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送完你,回家來跟我們吃過午飯之後……按照計劃,下午應該是去醫院體檢的。”顧寧書爸爸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虛脫,“也怪我們沒有注意他……在醫院門口,寧書先下了車,我跟他媽正準備停車的時候,一個小孩兒在旁邊打算橫穿馬路……當時正好有一輛失控的轎車衝了過來……寧書他……連想都沒想,就上去護住了那個孩子……”
程詩童聽着他一字一頓講得那些話,只覺得自己的手心一陣陣的發涼。
“那小孩後來是沒什麼事的……就是有些輕微的擦傷和軟組織受傷……但是寧書他……”顧寧書的爸爸,說着說着,聲音便有些哽咽,“我昨天整整一夜,閉上眼睛,就看到寧書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畫面,那孩子他……他有血友病啊……那些血,就像是自來水一樣,汩汩地往外流,怎麼止都止不住……”
程詩童聽着他的話,只覺得自己眼前似乎也浮現出顧寧書臉色蒼白躺在血泊裡的模樣。
“好在是在醫院門口,醫院的醫生,趕緊就擡着擔架出來了……”顧寧書的爸爸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一把老淚縱橫地朝着電話那邊的程詩童繼續道:“可是他出了那麼多的血……醫生說就連內臟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損傷……昨天一整夜,他就躺在手術檯上,一邊輸血,一邊流血,最後輸進去的血幾乎是把他全身的血液都給換了三四遍啊……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從手術室出來……童童,你要不要……來看看他……也許……就是最後一面了……”
程詩童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抖,她朝着電話那邊聲音顫抖地大喊道:“我來,我馬上就來,我現在就去機場!!”
“哎……”顧寧書的爸爸在電話那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抹了一把眼淚,告訴了她搶救室的位置,便掛了電話。
“澄寂!快!快去機場!”程詩童掛了電話之後,朝着顧澄寂聲音顫抖道:“趕緊的!!”
“嗯。”顧澄寂斷斷續續的,大概聽到了電話裡的內容,他點了點頭,腳下一腳油門踩下去,手中的方向盤快速地轉了個彎,便朝着機場的方向過去了。
程詩童攥着手機坐在汽車的後座上,想了想,終究還是給自己媽媽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整個汽車的車廂裡面,在她掛了電話之後,瞬間便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中去。
程詩童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終究還是忍不住朝着顧澄寂開口道:“澄寂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車廂裡面這麼安靜,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我一想到昨天晚上,我們在……而顧寧書卻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生死未卜,我就……就……”
她說着說着,便紅了眼眶,斷斷續續的話語,再也說不下去了。
顧澄寂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