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城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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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平是個讀書郎,生活在一個簡單的世界裡。

不知是這個世界裡的所有人都是色盲,還是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單調。一切事物映在眼中只有黑白兩色。

而李平,就像是一個起筆潦草隨意的線段,模樣缺乏美感,甚至說得上醜陋。

不過,他最自己的相貌倒是不甚在意,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都是一條或長或短,或粗或細的直線罷了。老大不笑老二,沒有多少差距,自然就不會相互嘲笑了。

李平就在這樣一個平淡簡陋的世界裡生活着。朝六晚十,每天在太陽還未升起之時,走出家門,在繁星掛滿天際的時候回家。

儘管,他每天上學的樣子,都像是一個現代版的苦行僧。只可惜,他的成績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

中游偏下,很一般的成績。既不能秒殺尖子生,又不會淪落在班級的最後坐蠟。對於一個像他這樣一個安靜,不愛受打擾的人來說,算得上一個好名次。

他最喜歡這所學校的事物,不是某個線條舒緩苗條的女孩子,也不是簡陋的桌椅。而是教學樓前的水池。

起初,他對這個水池僅僅只是好奇。好奇四條並不相交、閉合的線段,怎麼能鎖住這一池的黑水。

沒錯,在這個世界裡水是黑的。因此,這個池子叫墨池。

李平好奇的探尋着。哪怕他的行爲在同學看來無聊之極。

水需要容器麼?這在他們的嘗試裡,算不上是個問題。有的需要,有的不需要。

需要的就像碗裡的水,需要一個容器裝着,不然便會流到地上。不需要的就像河流的水,看它兩岸並無線條約束,也自在的向東奔流。

李平想了好幾天,沒有尋找到結果放棄了。他把手伸進墨色的池水中,撈出一條魚。

魚是透明的,只有在墨色的水中,才能看到它們遊曳的痕跡,以及蕩起的波紋。

而透明的魚,在離開墨色的水後,就會失去生命力。它用透明的身體在李平的手中蹦躂了幾下,就化作了黑汁,從李平的指縫流出。塵歸塵,土歸土,成爲了黑水,融入在了墨池中。

李平對於這種抹殺生命的行爲心懷愧疚。他回到教室,杯子裡接着飲水機裡的水。

他凝視着杯中黑色的流體物質在想,既然魚死了會變成水,那人呢?我喝的水又究竟是什麼?

這是更深奧的問題了。

說起魚。民以食爲天。李平想起了,最近流行的吃魚方法。

人帶着吸取氧氣的工具,潛入水中,直接在水中捕食遊動的魚,據說很美味。後來,這種勞民傷財的吃法被簡化,由奢侈轉入廉價,走進了尋常百姓家。

李平也吃過。

辦法很簡單,就是直接將魚與水放在一個容器裡。吃的時候,嘴覆蓋在水面,用力一吸,黑色的水和透明的魚便一起進了肚子。

只是這種吃法太過囫圇吞棗,沒了在水下吃魚的那份從容,不能仔細的咀嚼品嚐。所以,李平吃下去,沒感覺有多美味。

說到吃。除去吃魚要吃新鮮的,吃其它東西,也一律要食新鮮的。動物、植物皆是如此,因爲如果動物死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便會腐敗成黑色的水。想吃也吃不到了。

所以,李平從小到大,吃的都是活生生的新鮮事物。煎炒,燒烤,蒸煮等一系列的烹飪手段。他無一接觸過。

教室裡人很多,嘈雜的同時更顯燥熱。李平頭上留着墨色汗珠,他推開窗,望着天空上的太陽。

據說,太陽是有火做成的。

火是不存在於這片土地上的。它只屬於傳說,或者神奇的自然。就像高懸天空的太陽,看得見卻摸不着,任何人都能看到它的表象,卻看不到它的真實面目。

李平的頭鑽出窗戶,向上望去。

潔白的天空,漂浮着幾朵烏色的雲,一輪黑色的太陽懸掛在空中。

李雲擡頭望着烏黑的天空,知道今天還會很熱。這是經驗,以往都是,太陽越黑也就越熱。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天空不知不覺匯聚了鉛灰色的雲。黑色的雨滴敲打在灰色的地面。李平支着只能看到八跟骨架的傘,走在馬路上,藉着燈光,躲避着水窪。

夜晚的馬路並不平靜,除了許多揹着書包,回家的學子,以及下雨天校門口少了很多的小攤販。街道上的人依舊很多,比往天天晴時夜晚的人要多很多。

李平見慣不怪的瞅了這些人一眼,加快了腳步。

這些火柴頭一樣的青年男女在生孩子。沒錯,他們就是在大街上生孩子。

在這個世界上,萬物皆源自於黑色的雨滴。

不光是人、動物、植物,連身爲死物的山川、河流、房子,也是來自於天上滴落的黑色雨滴。

但是,唯一讓這個世界的人遺憾的是。儘管,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擁有最高智慧的種族,但是他們卻是最醜陋的。

與周遭環境的風格,令人髮指的格格不入。

至於,人類怎樣生孩子麼。他們與這個世界的其他生命一樣,孩子都是生於雨水中。

所以,大人們總和孩子說,“你是我在外面撿得。”

其實是真的,並非謊言。

李平沒有在雨中愜意的看他們生孩子,而是疾步往家裡趕去。他要趕回去他的家,確定這場雨沒有將他的家變成別的東西。

只可惜,李平似乎看不到他的家了。

李平驚恐的看着北方洶涌而來,仿若海嘯一般的黑色浪潮。他想逃,卻無處可逃。黑色浪潮的速度,要遠遠快於他奔跑的速度。

勇敢的直面死亡,這是李平最後的選擇。

既然這個世界的萬物都源自這黑色的墨水,萬物歸一,便勇敢的迴歸於它吧。

這就是死亡的滋味麼?

李平已經混入了黑色的洪流,他正隨着奔涌的洪流,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着。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和他一樣融入這黑色之中。

他看着那些驚恐逃跑的人們,不屑的笑了。愚蠢的人類,能跑到天邊麼?

既然逃脫不掉,就勇敢的享受吧。

不知爲什麼,奔涌的黑流突然停止了前進。向迴流去。

融入在其中的李平,忽然感覺很熱很熱。洪流在這熱度前乾涸了,李平也幹了。只是,他想站起來,卻發現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他已經是黑色洪流的一部分了。

他放眼望去,褐色的洪流將一切都衝平了。山川、河流、樓宇、百姓,全部消失了,有的只是一大片黑色。

無數人在熱度下掙扎,李平好像看到了他們猙獰的面容,一切宛如地獄。

更熱了。

就在李平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生中除了黑白兩色之外的第三種顏色。

紅,火紅。

彌留之際的李平留下了最後的想法。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火吧……

然後,他便化爲了這火紅,成了完全燃燒的灰燼。

……

餘生正在手忙腳亂的鋪着火。

早些時候,他趁着趙美娜洗澡的空當,偷偷摸摸的翻開了趙美娜的筆記本,在她畫的好看的江城圖上,塗鴉了起來。

他畫下了很多黑色的線段,有長有短,有粗有細。他把這些他的畫的很潦草的東西,稱之爲人。

好在有趙美娜留下的好看景物,能大致猜出他話的是什麼。要不然以他這種畫出來,純粹考驗人想象力的畫功,實在讓人看不出他畫的是什麼。

畫完這些線條小人後。他童心大起,惡作劇還沒完,他想用筆再吸一些墨水,畫一個大恐龍,再畫一個超人。

在腦中腦補着哥斯拉大戰奧特曼的場景。

只是,在他拿着吸水筆,吸着墨水瓶中不多的墨水時。

由於斜着瓶子,一不小心把他弄翻了。搞的筆記本上流了不少墨汁。

餘生嫌自然幹太慢,趙美娜洗完澡就會發現,他乾的好事。

所以,他便偷偷摸摸的摸進了廚房。在竈臺上,找到了一包火柴。叼着火柴進了房間。費勁點燃了火柴,自己聰明的開始了人工的烘乾。

只不過,他火候掌握的太差。紙都被點燃了,此刻他正在撲滅被他點燃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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