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百鍊鋼,繞指柔

慕明月的話讓樊儀琳的臉時紅時白,此刻,她和慕明月正坐於春風習習的涼亭裡,商量着去哪裡踏春合適,誰知慕明月毫無預兆的轉移了話題,倒讓她猝不及防。

她不知道慕明月爲何突然之間提起這個話題,且胸有成竹的揚言要幫她達成心願,更不知道如何對慕明月啓齒自己複雜到難以言喻的心思。

她有些不知所措,頂着一張顏色交迭變換的小臉,神情不自然的悄眼睃巡四周,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

其實這是慕明月和姬昊的院落,沒有慕明月的命令,根本無人闖入,連侍候茶水的丫鬟和婆子都被慕明月譴走了。

“真是孩子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像軒轅王那樣的少年王爺,人中龍鳳,喜歡他的又何止你!”慕明月則輕輕拍了拍樊儀琳的小手,一副很懂她的樣子,極憐惜地道。

她抿着花瓣一樣的紅脣輕笑:“滿大越的姑娘,不,普天下的姑娘,但凡見過軒轅王的,只怕沒有幾個不臉紅心跳。她們跟你一樣,同樣是喜歡和傾慕他的,偶有那些嘴硬說不喜歡者,無非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再就是自卑,覺得自己無論是家世還是人品都高攀不上,故而才一臉清高的口是心非,實際上她們心裡怎麼想,別人一目瞭然。”

“所以你不必覺得難爲情,此爲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她溫柔地撫着樊儀琳的手,美麗的鳳目閃着讓人詭譎難辯的光芒,嬌嫩的嗓音卻愈發的貼心柔和:“況且我覺得吧,你模樣出挑,家世也出挑,既有做太師的爹,又有賢妃姐姐幫襯,做的一手好女紅,自己又有才情,裡裡外外沒有哪裡配不上軒轅王,你能喜歡他,那是他的福氣。換了我是男人啊,能被你喜歡,我做夢都要笑醒。”

一席話說的樊儀琳心裡滿不是滋味,五味陳雜,許久才黯然着小臉,低垂螓首小聲道:“世子妃太擡舉儀琳了,儀琳本就配不上軒轅王,先前只是癡心妄想,何況……”

她咬了咬粉嫩的下脣,漂亮的靈動水眸中露出了一抹不情不願的情緒:“何況……他早有了軒轅王妃那樣的良配,眼裡哪還能看到儀琳這麼普通的女子……受此教訓,已累及爹孃和賢妃娘娘的體面和名聲,若儀琳還是學不乖……以後也不配做樊家的女兒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微哽,眼晴紅通通的,眸中淚水盈盈,顯然被流言傷的不輕。

慕明月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和眼中掙扎的微末情緒,都被慕明月盡收眼底。

她暗地裡撇了撇脣,鳳目中的不屑和鄙夷一閃而逝,但很快又換上同情與憐憫的光芒。

她拿帕子幫樊儀琳拭眼睛,不停地嘖嘖嘆息,儼然十二萬分的同情樊儀琳:“嘖嘖,天可憐見,如花似玉的人兒,笑纔好看,哭成這樣,我看着都心疼。”

“別把外面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那些對你露出鄙視嘴臉的人,心裡指不定怎麼羨慕你呢!”

她一臉義憤填膺的爲樊儀琳打抱不平:“她們那些人,窮盡一生都沒有機會接近軒轅王,連給他提鞋都不配,遑論做他的側妃?正因爲她們得不到軒轅王的青睞,因而也巴不得你跟她們一樣希望落空,你可別如了她們的意,稱了仇人的心!”

樊儀琳伏在慕明月的肩上,很難過,氣息哽咽地說:“世子妃,別說什麼青睞不青睞的了,吃一塹長一智,儀琳早對軒轅王不做指望了,他根本不喜歡……”

“瞎說!”慕明月拍着她的肩,語氣驀然變得嚴厲,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傻啊你,男人的心思千變萬化,此時他不喜歡你,明兒他說不定就喜歡上了你了。”

“何況他也只是嘴上說不喜歡你,心裡未必做如此想,你這樣人見人愛的姑娘家,男人怎麼會不喜歡呢?姬十二他只是一時未見到你的好,眼睛被蛤蜊糊住了,所以才忽視了你。”

她說到激動處,乾脆直呼姬十二的名。

“再說了,你如果真的喜歡姬十二,甚至爲他相思成疾,那你覺得你能收回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以後安安生生的嫁給別的男子嗎?你不會時不時的拿別的男子跟他比較,覺得別人都不如他呢?”

樊儀琳輕聲抽泣,沉默着沒有言語,可她卻微微偏了偏頭,側耳聆聽,竟覺得慕明月的話一針見血,直指她心底最深處!

是啊,不管姬十二怎麼無情的待她,他在她心目中都是最好的,別人不及他一成。他清俊逼人,傲然尊貴的模樣仿若深刻在她的心裡及腦海裡,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慕明月眼中露出瞭然的譏笑,嗓音卻分外溫柔:“這人生在世啊,能碰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倘若不好好爭取,那都對不起老天爺的苦心安排。”

“再說了,你真的願意姬十二娶別人做側妃嗎?”她扶起樊儀琳,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可憐兮兮的小臉蛋。

樊儀琳咬着脣,臉皺的像苦瓜,淚水盈睫,想點頭,卻怎麼也點不下去——

顧還卿她可以忍,因爲她是名正言順的王妃,可別人若嫁給姬十二,她覺得她無法忍受!簡直想都不願意去想。

“再者,姬十二早晚是要娶側妃的,他不可能只有顧還卿一個王妃。”慕明月再接再厲,一個勁的下猛藥,力圖摧毀樊儀琳那點薄弱至極,已經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側妃的位子,你真的願意拱手讓人,便宜了別的女子嗎?”

她湊近樊儀琳的耳畔,低聲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若姬十二這次能打敗夜焰,勝利班師回朝,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會心甘情願的把女兒送入他的府中,甚至連他國公主,也會被送來跟他和親,這些成羣結隊的女子可跟你的想法不一樣哦,她們可不會只盯着姬十二的側妃之位不放。”

“她們恐怕覺得當不成側妃,能做姬十二的姬妾也一樣,只要能獲得他的寵愛與喜歡,那便比什麼都強!”慕明月眯着美眸,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況且若他打算重建滄月,那他的地位會更上一層樓,當世無人可及!”

樊儀琳聞言,瞪大美眸,一顆心早動搖了。

慕明月一臉惋惜地拍着她的肩,再加一把火:“這麼好的男子,你若放棄,那真是太可惜了。再說顧還卿樣樣不及你,憑什麼她能擁有這麼好的男人而你卻沒有?”

樊儀琳捏着帕子的小手不由的收攏,竟覺得慕明月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像是說到她的心裡。

爹爹也曾說過,若此次軒轅王能打敗夜焰,他八成會替黛宮主重建滄月,完成母族的遺願。

而且爹爹也還說過,軒轅王攻下夜焰指日可待——只看他這幾個月的戰事,有如神助,已攻破夜焰最強的的軍事防線,打到他們的堰城去了,夜焰能一逞威風的大將,不知有多少被他揮戟斬於馬下。

最令人驚訝的是,他連夜焰訓練有術的獸兵都不怕!用新創的武器打的那些老虎和獅子驚惶逃竄,四處奔命,不知踩死和踐踏了多少夜焰的兵士。

這不光讓大越的武將驚訝連連,便連夜焰方也始料不及,驅着獸兵都被他打的屁滾尿流,大敗而歸。

一時間,姬十二沙場縱橫,戰無不勝的名頭已隱隱蓋過護國將軍聶灝,成了世人眼中新一代的戰神!

許多以前不看好姬十二,覺得他年少無知,無非是仗着會投胎,命好的人,此時也對他刮目相看,覺得這少年王爺怎麼就那麼英明神武,威儀不凡呢!果然不愧爲陛下最疼愛的龍子,也不愧爲黛宮主的心肝寶貝。

姬十二受人稱讚,樊儀琳當然爲他高興,覺得自己沒有喜歡錯人,心儀之人這麼厲害,她與有榮焉。

可是,她越替姬十二高興,心裡的失落卻愈大——姬十二本領再高,成就再大,又與她有何干?

該高興的人應該是軒轅王妃,她哪有資格高興?

這麼一想,她臉上立刻晴轉陰,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反正難受死了!而且爹孃也有悔意,時不時的會捶胸頓足,後悔當初沒有先下手爲強,若當初不猶猶豫豫,如今這麼好的女婿就是他們樊家的了,哪還有顧還卿什麼事!

一家人都難受,嘴裡泛出的味兒堪比黃連,連姐姐樊賢妃也後悔莫及,直說當初應該趕在顧還卿之前,求陛下討張聖旨給她和姬十二賜婚。

奈何世上哪有後悔藥買呢!

樊儀琳心裡的苦悶,不僅僅是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那麼簡單,還有一種“她看見的珍貴寶石,卻被別人搶先拾走”的苦惱與鬱悶,還有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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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慕明月的話又給她乾涸的心靈注入了一股泓清泉,如一縷春風,讓她看到了勃勃的生機和希望!

“可是……這能行嗎?”樊儀琳眼巴巴的望着慕明月,視她如救星一般,囁嚅着紅脣,拋開姑娘家的矜持,破釜沉舟般地問道:“我,我,我還有機會獲得軒轅王的喜愛嗎?要如何……如何才能讓他對我青眼有加?”

“好妹妹,這就對了。”慕明月笑眯眯地拉着她,嬌聲笑道:“急什麼,事在人爲,只要你有這個心,還怕沒有機會嗎!你只管記住,像姬十二那樣又俊又有本領,且權勢無雙的男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不去爭,自會有識貨的人去搶,到時便宜了別人,你可別後悔。”

“你看他對顧還卿多好啊,你心裡就不羨慕?不妒忌?不想讓他對你這麼好,把你捧在手心裡疼?如珠似寶一般。”慕明月如愛護妹妹的大姐,好一個“諄諄善誘”。

想,怎麼不想!樊儀琳做夢都想姬十二像待顧還卿那麼待她!她甚至覺得,普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能被男子那樣全心寵愛。

“你年紀比顧還卿小,人又生得柔順可愛,姬十二又不是瞎子,他早晚會看到你的好的,你可不能滅自己家威風,先失了志氣,這個時候你要做的,應當是鼓足勇氣,想法子重新吸引姬十二注意力,把他的心從顧還卿那裡搶過來!”

慕明月嬌豔無比的臉蛋泛着陰笑,目光閃亮的讓人不敢直視,她用力握緊樊儀琳的手,幫她打氣:“有姐姐我幫你,你怕什麼,一旦你贏了,你想想,姬十二可就是你的了!”

想得到姬十二的心超越了一切,樊儀琳眼中閃現出堅定的心念,小手也情不自禁的捏緊。

慕明月垂眸喝茶,目中的算計和得意未褪,她知道,有些念頭一旦在心裡生根發芽,再想連根拔除,談何容易!

現下根本不用她再煽風點火,樊儀琳和樊家也會自動去爭取,且爭取的毫無負疚之心——因爲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他們不爭,姬十二這個肥水也會流向他人家。

不管樊家成不成功,慕明月都不在乎,只要能給顧還卿添堵,讓顧還卿日子不好過的事,慕明月都願意去做。

剛送走了樊儀琳,姬昊不知何時湊到慕明月的身畔,嘻皮笑臉地道:“明月,方纔陪你說話的那個小美兒,可是樊家的樊五?”

慕明月眼皮都不擡,纖長如玉的手指優雅地輕撫自己繡着精緻刺繡的寬大袖口,扯着脣角微諷地道:“世子,她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有什麼心思還是及早收住吧,省得到時鬧得不好看。”

姬昊無所謂地嗤了一聲,揚着下巴趾高氣揚地道:“她不就是有個當太師的爹和當賢妃的姐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世上凡是本世子看上的女人,想弄到手還不簡單麼,端看本世子願不願意罷了。”

“就她那貨色,爲姬十二要死不活,弄的名聲都沒了,能被本世子看上,那是她的福氣,還想跟本世子端什麼三貞九烈的臭架子,嘁,誰希罕!”

姬昊撇脣斜眼,夾槍帶捧的對樊儀琳好一頓諷刺,然後又輕佻地摸了慕明月纖細的腰身一把,色迷迷地道:“便是你這樣的大美人,最後還不是嫁給了本世子,別人誰不羨我豔福不淺。”

慕明月原本越聽臉色真冷,豔色朱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雙眸難掩銳氣與恨意,但是在姬昊轉頭看向她的一瞬間,她卻迅速恢復成端莊美麗的模樣,並衝姬昊柔媚一笑,嬌滴滴地道:“世子說的事,不過樊儀琳一心拿妾身當姐姐,世子看在妾身的面兒上,放過人家小姑娘吧。”

“嘻嘻,既然明月你說了,我自然不會打她的主意。”姬昊自命風流的用手中的摺扇擡高妻子的臉,語氣既曖昧又下流:“何況她哪裡有你生的美,也定不如你在牀上有趣,花樣多,甚至還不及燕綰懂風情,有你們主僕侍候的本世子欲死欲仙,誰還惦記着那沒開竅的雛兒啊,呵呵……”

姬昊發出一連串志得意滿的笑聲,他其實生得也俊,疏眉細眼,面龐白皙,身着淡綠的錦衣華服,渾身穿金綴玉,不言不語的時候,也非常有貴公子的派頭,可就不能開口說話,一說話便顯得極上不了檯面。

慕明月皺起描得精緻的眉,伸手撥開他的扇子,真是恨不得扇他一記耳光!問問他有沒有拿她當妻子看,然而轉頭思及自己的目的,她垂下長睫,儘量不去看這個讓她噁心的男人,仿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她覆下眼簾的一瞬間,自然沒有看到姬昊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雙狹長的眼睛轉的飛快,嘴角掛着一抹不懷好意的詭笑。

樊儀琳是嗎,小模樣生的水靈靈、嫩生生的,膚色也白,扒光她的衣裳,抽上幾鞭子,玩起來想必又是另一番滋味。

想像着樊儀琳在自己鞭下又哭又叫的可憐模樣,姬昊捂着嘴,差點樂出聲。

樂縣,離夜焰的堰城僅隔着一條寬大的河流,姬十二的大軍已成功的佔下樂縣,惶恐不安的樂縣百姓在大越兵士極力的安撫下,總算不再惶惶不可終日了。

姬十二的大軍在此安營紮寨,養精蓄銳,等着一舉攻下堰城。

堰城相當於夜焰的第三道軍事防線,夜皇以前在此佈署了強大的兵力,如若此城也被姬十二攻下,那夜焰的防守會越來越薄弱,最後只能退守皇城,做困獸之鬥。

故而堰城的兵丁將士也知道堰城得失的重要性,只能拼命死守,然而每個人都心虛,沒有以前那麼自信了。

——自打姬十二將夜焰大將魏嚴的人頭掛在大旗上祭旗之後,他一路勢如破竹,用他強大的火箭弓弩隊出奇制勝,幾乎所向披麾,夜焰的兵士聽到他的名字,都有點聞風喪膽了。

再說夜焰戰事屢屢失利,數座城池丟失,士氣不再,已顯頹勢,偏偏在此緊要關頭,朝中也是風雨飄搖——聽說夜皇纏綿龍榻,早奄奄一息,隨時會駕崩,根本無法親政,如今執常國政的是珀太子。

“珀太子當了大半輩子養尊處優的太子,文才武略都不及當初的夜狂太子,在夜皇的強勢下,他根基未穩,能撐住大局嗎?”

不光夜焰的將士做如此想,連姬十二的人都紛紛發出這樣的疑問。

“他撐不住更好。”姬十二站在營帳的輿形圖之前,長身玉立,一雙漆黑寒眸冷若幽潭,清冽淡然的嗓音非常的優雅動聽:“若撐得住,也改變不了他的結局,如我仁慈,興許會讓他當幾天皇帝過過癮,好死的瞑目。”

他銀甲白袍,如畫的眉眼冷冷清清,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威儀,然怎樣也無法掩蓋他風華灼目的俊採風流,以及卓然挺拔的高挑身姿。

夜皇死不死,夜珀撐不撐的住大局,有無老臣輔佐他,這對姬十二來說都無所謂,他不出兵則矣,出兵必要攻陷夜焰,奪回屬於滄月的一切!

佛來斬佛,魔來斬魔!誰敢阻擋他飛速前進的腳步,他便刀光乍起,讓對方血濺當場,或殺對方一個片甲不留!

他不願慢吞吞的圍城,也不願使用攻心戰,更不耐煩跟對方爾虞我詐,用什麼“上兵代謀,不戰而屈人之兵”——他沒有時間!他不願等待!

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這些都不是問題,誰不服、誰敢反抗,打到他服爲止!看誰拳頭硬;看誰兵器強;看誰能征善戰,僅此而已。

再說他也不會給時間夜焰緩衝,讓他們去研究他的新式“火藥箭”,然後再回過頭來對付他和他的將士。

更何況,他歸心似箭——他要早日回去找卿卿。

不是他多疑,正月過後,顧還卿未來,二月過後,顧還卿仍未來,傳回的信息是她閉關未出,列御火、冷奕和衆人都儘量安慰他:“王爺莫急,王妃安然無恙,只是在練功而已,要不然熊氏兄弟早傳信過來了。”

可他就是敏感的覺得,卿卿只怕出事了!要麼就是病了。

他憂心如焚,焦慮的無以復加,幾次動了念頭,想扔下大軍,累死幾匹戰馬趕回去一探究竟,可此時此刻,夜焰已快手到擒來,他身爲元帥,三軍主將,一刻都不能離開,否則,所有的努力將前功盡棄。

衆人皆勸他:“不爲軒轅族,不爲黛宮主和你自己,少主你都不能這麼自私——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事,勞民傷財,連累百姓不說,每一場戰事都會有犧牲,每次勝利都是衆多軍士用血肉之軀和血汗換來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只有用最大的勝利來告慰那些死去的將士,爲他們爭取最大的利益,不讓他們白死,也要盡最大的努力讓百姓早日安定,不再成爲戰爭的犧牲品。”

這些道理姬十二都懂,他儘可能的剋制着自己,不要做個自私自利的人,要多爲百姓和兵士着想,不能任他們白白犧牲。

可是,他每夜都難以入眠,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卿卿,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多麼的甜蜜美好啊!

他們夫妻已四五個月未見了,自打成親後,他們形影不離,他覺得自己一刻也離不開她。

那時便想好了,不管上哪都要帶着她,便連行軍打仗也要帶着——活,活在一起;死,死在一處,有她在身邊,上哪都是天堂。

所以他恨死夜焰和夜皇了!若沒有他們野心勃勃,他如今和卿卿還摟在一起卿卿我我,耳鬢廝磨,而非像如今這樣勞燕紛飛,思之若狂!

麾下的謀士及衆幕僚告退,將士也領命而也,只餘幾個心腹在營帳,姬十二這才垂下眉眼,怏怏不樂的坐於案前,他單手撐額,沉鬱壓抑的氣息籠罩着他,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讓他看起來仿若是一座憂傷的雕像。

“少主,這是燉好的野雞湯,你多少喝點。”

姬十二的食慾每況愈下,不光列御火等人着急,連給他做飯的伙伕都挖空心思給他做好吃的,想讓他能多吃幾碗飯。

姬十二皺眉,頭也不擡,此刻的他,與剛纔他指點輿圖,揮斥方遒的模樣截然不同,如霜打了的茄子,眉眼中的陰霾讓他了無生氣。

“不吃飯,怎麼有力氣盡快攻下夜焰?”冷奕抱着寶劍,坐到他的對面:“你也不想王妃見到你的時候,你瘦的只剩下一身的骨頭,讓她嫌棄你硌着她吧。”

“她纔不會。”明知冷奕用的是激將法,可姬十二仍然下意識維護顧還卿。

不過冷奕的話讓他略感安慰,他有些自欺欺人的問:“她馬上就會來見我了,是不是?她什麼事都沒有,只是內息一時難以恢復是不是?”

“嗯嗯嗯……”冷奕連連點頭,不敢說半句與之相悖背的話。

“你騙我……”姬十二忽然側頭向裡,給了冷奕一個後腦勺,嗓音微哽地道:“我昨夜夢見她,她分明病了,躺在牀上都沒有力氣動……”

冷奕啞然,半晌才道:“夢死道活,夢是反的,這說明她身體極好,啥事也沒有,再說有何大執事照顧她,你就放心好了。”

“可後來她又載歌載舞,歡天喜地的對我笑着,看上去很康健,還唱歌給我聽,你說夢是反的,這是不是表示她不好?不想對我笑?”

“……”冷奕頓時無語凝噎。

都怪他嘴快,聽完了再勸不好嗎!現下要怎麼辦?他又不是算命的半仙。

他拿眼睛看列御火,列御火卻悄悄指了指姬十二面前的桌案,並呶了呶嘴。

冷奕一看,又是好一陣無語,那褐色的桌案上,有兩滴豆大的水滴正顫顫巍巍的晃動着……估計是姬十二背轉身之前掉的,他還來不及抹去。

說出去也是丟人,都這麼大的人了,且是三軍主帥,爲了個女人竟破天荒的掉眼淚,冷奕真想鄙視姬十二,覺得他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太沒出息了!

不過姬十二衝鋒陷陣起來還是挺有出息的,一馬當先,威風凜凜大殺四方,很男人,像個戰無不克的英雄,就是太兒女情長了點,一個顧還卿便能讓他英雄氣慨全無。

所謂的“百鍊鋼化爲繞指柔”。

冷奕無聲的嘆息,想了想,只好說:“少主,你只是太想念王妃了,因而患得患失心重,這纔會胡思亂想,說不定你耐心的等上幾日,趁此機會把夜焰收拾的服服貼貼,她便會策馬來找你了。”

“嗯。”姬十二低低的嗯了一聲,依舊垂着頭,悶悶不樂的聲音略帶嘶啞:“她告訴我了,讓我安心等她,她馬上來找我。”

“……”冷奕。

“……”列御火。

此人八成是瘋了,把夢都當真了!

姬十二也覺得自己瘋了,可他心裡無比的難受,一想到顧還卿,他就難過的想掉淚,他從未如此軟弱過,心也脆弱的彷彿不堪一擊,只想早日趕回到她的身邊,親眼看看她,方能心安。

可這幾日,他真的感覺卿卿就在他身邊,她撫着他的臉,親吻他的脣,溫柔地告訴他,她馬上會來找他。

他很怕自己不顧一切的趕回去,可顧還卿卻恰好來找他,兩人因此而錯失,那不是冤三枉四麼?只能按捺性子等着,盼望顧還卿真的像他感覺的那樣,來找他了。

許是心有靈犀,大概是因爲兩人合過功,姬十二的感覺沒有錯,顧還卿真的來找他了。

花非花一百個不情願帶顧還卿上夜焰,奈何他誇下海口在先,外加上顧還卿以龍女的屍身相脅,他不樂意也得幹。

顧還卿沒有通關文書便到了南陽,算是個“偷渡客”,而花非花呢,他一個五十多歲就“與世長辭”的人,且又懶得重弄身份和路引,因此也是黑戶。

這兩人的組合也算絕配。

所幸他們武藝高強,都是不怕事大者,坐着花非花的破馬車便直奔夜焰,路上遇到檢查關口,兩人便利用夜色,發揮絕佳的輕功闖關。

南陽國不大,不用多少日子,他們便到了南陽與夜焰的邊境小鎮,這個時候,花非花才把他那個秘道貢獻出來。

秘道黑且長,長的讓人無法想像,且在兩國交界處,顧還卿深深懷疑花非花還在暗中計劃着什麼,他恐怕不僅僅利用這秘道在幾國之間穿梭自如,定是另有打算。

一路上,花非花都不停的逼問顧還卿把龍女的屍首藏到哪兒去了,顧還卿不慌不忙,只問他到底要龍女的屍首做什麼。

花非花不肯說,顧還卿於是也沉默。

到了夜焰之後,又接着趕往堰城,此時恰逢陽春三月,春風送暖之際,雖然國家戰火烽飛,但夜焰百姓舉家出遊踏青的仍不少。

漫天燦爛的春花中,三三兩兩的遊人在大好的春光中吟詩何作畫,談笑風生,還有人在放風箏,姑娘家們摘草鬥草,玩的不亦樂乎,絲毫沒有受到戰亂的影響。

顧還卿滿眼羨慕,既羨慕別人有青春和生命可以浪費,又羨慕他們可以和心愛的人守在一起——只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樣都是甜蜜的。

她決定了,變老嫗就變老嫗,臨死前只要能守在姬十二身邊,什麼樣的結局她都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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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熱啊,乃們熱不,呆空調房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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