,今日是今日,難不成他以後做了皇上,還只會守着我師妹一人,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而不顧?”

秋侯爺不是十二,不敢代他鐵齒,只是說道:“你們師兄妹還真是奇怪,只有師弟和師妹,師兄和師姐倒是沒有。”

顧還卿堅持稱莫影是她的師弟,而莫影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咬緊牙關稱她爲師妹。衆人對他們這奇怪的稱呼方式也是莫可奈何。

聞絃歌而知雅意,秋侯爺既然岔開了話題,莫影也從善如流:“孿生子都無大小,何況師兄妹?我若承認自己是師弟,他姬十二隻怕要拍着胸脯聲稱自己是老大。”

“……”秋侯爺汗,師姐當年產子,他還只有十五歲,翅膀不夠硬,羽翼不豐,這才發生了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說來他心中有愧,對莫影也心有慼慼焉:“也許,其實……你纔是老大,十二他看起來是任性了點,嬌……”

“噓,侯爺可別這麼說,指不定我少年老成,未老先衰,十二是赤子之心。”莫影唯恐這話被姬十二聽去,到時又會沒完沒了。

秋侯爺爲之失笑,他固然視十二若親生,但對莫影也同樣的疼愛,很怕他們弟兄失和,引起諸多不快,如今看他們弟兄雖然你不服我不服你,但感情卻是極好的,大有點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意思。

畢竟是親兄弟,這血濃於水是割捨不了的。

莫影一心二用,微微覷着秋遲暮溫潤如玉的俊逸面容,心裡百轉千回。

“怎麼,有事?”秋遲暮敏感擡眸,言笑晏晏地望着他。

三十五六的男人,可謂男人的黃金年華,成熟、儒雅、俊美多金、睿智豁達、風度翩翩,這是所有人對秋遲暮的評價,但凡他肯娶,要嫁他的女子也是前仆後繼,不比那些年輕的世家公子哥行情差,只會更灸手可熱。

可他不,不娶也就罷了,他還改修道,一副古井水不起波瀾,塵心已了的模樣,弄得世人俱唏噓不已。

莫影稍稍斟酌,便委婉地道:“陛下希望您能給秋家留個後,不然她駕鶴仙遊之後沒法去見秋老宮主。”

“怎麼,你阿孃叫你來勸我的?”秋遲莫微眯着深深沉沉的眸,擡手飲了一口酒,語氣淡如三月春風。

莫影實話實說:“不止阿孃,我們都希望秋叔你莫蹉跎了好時光。”

“已經蹉跎了怎麼辦?”

莫影默,他也實在不擅長勸人,但姬十二說他勸的多了,秋遲暮左耳進右耳出,基本當耳旁風,換了他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成效,不過他覺得希望不大。

寂寂晚風中,秋遲暮溫潤的嗓音徐徐、緩緩:“無所謂蹉跎不蹉跎,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若改變,我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子,還是維持現狀的好。”

莫影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想了想才又道:“可陛下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別爲我秋家的後代操心啦,我已從我姐姐的孩子中挑了一個,過繼到我名下,日後我秋家香火依舊可以延續,你阿孃依然有臉去見我爹。”

秋遲暮完會不當一回事,俊容淡淡:“說到大好時光,你們年輕人當多珍惜纔是,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是別跟着你們摻合了。”

莫影黑線:“秋叔,你正當壯年,還未到不惑呢。”而立之年的男子說這種話,未免爲時過早。

秋遲暮無所謂的揮揮衣袖:“壯個屁,再壯的心都被你阿孃磨沒了,而今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內心腐朽如耄耋老者,只頭未蒼,發未雪。”

越說越過份了,莫影竟無言以對。

“你們也別勸啦,這不關你們的事,也不關你阿孃的事,我早看穿了,這輩子我跟她是沒可能了,只有求來世。”

“來世?”莫影笑笑,眼中慢慢泛起一絲苦澀,來世啊……

“唉,咱們同病相憐,同是天涯淪落人。”秋遲暮手按上莫影的肩。

莫影心中抽痛,他垂着眼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那秋叔這次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嗯?”秋遲暮優雅地微挑如墨染的墨,帶點詢問意味的望向他。

莫影又將目光偏向波光粼粼,夕陽灑流金似的水面,勾起脣,略帶點玩世不恭地道:“未免我一人選妃寂寞,聖上大概會命大臣替秋叔也選妃。”

秋遲暮的手,倏地用力捏緊白玉杯,深不見底的眸底鬱氣四溢,莫影絲毫不懷疑,他想捏的大約是他阿孃的脖子……

晚上,東宮又開始每一日都要進行的角逐。

姬琉璃扒着門框,任姬十二驅逐,死活不出去:“姬十二,我要跟卿卿睡,你走開。”

“該走開的是你。”姬十二堵在門口,寸步不讓:“你都多大的人了,無傷和無痕都沒有纏着卿卿,你跑來湊什麼熱鬧?”

姬琉璃被他駁的無話可說,半天才用力反駁:“這跟大小有什麼關係,你還不是一樣賴在這裡?我不管,你不出去我就不出去!”

姬十二衝她冷笑:“我是卿卿名正言順的夫,你是什麼?不過一親戚耳,你還想越界?”

“胡說胡說!姬十二你胡說八道!”姬琉璃歇欺底裡的跺腳,頭上的金釵和髮絲頻頻晃動:“我和卿卿在一起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吃奶呢,跑來這裡充什麼大王?”

姬十二咬牙,他最恨姬琉璃提這茬,頓時就威脅她:“你再不滾,我就對你不客氣。”

“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姬琉璃壓根不怕他。

姬十二冷笑,正要喊人,一旁的顧還卿看不下去了,伸指將姬琉璃放倒,交給她的貼身女官,輕聲吩咐:“帶公主去好生歇着,晚上仔細看顧,有什麼情況再來回稟於我。”

兩名女官扶着軟綿綿的姬琉璃,忙不迭的答應,帶姬琉璃去歇息了。

姬十二瞪了侍立在門外的宮人們一眼,用力闔上門,然後抱着顧還卿拍馬屁:“還是你厲害,以後乾脆別讓她醒過來,我天天點她的穴,讓她再也不能來打擾我們。”

“這隻能偶爾爲之,她的身體本就不好,再點穴,對她又害無益。”

“那些太醫都只是吃乾飯的,這點小毛病也治不了。”姬十二難免把氣出在太醫身上,又賭咒發誓般地道:“實在不行,張貼皇榜,看民間有沒有什麼能人異士來治好她。”

顧還卿卻一臉若有所思。

“怎麼了?”姬十二抱着她坐到牀榻上,攏她在懷裡,低頭問她。

顧還卿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儘管她和姬十二親密無間,有些話還是有點說不出口。她頓了頓,反手摟住姬十二,低聲道:“沒什麼,就是覺得琉璃這情況來得很突然,弄的人措手不及。”

姬十二垂眸看着她,眸底暗光流轉,顧還卿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擡頭,想問他在看什麼,姬十二卻立即俯頭,堵住了她的嘴。

一吻即罷,兩人都有點喘,姬十二的下巴抵着她的額頭,一邊平復着自己的氣息,一邊親暱地撫着她散下來的長髮:“別瞎琢磨了,回頭我派人送她回大越。”

顧還卿的手指無意識的輕划着他的衣襟,有些沉吟不決:“她大概是不願的。”

“我管她願不願,我的耐心有限,裝瘋賣傻還能指望我天天配合着她?”姬十二眯眼冷哼。

“……”

顧還卿擡眼覷着他,語焉不詳地低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你說呢?”姬十二瞥了她一眼,把手伸進她的衣襟內。

顧還卿連忙抓住他的手,想坐起身,姬十二卻順勢放倒她,覆身而上,邊解她的衣裙邊道:“你轉告她,我姬十二這輩子跟男人爭老婆我認了,但我可沒有跟女人爭老婆的嗜好,尤其還是跟自己……”他切齒黑臉:“所謂的表、姨、爭、老、婆!”

“……”顧還卿把臉埋進枕頭裡,惱羞成怒地咬牙:“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琉璃她只是……”

“只是什麼,嗯?”姬十二居高臨下的盯着她,從鼻腔裡溢出一聲磁性的冷哼:“你不會告訴我,姬琉璃她只是想跟你磨鏡?”

“……”

啊啊啊啊啊!顧還卿臉如潑血,都不敢正視他洞若觀火的目光,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姬十二,你無恥!你卑鄙!竟然偷聽我們的談話!”

“嘁,用得着偷聽嗎?”姬十二一臉不屑。

他麻利地扔掉她的衣裙,手下的肌膚觸手柔棉,滑如凝脂,幽蘭一樣的馨香直衝鼻端,他眸色一暗,心思頓時不在上頭,傾身啃噬着她的香肌雪膚,眸色裡的暗影又濃稠了幾分,氣息漸急。

“她的心思那麼明顯,演技又那麼拙劣,我不過是看在大家親戚一場的份上,不好拆穿她,但不代表我要一直繼續忍耐。”

他捉住顧還卿的腿,嗓音低啞地道:“老話說的好,忍無可忍則無須忍,明兒我便跟她攤牌,看她還要如何演下去。”

“這要怎麼攤牌?”顧還卿無語極了,論開放的程度,她比姬十二和姬琉璃都遜多了,而且她沒有姬十二那麼肯定,覺得姬琉璃在演戲什麼的,畢竟連太醫都診斷她受驚嚇過度,得慢慢調養。

姬十二卻不理她,扣緊她的十指,一雙引人沉淪的墨眸半闔起。

顧還卿咬牙,耳中卻聽見姬十二似笑非笑地說:“看來是我不夠賣力,以至於你還有空擔心別人,有種呢你待會別求饒。”

顧還卿想踢他:“我沒種,有種也沒人找我磨鏡了。”

姬十二:“……”

反應過來又哭笑不得,他又好笑又好氣的指責她:“變壞了啊變壞了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頓,你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顧還卿:“……”她這是不是叫禍從口出,引火燒身?

次日,顧還卿腰痠背痛的起身,發現姬十二不在,她嚇了一大跳,還以爲他真的去找姬琉璃說些有的沒的去了——那以後見面多尷尬啊!難不成避着走?

不料杏雨卻一臉喜色的進來稟報:“太子妃,琉璃公主大好了,一早那邊的宮人便送消息過來了。”

“……是嗎?”顧還卿覺得怎麼這麼巧,剛姬十二說要找她攤牌,可巧她就好了,於是便問:“太子呢,他沒去找公主殿下吧?”

“太子去早朝了。”雪柳帶着侍女進來服侍她梳洗,恭敬地道:“這幾日爲着慶王殿下選妃,太子積極着呢,早朝一日不落,還吩咐奴婢們,莫擾了太子妃的好眠。”

這麼說來,不是姬十二的功勞,姬琉璃自己好了?

不管了,這樣最好,省得以後大家見面尷尬。

她先帶無傷和無痕去給女皇陛下請安,本打算隨後去看姬琉璃,卻不料姬琉璃也在。

她果真大好了,一看見她便笑眯眯地道:“卿卿,這些日子你一定煩死我了吧!我都聽說我做的那些糗事啦,我都快無臉見人了,我怎麼能那樣呢,簡直沒臉沒皮,這往後我要怎麼做人啦!”

女皇陛下剛下早朝,正換了常服逗弄兩個皇孫,聞言便笑曰:“還卿煩不煩你我們是不知道,不過十二大概是煩你煩的要命。”

姬琉璃頓時大笑:“十二啊,那個目無尊長的傢伙,我還是他的表姨呢,他就這麼對我,有他後悔的時候。”

衆人聽過也就算了,誰也沒放在心上,只要姬琉璃能安好,其他也不過爾爾。

倒是姬十二聽到後,斜挑着墨眉,若有若無的冷哼了一句:“算她識趣。”

姬琉璃的症候來的快也去的快,她很快就恢復到重前的樣子,只不過比之前更與顧還卿親厚了一些,在外人看來,她們兩人的關係儼然又進了一步。

然則不管姬琉璃怎麼樣,姬十二那個小心眼的卻對她再無好臉色,腦門子上只差刻着“姬琉璃你離卿卿遠點,爺不歡迎你”的字樣。

所幸姬琉璃察言觀色的本領修煉到家,她表現的既知分寸又識大體,也極少插在他們夫妻之間,這纔沒讓姬十二找到什麼把柄,從而禁止她接近顧還卿。

日子就在這平淡如水中緩緩流逝,爲莫影選妃的事大多落在顧還卿和何以春等人的身上。

經過層層篩選與反覆的甄選,她們已敲定數十名大臣之女,只待宮中辦宴會的時候,請這些千金小姐們來參加,到時讓莫影自己挑一個和幾個順眼的,即可。

看似簡單的事情,忙下來也要人的命,何況女皇下令,此次務必也替秋侯爺物色幾名合適的女子,以阻止他一心向道的心。

秋侯爺眼光之高,咳,已上九霄,顧還卿打發姬十二去向秋侯爺旁敲側擊了幾回,俱無功而返。

顧還卿覺得牙疼,直言不諱地對何以春和易冬暖道:“慶王我就不說了,他好歹沒說叫我娶,秋侯爺卻言他潛心向道,我選多少個都是白選,要不然就叫姬十二娶了,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我吃多了選一堆如花似玉的女人回來跟我搶十二,盼着我失寵呢!”

她的話引得何以春和易冬暖大笑不止,幾個人也認識好幾年了,文也鬥過,武也鬥過,縱然年齡相差甚大,但勝在性格投契,有點忘年交的意思,跟她們說話,顧還卿不用做面子功夫,通常都是巷子裡趕豬——直來直去。

何以春道:“師弟的心,數十年如一日,不是那個人,他大概還是要修道的。”

易冬暖道:“年輕氣盛的時候都熬過來了,這都快四十的人了,沒女人也無所謂了,就他那清心寡慾的樣,娶多少個女人約摸都是守活寡,這不是害了人家嗎。”

顧還卿想了想,覺得不對:“不是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還有老房子着火一說嗎,怎麼到秋叔這裡就行不通了呢?”

咳,衆人都咳,要笑不笑的憋着,偏何以春那個大徒弟沒眼色,沒心沒肺地道:“咱秋師叔是看人着火,他的心大着呢!徒兒尋思他是想當皇后……不,呸,是噹噹噹……當王夫……”

“……噗!”衆人噴茶。

顧還卿拿點心丟她:“你敢不敢當着女皇陛下的面去說?”

那傢伙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孩子都老大了,接着點心就往嘴裡塞,嘟嘟囔囔地道:“謝太子妃賞賜,當着聖上的面兒也不是不敢,只是……差一道免死金牌……”

還不是等於沒說!顧還卿非常鄙視她,秋侯爺對女皇的狼子野心有目共睹,日月可昭,天地可表,由始以來。

何以春盤算了一會兒,對顧還卿道:“要不還是太子妃親自出馬一趟,不然這事情只怕不好辦。”

“怎麼,要我親自去說服秋侯爺?”顧還卿覺得此事難度太大,非她所能勝任。

“咳,”何以春面色微赧,小聲地道:“是想讓你去遊說女皇陛下,這個事嘛,我們該說的都說了,但我們畢竟能說的有限,她聽不進耳也情有可原,再者,不管是禮儀和王法……她坐上了這個位置,總有些顧忌,但你們不同,做兒女的……”

她點到爲止,不過顧還卿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也許女皇陛下早被秋侯爺感動了,只是懼於世俗的言論,還有顧忌着做兒女的看法,不敢跨出那一步也是有的。

易冬暖比較中肯:“當然,我們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她這麼多年一直拒絕着師弟,對婚姻之事早看淡了,何況就像我們說的,她年輕的時候都沒有想着再成家,如今有子有孫,只怕更不惦記此事了。”

說的都有理,分析的也都對,顧還卿咬了咬脣,把茶杯往桌上一頓,壯士斷腕般地道:“那我就去試試,倘若女皇陛下真沒此心思,咱們也就不妨礙秋叔位列仙班了。”

“……”衆人。

黛女皇的寢殿並不如何的金碧輝煌,只怕還不及她在滄海宮的住處豪奢華美,但殿宇肅穆,處處雕刻着祥龍雲海的圖案,古色古香,無一不體現出雄渾深厚的歷史底蘊。

踏上玉階,金黃色的龍牀是整個大殿唯一的亮點,軒轅黛盤腿在龍牀上閉目打坐,顧還卿在一旁絞盡腦汁地醞釀腹稿。

收了功,軒轅黛睜開雙眸,瞥着顧還卿那愁眉苦臉的模樣,她笑了笑,軟聲道:“這麼晚了,你一不陪十二;二不陪我的那兩個皇孫,是打算來陪我這個老婆子了。”

顧還卿笑了笑,痞痞地道:“陛下您還貌美如花,什麼老婆子,沒影子的事,別打擊人啦。”

宮女奉上兩盅燕窩銀耳羹,婆媳一人端了一盅,顧還卿一邊拿玉勺攪拌着濃稠的燕窩,一邊道:“陛下您可莫以爲我這是阿諛奉承的話,我說的可是實打實的實心話,陛下這容貌幾十年都沒怎麼變化,看來確實駐顏有方,以後我少不得向您討教。”

這是顧還卿的真心話,軒轅黛一直不見老,她當初見她是什麼模樣,她如今還是什麼模樣,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氣勢,越發的有九五至尊的威嚴,於美麗的冷豔之中只見高貴。

軒轅黛點頭頜首:“嗯,這是必然的,滄月皇族和宮廷之中有不少保養之術,都是御醫們潛心研究的,對女人尤其見效,還有些內家修煉的方法,是滄海宮流傳下來的,不說駐顏有術永葆青春吧,但確實能延緩衰老,我以後都會教給你,讓你到了八十歲都還能美成一朵花。”

“真的?”顧還卿驚喜的瞪大眼睛。

“當然是真的,我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軒轅黛微微笑:“而且你看以春她們,也比尋常人老的慢,身體也強健。”

顧還卿瞠目:“我還以爲練武之人就是比別人老的慢一些,身體也會比尋常人好一些,但未想到還真駐顏術。”

何以春和易冬暖幾人確實老的很慢,縱然沒有軒轅黛這麼誇張,但比起同齡人,那真是要年輕許多。

“說駐顏術就太誇張了,無外乎是些養氣寧神的功夫,功力越高越見效,不拘是內家修煉的方法,還是別的什麼,都講個資質與天份。”軒轅黛細細的解釋:“就算是同樣的招數,不同的人使起來威力也不一樣,有些藥方亦是同理——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服用後和效果也不同,內家修煉更是如此。”

顧還卿覺得收穫太大了,忙道:“臣媳縱然沒有陛下的天質高,但勤能補拙,只要陛下教了我,我勤快點練習,總會有點用處的。”

軒轅黛白了她一眼:“你的天分已經很高了,以春她們的天份也算好的,可跟你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你以後的成就會在我之上,學了之後,再加上那些宮廷秘方,你會比我還老的慢。”

顧還卿受到了鼓舞,頓時信心大增——女人誰不怕老啊!但凡能老慢一點,那也是可喜可賀之事。

於是就着這個讓人焦心的問題向軒轅黛討教了一番,直到忍不住掩口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軒轅黛纔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要是再磨蹭下去,我估摸着十二就要急的來逮人了。”

顧還卿臉一紅,這才期期艾艾的說明來意,表明她若是和秋遲暮相好的話,他們這些做兒女的舉雙手雙腳贊成,勸她不必顧慮太多。

軒轅黛聽了之後,也並沒有無動於衷,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並無這個心思,要答應他我早就答應了,何必矯情地拖到今日今時?很早以前我便對他說過,我這輩子無論是他,或是別的男人,我都不會動心,也不想成家……而今我有你們,有無傷和無痕,我更沒有必要找個男人來管頭管腳地束縛我的生活。”

顧還卿心說,您如今一家獨大,哪個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纔敢管束您!秋叔人家是來做王夫的好吧,不是來做“王”的。

但軒轅黛都說的這樣明白了,她還拎不清的話,那她也是個棒槌了。

回去後,姬十二問怎麼樣,顧還卿嘆了一口氣,說道:“大約還是夜狂的原因,當然,你父皇也功不可沒。”

這哪跟哪啊!姬十二摟她在懷,又惱又親暱地湊上去咬她的脣:“好生與你說道說道,你卻楞是要攀三扯四,連我父皇你都編排上了,你說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我這說的是真的,哪有編排你父皇?”顧還卿把頭一偏,煞有介事地道:“俗話說,事不過三,你父皇撥得頭籌,夜狂摘取了榜眼,論其傷害值和武力值,自然夜狂要排第一位,但不管誰第一誰落後,總之這個探花娘她是不要了。”

姬十二怔了怔,安靜地抱緊她,把頭窩在她的肩膀上,半天沒有說話。

“怎麼了?替你父皇不值,還是替秋叔傷心?”

姬十二貼着她的臉蹭了蹭,淡淡地道:“沒有,各人有各人的命,娘不要秋叔,只怪他命不好,誰叫他晚生。他若早出生個十年二十載,你再看看如今的光景,還能有我父皇和夜狂什麼事。”

嗯,有道理,若秋遲暮年紀與軒轅黛相當的話,以他的個性和手段,再加上近水樓臺先得月,大約會沒慶隆帝和夜狂什麼事。

只可惜,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遲。

她撫了撫姬十二的臉,寬慰他:“你們還是好好安慰一下秋叔吧,陛下的心志非一般人能轉移。”

“安慰管個屁用,還不如叫他早死了算了。”姬十二悶悶不樂。

由此可見他和秋遲暮的感情極好。

“哪有這樣咒人家的。”顧還卿也無奈:“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我們也看開點,有些東西強求不來。世間百媚千種,還是叫秋叔別惦着陛下這一朵了。”

“換了我,我就情願早死。”姬十二幽幽地看着她:“你明白我說的什麼吧?”

顧還卿斜睨着他,抿脣,搖頭:“不明白。”

“你個白眼狼沒良心的!”姬十二大怒,撲倒她:“一天到晚給我裝蒜。”

顧還卿癢的咭咭笑:“我不明白你早死了幹什麼,我反正是要好好活着的,死了多沒意思啊,沒聽過好死不如賴活着嗎。”

“對,”姬十二眼一眯,眸底波光暗轉:“我若是死,你也不能獨活,我必是拖着你一塊兒死,省得便宜了別人。”

這下換顧還卿大怒,反撲倒他:“你這種心態纔要不得,得不到就毀之,你難道不能成全我和別人嗎?沒聽過愛一個人就要看着她幸福,只要她安好,自己受點委屈算什麼?”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愛一個人到了極致,大概只盼着他好,這是顧還卿的想法。

“什麼狗屁理論?”姬十二箍着她的腰嗤之以鼻:“你在我身邊,那自然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你若在別人的身邊,我撓心撓肺般的難受,時時刻刻都恨不得死去,自然是希望你們過的不好。”

你若安好那還了得!你要的幸福快樂只有我能給,這就是姬十二的想法。

“強盜理論。”

“嗯,我就是強盜,你要是跟了別人,我就去搞破壞,怎麼也要把你搶過來。”姬十二對自己的強盜作法沾沾自喜。

“滾,我不喜歡強盜。”

“口是心非,不喜歡強盜你還跟我生了兩個小強盜。”姬十二睨着她洋洋得意:“來,*一刻值千金,我們再來生小強盜吧。”

某人對生小強盜這種事孜孜不倦,狂熱無比!

“誰給你生啊……”

“你啊,你不給我生誰給我生。”

“混蛋!”

“哪裡混蛋,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帷幔輕蕩,紅綃帳裡,兩人耳鬢廝磨,喁喁細語,說不盡的千般恩愛,道不盡的萬般甜蜜。

姬非晚在燈下看劍,這裡是大越的三皇子府。

陳祺趨近他低聲稟報:“主子,宮中有消息傳出,太子殿怕是下不行了,拖不過今明,到時候……”

姬非晚輕輕一笑,將寶劍扔給一旁的陳煊,俊眉亮眼生輝:“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麼好驚訝的?”

也是,自那位主得了花柳重症那日起,一切的尋醫問藥也無非是在拖日子,死亡是早早晚晚的事,能拖上幾月,已是衆太醫功德無量了。

“那主子……”

“彆着急,”姬非晚淡淡垂眸,不慌不忙地道:“姬睿倒下了,不是還有龐皇后和龐家麼,太子算個啥,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當然,這顆棋子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但打他倒下的那一刻起,龐皇后和龐家大約就另有打算了。”

陳煊眸光一閃,沉聲道:“據聞龐家已打好主意,只待太子殿下一薨,便在八皇子和九皇子中挑一個到皇后名下頂替太子之位。”

“切,算盤倒是打的好,當別人都是傻子麼,只會任他們爲所欲爲。”姬非晚撇脣,眼眸中冷光爍爍:“還是他們龐家以爲,這天下就只他們龐家能隻手遮天?”

陳煊咬脣:“可要是龐家真有輔佐*皇子的打算,於主子卻是大大的不利。”

陳祺也道:“是啊,主子,咱們韜光養晦這麼多年,等得不就是這一刻麼,如今正是主子大展風華的好時機,倘若讓龐家從中橫插一腳,那咱們豈非要前功盡棄?”

“放心,你們的主子沒那麼弱。”姬非晚老神在在:“縱是我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我母族也不得力,可你們三皇子妃的孃家會看着這個大好時機而不幫我去爭取的麼?不能吧!”

他又輕輕笑出聲,漂亮而張揚的眉眼越發的迷人慾醉。

陳祺頓時吁了一口氣,也笑道:“這可真是當局者迷,還是主子睿智,洞若觀火。”以前是有太子在前面擋着,所以三皇子妃的孃家儘管躍躍欲試,有心重新扶持三皇子與太子殿下一較高下,但終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不敢與龐皇后和龐家硬碰硬。

而今至關重要的敵人一倒,三皇子妃的孃家只怕按捺不住,怎麼也要試上一試,替三皇子搏上一搏,也是替他們自己搏上一搏。

陳煊略有顧慮:“但龐皇后和龐家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龐家雖然暫時受挫,但其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仍不可小覷,假設他們一直從中作梗,三皇子的孃家勝算並不大。

“龐家,我早晚會收拾掉!”

姬非晚眯着狹長眸,笑意微斂,略帶狠意地道:“他們一直與龍浩父子有勾結,自以爲行事隱秘,殊不知我一直命人在收集他們勾結的證據,如今是用到這些證據的時候了!龐家……我並不急於剷除,慢慢敲打,慢慢拔,拔出蘿蔔帶出泥,總有他大廈將傾的那一日。”

陳煊與陳祺交換了一個眼色,有點摸不清主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聽姬非晚譏笑道:“沒了太子,龐家還可以挾着皇后上竄下跳,但若連龐皇后都沒了呢,他們又能如何?”

是啊,他們又能如何!

二陳霎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姬非晚輕笑,雲淡風輕:“不若咱們就給他們來招釜底抽薪吧,省得他們以爲家裡出了個皇后就有多了不起,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主子,高,此計甚妙!”陳煊張大嘴。

陳祺也暗地裡對主子豎起大拇指,龐家之所以氣焰熏天,說白了,無非是他們家出了個皇后,又有個太子,故而那些朝臣皆以龐家馬首是瞻。

可若連這兩樣都失去,龐家想跟三皇子鬥也師出無名——不說別的,那些原本依附龐家,支持太子的朝臣就要先打退堂鼓了。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到時那些大臣若還蠢的支持龐家,那正好把龐家推上絕路,省了我出手。”姬非晚挑眉,笑的氣定神閒。

慶隆帝最是反對朝臣結黨營私,若龐皇后一倒,龐家還不知收斂,偏要興風作浪,在朝野攪弄風雲,那無疑有造反之嫌,慶隆帝只怕不能容之。

二陳簡直太佩服主子了,這種狠招都能想得出,一下斷了龐家的後路。

姬非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再擡眸,眸光凌厲而陰狠:“不過龐家大概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怎麼也要垂死掙扎一番,故而我們要做好準備,等待時機放手一搏!至於另外幾個皇子那裡,我們也不得不防。”

陳祺和陳煊連連點頭,雖說另外幾個皇子資質平庸,遠遠及不上三皇子能幹,但銼子裡拔將軍,與三皇子作對之人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總能從皇子中挑一個出來與三皇子打擂臺。

陳祺遲疑了一下,擡起眼皮,暗中瞅着姬非晚面色,試探地說道:“那軒轅王爺那裡怎麼辦,他會不會也覬覦大越的儲君之位?”

姬非晚驀地抿緊雙脣,眉間漸漸蘊怒。

屋內的氣氛剎那間一緊,鴉雀無聲,那種一觸即發的緊繃感令陳煊的額頭漸漸滲出了細小的汗珠。

二陳屏息以待,雙眸下垂,耳中只能聽見主子悶悶的呼吸聲,有點粗。

忐忑了片刻,姬非晚終於開口了——

“他如今已是滄月的太子,縱然父皇想反悔,奈何順昌女帝先下手爲強,他老人家也只能忍痛割愛了,總不能因爲捨不得姬十二,便把大越也變成軒轅的吧!”他似譏非譏地笑了笑:“這點我相信父皇心裡精明着呢,不會上當。”

姬十二的身份之複雜,可謂史無前例!

有人羨慕有人妒忌,更有人恨,可不管你對他抱着什麼樣的心思,在他羽翼未豐之時你未能消滅他,如今他翅膀硬了,實力豐滿,你想除掉或消滅他就更難了。

當然,於姬非晚和龐家而言,這完全是慶隆帝爲了討好軒轅黛而搞出來的一筆糊塗帳,不然哪裡又弄到如今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局面。

提到姬十二,難免會想到顧還卿,姬非晚心裡滿不是滋味,連臉上的神情都陰霾了幾分。

陳煊默了默,還是說道:“如此最好,憑主子和他以前的交情,他約摸會站在主子這一邊。”

“交情?”姬非晚扯脣輕笑,頗有些自嘲:“但願吧,他站不站我這邊無所謂,大越是大越,滄月是滄月,涇渭分明纔好。”因爲顧還卿,姬十二早不和他講交情了。

“王爺他不會想……”陳祺硬着頭皮道:“滄月的慶王,這個……他和軒轅王畢竟是親兄弟……軒轅王不會想扶持他……”

“你想太多了,慶王雖名揚迦南島,但他在大越無根無基,何況姬十二又成了滄月的太子,大臣們不會傻的去捧他上位的。”姬非晚把玩着茶蓋,冷靜地道:“而且莫影是正宗入了軒轅皇族譜的,他只姓軒轅不姓姬,不比姬十二。”

姬十二是一肩擔兩姓,既姓姬來又姓軒轅,而莫影則不同,慶隆帝對這個遺落民間的皇子有愧,再加上軒轅黛的堅持,莫影是完完全全屬於軒轅族的王爺——軒轅影。

真正說起來,他比姬十二更有理由繼承軒轅黛的一切。

只可惜姬十二打小便被當做軒轅族的儲君培養着,而且他又打下了夜焰,爲滄月復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深得軒轅族上下的擁戴,地位不可能被動搖。

陳祺舒了口氣:“只要軒轅王爺不插手此事,這太子之位早晚是我們主子的。”

姬非晚微微一笑,眸中精光閃爍,淡淡地道:“我倒很期望和他見面,就看他敢不敢回大越了。”

但他又立刻笑着補充:“太子薨,皇后歿,想來他即便再不願意也要回吧,真是令人萬分期待啊!”

望着他臉上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陳祺和陳煊面面相覷。

七月初,顧還卿徵詢了女皇陛下的意見,與何以春等人定下宮宴的日子。

但是,正當他們爲宮宴挖空心思之際,大越方卻噩耗頻傳——

先是太子姬睿薨逝,這位爺身染花柳重症,雖有太醫盡力救治,但也只是多拖了數月,仍爭不過老天。

其次就是龐皇后殯天,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后爭強好勝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最終也未能爭過命,算計過誰……有說龐皇后是因太子之子傷心過度而亡,也有說是自縊身亡……

再其次便是慶隆帝老來喪妻喪子,悲痛過度,以至於龍體有恙,病情還蠻嚴重的……

太子姬睿薨在意料之中,龐皇后歿卻在意料之外,而慶隆帝……額,顧還卿回頭看看保養的宛若美少婦,肌膚還光滑細嫩的軒轅黛,再想想病歪歪的慶隆帝,實在無法把兩人聯繫在一塊……

總而言之,計劃趕不上變化,滄月的一切都因爲大越的事打亂了步調。

慶隆帝下了密旨,命姬十二夫婦和莫影速回大越!而滄月方也要派使團到大越弔唁。

事發突然,慶王的選妃宴只能取消。

莫影着實鬆了一口氣,雖說這有些不孝,但好歹比他和莫風偷跑回迦南島強,去大越侍疾和奔喪,總比眼睜睜地看着顧還卿替他選老婆人道。

大越的時局也因太子的薨而帶來了改變,說是重新洗牌也不爲過,原本不被人看好的三皇子姬非晚在岳家的鼎力相助下,被推至風口浪尖,立爲儲君的呼聲漸高。

而原本默默無聞的八皇子和九皇子等人也有大臣擁戴,至於之前一直強大的龐家卻因爲失了扶持之人,甚至連龐皇后都失了,馬前失蹄則顯得有些一撅不振。

慶隆帝正是擔心這幾方爭儲的力量使得朝局動盪,動搖了國之根本,這才下密旨命姬十二回來坐鎮。

顧還卿也是醉了,她真不喜歡大越,儘管那裡有軒轅王府,可那裡紛爭頻出,人心叵測,各方勢力沒有一刻不是在爭權奪利,到處都是看不見的硝煙,不若在滄月的日子,單純的叫人以爲在度假。

但,誰叫她嫁給了姬十二這個扯七雜八,身份也亂七八糟的男人,嫁雞隨雞,她也只好跟着他“滿山跑”了。

難免埋怨姬十二:“你說你的身份就不能簡單點嗎,害得我和孩子要跟着你到處東奔西走,就沒見消停過一刻。”

“那是因爲你旺夫。”姬十二覷着她,不疾不徐地道。

那時衆人都忙着收拾行李,杏雨和雪柳等人忙的腳不沾地,顧還卿正在收拾自己的一些體己用品,都是些比較*的個人用品,外人都不在跟前,連無傷和無痕都不在,除了姬十二。

姬十二在幫她收拾,該封起來的封起來,該用油皮包起來的要包妥當。

“……旺夫?!”

“嗯吶!”姬十二放下手裡的東西,煞有介事抱住她,一本正經地道:“你看看你未嫁我之前,我是什麼光景,再對比嫁我之後,我又是什麼模樣,你仔細想想,不是你的功勞是什麼。”

顧還卿頓時黑線萬年:“這麼說來,還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姬十二墨眸大睜的樣子比她還無辜:“你未嫁我之前,我只想保住一條小命,我娘也只盼望我能平安的活着,滿世界的幫我尋找能合功之人,她那時候的重心也沒有想當皇帝,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我能多活幾日,我能娶妻生子於她而言都是奢望。”

顧還卿用力瞪近在咫尺的容顏,恨不得把他的臉皮瞪出一個洞來,看他的臉皮是用什麼做的。

姬十二親暱的貼近她紅潤而柔嫩的脣瓣,痞痞壞壞地笑,漂亮而精緻的眉眼彎彎若月:“可你看,自打認識了你,我和我娘所有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於是,我娘不用再圍着我轉;於是,她有了閒心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於是,就有了她今日的成就;於是,我的身份就變得這麼巨複雜了。”

“我也不想的啊……”他親了她兩口,似真非假的嘆氣:“都怪你,若非你這麼旺,我頂天了也就是個閒散王爺,閒暇時打理打理滄海宮,每日鬥雞走狗,吃喝玩樂,過點紙醉金迷的生活,多舒坦呀!何苦像今日這般,又是王爺又是太子的,幾個重擔都快把我壓垮了。”

“你還我風平浪靜的日子來。”他順着她尖俏的下巴,一直親到她潔白香馥的玉頸:“你說,我不怪你我怪誰?”

顧還卿咬脣,更想咬的是他!

她哼了哼,斜睨着他一臉沉醉的模樣,不陰不陽地道:“要不你也來個休妻,給封休書我,我去旺別人,你也好逍遙自在的過你聲色犬馬的生活。”

本是一句玩笑話,姬十二的墨眸卻陡然一眯,接着用力箍緊了她的纖腰:“你想得美,都給我生兒育女了,你還想着旺別人!說,你心裡還想着旺誰?”

莫怪他小氣,但凡顧還卿說這樣的話的時候,以前他腦子裡會冒出宮少陵,後來就會冒出莫影,然而不管是哪個男人,都足夠讓他打翻陳年老醋,心裡酸的泡泡咕嘟咕嘟直響。

他那副慎重其事的樣子讓顧還卿覺得他真是聽風就是雨,忍不住想踹他:“神經,你說我想旺誰?是你自己嫌我旺的,順你的意不好嗎?”

姬十二垂眸盯着她,眸色幾轉,伸手撫着她水嫩的桃腮沉吟不語。

一看他那酸溜溜的樣,顧還卿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故意拿話刺他:“其實我們也可以學姬琉璃與周駙馬,來個和離……”

“啪!”她的俏臀捱了不輕不重一記。

顧還卿頓時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啊,姬十二,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再敢提那兩個字,看我不把你屁股打腫!”姬十二本就在吃醋,聽了這話比她還生氣:“而且我還要把你的褲子扒下來打,打得你求饒,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流氓!”顧還卿氣的臉色漲紅,伸手就推他:“反了天了你,敢打我!打就打,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自是沒有推開,姬十二更加用力的把她摟到懷裡,貼着自己貼的緊緊的,十分氣悶地望着她,悶悶地說道:“好端端的,誰叫你動不動就提休書啊,和離的,彷彿一點都不在乎我似的,我聽着難受死了!”

“難受你就揍我屁股?”顧還卿覺得他不可理喻,她都爲人母了,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替你揉揉。”姬十二手往下滑,顧還卿連忙攫住他的手,還生他的氣,姬十二卻火上澆油地道:“約摸是最近揍無傷揍慣了,沒想到是你的尊臀,還以爲是無傷呢,一時手癢,你原諒我吧。”

他也真是作死,不添上這句還好,一添上顧還卿更氣了:“原諒你個屁,我又不是你兒子。”

“原諒我吧,你也有不對,好好的說那些話惹我生氣,我心都碎成*瓣了。”

“明明是你先提的,我不過是開個玩笑。”

姬十二整個人都幽幽的,語氣也幽幽:“那些話能開玩笑嗎,你不知道有多傷人,你不如換把刀扎我幾下,我還好受點。”

顧還卿也覺得理虧,夫妻好好的說話,結果差點鬧的打起來,難怪老人家說兩夫妻打架現說起,都沒有由頭的。但如果就這樣算了,那她的屁股不白捱了一下?

再者,不給個教訓他,他以後動不動像揍無傷一樣揍她的屁股,那她還有臉見人嗎?不找點場子回來,心裡怎麼也不舒坦。

說白了,她也是被姬十二寵壞了,成親這麼多年,除了在牀上不知節制愛折騰她,姬十二基本對她是千依百順,要天上月亮不敢給星星的架式,溺愛她溺愛的要死,再加上姬十二比她小,她總覺得在這場婚姻裡,自己才應該是理智而成熟的那一個。

冷不丁被姬十二揍了屁股,她心理落差有點大,就不想給姬十二好臉色看。

姬十二倒不後悔給了她一巴掌,誰叫她突然說那種話傷他的心!他巴不得她能引以爲戒,再也不要輕易說出這種話。

況且她的俏臀彈性絕佳,打一下倒給他心理衍生出一股難以啓齒的惡趣味——腦子裡浮想聯翩,全是在牀笫之間不能對人言說的畫面,弄得他很興奮,手心癢癢的,還想打……

當然,老虎屁股輕易是摸不得的,不把人哄好了,豈止不能碰她的尊臀,牀都不會讓他上,連親都不給親的……

“好啦,別生氣了,大不了給你打回來。”顧還卿掙扎着要離開他的懷抱,他不許,越發抱緊她,兩人跟扭麻糖一樣,一個賭氣一個哄。

顧還卿不讓他抱:“放開我,這才成親幾年啦,還沒到七年之癢呢,你就敢對我動手,要是再過幾年,你不是要揍的我開花?”

天地良心,就她那身手,他敢揍的她開花?!是她揍得他腦袋瓜開花吧!

自然,這話只能放在心裡,嘴裡還得溫柔似水的豁着哄着:“又冤枉我不是,我那也是情急,你捫着良心說,這些年我究竟對你咋樣?”

顧還卿冷哼,他就接着說:“但凡有一口好吃的,我都是緊着你,生怕你餓了凍了或受了什麼委屈,一年四季我的心都放在你身上,如果能,我都想打個神龕供着你,對我娘我都沒這麼好過。平常凡是你喜歡的,我就是絞盡腦汁也要幫你弄來,就想博你一笑!你若是病了,我比你還着急,恨不得病的那個是我,只盼着你永遠這麼健健康康的纔好,我對你的這一片心,你要是還看不見,我都想挖出來捧到你面前,叫你看個仔細,看我是不是那樣的人……”

“誰要看!”顧還卿白了他一眼:“你這叫轉移話題。”

“沒轉移。”她掙扎的力道小了些,態度也有所軟化,姬十二打蛇隨棍上,立刻打橫抱起她,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用雙腿壓制着她,伏在她身上說好話:“這不是手癢,被無傷那小子帶壞了嗎……”

“你犯了錯還怪你兒子?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

“沒,我只是實話實說,沒當爹以前,我多麼斯文的一個人啦,都怪那倆小子太皮,常惹的我要揍他們的屁股,這才一時不察,錯把你當成他們了,你體諒體諒我。”

“這麼說你還有理了?”倆孩子是皮,機靈古怪的,姬十二沒少揍他們的小屁屁。

姬十二捧着她的臉,一下一下的輕啄着她的脣,爾後又換成綿綿密密的吻,“我承認錯了,只要你不生氣,隨你怎麼樣,跪搓衣板跪算盤都成。”

他嗓音低啞,柔情無限地低喃:“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了,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我不愛聽你說那些分開,休妻之類的話,這是我的禁忌,說一句我都受不了……我有多寶貝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存心說那種話刺我的心,我難受……”

“我幫你揉揉,你以後不準再說那樣的話,開玩笑也不成。”他討好的去揉,顧還卿連忙推開他。

又不疼,他不輕不重的那麼一下,跟打情罵俏差不多,她只是……好吧,她承認自己是矯情了,傲嬌了。

姬十二在她身上察言觀色的本領已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她眼波微轉,他如何能看不出,馬上就把人摟在懷裡,讓她坐在腿上,一隻手疼愛地去揉她的小腹,輕言密語道:“是不是月信要來了,你心裡煩躁。”

唉,顧還卿嘆了一口氣,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裡,不語,確實被他說中了,她家親戚要來了,又趕上這兵荒馬亂的時刻,她借題發揮了。

“是我太小題大作啦。”她反手摟住他的脖子,悶在他懷裡悶悶地道。

這就是雨過天晴了!姬十二鬆了一口氣,垂眸看着懷裡的人,濃密長睫輕顫,性感的薄脣微微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怪我,明知你就這兩日了,身上難受着呢,還惹你不痛快。”

顧還卿窩在他懷裡不做聲,宛若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子,姬十二就低下頭來親她,手也往上攀爬,目光溫柔入骨的凝視着她清麗柔媚的五官,誘惑地輕聲低語:“這裡也又脹又痛是不是。”

顧還卿的雙頰控制不住變的嫣紅,手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不許他往上,姬十二抓住她的手,送至脣邊愛憐的親着。

看着她惹人憐愛的模樣,他的心都快軟成水了,胸腔發熱發脹,抱着她如抱着珍寶,正欲說話,目光卻忽地一凝,往內室的門口看去。

“卿卿……”晶瑩光華的珠簾叮噹一陣輕響,姬琉璃一隻手撩着珠簾,人將進未進的站在珠簾邊,她咬着脣,目光深深淺淺,幽幽暗暗地落在他倆身上,似躑躅,似猶豫,想後退,卻又並未退出。

姬十二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啓脣:“你打擾到我們……”

“琉璃你來啦!”顧還卿趕緊打斷他,同時跳下他的懷抱,姬十二想把她拉回來,卻被她機敏的逃開,姬十二不高興的垂下修睫,抿緊薄脣,顧還卿只當沒看到,她撫着自己發熱的臉,對姬琉璃道:“是有什麼事?”

姬琉璃微垂着頭,怯怯的不敢看姬十二,抿了抿紅脣,猶猶豫豫地嚅嚅開口:“可是十二說我打擾到……”

“沒有的事。”顧還卿放在身後的手撥開姬十二想拉她的手,臉上卻帶着笑看着姬琉璃:“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我這會也沒事。”

“哦,”姬琉璃這才放下珠簾走進來,臉上也露出恬淡安靜的笑容,輕聲細語道:“是這樣的,我剛過來的時候,在殿外遇到慶王,他叫我給你們捎個口信,慕聽濤逃了。”

顧還卿頓時一怔,打她追殺慕明月那日起,她就再未見過慕聽濤父子,當時慕聽濤想讓她放過慕明月,她恨不得將慕明月剝皮抽筋,如何肯放過她,只恨不得連慕聽濤一塊收拾了。

慕明月死後,由於她死的比較慘,慕雲舒貌似有點受不了這個打擊,莫風於是命人送他回迦南島,並勸慕聽濤離開龍浩父子,陪他的父親一起回迦南島。

慕聽濤當時大概是絕望了,或許是憂心父親,他真的聽從莫風的建議,陪着慕雲舒去了迦南島。

但沒想到他還是反悔,最終逃了。

姬十二也自她身後緩緩起身,他擡手扶住她的肩,動作極盡溫柔,目光卻犀利而凌厲地望着姬琉璃:“慕聽濤逃了,影說的?”

姬琉璃鄭重地點頭。

“慶王還在殿外嗎?”顧還卿往室外走去。

外面立刻有宮人回道:“回太子妃,慶王還在。”

姬十二清亮透徹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外面侍立的宮女和內侍,目露警告,宮人們嚇了一跳,正要跪下謝罪,姬琉璃卻搶在前頭道:“十二你莫怪他們,是我命他們不許通報的。”

她極是羞澀一笑:“我以爲只有卿卿在,想嚇一嚇她,沒料到你也在……”

顧還卿扯了扯姬十二的衣袖:“算了,先問問莫影是個什麼情況。”

如今聶灝北征,龍浩父子已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陽壽了。慕聽濤此時出逃,也不知他抱着什麼目的。

莫影倒是言簡意賅,他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從顧還卿身上掠過,語氣淡淡,眸色卻幽幽蕩蕩:“他大約是不死心吧。”

一句不死心,使得姬十二的氣質變得格外的凜冽凍人,嗓音也格外沁人心涼,他輕扶着顧還卿的腰,垂眸森然:“無非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自尋來。”

對於慕聽濤矢志不移的固執,莫風也是不勝唏噓:“此人就是個想不開的,非要遺臭萬年才肯甘心,小爺因他是莫家遺孫,已盡力在保他了,結果他不領情就算了,還倒糊了小爺一臉!真真是入了魔怔!小爺也是受夠了,以後他的死活都不與小爺相干!”

“唉……”姬琉璃嘆了一口氣,眼波如夢,語氣如絲:“其實我倒是蠻同情他的,他籌謀了那麼久,佈置了那麼久,放棄了大好的前程,最後卻功虧一簣,換了誰都意難平。”

“公主,你在同情誰呢?”莫風有些啼笑皆非的睨着她,覺得她真是吃了豹子膽,居然不怕得罪姬十二。

誰都知道,慕聽濤籌謀的是誰,意難平的是誰。

在姬十二耐人尋味的目光下,姬琉璃嘟着櫻桃小嘴,眨了眨柔潤美眸,幾分無辜幾分無奈地解釋:“在本公主還是個小丫鬟的時候,慕聽濤還是我的主子呢,那時他並不壞啊,溫文爾雅又有才氣,舉止優雅如謙謙君子,待卿卿又好……”她去拉顧還卿的手,並撒嬌似的搖了搖:“是吧,慕聽濤那時還是你哥哥,待你可好了,比對後面的慕明月都好。”

顧還卿咳了咳,很擔心她被姬十二的眼刀嗖嗖嗖地扎死。

然姬琉璃不怕死,不等她岔開話題,她繼續口若懸河地作死:“那時候你病了,慕聽濤比誰都着急,恨不得割肉給你吃,但凡遇上你喜歡吃的東西,他也總是讓給你,凡你喜歡個撒,他也總是想盡一切……”

“琉璃,你是打算留在滄月,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大越?”顧還卿若無其事的打斷她滔滔不絕的絮絮叨叨。

姬琉璃張着小嘴:“……啊?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呀,我不是說過我要回大越的?”

顧還卿立刻推着她往前走:“那你快做好準備,免得啓程的時候手忙腳亂。”

“……啊,不管慕聽濤了嗎?”姬琉璃納悶地回頭。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慕聽濤他來了再說,誰知道他想幹嘛,興許人家只是想四處散散心,未必如我們猜想的這般。”

“也是……”姬琉璃將信將疑的走了。

望着姬琉璃遠去的背影,顧還卿吐了一口氣,回頭,卻見姬十二和莫風似笑非似的看着自己,而莫影卻掉頭看向庭院搖曳生姿的鮮花,她無語極了:“咱們也散了吧,還得收拾行李呢。”

一個慕聽濤,還不足以打亂他們的行程。

顧還卿和姬十二等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之後,偌大的滄月皇宮頓時空曠下來,軒轅黛百無聊賴,一百個不習慣,於是對何以春發牢騷:“早知道便把無傷和無痕留下來,有我們在,也能照顧好他們哥倆,省得跟着他們的爹孃一路舟車勞頓,活受罪。”

何以春知道女皇是寂寞了,剛剛享受到含飴弄孫的樂趣,陡然倆孩子就不在身邊,連兒子媳婦都不在,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便笑着道:“兩位小皇孫打在孃胎便跟着太子和太子妃到處跑,大約是習慣了,陛下不用替他們擔心,皇孫壯實着呢。”

軒轅黛想想也是笑,微微嘆了一口氣:“也是,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快樂,無論是從東跑到西,還是從南跑到北,累是累點,卻着實讓人眼熱。”

“誰說不是呢。”何以春也笑,姬十二雖然稱不上是個穩重的老子,也做不得嚴父,但維護起妻子兒女卻是不遺餘力,又勝在貼心和小意,把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

軒轅黛便若有所失:“可朕很想孫子啊,沒他們在耳邊嘰嘰喳喳,咿咿呀呀的,這宮中都像少了什麼,往常我一下朝,倆孩子便爭先恐後要我抱,每每看到他們,我百病俱消,什麼累都沒有了。”

小孩子肉乎乎的小身子多軟,抱在懷裡讓人心頭髮軟,再聽他們可笑的童言稚語,可愛的讓人恨不得抱着他們親個不停,這才幾日,軒轅黛覺得已經離不開那一對小娃娃了。

何以春眼珠一轉,便以玩笑地口吻道:“女皇陛下還很年輕啊,前兒個冬暖她們還笑言要幫陛下招皇夫呢,陛下何不順應民意。”

軒轅黛頓時失笑:“朕再年輕也年逾半百了,更生不出娃娃了,就不禍害他人,當積德了。”

“可若有人心甘情願被陛下禍害呢?”何以春大膽接茬。

軒轅黛頓了頓,淡淡地道:“你不說我倒忘了一事,影兒的事暫時放下,小暮不是還在嗎,咱們不若給他選個妻子吧。”

“……”何以春頓時淚流,心裡默默地對秋遲暮說,師弟,師姐對不起你!本以爲可以幫你一把,誰知反成了幕後推手……

秋侯爺雖然修道,但他的侯府卻不像道觀那麼寧靜而致遠,反倒是亭臺樓閣,水榭花臺,風吹柳動,一草一木都錯落有致,別有風情,看的姚珍芳目不暇接。

心說秋侯爺還真是風雅啊,把府邸佈置的這麼雅緻漂亮,很讓人眼饞呢!

她收回左顧右盼的目光,輕輕拉了拉江柔柔的衣袖,小聲而嬌俏地道:“我以後就住在這裡嗎?”

江柔柔目不斜視,挺直脊背端視前方,只兩片嘴皮子微翕:“當然,你不是下定決心要報秋侯爺的救命之恩嗎,那就不能光說不練,得下真功夫。”

“嗯,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這個道理我還是曉得的。”姚珍芳握緊小拳頭,目光堅定不移的能感天動地:“爲報秋侯爺的大恩,我願爲他當牛做馬。”

“當牛做馬就省了,想爲侯爺當牛做馬的人多着呢,又不差你一個。”江柔柔十分淡定的繼續忽悠:“你只要抱準你原來的心思就夠了。”

姚珍芳不禁一愣:“我原來是什麼心思?”

“以身相許啊,你以前不是天天嚷着要對秋侯爺以身相許,好報他的救命之恩嗎?”

“……”姚珍芳頓時羞紅了小臉,半舉着絲帕掩着臉兒,羞答答地扭着小腰兒道:“柔柔姐,你淨是笑話人家,人家不依啦!”

江柔柔僵着個臉,無語望天。

“那你是不想咯?”

姚珍芳低頭攪着手帕兒,扭扭捏捏,害羞地嘟囔:“那……之前人家是說的好玩的啦!”

“哦,明白。”江柔柔面無表情地轉身。

“柔柔姐你幹嘛?”姚珍芳慌忙拉她。

“回去啊!”江柔柔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不是說你以前是說的好玩的嗎,那既然你不想對侯爺以身相許,我們就只好回去咯。”

“……哎呀!人家……人家……人家哪有這樣說嘛!”姚珍芳跺着腳,急的一連幾個人家,手卻緊緊抓住江柔柔的手腕不放。

“難不成我聽錯了?”江柔柔斜睇着她。

“……”

過了好一會,姚珍芳才吭吭哧哧地蚊子哼哼:“沒有啦,柔柔姐你沒有聽錯啦……”

“那究竟是怎樣?”江柔柔認真地看着她,語氣是空前的嚴肅:“我告訴你,如果你意志不堅定,咱倆轉頭就走,權當這事沒發生過,左右你生的漂亮,隨便找一戶好人家嫁了,這一輩子安安生生的相夫教子,也不枉侯爺當初救你一場。倘若你……”

她話未說完,便被姚珍芳打斷:“柔柔姐,我不要嫁人!”

她仰起白皙的臉蛋,咬了咬脣,很是堅定地迎着江柔柔溫涼的目光:“柔柔姐,我不要隨隨便便嫁人,我沒有說着好玩,從被侯爺救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想隨侍在他左右,這輩子生是侯爺的人,死是侯爺的鬼!”

她垂下頭,語氣有些悲涼:“當然,你們也許會笑話我,笑話我好高騖遠,侯爺何許人也,豈是我這等卑微之人能攀上的……”

“沒有。”江柔柔淡淡地道:“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姚珍芳垂頭撫着她的手腕,低低地道:“你們都對我很好,並沒有歧視我,只是……”

“沒有可是,珍芳,我再說一次,如果你有半分猶豫,那們我們立刻回頭,你也知道,對侯爺有心思的女子何止你,整個滄月不說成千上萬,至少成百上千,但你看侯爺動心過嗎?所以你對自己沒有信心,或者裹足不前,抑或稍稍有點打退堂鼓,那咱們都不必多餘其事的來這一趟。”

“我決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更不會前怕狼後怕虎。”

姚珍芳主動拉着江柔柔往前走,步伐是那麼的義無反顧:“我也知道侯爺心有所屬,可,可我目標不大……我就想着,即使他看不見我,覺得我微不足道,但只要能常常看見他,離他近一點,叫我做什麼都成!”

“真的,柔柔姐,我就是這麼想的。”她側目看着江柔柔,彎了彎脣,柔柔一笑:“老話說,烈女怕纏郎,反之也亦然吧,我對自己很有信心呢!”

江柔柔目光有些複雜地落在她清麗可人的臉上:“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倘若連你都沒有,那……”

“是因爲我有幾分像女皇陛下嗎?”

望着姚珍芳真誠無僞,彷彿洞悉一切的目光,江柔柔只能摸了摸她的頭,嘆氣:“你能明白最好,我們也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

“沒有可是,我很高興自己長的像女皇陛下。”姚珍芳笑得異常勇敢:“雖然我知道自己不及女皇陛下一成的風采,更配不上侯爺,光提起他我都會自慚形穢,連給侯爺提鞋都不配……可我願意……”

她有些語無論次,攀着江柔柔手腕的手指用力至發白:“我願意試一試,就算只是……個替身,我也想試一試,柔柔姐,我不後悔,決不!你信我……”

江柔柔放在她頭上的手頓了頓,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正要點頭,前面忽然傳來一道溫潤而不悅的嗓音:“江柔柔,你整日閒的沒事做,又跑來我府邸幹什麼?”

姚珍芳身子一震,如遭雷亟,而江柔柔卻只能無奈的笑了笑,再擡起頭時,臉上已換上令人皮癢的微笑。

她望向聲音的來源,非常恭敬地道:“師叔,師侄給您送爐鼎來啦!”

“……”姚珍芳。

秋遲暮一身青衣,衣袂飄然地站在月江亭,姿態出塵脫俗,他眯眸看着江柔柔與她身邊的女子,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諱莫如深。

軒轅黛在批摺子,何以春和易冬暖陪着她,一左一右坐於御案旁,在看摺子。

軒轅黛轉了轉手中的硃筆,漫不經心地道:“這次咱們雙管齊下,小暮那想必沒問題了吧?”

何以春把手中的摺子遞給她,不慌不忙地啓脣:“難說,以往咱們施的計還少嗎,只差把頭都想破了,他還不是見招拆招,就沒見他落敗過。”

易冬暖道:“我都有點灰心了。”

“那怎麼行?”軒轅黛擱下御筆,把摺子全扔給易冬暖:“你來吧,我看的腦袋發脹,眼睛發暈,這些大臣怎麼回事?不拽文會死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非得寫的跟繞口令似的,咬文嚼字的費老勁了,真想暴揍他們一頓。”

易冬暖無語極了,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一樣的摺子,她也愁——這種國家大事,關乎着百姓生計,件件都須得慎重其事,稍有馬虎便失之千里,她感覺責任重大。

“陛下,這是您的事兒,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您說您……”

“我不過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以爲我想當這個皇帝啊。”軒轅黛比她還多怨言:“想想我以前做滄海宮的宮主,多快活,什麼都不用管,只管發號施令,閒時養養花,打打架,今兒遊江南,明兒去江東,逍遙自在的跟一尾魚似的,哪像現在,唉!”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揉着額頭:“我看我還是趕緊傳位給十二吧,這皇帝做的我真是惆悵無比啊。”

“噗哧!”何以春忍俊不禁:“陛下您還是甭異想天開了,就十二,他恐怕比您還不想批摺子。”

想想自己兒子的德性,軒轅黛也是無語凝噎,姬十二比她還懶怠,上個早朝都經常告假,而且想一出是一出,太隨性,實在不適合當皇帝。

“不要緊,還有太子妃。”易冬暖說道,太子是不靠譜,太子妃挺靠譜的。

“嗯,卿卿會押着十二批摺子的。”軒轅黛聊以安慰,嘴角含笑。

三人正在閒話,內侍來報,秋侯爺來了。

軒轅黛眼前一亮,指着易冬暖面前的摺子山,高興地說:“小暮來了,太好了,叫他批完摺子再走。”

“……”衆人。

易冬暖小聲地提醒她:“陛下,師弟恐怕是爲你送他爐鼎的事來的,您不要高興過早。”

何以春也小聲地自言自語:“其實叫我說,陛下完全可以收了小暮,至少批摺子方便。”

“……”軒轅黛瞪眼,她收個皇夫,居然只是爲了批摺子?

------題外話------

軒娘好想大家哦!想的都快得相思病了,大家有沒有想軒娘(本人超級不要臉,就當大家都想我啦!^_^)

嗷嗷嗷!開始傳結局和番外!

謝謝不在的這幾天親耐滴們的投票與支持:如夢一世(5熱度),天邊彩虹lh投2票,桅子18(5熱度),老太太1961(5熱度),紫花房(5熱度),流雲蔽日(5熱度),月離雪(5熱度)

13587506112投3月票,桅子18,zhujin700522,月離雪,bb201310,syl521,15504285735,天邊彩虹lh,如夢一世投2票,來1杯咖啡投2票,13606308969投2張月票,jennifer122投5張月票,jadore投2票,海底精靈0930投4票,流雲蔽日投2票,白墨水送3顆鑽石。

021 今天的更!122 手札真相( 萬更)135 四大童女【006章】你怎麼在這裡?【004】攪弄風雲135 四大童女【003】亦毒亦藥031 她就快是你的嫂嫂了【009章】咬死你149 真正的聶淺歌【015】最後一戰091 他不想跟顧還卿亂那個倫091 男色誤人015 不想花被採【011】玉刻雙璋016 第二套手札078 十二返家108 素女和玉女(萬更)【014章】我們結婚吧【011】玉刻雙璋163 矢志不渝079 鎮樓之寶與鎮店之寶146 都是藥膳惹的禍!【009】似是故人來098 此、謂、大043 那就是說,你們現在沒有關係咯?066074 桑魚公子,遊歷來此【005章】爲了爭家產114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006 棄若敝屣144 親親非卿卿089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072075160 他都要親到035 都是些說謊不打草稿的主165 御龍氏078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016章】你的妹妹?163 矢志不渝130 變性162 越沉默越曖昧086 倒着念【048】用錯了心頭血!(二更)145 沒事找碴(一更)086 倒着念025 眼看就要贏了,卻跑出一個程咬金157 陌上人如玉158 大事歸我管(一更)134 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088 千里尋妻012 抽刀斷水【022】美男計026 做你後孃056 三殿下醒了(一更)133 若你的幸福與我無關(一更)038 特殊的癖好081015 誰先撤兵?102 潮漲潮落145 沒事找碴(一更)032 他在委屈?她把他怎麼了?【009】似是故人來028 你能不能悠着點?101你不生我的氣了嗎?(一)116 漸入佳境(早更)145 穿幫了039 果然是很特別的癖好!117063 甲大王?101 (二更)111 龍之靈投錯胎094 石雕像【013】麒麟雙子084 來人!備車,去宮家的酒樓!(二更002 我是吃人的老虎嗎?149 放線(一更)128 敢打你相公了?167 聶灝的血書124 一孕傻三年【032】少主,目測你要綠【039】有你,我便不會迷失方向067 哪個姦夫有小爺來頭大!044 姬賤賤076 顧還卿,我恨你! (一更)063 託孤【003】亦毒亦藥147 合好如初?151 黃金龍!126 我會心疼啊!【033】逼供067 不是親骨肉【070】皇太子006 棄若敝屣045 姦夫?【033】逼供050 野花無處不在034 此恨未央079 鎮樓之寶與鎮店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