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早朝的時候已經被那人拿下,午時的時候滿門抄斬,一個不剩!”穆影炎定定的看着太后,一字一頓的說道,眸子裡全是陰霾。
“混賬!飯桶!死了也好!”太后猛的轉身,順手操起花梨木架上的花瓶,狠狠的砸在地上,嘩啦一聲,裂成一堆碎片。
一張妖豔的面容,此刻罩上了寒霜,瞳孔裡捲起驚濤駭浪,幾乎要將人吞沒,帶來一片的死氣沉沉。
真是氣死她了,司徒嘉熙,司徒嘉熙!
她一定要將這個混蛋弄死!
短短的幾天時間,就已經損失了她培植起來的兩員大將,還損失了數百名死士,這筆賬,她一定要好好的算回來。
太后氣得一張臉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像一個惡魔,讓人忍不住戰慄。
穆影炎皺了皺眉頭,扣住太后的肩膀,眸子裡涌動着怒火,壓低聲音怒道:“你冷靜一點行嗎?出了事情就只知道生氣,生氣有什麼用?還不想想辦法看怎麼樣將我們的人安插到最重要的位置去。真要等那個小子羽翼豐滿了,再想扳倒他可就難了。”
他的心裡何嘗不氣,氣得都想把司徒嘉熙給碎屍萬段了,可是,現在哪裡是發作的時候?
太后聽了穆影炎的話,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是心裡還是氣得夠嗆,懊惱的說道:“這件事情交給你去安排了,總之,我要讓那個人死!”
她的眸中散發着強烈的殺意,冷森森的聲音像吹拂的鬼火一樣在室內飄來蕩去,讓人遍體生寒,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我知道。對了,炫明怎麼樣了,有沒有醒過來?”穆影炎看着太后那張盛怒的臉,轉移開了話題。
提到自己的兒子,太后的眼睛裡佈滿了擔憂,心裡像有誰用刀絞着,疼得鮮血淋漓,難過的搖了搖頭,聲音裡面微微有些哽咽:“沒有,還沒醒過來。這次中的毒太過猛烈了,直到現在還沒有配出解藥來,我真擔心,炫明會不會有什麼事情?要是他有事要我該怎麼辦?”
心痛,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猛烈的朝着她撲了過來,刺激得她都要瘋了,朝堂上的事情不順利,現在兒子又生死不明,如果沒有穆影炎做依靠,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好了,別哭了,憬然不是已經在民間徵集皇榜了嗎?再等等吧,炫明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不要想太多,不然,等到炫明好了,你的身體又倒下了怎麼辦?”穆影炎到底還是心疼了,握住太后的手,細細的摩挲着,像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太后的眼淚無聲的落下來,環住了穆影炎的腰,楚楚可憐的說道:“你一定幫助我,除了你,沒有人能幫助我了。”
穆影炎的心底柔軟成了一片,摟着太后的腰,輕輕的拍着,小聲的說道:“你放心吧,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爲你開出一條路。”
“影炎,我們什麼時候動手?早點動手好不好?我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明明我的兒子纔是最優秀最健康的,憑什麼讓那個病癆子坐在那個位子上,我不甘心啊。不管是天宇,還是炫明,哪一個不比那個病癆子好,憑什麼是他?憑什麼?”
每每午夜夢迴十分想到這件事情,她漚得幾乎要吐血了,死老頭,任憑她求了多少次,他就是不願意將皇位傳給她的兩個兒子。
穆影炎抱着她,一雙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中閃過激烈的光芒,腦中已經百轉千回的閃過了千種想法,威嚴的面容上升起了一絲嚴厲,平靜的說道:“你彆着急,先等等好嗎?現在的時機還沒成熟,如果不成功,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太后的脣邊掛起了一絲嘲諷的微笑,靜靜的看着穆影炎,眼底閃過譏誚的光芒,“你害怕了嗎?害怕丟了你的命?”
穆影炎的目光陡的變得陰寒,直勾勾的看着太后,那樣狠厲而控訴的目光,看得太后心虛的移開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你是那樣想我就真的太沒有良心了。這些年來我對你怎麼樣,你難道不清楚嗎?現在動手要是成功了還好,要是失敗了,我們誰也別想有一個好下場!你自己不怕死沒有關係,你的兩個兒子呢,你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兒子去死嗎?”
嚴厲的質問,讓太后的面上浮起了一絲尷尬,嘴硬的說道:“可是難道我們現在就這樣束手就擒,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步一步的壯大嗎?到時候我們還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麼樣才行?
“當然不是!”穆影炎的瞳孔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殺戮,淡淡的說道:“你忘記了嗎?那人的體內可是中了慢性的毒藥的,只要再加一些分量,就不信他不死。”
陰森森的聲音飄蕩着,印在人的心上,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毛骨悚然。
“他活不過二十五歲的,你放心吧,總有一天,那個位子一定是屬於你的兒子的。”穆影炎的臉上閃過志在必得的笑容,靜靜的說道。
“他現在才十八歲,還有七年,我還要忍受這樣的日子七年嗎?不行的,我一定會瘋掉的。更何況,他現在娶了那個厲害的女人,要是生下了孩子,皇位仍舊輪不到我兒子的身上,我不能再等了。”
太后的眼底閃過一絲瘋狂,那種對權力的渴望已經硬生生的要把她逼瘋了,她不想再屈人之下,她要讓整個東盛的臣民都匍匐在她的腳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要看那個人的臉色。
“影炎,你幫幫我好嗎?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個人除去!我不能再等了。”太后抓住穆影炎的手,眸中跳躍着期盼的光芒,熱切的看着他。
這時候的女人,已經沒有了當年嬌憨可愛的模樣了,皇宮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能讓一個天真美麗的少女變成爲了權力可以利用一切的女人。
穆影炎定定的看了太后一眼,心底閃過一聲嘆息,終於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好,你讓我去準備準備。”
太后笑了,笑得純粹,將頭軟軟的靠在穆影炎的懷裡,嬌羞的說道:“影炎,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謝謝你。”
穆影炎的脊背挺直着,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用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說道:“我過兩天會讓孟嫣然進宮,你要幫襯着她一些。”
太后知道穆影炎這麼說,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主意了,乖巧的應道:“好,我都聽你的,只是,要她進宮做什麼?”
宮裡的眼線已經夠多了,也不見司徒嘉熙喜歡哪個女人,孟嫣然進宮,會有什麼不同的嗎?
穆影炎的眼底閃過冰冷的殺意,脣角微微勾了勾,靠近太后的耳邊,用只聽得到氣流的聲音說道:“當然是殺了那人了,她的身上種了情蠱,只要司徒嘉熙碰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太后的臉上盛開了妖媚的微笑,心底的那股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忍不住在穆影炎的臉上印下一吻,嬌滴滴的說道:“這個主意真的是太好了。”
穆影炎也笑了,注視着太后,認真的說道:“皇后那邊,你還需要想想辦法,將那個女人除去!如果除不去,那也要讓她這輩子都無法再有孩子!永絕後患!”
只要沒有兒子,任憑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風浪來。
冰冷的聲音,帶着殺戮的味道,聽在太后的耳朵裡,卻像是最動人的音符,笑得喜笑顏開的。
“你放心吧,那個女人的事情交給我。”太后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嬌媚動人的說道,“在宮裡,她可能沒有辦法殺她,但是,如果是讓她沒有辦法懷孕,還是很好做到的吧?”
“那就好。”穆影炎應道,“至於宮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了。你的壽辰就快到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動手。”
太后眼底的笑意更盛了,那些陰霾盡數散去,輕柔的笑道:“希望那時候能夠動手,要是能收到一份特殊的壽辰禮物該多好。”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自己的兒子能夠登上九五之尊的盛況了,該是多麼的雄偉壯麗的景象啊。
“好,那我先走了。”該溝通的也已經溝通完了,他也沒有辦法留下,這裡的確不適合久留。
太后的心情好了很多,親自讓德公公送走了穆影炎,臉上還掛着想象中勝利的笑容。
“來人,去將綠珠叫來!”太后的心情顯然很激動,斜靠在貴妃榻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左顧右盼的來到了夜寧宮,一閃身不見了。深夜,鳳鸞宮,涼風習習,送來縷縷花香。
後殿內,浴池裡,蒸騰的熱氣冒着,一個風姿綽約的人影泡在溫水中,氤氳的熱氣染得她的臉紅通通的,嬌媚動人。
雲若仰着修長如同天鵝般的脖子,玩水嬉戲,在朦朧的燈光下,更顯得肌膚細膩晶瑩,美好得像來自天庭的仙女。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皺了皺眉,將身子隱進水裡,只露出頭在外面。
流雲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輕輕的喊了一聲:“娘娘。”
雲若的眸光裡面閃過睿智的光芒,平靜的說道:“什麼事?”
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否則,流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跟她說。
“綠珠離開了鳳鸞宮,去了太后的夜寧宮中。”流雲小聲的說道,不停的偷看雲若的臉色。
雲若的臉上升起一絲凝重,冷笑了一下,笑意卻不達眼底,“這麼快就來了。”
今天才遭了一場暗殺,晚上綠珠就被請到了夜寧宮,太后真是不看見她死就不甘心啊。
她倒要看看,這一回,老妖婆要弄出什麼花樣來!
“我知道了。”雲若淡淡的說道,一點也沒有盛怒的樣子,倒是讓流雲覺得有些奇怪了。
娘娘怎麼這麼不在意?
“你和追月再注意看看,宮裡還有誰有異常的,立刻向本宮彙報!”雲若漫不經心的說道,只有一雙眼睛裡閃過猩紅,泄露了她此刻心底的想法。
“是,娘娘。”
“還有,明天讓畫眉和嬋娟錄一份口供,簽字畫押,拿給太后看看!”雲若的脣角泛起冷冷的笑容,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流雲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想要做什麼,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是,娘娘。”
“先下去吧。”雲若淡淡的說道,眼底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起伏。
“是。”
流雲退了下去,雲若也沒有心情泡澡了,從浴池裡面出來,徑自的擦乾了身子,慢幽幽的穿上了衣服,回到了寢殿內。
大殿內燭光一晃一晃的,映襯得雲若的臉陰晴不定,冷得嚇人。
夜色一點一點的陰沉下去,又一點一點的變淺再變淺,雲若才發現,自己已經坐了一夜,腿都凍得發麻了,她皺着眉頭揉了揉腿,站了起來。
“娘娘,早膳準備好了,要用膳嗎?”綠珠怯生生的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問道,一雙眼睛閃躲不定,不敢對上雲若清冷的雙眼。
雲若的脣角微微翹起,綻放出璀璨的光芒,衝着綠珠嫣然一笑,聲音輕柔得像山間的清風,吹得人的心底暖暖的:“好啊。”
綠珠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攪在一起的雙手不自覺的鬆開,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
雲若脣邊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一閃即逝,柔和的說道:“綠珠啊,過來幫本宮梳頭吧。”
綠珠愣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走上前來站在雲若的身後,輕聲的說道:“娘娘想要梳什麼樣的髮式?”
“流雲髻吧。”雲若隨口說道。
綠珠的手靈巧的動了起來,雲若烏黑如墨的長髮在她的手中乖巧的繞來繞去,很快就挽成了髮髻,烏黑的發盤成流雲的形狀,再斜斜的插上兩隻碧玉的流蘇簪子,清新動人,渾身罩着清冷的寒光,美麗不可方物。
“娘娘真美。”似乎是看呆了,綠珠情不自禁的說道。
的確,此刻的雲若下身穿着淺藍色的羅裙,上面繡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海棠花,用金絲勾邊,栩栩如生,上身穿一件淺綠色的短襖,在前襟的地方繡着一排柳枝,腰束銀色的玉帶,顯得纖腰盈盈。
她的臉上,略施薄粉,膚若凝脂,眉如遠山,一雙明亮的眼睛波光瀲灩,散發着璀璨的光芒,小巧如同花瓣的脣粉嫩,帶着瑩潤的光澤,整個人顯得清麗脫俗,再加上週身清冷的華光,帶來些微的距離感,像落入凡俗的仙子,美得人不忍靠近。
雲若輕輕一笑,眼睛好似會說話似的,盈亮,動人,攝人心魂,美得人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是嗎?”帶着涼意的聲音幽幽的襲來,讓人倒抽一口冷氣。
綠珠幾乎不能呼吸,一雙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再也移不開視線。
雲若輕輕的笑了,“走吧,用膳去。”
“是,娘娘。”綠珠體貼的扶住了雲若,走向了偏殿。
那裡已經擺好了香氣撲鼻的食物,雲若坐下來,拿起筷子,端起一碗水果瘦肉粥,嚐了一口,脣邊的笑意更加的幽深了。
綠珠的臉色有些蒼白,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緊緊的握着,幾乎不敢呼吸,背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浸溼了她的衣裳。
雲若優雅的放下碗,眼底泛起了一絲厭惡,“將這個撤下去!不好吃,我不喜歡。”
她指着水果粥,那裡面,恰恰加了藏紅花。
綠珠幾乎要背過氣去,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冰冷得不成樣子,幾乎要凝固了。
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娘娘發現了嗎?她是不是要死了,怎麼辦?
她沒有辦法啊,娘娘,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然而,雲若只是輕輕的笑着,若無其事的端起了另一碗燕窩粥,嚐了一口,讚歎的說道:“這粥不錯。”
桌子上的食物雲若一樣一樣的品嚐着,綠珠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鍋裡煎熬過一般,嚇得魂飛魄散。
娘娘似乎是預先知道了似的,哪一道菜裡面有藏紅花,她就不吃那一道菜,而沒有藏紅花的菜,她每一樣都嚐了幾口。
就在綠珠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雲若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綠珠,今日的早膳很適合本宮的胃口,累壞了吧?”
綠珠嚇得差點站不穩,臉色異常難看,勉強堆起一個笑容,“娘娘過獎了,奴婢只是盡好本分罷了。”
雲若脣角的笑意更深了,心情似乎很好的說道:“綠珠啊,本宮要去太后那裡請安,你也一起來吧。”
綠珠臉上血色盡褪,震驚的擡起頭來,望了雲若一眼,只見後者的眼睛裡都是認真,沒有一絲玩笑,她嚇得趕緊低下頭去,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道:“是,娘娘。”
“流雲,去將畫眉和嬋娟帶上來,本宮要去給太后請安!”雲若隨意的說道,聲音輕飄飄的響了起來,聽在綠珠的心裡,就好像碰到了鬼一樣,嚇得她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娘娘懲罰畫眉和嬋娟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難道自己也要落到同樣的下場嗎?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怎麼了,不舒服嗎?”雲若的聲音輕柔的在她的耳邊響起,卻將綠珠嚇了一大跳,惶恐的搖了搖頭,臉色難看的說道:“沒,沒。”
“那就好。”雲若沒有再多問,在追月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臉上掛着柔和甜美的笑容,聲音悅耳輕柔:“擺駕,夜寧宮!”
於是,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着夜寧宮而去。
夜寧宮裡,金碧輝煌,八根銅柱上面刻着騰雲駕霧的巨龍,窗櫺下襬着一盆盆的鮮花,帶來清新的花香。牆壁上,掛着當代名家的山水畫。
價值連城的瓷器擺放在合適的位子上,顯得雍容華貴又清新雅緻。巨大的銅鼎裡燃着香,嫋嫋的香味散發出來,讓人心情平靜。
紗幔翻飛,遮住了太后朦朧的身影。
“太后,皇后娘娘來請安了。”德公公斂了斂眉,走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太后猛的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眼底閃過銳利的光芒,那個女人又來做什麼?
微微皺起了眉頭,脣邊泛起了一絲冷笑,自己沒有去找她,她倒先找上門來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她不是喜歡掌管後宮的大權嗎?那她就讓她嘗一嘗自己的厲害!
“讓她進來!”
“是。”
“你們讓人去將去年的賬本給抱過來!”太后指着貼身丫鬟,不懷好意的說道。
“是,太后。”
吩咐完一切,太后才慢悠悠的站起來,儀態萬方的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雲若的到來。
“臣妾參見母后,母后吉祥。”雲若朝着太后微微彎下腰,半蹲着行了一個禮。
“平身吧。”即使心裡氣得要死,她也不能在明面上爲難皇后。
雲若也不客氣,站直了身子,走到自己的位子旁邊坐下來,一雙清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太后。
“皇后今天過來有何事?這兩天管理後宮還順利嗎?”太后裝模作樣的說道。
雲若微微一笑,不閃不避的看着太后,鎮定自若的說道:“多謝母后關心,一切都還順利。”
“那就好,看來哀家是多心了。”太后脣角的笑意更深了,優雅的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這時候,三四個宮女抱着足有一人高的賬本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太后,都在這裡了。”
太后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放下吧。”
“皇后,原先哀家還在擔心,可是皇后既然說了,一切順利,那就好辦多了。這些賬本是去年整個後宮的開銷,皇后拿回去算一算吧,三天之後給本宮答案。如果皇后能將這些賬本都算出來,哀家這個鳳印交出來交得心服口服,以後再也不過問後宮的事情,如果算錯了,那就說明皇后還需磨練,這個後宮就暫時由哀家管理,皇后覺得呢?”
雲若皺了皺眉頭,太后這是在給她一個下馬威呢,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的光芒,很快,笑得柔和了起來,恭順的說道:“母后說得是。”
太后眼底的笑容更深了,這些賬本,最少要十天才能算好,三天時間,這個女人必敗無疑!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被雲若敏感的捕捉到了,她不由得微微一笑,話題一轉,“只是空口無憑!立下字據纔好!”
在太后怔愣的目光中,雲若笑得更甜了,繼續說道:“而且,不能由母后說了算!萬一臣妾算出了正確的結果,母后硬是來一招指鹿爲馬,矢口否認,本宮不是吃了啞巴虧嗎?”
太后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芒,胸臆間一股怒氣涌了上來,冷冷的說道:“哀家是太后,自然說話算話!怎麼可能否認!”
這個女人,真是蹬鼻子上臉了,總有一天,她會將這個女人踩在腳下,看她還敢囂張!
雲若絲毫不畏懼,平靜的注視着太后,毫不妥協的說道:“本宮只相信白紙黑字,按手印的那種!要是母后不敢賭,那就是母后輸了!”
“放肆!”太后臉色陰沉,厲聲喝道。
“既然如此,那就立下字據吧,母后!”雲若甜甜的笑着,無害的說道。
“皇上駕到!”太監的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太后的臉上有一絲意外,眼底情緒翻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若微微笑了,司徒嘉熙來得真是及時啊。
沒過一會,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司徒嘉熙踏進了正殿裡,器宇軒昂,俊美的臉散發着狂妄的霸氣,丹鳳眼裡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芒,美得不像真人。
“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收斂了一些怒氣,“皇上怎麼過來了。”
司徒嘉熙沒有回答,饒有興致的目光落在賬本上,勾脣一笑,“這是怎麼了?”
雲若搶在太后面前開口道:“皇上,臣妾和母后打賭呢,如果臣妾在三日內將這些賬本算出來並且正確,母后日後就不再過問後宮的事情,反之,如果母后贏了,鳳印就暫時由母后保管。”
司徒嘉熙輕輕點頭,笑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太后笑得雍容華貴,“是啊,這樣也是對皇后的磨練嘛。”
“所以,臣妾要和母后立下字據,誰輸了就要遵守承諾。正巧,皇上來了,就做個證人吧。”雲若巧笑倩兮的說道。
太后的臉色陰沉,卻也發作不得。
司徒嘉熙輕輕一笑,眼瞳流轉間,已經有了一個主意在心間,“朕一個人不夠啊,福公公,多去叫幾個人來,作爲見證。”
司徒嘉熙都這麼說了,太后想要反悔肯定是不行了,眼底閃過幽幽的光芒,也好,她就不相信,這個女人還這麼有能耐不成?
如果,她知道,雲若不再是以前的雲若,而是來自遙遠的在二十一世紀,那裡有一種叫做心算的東西,她一定會氣得吐血!
很快,好幾個朝中大臣都被皇上召到御花園,見證這一刻。
白紙黑字,清楚的寫在紙上,雲若和太后分別簽字畫押,落子無悔。
“好了,朕等着三日後的結果!”司徒嘉熙笑呵呵的說道。
七八個大臣面帶驚異的看着雲若,眼底閃過懷疑,皇后是不是瘋了,這樣明顯只輸不贏的賭局也敢賭?
雲若卻毫不在乎,輕笑道:“還有一件事情!”
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她不急不躁的繼續說道:“爲了公平起見!另外找幾個賬房先生來算吧,而且,那些賬房先生要被封閉起來,不能和任何人接觸,直到計算結果出來。皇上派人守着賬房先生,免得有人指鹿爲馬那就麻煩了。”
她意有所指,太后氣得臉都綠了,卻也只能答應,都到這一步了,再想反悔也不成了。
“也好,這樣更顯得公平,就這麼決定了。”
雲若臉上保持着溫婉甜美的笑容,波光瀲灩的眸子注視着司徒嘉熙,輕柔的聲音悠悠響起:“皇上,賭約也立下了,臣妾還有一件事情要跟母后報備。”
她的笑容清雅美麗,冷意褪去,顯得清雅迷人,看了司徒嘉熙的眸光變得幽深,心絃像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的撥弄着。
“衆愛卿先退下吧。”低沉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大臣們識趣的退了下去。
太后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挑釁的看着雲若,冷冷的說道:“皇后還有何事?”
雲若的脣邊泛起一絲神秘的笑容,溫婉的說道:“母后先彆着急,先去母后宮裡吧。”
嬋娟和畫眉還沒有給太后看過呢,就這麼完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雲若說完,自然而然的走到司徒嘉熙的身邊,握住了那雙修長的手,柔聲說道:“皇上也一起去看看吧。”
司徒嘉熙衝着她輕輕一笑,漆黑的眸子裡泛着寵溺的光芒,旁若無人的回握住她的手,用最輕柔的聲音說道:“好啊。”
兩個人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溫馨的感情,太后看得眼底冒火,卻也發作不得,憤憤的甩着袖子,率先離去。
感覺到相握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雲若擡起頭看,就對上司徒嘉熙充滿擔心的眸子,心不由得暖和了起來,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她的眸光堅定,絲毫沒有畏懼,走進了太后的夜寧宮中,優雅的在位子上落座,無視太后那張鐵青的臉,脣邊一直掛着淺淺的笑意。
“皇后有什麼事情還是快點說吧,哀家沒工夫陪你折騰這麼多。”太后一雙眼睛裡折射出幽幽的寒芒,瞪着雲若。
這個女人,又想給她整出什麼亂子來?
“來人,將她們帶上來!”雲若的聲音陡的變得森寒,冷得讓人忍不住打顫,衝着外面高聲喊道。
流雲和追月一臉的嚴肅,拖着奄奄一息的畫眉和嬋娟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推倒在地上。
兩人遍體鱗傷,頭髮凌亂,幾乎沒有一絲生氣。
太后的心底吃了一驚,心底升起一絲恨意,板起臉來瞪着雲若,厲聲喝道:“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死女人,竟然將她的人打成這樣,夠陰冷,夠無情。
雲若臉上掛着無辜的笑容,對上太后那雙陰寒的眸子,平靜的說道:“太后別急,容臣妾慢慢道來。”
“流雲,將東西呈上來。”雲若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只是一雙眸子裡充滿了寒冷肅殺,嚇得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是,娘娘。”
流雲走上去,恭敬的將畫了押的口供遞給太后,臉上掛着無辜的笑容,恭敬的說道:“母后,前幾日這兩個刁奴趁着本宮不注意,跑到本宮的寢殿裡去偷東西,被本宮抓了個正着!本宮一氣之下只好按宮規將她們打了幾十個板子,沒想到這兩個奴婢膽子大得很,竟然搬出了母后來,臣妾沒有辦法,只好將她們拉過來讓母后處置了。”
太后的目光落在那份口供上,眼底的陰霾越來越大,手不自覺的顫抖,厲聲喝道:“混賬!你們做的好事竟然賴到哀家的頭上,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嗎?”
陰森森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嚇得兩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宮女瑟瑟發抖,面色慘白,“太后,這都是您的命令啊,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命令在行事。”
兩個宮女的眼中浮起了一絲絕望,不可置信的瞪着太后。
這就是她們效忠的主子嗎?
眼底涌起了一絲後悔,她們拼上了性命爲太后辦事到底是爲了什麼?
“胡說,本宮什麼時候讓你們去監視皇后了,血口噴人!來人,將這兩個刁奴拉出去杖斃!”太后氣死了。
雲若微微笑着,看着太后氣得渾身發抖的樣子,忽然出聲道:“慢着!”
太后的臉色異常難看,陰沉得幾乎要冒出火來的眼睛瞪着雲若,冷笑着說道:“皇后還要爲她們求情嗎?”
“母后誤會了,臣妾是覺得杖斃實在是太過血腥了,不如換成鴆酒?”輕飄飄的話,卻讓嬋娟和畫眉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太后的牙齒幾乎要咬碎了,也只能點頭:“這樣也好,來人,鴆酒伺候!”
這樣無用的丫鬟,留着也沒用,還不如去死呢。
畫眉的目光迸射出強烈的恨意,瞪着太后,脣邊揚起了蒼涼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道:“太后,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忽然站起來,對着巨大的銅柱撞去,頓時頭破血流,再也沒有了聲息。
只剩下她臨死之前的那些話,像來自陰間的風,詭異,血腥,帶着森森的詛咒,縈繞在大殿之上,久久不散去。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有看到嬋娟竟然衝上前去,死死的掐住太后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死老婆子,我要殺了你。”
她豁出去了,早知道就不要貪圖那些錢財,現在也不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嬋娟眼底的淚慢慢的流了下來,死死的掐着,一刻也不鬆手。
太后保養得宜的脖子被掐得生疼,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窒息的感覺涌上來,絕望,如影隨形。
“太后,快救太后啊。”有人尖叫了起來,哭泣聲,驚恐聲,亂成一團。
雲若沒有動,司徒嘉熙也沒有動,夜寧宮的宮女一臉的驚恐,抓過一個花瓶,狠狠的砸在了嬋娟的頭上,嬋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倒了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太后的脖子被人鬆開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睛裡還有一絲的後怕,這兩個刁奴,一個竟然敢詛咒她,另一個還妄圖掐死她,好,很好。
眼底的陰狠迅速的堆了起來,腳厭惡的將嬋娟踢開,心裡恨得想把這個膽大的宮女給碎屍萬段,竟然敢這樣算計她。
司徒嘉熙和雲若對視了一眼,一同站起來關切的說道:“母后沒事吧?”
太后的心底堆了一團火,想發作也發作不得,只得悶着聲音說道:“沒事。”
“那就好,要不然朕真是於心不安了。”司徒嘉熙的眼底升起了一絲沉痛,後怕的說道。
太后的心裡氣得都快爆炸了,這個人,纔是巴不得讓自己去死的吧?
現在又來做出這副樣子,假不假?
“皇上言重了,你身體不好,哀家又怎麼會不理解呢。”太后深深的看了司徒嘉熙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
司徒嘉熙毫不在意,保持着孝順的語氣,“母后不怪朕就好。”
太后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陰狠的目光落在嬋娟和畫眉的屍體上,冷哼了一聲,陰冷無情的說道:“來人啊,將這兩個賤人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她決不讓傷害她的人好過,哪怕是死了。
“是,太后。”有宮女走上來,拖着兩具屍體走了下去。
雲若眼神冰冷,目光落在染着鮮血的銅柱上,壞心的一笑,輕柔的聲音響起來:“母后,本宮在一本古醫術上看過,如果人血在一個地方停留得久了,晚上會化成厲鬼回到死的地方,成爲地縛靈哦。”
果然,太后的臉色變得慘白,眼底閃過慌亂,嘴上卻狠厲的說道:“哀家倒是不信,這兩個刁奴會化成厲鬼!”
她是東盛國最尊貴的太后,還會怕那些鬼不成?
雲若也不跟她爭執,笑嘻嘻的說道:“也是,這兩個刁奴是自作虐不可活,死了也活該,誰讓她們竟然污衊母后的。”
她的脣邊掛着一絲清淺的笑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輕輕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俏皮的說道:“真是嚇死本宮了,本宮差點冤枉了母后呢。幸好母后明察秋毫,否則本宮豈不是相信了這兩個刁奴的話了,剛纔的事情真是抱歉啊。”
太后恨得想將雲若的小臉撕裂了,卻也沒有辦法,咬着牙蹦出幾個字:“皇后不必道歉,都是小人惹的禍。”
這個女人夠狠的,竟然將自己的眼線放到自己的面前來,還讓她吃了一個啞巴虧,氣死她了。
傅雨鳶,傅雨鳶,今日的恥辱,她一定要成千倍的討回來!
太后的眼底閃過驚濤駭浪,卻也不得不嚥下了這口惡氣。
自此,她和雲若的樑子算是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