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家祖先原來與御龍氏有過婚約,雲緋城大惑不解:“我隱約聽我父王提過,龍浩和龍氏父子好像就是御龍氏的後裔,若果真如此,他們和我們家有姻親關係,爲什麼一點舊情都不念,要對我窮追不捨?”
她極是不忿:“我一個姑娘家,也無能奈替我父王和兄長們報仇,他們難道都要斬草除根嗎?”
顧還卿猜測:“大概是爲了九龍軒轅弓。”
“不對!”此刻兩人單獨留在廂房內,也沒有外人,可以說悄悄話,雲緋城便一把握住顧還卿的肩,小臉繃的緊緊的,神情嚴肅地道:“如果按安昶辰所說,你也是龍氏後裔,九龍軒轅弓在你手中,不是正好嗎?他們還要弓做啥?”
“難道龍家人也分彼此?或者他們和你生分,一點都不親?”她目露懷疑。
“更何況我家只是替龍家保管此弓,並沒有貪得無厭地想獨佔,不然我家先祖完全沒有必要把這弓帶入陵墓裡,而是應該想法讓子讓後世子孫得到。”
顧還卿道:“我應該只有一個人,並無兄弟姐妹,這龍氏父子約摸和我關係不大。”
“得了吧。”雲緋城不雅地白了她一眼。“就你目前這種糊里糊塗的狀況,你親孃老子來了,你也未必認得。”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龍氏父子未必知道我。而且他們說不定想獨佔九龍軒轅弓,並不想讓弓落入我手中呢?”潛意識裡,顧還卿對龍浩和龍弘沒有好感。
“你說的有道理,這龍氏父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指不定想搶你的弓!”雲緋城忿忿地道:“不過你放心,有輕衣在,我們不會讓他們找到你的。”
“嗯。”顧還卿點頭:“甲甲也會守着弓的。”
“對,我怎麼把它忘了。”雲緋城也笑了起來。
但笑着笑着,她又眯着眼睛,撫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還是不對,龍氏父子追殺我,只怕不是爲了九龍軒轅弓。他們應該知道弓被盜了,追殺我也沒什麼用啊?又不是我盜的弓……”
“對了!”她忽然拍了自己的腦袋一記:“我怎麼把這個事給忘了!”
顧還卿關心地問:“什麼事?”
“那幅畫,我家的那幅畫!”
雲緋城彷彿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激動的拉着顧還卿道:“我知道了,他們肯定是想得到那幅畫着九龍軒轅弓的畫。”
“你不是說那畫不在你手中,被你父王藏着嗎?”顧還卿是聽她說過這件事,不過雲緋城那時只說了寥寥幾句,她也未放心上。
“唉,我那會不是不知道你是龍家人嗎?當然只能這樣說了。”
雲緋城十分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顧還卿的手:“我父王和母妃再三叮嚀我,除非遇到龍氏後人,不然千萬莫要泄露那幅兒的消息,否則只會後患無窮。我雖和你要好,可一時三刻也不敢違背父母的命令,只能對你撒謊了。”
“你可別怪我啊,其實那幅畫被我帶出來了。”雲緋城放開顧還卿的手,打開木櫃去找行李。
她從行李中取出一個發黃的舊竹筒,對顧還卿道:“我父王把畫兒封在這個竹筒裡,交給我時,還給了我一張寫滿字的紙條,他說那張紙條上的字都是用烏龜尿磨墨寫的,讓我好生把上面的內容記下來,以後連着畫,一併交給龍氏的後人。”
顧還卿奇道:“據說用烏龜尿磨墨寫的字,時間一長,字跡會全部消失,你父王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那張字條。”
雲緋城點點頭:“我知道我父王的意思,當時時間太緊,他要交待的事情太多,又恐我腦子不好使,慌亂之中也記不全,索性寫在紙條上,讓我日後記牢,但又擔心紙條落在別人手裡,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他便用烏龜尿磨墨。”
“我那時還奇怪,既然我父王認爲龍氏父子是御龍氏的後裔,他爲何不把畫兒直接交給他們,卻反而要我帶着畫兒逃跑。”雲緋城神情微寒,冷聲道:“如今我大概明白了,縱然都是龍氏後人,可也有好壞之分,那父子倆就是一對不折不扣的大壞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他們爲了得到這幅畫和九龍軒轅弓,六親不認!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她一邊打開竹筒,一邊叮囑顧還卿:“卿卿你可要當心點,以後若碰到他們,別被他們假惺惺的鬼話騙了。”
“不會。”顧還卿道:“往後要是真有機會遇到他們,我替你狠狠教訓他們。”
雲緋城只當顧還卿隨口說着玩,也沒往心裡去。
她把木桌上的茶具和女紅都收拾到一邊,然後又用抹布仔仔細細的把桌子抹的乾乾淨淨,這才把系畫的綢帶解開,把畫鋪在桌子上,慢慢的展開。
“其實這幅畫古里古怪的,我一直沒看懂。”雲緋城拿過一塊觀臺,壓着畫的上角,和顧還卿雙雙坐在桌旁,對着畫兒左看右看。
顧還卿盯着畫,眸中露出深思,半天沒吱聲。
雲緋城看了她一眼:“怎麼了卿卿?”
顧還卿指着畫兒的右上角,皺着眉道:“這條黃金龍,我似乎在哪見過。”
畫兒的右上角,繪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黃金龍,這條龍渾身佈滿金黃色的鱗片,鱗尾巴處鱗甲森然,仿若閃着燦燦金光,頭上還有一對很大的角,都分叉了。
“哎呀,叫你看弓,沒叫你看那條龍。”雲緋城見怪不怪地道:“這是龍氏一族的吉祥物,也是他們的圖騰,標示着他們是御龍氏的後人,又不是真的龍,皇宮裡到處可見,那盤龍大柱上哪根沒有盤着這種龍。”
“是嗎?”顧還卿道:“九龍司好像有這麼一條,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若照你這麼說,只怕跟皇宮裡一樣,是雕的龍也說不定。”
“你說你也真是怪,你都沒去過九龍司,卻能斷定九龍司有這玩意兒。”雲緋城嘆了一口氣,摸了摸顧還卿的腦門子,愁道:“也不知你這腦子什麼時候能好?怎麼跟見了鬼似的,老是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
“你不會真的以爲九龍司養龍,就會有龍吧?”反正不管鳳燕然怎麼引經據典,說的煞有介事,雲緋城也不相信這世間會有龍,無非是以訛傳訛的傳說罷了。
顧還卿笑了笑,沒吱聲。
見她那樣子,雲緋城又非常的自責:“這小山村又沒有什麼好大夫,一個個只說你沒事,可你這樣子,哪像是沒事?要是能找幾個太醫來給你瞧瞧就好了,可惜我今非夕比,沒法給你找太醫。”
“我沒事。”顧還卿反過來安慰她:“我就是撞邪了,過一陣子大概就恢復如初了。”
“撞邪?”雲緋城頓時來了精神:“要不……叫輕衣給你請幾個神婆和道士來作作法,跳跳大神,指不定就能把你身上的鬼驅走了。”
顧還卿啼笑皆非:“你看我像鬼附身的樣子嗎?”
雲緋城還真仔細的觀察了她好一會兒,最後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你真要是被鬼纏着,那也是隻高級鬼。”
“譬如像這畫上面的?”顧還卿指着畫的左下角打趣她,那有一個青面獠牙的夜叉,正張着血盆大口狂笑,露着尖利的森森白牙,儼然活靈活現。
“很可怕是不是?”雲緋城膽大的伸手戳了那夜叉一下,又趕緊把手縮回來,不解地道:“也不知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幅畫,畫着這麼漂亮的一把弓,珠光寶氣的,可除了那條黃金龍,這畫上盡是些恐怖的怪物,膽小的看了,夜裡鐵定要做惡夢。”
顧還卿盯着那夜叉旁邊的一隻巨猿狀的野獸看了半晌,忽然慢吞吞地道:“這隻應該是野人,這畫上原本畫着一個女子,後來被人塗去了。”
“……”雲緋城又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訝然地道:“你又說胡話了是不是?”
“沒有。”顧還卿伸手揉額:“我腦子裡就是這麼想的,那女子立在高高的山巔,一身素衣如雪,三千青絲如瀑,她衣袂翻卷,手持九龍軒轅弓,弓拉如滿月,弦上搭着九支金箭,她目光凌冽,殺意凜然,似乎正要使出九雷轟頂,欲射殺谷底的那些野人與夜叉。”
“……”她描述的如此有畫面感,彷彿親眼所見,雲緋城也愣住了。
隨後,她低下頭去看了看畫,那上面的九龍軒轅弓上果真搭着九龍金箭,箭頭的方向正是對着谷底,仔細感覺,畫紙上似有磅礴的殺氣撲面而來。
她正要說話,顧還卿卻忽然道:“緋城,把你父王留給你那張紙條背出來我聽聽,看我能否想起些什麼。”
“咳……”雲緋城也不囉唆,清了清嗓子便開始一字一句的背誦:“命遺的女龍成完能後到得人後氏龍望身之女小於藏半一中畫此於藏半一圖形輿的谷獸想設堪不果後則否谷孩獸除鏟要必務人族氏龍命並圖線路的谷孩獸去留血用前死臨女龍……”
“等等!”她背的挺認真,但顧還卿實在受不了了,不得不問:“你斷一下句又會怎樣?這麼彆扭的句子我平生首次聽到,你不覺得非常生硬,且生疏麼?”
“可我父王就是這麼寫的啊,他要我這樣背。”
雲緋城也是滿臉委屈:“你聽的都頭痛,我背的時候更頭痛,一張紙,正面反面背下來,也就二三百個字,我卻背去了差不多半條命,比當初夫子逼我做文章還慘。”
“更何況要怎麼斷句?這破句子我一句都斷不開,怎麼斷怎麼不順,又怕斷錯了影響原意,說不得只好死記硬背啦。”
她抱怨:“我也很倒黴的,我最不喜歡做文章了,也不喜歡背書。”
“……”顧還卿——一看就是個不愛學習的。
她想了想,說:“我給你磨墨,保證絕不加烏龜尿,你還是給我寫下來吧,我擔心我聽着聽着會一拳揍昏你。”
“……”雲緋城。
但她也是個非常講原則的人,死活不肯寫下來:“要是不小心被人瞧去,那我就是我家的千古罪人,死後無顏去見我爹孃了。”
“……”
顧還卿無法,只好嚇唬她:“如果你背的讓人聽去,你死後更無顏見你爹孃。”
“……”
於是只好寫。
儘管雲緋城討厭背書,但她的一手小楷卻非常的漂亮,洋洋灑灑,二百多個字,揮筆而就。
她一邊寫,顧還卿一邊默唸,待雲緋城寫完,她也念完了。
“好了!”雲緋城把毛筆擱回硯臺,狠狠的舒了一口氣,覺得大功告成了,轉頭卻迎上顧還卿鄙視到不行的目光。
“……怎麼了?”她睜大一雙妙目,迷惑地問:“有哪裡不對嗎?”
“沒什麼。”顧還卿涼涼的目光滑到她鼓起的胸脯上,淡淡地道:“也沒見多大的胸啊?充其量也就一個b罩杯,還不到c呢。”
“……你,你……”雲緋城趕緊捂住胸口,用小兔子看大野狼的眼神看着她,結結巴巴地道:“你……什麼意思?”
“胸大……”顧還卿本想告訴她“胸大無腦”,但一低頭看到自己高聳的胸,她默默流着寬麪條淚,把這句話和着血水吞回去了。
“沒什麼。”她故作無事地指了指雲緋城寫下的字,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從未想過倒着念一遍嗎?”
“……”雲緋城。
她還真沒想過!她是個聽長輩話的好娃子,性格還有些逆來順受,哪裡敢琢磨倒着念這種事?
顧還卿手指着字,把她寫的倒着念給她聽:“花亞男心術不正,窺得龍氏寶典一角,爲一己之失造下殺孽無數,受龍主懲誡,得了怪疾,從此變得半人半獸。”
“花亞男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的造孽,他依着龍氏寶典上的孽術,暗中蒐羅良家女子,逼其與獸交配,若有生子,便稱之爲獸孩。他將這些獸孩放於獸孩谷做野獸來豢養,並驅使獸孩四處爲惡,其惡行令人髮指!”
“龍女得知花亞男的獸行,欲替天行道,射殺花亞男,並剷平獸孩谷,但反被花亞男所害。龍女臨死前,用血畫下去獸孩谷的路線,並命龍氏族人務必要剷除獸孩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獸谷的輿形圖一半藏於此畫中,一半藏於小女之身,望龍氏後人得到後,能完成龍女的遺命。”
“……”雲緋城。
她抹着額頭的汗,狀似很着急地翻着自己的荷包與衣袖,小聲嘀咕:“我身上哪裡有?而且這個什麼花亞男的真噁心,竟做下這等無恥的事!”
顧還卿已經不指望她了——縱然有,恐怕她也不曉得,但如她所言,花亞男真的罪該萬死,居然變態到如此傷天害理的地步!
姬十二準備攻打禹國,不過他的精銳人馬尚未回朝做休整,且夜焰攻是攻下來了,瑣碎之事卻甚多,他丟下個滿目瘡痍的爛攤子,他麾下的慕僚和心腹之人都要幫着收拾整頓,好讓人找不到他的錯處。
他又打算督造海船,爲攻打迦南和迦葉做準備。
軒轅黛得知他的雄心壯志,不知是喜是憂,唯有一聲嘆息。恰好這個時候,花含煙造訪。
軒轅黛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說這不是找死嗎!姬十二正有氣沒處撒,恨花非花恨的恨不得滅了花氏一族,花含煙卻主動送上門來,這不是活膩了麼?
沒想到花含煙也是有備而來,她帶來了她的女兒,靈靈。
不知不覺,靈靈已滿兩歲,正是蹣跚而行,呀呀學語的可愛年紀,小人兒玉雪可愛,生得跟粉糰子一樣,五官特別的漂亮精緻,黑黑的大眼睛睫毛很長,一眨一眨的,讓人的心都化了。
小姑娘又不認生,見誰都笑,一笑就露出糯米似的小白牙,非常的招人疼。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位小嬰兒,再加上這個小嬰兒還是自己和卿卿精心餵養過的。姬十二縱使有再大的脾氣,看着靈靈那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也發不出來。
反倒想起了一些過去的時光,那時候有卿卿,縱然經常毒發,卻也是快活無比的!
往事甜蜜,一想,卻覺得心酸,只恨時光不能回返。
“靈靈,叫幹……”花含煙本想讓靈靈喚姬十二乾爹,畢竟姬十二和顧還卿替她養過女兒,可一看姬十二那少年風流的俊俏模樣,那聲“乾爹”遲遲出不了口,只改口讓女兒喚哥哥。
聶九靈在一旁看見了,小少年心酸難過的同時,卻也鬆了一口氣——他也是哥哥了。
姬十二默默的抱了靈靈片刻,眼圈微紅,不想旁人看出自己的異樣,他側了側頭,一言不發地將靈靈塞給了聶九靈,之後才請花含煙移步花廳。
有軒轅黛在場,花含煙索性開門見山:“黛宮主,軒轅王,我出島來此,一是來陪罪的;二是爲着花非花而來。”
“花非花?”軒轅黛示意花含煙喝茶,心下奇怪花含煙竟直呼花非花其名,語氣也沒有半點對待長輩的樣子,但她的臉上卻不露痕跡,只是慢慢地道:“他怎麼了?不是死了嗎?”
“他沒死。”花含煙美眸戾氣橫生,跟靈靈極像的一雙大眼閃着凌厲的光芒:“此人說起來是我花氏一族的恥辱,他……他並非正常人……”
她似有些難以啓齒,抿緊脣,忍了半晌,才義無反顧地道:“花非花……他乃女子與獸交所生之子,此爲我花氏一族的大丑聞!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若能隱瞞下去,我和我母上大人也想極力隱瞞,可如今只怕是不成了,再隱瞞下去,花家就要完蛋了!”
“……”軒轅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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