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嘉熙輕嘆一聲,溫柔的牽起雲若的手,往寢殿裡走去,脣角一直掛着溫柔的笑意,明亮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目光一直在雲若的身上流連不已。
“若兒。”
“恩。”雲若波光瀲灩的眸子看着身邊俊美的男人,輕輕的應了一聲。
司徒嘉熙輕輕的搖了搖頭,“幸福來得太快,我都覺得不像是真的呢。”
這麼多年的孤單冰冷,如今那道溫暖以這樣驚喜的方式送到他的面前,他甚至不敢相信,只有用這樣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的確認着。
“不是做夢,這是真的。”雲若柔和的聲音像涓涓的流水,散發出動人的旋律。
司徒嘉熙如釋重負般的朗聲笑了起來,“是啊,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雲若的脣邊一直掛着淺淺的笑意,看着俊美的少年皇帝一臉絢爛的笑容,心底忍不住一片柔軟,略顯粗糙的手,不由得稍微用了一些力氣,輕輕的在司徒嘉熙指節分明的手指上摩挲着。
兩個人相視一笑,所有的情意盡在不言中。
夜悄悄的降臨了,天空像一塊巨大的黑幕籠罩了下來,只有星星點點的亮光灑在空中,像一顆顆閃亮的鑽石,在空中閃爍着晶亮的光芒。
雲若和司徒嘉熙躺在牀上,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寢殿內的香爐裡燃放着嫋嫋的薰香,清淡的香味彌散開來,舒服得讓人昏昏然。
夏夜的晚風吹起紗帳翻飛,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飄揚,美好得就像人間的仙境。
“若兒?”
良久之後,司徒嘉熙清朗的聲音低低的喚着,雲若慵懶的翻了一個身,“恩。”
“你的傷口還疼嗎?”司徒嘉熙的手,小心的移到了雲若受傷的肩膀跟前,試探的問道。
雲若微微一笑,輕聲的說道:“不疼了。”
司徒嘉熙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細心的叮嚀道:“你可別硬撐着,要是疼得厲害就讓太醫給你開一些藥吃。”
雲若躺在他的身邊,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像顫動着的蝴蝶的翅膀,柔聲說道:“我知道了,沒事的,你別擔心我。”
說是這樣說,雲若的心裡還是覺得暖暖的,有一個人這樣關心着自己,真好。
“司徒嘉熙。”
雲若輕聲的喚道,幽深的眼眸中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
“恩?”
“明天是回門的日子吧?”雲若的聲音冷冷的,淡淡的說道。
“恩,若兒想回去嗎?”司徒嘉熙不在意的問道,眸中卻染上了一絲關切,隱隱的,他知道雲若這麼問,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是,可以嗎?我想出宮,回將軍府。”雲若的聲音柔柔的,卻在說出將軍府那三個字的時候放佛帶上了一絲恨意,呼吸,也變得紊亂了。
段采薇,傅勁鬆,傅雨鳶帶給她的一切,她沒有忘記,一定要討回來!
這幾天她即使處在水深火熱,如履薄冰,內心的最深處還是沒有將這件事情給忘記。
那些天所受的苦,受的難,她一刻也不會忘記!
她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幽深的眸子中散發出嗜血一般的光芒,黑暗中,雲若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周身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寒氣。
司徒嘉熙輕輕一嘆,心疼萬分的將雲若摟在懷裡,幽幽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若兒,你在將軍府中過得很不開心吧?”
他喜歡的女人,怎麼能過那麼苦的日子?
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涌上自己的心頭,他只是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認識她?如果自己早點認識她,是不是就可以讓她少受點痛苦?
隨即,自己先冷笑着甩掉了心中這個可笑的想法,哪怕再早點認識她又怎麼樣呢?自己也是處在風雨飄搖中,又怎麼能保護得了她?
雲若沉默了一會,清脆的笑聲響了起來,讓人聽不出半分情緒,“都過去了,以後我的生命中只有你。這次去將軍府,我只是想討回自己曾經所受的屈辱。”
司徒嘉熙將她抱得更緊了,暖暖的氣息呼在她的耳邊,癢癢的,卻讓人的心裡暖烘烘的,雲若身子僵了一下,輕聲的環住了司徒嘉熙的腰。
“好,明天你就回去吧。”司徒嘉熙沉默了半晌,像忍着不捨般,艱難的說道,“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雲若輕輕的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注意安全的。”
司徒嘉熙仍舊不放心的說道:“你今天才從太后的手裡奪回鳳印,我擔心她不會善罷甘休,明天還是多帶一些人,早點回去。實在不行,就在將軍府住兩天再回來。”
太后那個陰毒的老妖婆,現在只怕對雲若和他恨之入骨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若兒出了什麼事,要他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恩,我都聽你的。”雲若輕輕的應道。
“那就好,明天我會派多一些的暗衛保護你,早點出發。”司徒嘉熙不放心的叮囑道。
“恩,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雲若輕聲的說道,“我早就配好了一些毒藥,放在身上,應該也能保護自己。”
“那就好。”司徒嘉熙摟着她,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睡吧,你明天還要回門呢。”
雲若卻從他變得緊繃的身體中知道了他潛在的擔心,小心的往他的懷裡鑽,悶悶的說道:“我一定會保護自己,完整的回來見你。”
“司徒嘉熙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在暗沉的夜色中睡了過去。
同樣一個黑色的夜晚,護國將軍府中卻是一片燈火通明,氣氛詭異非常。
段採潔和傅流煙面色陰沉的坐在正廳裡,眼睛裡面的怒火熊熊的燃燒着,尤其是傅流煙,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原本溫潤的眼睛,此刻猩紅一片。
原本在雨鳶進宮的第二天他們就應該處置了段采薇那個女人的,可是沒想到雲若卻在那一刻失蹤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整個府裡幾乎被他掀翻了一個遍,平日裡雲若可能會去的地方也派了人去找,甚至整個京城都讓傅流煙動用自己的力量和交情拜託人找遍了,然而云若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找不到,安靜的,無聲的消失在了將軍府。
所以,處置段采薇的事情也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傅流煙心灰意冷的發現,雲若真的不見了,才放棄了尋找雲若的想法。
整間屋子的外面都埋伏了傅流煙和段採潔的人,當年段採潔的貼身丫鬟也寫下了當年段采薇是如何將段採潔的女兒掉包,換成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鬟,指證段采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傅流煙冷眼瞧着佈置得萬無一失的房間,眼神裡一閃而逝的陰狠,拳頭握得死死的,周身的怒火一陣陣的上涌。
”娘,你準備好了嗎?“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傅流煙才把幾乎要噴出來的怒氣嚥下去,看了看自己的母親,輕聲的問道。
段採潔的臉色有些蒼白,身子有些顫抖,一向平靜如水的眼波閃過強烈的波動,咬着牙,抑制住自己的激動,輕輕的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爲了防止秋菊遭到陷害,傅流煙細心的讓她戴着面紗站在段採潔的身邊,眼睛裡閃過一絲陰沉,平靜無波的說道:”來人,去請老爺和二夫人過來。“
今天,他就要拆穿段采薇那個女人的真面目,讓爹知道,他到底娶了怎樣的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可笑的是,自己的爹竟然被這個女人團團耍了十幾年,多麼諷刺。
”是,少爺!“侍從領了命令,飛快的退了出去。
”等等!“段採潔的一雙眸子裡忽然綻放出了詭異的光芒,淡淡的說道:”去把三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一起帶過來!“
只叫傅勁鬆來還不夠,還不足以讓段采薇的顏面掃地!
既然要做,就要讓段采薇再也不能在將軍府混下去!
她要讓段采薇被逐出將軍府,讓那個女人得到應有的下場!
侍從看了一眼傅流煙,又看了一眼段採潔,目光中閃過猶疑不定的光芒。
”一切就按照大夫人說的去做吧。“他的孃親,受了那麼多的苦,也是時候討回一個公道了。
”是。“侍從走了出去。
段採潔的身子氣得發抖,眼睛裡面閃過激烈的光芒,什麼她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容忍段采薇竟然害得自己和女兒骨肉分離。
怪不得看到傅雨鳶的時候,她沒有那種親切的感覺,反而充滿了厭惡。
原先她以爲是雨鳶是自己的恥辱,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雨鳶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段采薇撿來的一個孽種!
那自己的女兒呢,自己的女兒在哪裡?過得好不好?又或者,已經死去了?
想到死,段採潔的心忍不住一陣又一陣的抽疼,絞得她的心都碎了。
”娘,冷靜一些。“傅流煙看見段採潔眼睛裡面幾乎有淚要落下來,忍不住握住了孃親的手,輕聲的安慰道。
段採潔忍住哽咽的情緒,平復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開口說道:”好,我冷靜。那個女人還沒有得到應有的下場,我不能哭!“
母子倆,輕輕的靠在了一起,相互汲取着勇氣。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將軍府所有的主子陸陸續續的來到了正廳,看見坐在主位上陰晴不定的段採潔,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個平日裡只知道吃齋唸佛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陰沉的表情。
不過,都沒有做聲,各自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想要看看到底大夫人接下來有什麼舉動。
最後,段采薇挽着傅勁鬆的手巧笑倩兮,姍姍來遲,看見段採潔滿臉陰霾的樣子,咯咯一笑,嬌媚的說道:”老爺,夫人怎麼了?“
傅勁鬆奇怪的看了段採潔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低聲的說道:”我哪裡知道。“話音未落,已經心虛的掙脫開段采薇親暱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拉開了和段采薇的距離。
”潔兒,出了什麼事情?這麼晚了還沒休息,身體撐不住了怎麼辦?“傅勁鬆的一雙眼睛幾乎黏在了段採潔的身上,關切的說道。
絲毫沒有看見,他拉下段采薇手的時候,後者的眼中一閃而逝的嫉恨的光芒。
段採潔冷冷的看了傅勁鬆一眼,眼睛裡面騰的升起了一絲怒氣,”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你身邊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傅勁鬆,你可要自己看清楚了。“
呵斥的聲音,空蕩蕩的在正廳裡面響起,所有的人目光都轉向了段采薇,好奇的,探尋的,不解的。
段采薇的臉色變得煞白,一雙大大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要掉不掉的在眼眶裡打轉,委委屈屈的說道:”姐姐,你在說什麼?妹妹從來就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衊我?“
傅勁鬆的眉頭皺了皺,看向主位上的段採潔:”潔兒,你身爲當家主母,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些年來,采薇一直安分守己,從不囂張跋扈,你應該感謝她幫你管了家裡的事情那麼久,怎麼現在反而怪起她來了?“
雖然心裡喜歡段採潔,也只有段採潔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可是此時聽見她這樣不加責任的呵斥,也免不了對段采薇心裡升起了幾分憐惜。
段採潔嘲諷的看了底下兩個相互對望的男女,雙手死死的扣住椅子的把柄,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掐斷。
她的脣角忽然泛起了一絲嫣然的微笑,好像春風霽月,美得宛如天上飄落的仙女,溫柔的衝着傅勁鬆笑着,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閃爍着明媚的微笑,看得傅勁鬆都呆了。
”潔兒!“他忍不住喃喃的出聲道,眷戀的望着不遠處他深愛的女人,像望着神聖的仙女。
”傅勁鬆,你喜歡我嗎?“段採潔的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怒火,脣邊卻掛着優美的微笑,聲音柔柔的說道,帶着絲絲的魅惑。
傅勁鬆彷彿魔怔了一般,不能思考的回答道:”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呢,她是他最愛的女人,此生不變。
段採潔的聲音柔柔的說道:”那你上來,我有點口渴,你給我倒杯茶。“
”哦。“傅勁鬆早就忘記了身邊的段采薇,愣愣的走了上去,倒了一杯茶遞,還體貼的吹得涼了一些,不會那麼燙了,才殷勤的站在段採潔的身邊,笑眯眯的說道:”潔兒,來,喝一杯茶。“
段採潔怡然的端起茶杯,看着站在正中間的段采薇一眼,果不其然的看見段采薇氣得快要扭曲的面容。
她得意的笑了,段采薇,不管你怎麼努力,那個男人的心裡沒有你!
段採潔臉上的笑意忽然冷了下來,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淡淡的說道:”你先放着吧,一會涼了再喝。“
傅勁鬆聽話的將杯子放下,坐在段採潔的身邊,好脾氣的笑了笑,柔聲說道:”那好,那等涼了再喝。“
段採潔明亮的目光帶着清凌凌的寒意,看着傅勁鬆,平靜的說道:”將軍,你知道你的好女人做了什麼事情嗎?“
她的手指指着下面的女人,脣邊掛着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只是那道微笑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笑意也不達眼底。
傅勁鬆的眉頭皺了起來,看着段采薇,眼睛裡面閃過了一絲懷疑:”采薇,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潔兒這麼生氣?“
段采薇聽到這句話,以爲自己讓人倫奸傅雨鳶的事情被段採潔知道了,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跳,呼吸快了半拍。
然而面上卻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委屈的說道:”夫君,我真的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不知道爲什麼姐姐老是找我的麻煩?“
她說着,淚水盈盈的落了下來,梨花帶雨般,惹人可憐。
”真的沒有嗎?“段採潔的目光變得冰冷,周身的氣勢寒冷,站在她身後的傅流菸嘴裡輕笑出了聲音,森寒的說道:”二孃的記性這麼差嗎?要不要流煙提醒你一句?“
段採潔冷冷的瞪着段采薇,聲音冰冷像在冰雪中浸泡過一樣,”段采薇,你還不承認你做的好事嗎?傅雨鳶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
這句話,像一聲驚雷,炸得所有的人腦袋都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採潔!
”什麼?“傅勁鬆的眼睛瞪得老大,失去控制的站起來,瞪着段採潔,”你說什麼?“
段採潔的眼睛閃過風雲變幻的痛苦,在傅勁鬆的面前不斷的放大,殘忍的看着傅勁鬆,一字一頓的說道:”傅雨鳶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也不是你的!你的女兒,早就在出生的時候被這個女人給扔了,府裡養的這個,不知道是她從哪裡抱回來的孩子!傅勁鬆你幫別人養了這麼多年的便宜女兒都不知道!“
段採潔說着,不由得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的心情充滿了痛苦,別人的女兒養得好好的,那她的女兒呢,她的女兒在哪裡?”
段采薇的腦子轟了一下,背後的冷汗溼透了,怎麼可能?
這個秘密她藏了這麼多年,怎麼會讓這個女人知道?
臉刷的變得煞白了,身子有一瞬間的搖晃。
傅勁鬆的眼中充滿了痛苦,猛的從座位上坐上來,一雙眼睛陰沉的瞪着段采薇,額頭上的青筋暴漲,眸子中閃過驚濤駭浪,聲音都微微顫抖:“潔兒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近乎咆哮的質問,讓段采薇從害怕中驚醒了過來,她死死的揪住自己的掌心,讓自己變得冷靜了下來嗎,委屈的搖了搖頭,淚水盈盈掉落,“不是的,姐姐污衊我!雨鳶就是夫君你的女兒,怎麼會有錯呢?”
她這個時候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承認,承認了她在傅勁鬆的眼裡就真的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了。
“不是的,夫君你相信我,雨鳶是你看着出生長大的,她不是你的女兒是誰的呢?姐姐,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可是你怎麼能這樣污衊我?雨鳶是你的女兒,你不喜歡她,所以我心疼,自己帶過來親自撫養,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麼可以拿出這種話來污衊我?我真的這麼招你恨嗎?”
段采薇淚如雨下,一雙朦朧的淚眼看着段採潔,控訴般的說道。
“我污衊你?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心裡最清楚!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段採潔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瞪着段采薇,一雙眸子裡涌現出猩紅的怒火,脣邊泛着一絲冷笑。
“秋菊,過來!”
一直坐在角落裡戴着面紗的女人,忽然走到段採潔的身邊,緩緩的將臉上的面紗摘掉,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露在段采薇的面前,瞳孔中閃爍着瘋狂的恨意,直直的盯着段采薇,那樣仇恨的目光,看起來恨不得將段采薇給撕碎了。
段采薇看見秋菊的一刻,眼睛忽然瞪得大大的,恐懼的感覺襲遍了她的全身,讓她遍體生寒。
怎麼可能?秋菊不是應該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初她給秋菊下了毒藥,將她的嗓子毒啞,又將她趕出將軍府去,派人在路上追殺,怎麼現在她還活得好好的?
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你應該認出她是誰了吧?秋菊沒有死,你失望了沒?”段採潔冷冷的看着已經面如土色的段采薇,洶涌的恨意幾乎要將她逼瘋。
“秋菊,將這些東西給將軍!”段採潔冷冷的吩咐道。
秋菊像盛怒的豹子,死死的盯着段采薇,將手中寫着字的紙張遞給了傅勁鬆,顫抖着手,極力的抑制着自己將要涌出來的怒火,周身散發着強烈的哀傷。
“將軍,我當年的貼身丫鬟秋菊你總該認識吧?她從將軍府消失了十幾年,嗓子也被段采薇毒啞了,當初還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幸虧她福大命大,遇到了神醫,才僥倖撿回了一條命。她的話總可以信吧?”
段採潔寒冷的目光瞪着傅勁鬆,寒意幽幽的說道。
傅勁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命的盯着秋菊遞過來的紙,已經長滿皺紋的手,竟然微微的有些顫抖,不敢打開。
段採潔走到傅勁鬆的身邊,握住他的手,淡淡的說道:“打開啊,看看裡面寫的什麼。”
她的眼神冷得不像話,冷得讓傅勁鬆不敢去看那雙眼睛,顫抖的接過來,鼓足了全部的勇氣打開,上面清清楚楚的字跡,讓他的心幾乎要崩潰。
“是不是真的?”傅勁鬆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不穩,回過頭來瞪着段采薇,聲音冷得讓人噤若寒蟬,仔細一聽,微微的帶着顫抖,承載着害怕,失望,和一絲憤怒。
“夫君,你都不相信我的話了嗎?雨鳶是你的女兒,我沒有騙你。”段采薇淚如雨下,咬着脣委委屈屈的說道。
“將軍,你覺得雨鳶像你的女兒嗎?她哪一點像你,或者像我?”段採潔的聲音清幽幽的在傅勁鬆的耳邊響起,帶着嘲諷的笑意。
“我問你,雨鳶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傅勁鬆忽然伸出手去,用力的扇了段采薇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扇得段采薇的腦子嗡嗡作響。
如果雨鳶真的不是他的女兒,那他的女兒在哪裡?他又是在給誰養了這麼久的女兒?
心裡涌起了一陣陣的害怕,他甚至不敢去看段採潔那雙責備而充滿傷痛的眼睛。
其實,秋菊所寫的事情,有理有據,他的心裡已經相信了幾分,可是,心裡仍舊是傷痛的。
這個女人,就是自己覺得溫柔乖巧,大方懂事的女人嗎?怎麼會這麼惡毒和狠心?
“是,雨鳶是你的女兒,你怎麼不相信?爲什麼她說什麼你都相信,而我說什麼,你都要懷疑?”
段采薇死死的瞪着傅勁鬆,眼睛裡面充滿了傷痛和失望,心痛死了。
她是真的愛他啊,爲什麼這個男人的眼睛裡面從來沒有她,從來她都比不過段採潔,從來她都只是一個替代品,她不甘心。
傅流煙溫潤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番陰霾,站了起來走到傅勁鬆的身邊,嘲諷的說道:“二孃,直到現在了你還不承認你狠心的將我的親妹妹換走了嗎?你還想要證據是不是?秋菊,將證據拿出來!”
秋菊的一雙眼睛充滿了淚水,顫巍巍的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平安結,放在了傅勁鬆的面前,自己咬破了手指,在地上寫下了幾個字。
這是從大小姐脖子上解下來的!
“這個你認得吧?”段採潔的眼裡含着淚水,瞪着傅勁鬆,“當時還是你親手看着我編的,說等到孩子出生就戴在孩子的脖子上。後來,即使你變心了,我還是依照當時的決定讓秋菊將平安結給孩子戴上了,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幾乎是憤怒的吼出聲,段採潔死命的盯着傅勁鬆,滿臉的痛苦,心痛得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
“段采薇,你還不承認嗎?這是我女兒的平安結,如果雨鳶是我的女兒,爲什麼她的身上沒有這個結?還要狡辯嗎?”
仇恨的目光,像利箭一樣狠狠的朝着段采薇刺去。
“秋菊爲什麼會被毒啞?爲什麼會被趕出府去差點被人滅口?還有我以前的另一個貼身丫鬟,無緣無故的死了,你還記得嗎?”段採潔控訴的目光瞪着傅勁鬆,“因爲我的丫鬟知道了她將我的女兒調包出去,所以遭到滅口!這樣你都不相信嗎?”
段採潔控訴的吼道,咆哮的瞪着傅勁鬆,“直到現在你還想包庇這個女人嗎?”
傅勁鬆看着秋菊帶血的字,眸底涌起了一陣陣的傷痛,瞪着傅雨鳶,忽然,飛快的飄到段采薇的面前,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瞳猛的睜大,噴火的視線落在女人的身上,“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這麼惡毒?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寬大的手掌死死的掐住了段采薇的纖細的脖子,周身怒氣散開,眼底充滿了深深的痛苦,他到底造了什麼孽?身邊竟然有這麼惡毒的女人?
段采薇的眼睛裡涌出了淚水,卻再也不掩飾自己的仇恨,死死的瞪着他,脣邊泛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一動不動,鄙夷,嘲諷的看着傅勁鬆。
所有的一切都讓人驚呆了,誰也沒有看到過傅勁鬆這麼大的怒火,像海嘯一樣,幾乎可以將人湮滅。
“放手!”段採潔冷喝一聲,走上前來拍下了傅勁鬆的手。
“讓我殺了這個女人!”傅勁鬆雙眸猩紅,像掉入陷阱的困獸,手用力的縮緊。
段采薇的面色一點一點的變得蒼白,呼吸也越來越弱,眼神卻是鄙夷的,脣角嘲諷的弧度越來越大。
“你瘋了嗎?她要是死了,我女兒的消息就再也沒人知道了。”段採潔怒喝道。
傅勁鬆一個激靈,鬆了手上的力道,厭惡的將段采薇摔在地上,還覺得不夠解恨,動手扇了她兩個耳光,充滿怒氣的吼道:“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女人!”
段采薇被扇得臉腫得老高,異常狼狽的匍匐在地上,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然而,她卻笑了,輕輕的笑了。
毫不在意的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大大的眼睛裡不再溫柔似水,而是充滿了忿恨:“傅勁鬆,你就是一個蠢貨,哈哈。沒想到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捧在手心裡的心肝寶貝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吧,哈哈,大蠢貨。”
“你!”傅勁鬆一口氣提上來,忍不住差點上來又對着她拳打腳踢,被段采薇一個冷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冷着聲音問道:“爲什麼?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吃的用的穿的,哪一點對不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段采薇冷冷的瞪着傅勁鬆,眼底涌現出排山倒海般的憤怒,衝着傅勁鬆怒吼道:“不缺吃不缺穿就是對我好了嗎?傅勁鬆,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你的心裡有沒有我?這些年你有沒有愛過我?沒有!你的眼裡,心裡有的只是段採潔這個女人,我不過是她的替身而已!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恨?”
往日溫婉體貼,賢良大方的僞裝盡數散去,一雙瞳孔綠幽幽的,迸射出強烈的恨意,“還有你,段採潔!憑什麼同樣是段家的女兒,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出大小姐,受盡千萬般寵愛,什麼東西都唾手可得,而我呢,我也是段家的女兒,卻像是卑微的奴婢一樣,苟延殘喘的生活?就連我愛的男人,眼裡心裡也只有你,甚至爲了你不擇手段,卻將我的一片真心踐踏在腳下?憑什麼?就因爲你是嫡出,而我是庶出嗎?庶出又有什麼錯?庶出就可以讓你們踐踏我的尊嚴嗎?”
她控訴的瞪着段採潔,又瞪着傅勁鬆,脣邊一直掛着嘲諷的笑意。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們嗎?我每天夜裡恨不得將你們剁得粉碎拿去喂狗!好消我的心頭之恨!”
殘忍而嗜血的話語,讓傅勁鬆的臉色異常難看,憤怒的說道:“你的心腸怎麼狠毒至此?”
段採潔平靜的笑着,好像在觀看着一場不屬於她的鬧劇,用一種沒有情緒的聲音說道:“所以你就報復我?不惜在我懷孕的時候勾引他,不惜設計讓我撞破你們的姦情,讓我早產?甚至於,將我的女兒弄走,讓她嚐盡人間苦楚?”
“對!我恨你們!段採潔,你哪一點比我強,讓他愛你愛得這麼深?哪怕是讓你親眼看到我和他纏綿,爲了怕你傷心難過也不願意給我一個名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恨嗎?我恨不得你在生孩子的時候直接難產死掉,讓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這個人!他就是我的了,哈哈。”
段采薇的眸中閃爍着瘋狂的恨意,語氣幽幽的變得失望,“可是啊,爲什麼你的命那麼大呢?早產竟然不死,你竟然不死!”
傅勁鬆滿眼失望的看着段采薇,聲音中有一絲沉痛,“采薇,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就是這樣的,只是不讓你看見罷了,很失望吧?”段采薇瞪着傅勁鬆,脣角泛着冷酷的笑容,又將目光轉到了段採潔的身上,幸災樂禍的說道:“可是啊,你肚子裡的兒子還是死掉了,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開心?尤其是你知道兒子死了,差點瘋了,我當時多高興啊,差點去放鞭炮慶祝了。”
“因爲我心灰意冷,所以你趁機跟他說讓你帶我的孩子,又趁着別人不注意將我的女兒換掉了是吧?段采薇,你怎麼這麼狠毒?我在家裡可有虐待你,可有欺負你?”
段採潔的目光恨恨的瞪着段采薇,又氣又恨的吼道。
“你不虐待我,欺負我,我就感謝你了嗎?”段采薇冷冷的笑道,脣邊掛滿了笑容,是冷酷的,笑容得逞的笑容,“我還是恨你,這輩子恨死你了。”
“你這個心腸惡毒的老女人,把我的姐姐弄到哪裡去了?快說!”傅玉霜聽不下去了,怒氣涌上來,一張臉氣得通紅,指着段采薇怒喝道。
怪不得,她跟雨鳶一點都不親近,原來她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段采薇跌坐在地上,脣邊一直掛着不屑的笑容,“喲,三小姐心疼啦?真是姐妹情深呢,比我們家好多了,是不是?段採潔?”
傅流煙也瞪着一身狼狽的女人,眼底閃過憤怒,冷冷的說道:“當年那個孩子,你將她弄到哪裡去了?”
“我什麼要告訴你?”段采薇無所畏懼的笑着,挑釁的說道。
傅流煙的眼底閃過冰冷的殺意,平靜的說道:“你可以不說,但是我有的是千百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尤其是在你在將軍府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之後!你信不信?”
溫潤的眸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寒冷和嗜血,死死的瞪着段采薇。
“爹,你不介意我教訓這個女人吧?”傅流煙的眼底閃爍着嘲諷的光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傅勁鬆的面色陰沉,心裡有一絲不捨,在看到段採潔投過來的目光時,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可以。”
他的話,讓殘留着最後一絲奢望的段采薇臉色迅速的灰敗,連連點頭,冷聲說道:“好,很好,傅勁鬆你好樣的。”
傅勁鬆的眸子衝閃過一絲沉痛,瞪着段采薇,“你自己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什麼事?你讓我怎麼給你機會?我的女兒被你遺棄,吃盡了苦頭,如果再給你機會,我還怎麼枉爲人父!”
想到從未謀面的女兒,傅勁鬆忍不住老淚縱橫,堅硬如鐵的心,絞得一陣陣的疼,那些悔恨,像瘋狂生長的蔓草,在他的心底絞成一團,勒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他甚至不敢去看段採潔那雙充滿控訴的眼睛。
“快說,我姐姐在哪裡?你不說,我讓孃親將你趕出去,讓你落魄一生!”傅玉霜指着段采薇,忿恨的說道。
“呵呵,你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段采薇不屑的瞟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
傅玉霜的一張臉氣得通紅,狠狠的跺了跺腳!
“你這個心腸惡毒的老女人,活該我爹不愛你!像你這種女人,連我孃的一根汗毛都配不上!”傅玉霜生氣極了,口不擇言的罵道。
她的話像一道咒語,狠狠的刺在了段采薇的痛腳上。
段采薇的一張臉扭曲得難看,怒吼道:“你閉嘴!”
傅玉霜被她森寒的臉色嚇到,忿恨的閉上了嘴巴,一雙眼睛仍舊瞪着段采薇。
“來人啊,將她給我壓入天牢中,嚴加審問!”傅勁鬆的眼中充滿了沉痛,忍着內心那種劇烈的疼痛說道。
“將軍,能不能將這個女人交給我和流煙處理?”段採潔看了一眼悔恨交加的傅勁鬆,淡淡的說道。
“好吧。”傅勁鬆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無力的揮了揮手,“隨你們吧。”
他愧對她的,都不知道怎麼還了,怎麼還敢不答應?
傅流煙冷冷的看着段采薇,“你想好了沒有,到底說不說?我妹妹當年被你送到哪裡了?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的樣子太過陰沉嗜血,周身散發着強烈的殺氣,冷颼颼的,邪魅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帶着震懾人心的作用!
段采薇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眸子裡涌現出了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