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低垂下眸子,餘光望見白巖鶴蕭索而孤單的身影,明明是在萬人之中,那種孤單還是一眼就吸引住了別人的目光,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在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望着流雲,眼底閃過一絲焦灼的憂慮,淡淡的說道:“流雲,讓如夢來看着她,你到我這邊來!”
清冷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怒火和不悅,卻讓太后遍體生寒,整個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不安的盯着下面的司徒天宇,眼淚刷刷的掉下來,整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扯着嗓子叫道:“皇兒,快救救母后!”
一聲又一聲的喚着,喚得雲若煩不勝煩,眸子裡涌起了凜冽的寒霜,不耐的冷喝道:“閉嘴!再哭本宮直接殺了你!”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帶着嗜血的殺意,讓太后眼淚立刻停了下來,不敢再哭出聲音,眼睛通紅,身子瑟瑟發抖的望着下面,看起來好不可憐。
那些原本哀嚎遍地的大臣聽到雲若如此說,個個噤若寒蟬,也不敢再說話了,生怕這個魔鬼一樣的皇后一個不高興直接將他們的腦袋給砍了。
“娘娘。”
流雲將挾持的太后交遞到如夢手中的時候,走到雲若的身邊,臉上一片嚴肅,全部的精神都集中起來,生怕哪裡飛出來的劍不小心將雲若傷到了。
“流雲,蘭貴嬪的父親發兵了嗎?”
雲若低着頭靠在流雲的耳邊,低聲問道,一雙眼睛裡閃爍着森冷的光芒,眼底有隱藏得幽深的焦慮,她不知道挾持這一招到底能撐多久,可是如果時間太長,保不準喪心病狂的司徒天宇不會衝上來,那麼他們又能抵擋得住多少呢?
她的心突突的跳着,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手心裡也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娘娘,她說已經讓她的父親帶兵過來了,估計一會就到了吧。”
流雲的心裡也很着急,可是在雲若的面前卻不敢表露出來,只好沉聲安慰道。
雲若不再說話,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傅流煙走過來,站在她的身邊,關切的問道:“若兒,你怎麼了?”
溫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對她充滿了疼愛和關切,讓雲若冰冷的心得到了一絲依靠,一絲暖流,她輕聲的說道:“哥,你說娘和玉霜她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在司徒天宇的鐵蹄下面了?”
她的聲音惶惶然充滿了不確定,有一絲內疚和害怕,像魔鬼一樣纏繞着她,怎麼揮都揮之不去,如果玉霜和段採潔因爲她的關係而遇難,她這輩子只怕都不得安心了。
傅流煙靜靜的望着她,眼底竟然流過了一絲暖意,明明是在局勢萬分緊張的戰場,他竟然笑了,一笑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浮起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輕聲說道:“若兒,你是在乎她們的是嗎?”
雲若咬着脣,低低的垂下了自己的頭,眼底斂去了那些涌動的暗芒,默不作聲。
她的心又不是鐵打的,能不擔心嗎?
以前在將軍府的時候,傅玉霜和傅流煙是對她最好的人了,段採潔也曾經救過她的命,就算她對突如其來的身份心裡還有些彆扭,可是畢竟她的血液中流着和她們一樣的血,不擔心怎麼行。
“若兒,你能將玉霜和娘放在心裡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傅流煙琥珀色的眼底流淌過溫和的光芒,靜靜的望着她,安靜的說道:“你放心,在接到你的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讓人將她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心了。”
雲若心底壓抑的那口氣,忽然就鬆懈了下來,呼吸也變得鬆懈了一些,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太好了。
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放手一搏了,只希望能夠成功。
“謝謝你,哥。”
輕輕的聲音泛着溫柔的味道在傅流煙的耳邊綻放開來,溫柔得不可思議。
“若兒,你是我的妹妹,是我最心疼和最想呵護的妹妹,謝謝這個詞,在我們之間是不用說的。”
傅流煙的聲音低低的傳到了她的耳中,讓她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爲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雲若轉過頭去,擦掉了眼底的淚光,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清冷的模樣,輕聲說道:“好了,不去說那些和戰爭不相干的事情了,我們還是來想一想應該怎麼打接下來的仗吧,白大人,你也過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
她的脣邊泛起了淺淺的笑意,輕聲說道,火光下她美好的笑容讓人忍不住炫目。
白巖鶴的心不可抑制的漏掉了幾拍,輕輕的望着她即使一身血衣,卻仍舊難掩絕色的容顏,心底一軟,走上前來站在她的身邊。
幾個人商量了好一會兒,終於得出了接下來應該要怎麼打。
黑色的夜幕越來越深,籠罩着人,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城牆上的禁衛軍和城牆外面的叛軍僵持着,誰也不肯退讓一步,虎視眈眈的瞪着對方。
城牆上,士兵們燒了一鍋又一鍋滾燙的水,一支支箭點燃着火把,緊張的瞪着下面,只要下面的人有異動,就讓那些人有去無回。
城牆下司徒天宇的兵也不是吃素的,將盾牌護得死死的,整理雲梯,還有gong城門的大木頭,將手中的刀劍擦得亮亮的,泛着銀白色的冷光,讓人看了忍不住渾身發抖。
雲若死死的咬着脣,靜靜的等待着,越等,心裡就越是焦慮,爲什麼蘭貴嬪父親的兵馬還沒有調兵來?
再堅持下去,只怕真的要被司徒天宇gong破城門了,她的耐心一點一點的消耗着,背後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來。
時間飛快的流逝,夜幕漸漸的淡去,天邊的啓明星亮了起來,雙方的人馬都已經僵持到了極限,只等着誰敢動一下,眼前好不容易維持的寧靜就被打破,血染京城。
不光是雲若,就連見慣了打仗的白巖鶴眼睛裡面都是一片凝重,渾身緊繃着,嘴脣抿成一條線,嚴陣以待。
忽然,流雲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聆聽着什麼,一向冷清的臉上忽然浮起了笑容,激動的抓着雲若的手,淚如雨下,“娘娘,來了,我們的人來了。”
雲若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看着她激動的模樣,心情也跟着激動了起來,聲音裡面都帶上了一絲顫抖,輕聲的說道:“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來了嗎?”
她的話音一落,白巖鶴和傅流煙同時轉過頭來盯着她們倆,眼底閃過一絲動容,“流雲,你到底在說什麼?”
“蘭貴嬪的父親帶兵過來了,我們有救了。”
流雲泣不成聲的說道,眼角漸漸的模糊,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噠噠的馬蹄聲傳了過來,似乎有千軍萬馬,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震耳欲聾般的襲來,伴隨着叮鈴叮鈴的鈴鐺聲傳了過來。
“你確定是救兵而不是叛軍嗎?”
傅流煙不改謹慎的本性,盯着流雲問道,手中的劍不自覺的握緊,如果是叛軍,這座京城一定完了,十萬的禁衛軍對上幾十萬的叛軍,哪怕只是硬生生的車輪戰,都可以將整個京城淹沒了。
“是我們的人,蘭貴嬪說她的父親要是調兵過來,每匹馬的額前都繫着一個鈴鐺,是真的。”
流雲哽咽着說道,話音還未落,一個先鋒聲如洪鐘的傳了過來,“兄弟們,保護皇后,將叛軍誅殺!”
司徒天宇臉色劇變,惡狠狠的瞪着城牆上的雲若,怒吼道:“賤人,我殺了你!gong城,即刻gong城!”
一連十支帶着火把的箭劃破夜空,直直的朝着雲若刺了過來,帶上了十足的恨意和殺氣,呼嘯的發出尖銳的聲音。
“若兒(娘娘)!”
幾個聲音同時焦慮的響起,帶着十足的害怕。
雲若也以爲自己一定會死了,才發現自己的身軀被白巖鶴抱在了懷裡,飛快的閃過旁邊去。
“你沒事吧?”
白巖鶴眼中的驚慌是那樣明顯,緊緊的摟着她,聲音裡面充滿了焦慮。
“沒事,全力以赴,備戰!”
雲吞從白巖鶴的懷中下來,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冷聲的說道,“救兵來了,大家備戰!將這些叛軍打得落下流水,保護我們的家園,保護我們的父母兄弟!”
她的聲音清冷而嘶啞,卻帶着十足的穿透力,清清楚楚的傳到所有士兵的耳朵裡。
“衆將士聽令,將叛軍全部誅殺了,有拿下德王者,萬金萬戶侯!”
雲若冷冷的說道,用了最大的聲音,頓時,所有的人都激動了,成千上萬只帶着火把的箭齊刷刷的向着司徒天宇射過去。
“啊,不要!”
太后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分外的響亮。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理她了,所有的人都被雲若開出的條件刺激得瘋了,不要命的瘋狂地斬殺着叛軍。
“將亂軍誅殺了,誅殺十人者,七品官,誅殺百人者,三品官,誅殺千人者,一品官!想要封官加爵者給朕全力殺敵!”
一個熟悉明黃色身影躍上城牆,冰冷而帶着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個夜空讓人的心都沸騰了起來。
雲若卻忽然怔住了,臉上的淚水刷刷的流了下來,身子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怎麼都喘不過氣來,定定的站着,望着那個朝思暮想的容顏,只想哭泣,眼淚怎麼止都止不住。
“皇上,是皇上!皇上醒過來了,大家殺敵啊!”
有人激動的叫了出來,禁衛軍盯着皇上明黃的身影,士氣大漲,對着gong城的人又砍又殺,十分的賣力。
“若兒!”
司徒嘉熙走到雲若的身邊,輕輕的喚了一聲。
雲若哭得更加厲害了,淚如雨下,怎麼止都止不住!
一雙手緊緊的抱着司徒嘉熙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司徒嘉熙一雙璀璨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溫柔的爲她拭去淚水,在戰火紛飛的背景下,輕聲的說道:“若兒,你受苦了,對不起。”
噠噠的馬蹄聲更加清楚的傳來,千軍萬馬以最快的速度奔騰而來,傅流煙一面殺敵,眼睛落在那面熟悉的旗幟上面,忍不住激動的大吼一聲,對雲若說道:“若兒,是爹爹,爹爹帶着他的人馬過來了,我們不會死了!”
一時之間,喊殺聲,兵刃相接的聲音,還有噠噠的馬蹄聲,血光四濺的聲音化成了一片海洋,烽火四起,哀嚎遍地,整座京城變成了血的海洋。
夜幕漸漸的淡去,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漸漸的又是太陽升了起來,強烈的陽光照耀着大地,地上的廝殺聲慢慢的變小,變小,最後一個敵人倒下去,成千上萬的士兵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司徒嘉熙抱着雲若站在城牆上,滿臉冰冷,睥睨着前方,再望着城牆上被捆做一團,面如土色的司徒天宇和太后的心腹,還有眼神呆滯,近乎瘋癲的太后,脣邊泛起了一絲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將城門打開吧!”
司徒嘉熙一貫威儀的聲音吩咐着白巖鶴,後者望着相擁在一起的一對璧人,斂去眼底的黯然,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讓士兵將城門都打開。
士兵們踩着敵人的鮮血,激動的擁抱着,歡呼成一團。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司徒嘉熙擁着雲若,走到太后的面前,一雙眸子再也不掩飾心中的恨意,直勾勾的瞪着太后,脣角勾着冰冷的弧度,“原本朕還想讓你過完今年的大壽,是你們自己太心急了,妄想將朕置之於死地,迫不及待的糾集了人馬gong陷皇城,最後結果呢?”
太后的眼神呆滯,脣角哆嗦着,害怕得說不出話來,原本雍容華貴的衣裝,此刻也被皺巴巴的,一點看不出高貴的儀態,頭上的髮髻散亂成一團,凌亂的落在臉頰邊。
“將她的頭顱給朕砍下來,以祭奠朕的母妃!”
司徒嘉熙冷冰冰的聲音落下,旁邊已經有人恭恭敬敬的遞上了一支劍。
雲若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緊接着血光四濺,溫熱的血染紅了銀白的劍刃,咚的一聲,太后的頭顱落在地上,咕嚕咕嚕轉了一圈,再也不動了。
溫熱的血,濺在雲若湖藍色的衣衫上,染紅了她的裙襬,她卻直直的站着,心裡奇異的沒有任何害怕。
司徒嘉熙眼神僵直的望着前方,眼底有晶瑩的熱淚滾動着,哽咽着說道:“母妃,孩兒終於爲您報仇了,您可以安息了。”
旁邊那些投靠着太后和穆丞相的大臣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流下了悔恨的淚水,話都說不明白了,“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他們此刻心裡是多麼的後悔啊,後悔聽從了太后和丞相,現在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原以爲太后和丞相掃除這個病癆鬼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想到原來皇上纔是最深藏不露的。
真人不露相,說的就是這麼一個道理吧,只可惜,好像他們明白得太晚了。
司徒嘉熙冰冷的眸光掃在那些人的身上,只是一眼,就讓那些養尊處優的大臣如置冰窖,遍體生寒,冷得說不出話來,渾身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傅大人,你來給這些大臣一個了斷吧!痛快點!”
身穿明黃色衣衫的皇帝只是淡淡的掃了這些大臣一眼,就已經移開了視線,厭惡得不再看第二眼。
斬草要除根,他絕不會犯自掘墳墓這樣的錯誤!
容忍了這麼久,纔將這些犯上作亂的大臣除去,他又怎麼會因爲一時的心慈手軟放過這些人?
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這些人助紂爲虐,他又怎麼會懼怕穆丞相和太后而隱忍了這麼多年。
現在知道害怕,知道後悔了,早些時候幹嗎去了?
他輕輕的笑了,只是那樣的笑容是那樣的冰冷,那樣的充滿了諷刺的意味,聽在那些大臣的耳中,卻像來自地獄的魔鬼一般陰森而嚇人,更是讓那些大臣心驚肉跳。
“皇上,饒命啊,皇上,微臣知罪了,皇上。”
那些大臣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聲音分外的悽慘。
司徒嘉熙只是摟着雲若,冷聲吩咐道:“傅大人,快點動手吧,朕不想再看見他們!”
“是,皇上!”
傅流煙恭敬的領了命令,對着身後的士兵做了一個手勢,只聽見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還有人死之前痛苦的叫喚聲,只是一下,緊接着就悄無聲息了。
雲若轉過頭去,望着那些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大臣,心裡竟然麻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覺得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見自己置身刀光血影中,步步驚心,隨着太陽的升起,噩夢消失不見了,唯有滿身溫暖的陽光陪伴着她。
“都過去了。”
她輕輕的感慨了一聲,聲音裡面帶着劫後重生的喜悅,輕輕的將頭靠在司徒嘉熙的懷裡。
“是啊,都過去了。”
司徒嘉熙緊緊的摟着懷中嬌弱的女人,胸腔間澎湃着,耳中只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幽香,昨日的一切,宛若只是一個夢,一個噩夢。
“皇上!”
傅勁鬆和蘭貴嬪的父親走上城牆,跪在司徒嘉熙的面前,“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雲若撇了撇嘴,身上起了一陣惡寒。
“兩位大人誅滅叛軍有功,何罪之有?”
司徒嘉熙也文縐縐的跟着這兩個人饒起了文言文,讓雲若的眼皮突突的跳着,恨不得直接離開這裡。
“現場的清理就交給兩位大臣了!”
司徒嘉熙好笑的看了雲若不自然的臉色一眼,知趣的不願意再多做停留。
“是,皇上。”
傅勁鬆不捨的望着女兒一眼,看見女兒右手上包紮的傷口,眼底閃過濃濃的擔憂,卻什麼話都不能說出來,只好不捨的望着女兒的背影,直到女兒跟着皇上一起走下城牆。
遍地的屍體,遍地的血,將整個城門染紅,宛若地獄的修羅場,提醒着人們昨日發生的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的。
“若兒,你在發什麼呆?”
司徒嘉熙看見雲若忽然停住了腳步,眼神呆滯的望着地面,不由得奇怪的問道。
雲若輕輕的搖了搖頭,聲音裡面多了一絲悵然若失。
“我們先回去吧,你也累壞了,好好休息一下。”
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的響起,帶着濃濃的眷戀和絲絲的心疼,雲若的心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漣漪,充滿血絲的眼睛望着丰神俊朗的男人,低垂下頭去,默不作聲的挽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皇后娘娘!”
走到鳳鸞宮的門口,就看見一臉忐忑的蘭貴嬪站在那裡,眼底閃爍着深深的暗芒,慌亂不安的望着雲若,又看了看司徒嘉熙,脣色有些發抖,輕輕的伏下身子去,柔聲說道:“臣妾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雲若勉強打起精神,給了蘭貴嬪一個和善的笑意,那絲笑意讓後者心中忐忑的不安消散了一些,愣愣的衝着她也笑了一下。
“平身!”
司徒嘉熙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雲若的身上,淡淡的說道,聲音裡面沒有一絲感情。
“謝皇上。”
“妹妹你先回去吧,本宮晚點再過去找你。”
雲若輕聲的說道,聲音裡面帶着一絲意味深長。
蘭貴嬪千言萬語都被堵在了喉間,再也說不出來,“是。”
說着不安的望了司徒嘉熙一眼,咬着脣帶着貼身宮女離開了。
司徒嘉熙摟着雲若的腰,聲音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若兒,我們進去。”
雲若低垂着頭,眼底閃過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低低的應了一聲,走進了自己的寢殿中。
司徒嘉熙的眸色忽然加深,灼熱得幾乎可以燃燒一切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密密麻麻的將雲若蒼白感乾涸的嘴脣吻住,呼吸深沉,帶着濃濃的眷戀。
雲若眼底的淚水滴滴灑落,雙手無意識的抱着他的腰,柔順的迴應着他的吻,炙熱而纏綿,兩個人幾乎要將對方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身體內,再也不分開。
灼熱的淚滴落入兩人的脣中,鹹鹹的,溼溼的。
直到兩個人吻得差點斷氣,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了彼此的脣。
司徒嘉熙的眼底也涌動着淚水,胸腔間的感情複雜得連他也分不清楚,額頭親暱的頂着雲若的額頭,喃喃的說道:“若兒,我的若兒。”
經歷了生死邊緣的考驗,他才知道自己對她的愛意已經深入骨髓,像劇毒一樣,永遠的流淌在他的血液中了,這輩子只怕都不能從他的生命中剔除了。
雲若淚水一顆接一顆的掉落,緊緊的環着他的脖子,喃喃的說道:“熙,熙,我還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哽咽的聲音,帶着劫後重生的喜悅和後怕,深深的刺痛了司徒嘉熙的心。
司徒嘉熙只覺得心裡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疼得幾乎不能呼吸,雙手輕輕的摩挲着她的頭髮,用哄孩子般的語氣說道:“都過去了,若兒,都過去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威脅我們,我們要幸福而快樂的過日子。”
他的聲音裡面也有着一絲動容,娓娓的訴說着未來的美好生活,心裡卻痛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他深愛的女人啊,爲了他,竟然走上了兇險萬分的戰場。
只怕這輩子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女人這樣愛他了。
這樣的女人,他應該用怎樣的心情去愛,才能不辜負她的深情?
兩個人怔怔的望着對方,淚如雨下,脣舌又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吻得傷心,吻得絕望,也吻得甜蜜,甜蜜得想要吻到天荒地老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將他們分開。
良久之後,兩人才眼睛通紅的鬆開了對方,眼底皆是化不開的濃情,濃得幾乎可以將人湮滅。
司徒嘉熙心疼萬分的將雲若抱到牀上,溫柔的摟着她,心底一片幸福。
“若兒,我何其幸運,在這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你。”
低沉的溫柔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深情,落在雲若的耳中,將她的心激起了一陣戰慄。
雲若眼底的淚水又涌了上來,堅硬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溫柔的撫摸着,撫去了心底的傷痛,剩下的唯有溫暖,唯有溫柔,默默的伴着她。
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感性了,動不動就想哭。
她也不想要這樣的,可是眼底瀰漫的那種哭意總是止不住,化成淚水顆顆滾落,她恨死了這樣的自己,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
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溫柔的落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擦拭掉她眼底的淚水,輕輕的嘆息一聲,將她摟得更緊了,“傻丫頭,想哭就哭吧。”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間裡到底若兒經歷了什麼,也知道這一切一定是兇險萬分的,讓若兒一個女人稚嫩的肩扛起這一切,而自己卻縮在她的背後讓她保護,心裡就恨不得將自己狠狠的抽兩個耳光,她還是男人嗎?
雲若摟着他的脖子,嚶嚶的哭了起來,哭得司徒嘉熙的心都要碎了,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她烏黑如墨的長髮,輕輕的喃呢道:“若兒,我的若兒。”
他好恨自己在關鍵時刻保護不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保護不了也就算了,還成了她的負擔,讓她在前面爲自己遮風擋雨。
溫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卻又有更多的淚水落下來,雲若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抽抽噎噎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
她從來沒有哭得這麼久過,哽咽着說道:“熙,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有個三長兩短,多害怕你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界上。”
她擡起淚眼朦朧的眼,聲音嘶啞的哭道,望着司徒嘉熙,那樣悽慘的神情,好像有千萬把刀同時凌遲着他的心,心疼得司徒嘉熙幾乎要窒息,只有溫柔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若兒難過了,對不起。”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原諒,內心酸酸澀澀的,將雲若緊緊的摟着,淚水也跟着掉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雲若哭得累了,抽抽噎噎的睡着了過去,只是雙眼仍舊是紅腫的,臉色一片憔悴,原本已經養得光潔的皮膚因爲這幾天的奔波,也失去了光澤,落得粗糙暗啞。
司徒嘉熙心疼的摟着她,眼睛通紅,輕輕的在她的臉頰邊落下一個吻,宣誓般的低語道:“若兒,有生之年我司徒嘉熙絕不負你,如違此誓,必當天打雷劈!”
低沉的聲音帶着心疼,帶着堅決,低低的在雲若的耳邊迴響着,只是雲若陷入了夢鄉,聽不到他的誓言。
他萬分輕柔的鬆開雲若環抱着他脖子的雙手,點了她的睡穴,緩緩的站起身來,抱着她來到了鳳鸞宮後面的浴池中,沒有半分綺唸的爲她擦拭着身子,爲她梳洗着長髮,將她臉上沾染的血跡污垢洗去,露出了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十八年來一直空落落的心,忽然之間就被一種溫柔填得滿滿的,他萬分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臉,心疼的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像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萬分輕柔的將她洗得乾乾淨淨,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夢中的她,仍舊十分的不安,眉頭緊緊的蹙着,好像夢到了什麼十分害怕的事情,身子不停的哆嗦着,嘴裡喃喃的喊着:“不要,不要。”
司徒嘉熙的心好似被放在火上煎熬一般,緊緊的握着雲若的手,聲音晦澀而艱難,“若兒,別害怕,都過去了。”
低沉的哄聲,好似起到了鎮定劑的作用,雲若的不安漸漸的散去,沉穩的進入了夢鄉。
“若兒,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睡夢中的雲若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誓言,眼角滑落了兩滴淚水,脣邊卻泛起了絕美的笑容,一片安寧。
“皇上!”
福公公的聲音在門外低低的響了起來,似乎十分的焦慮。
司徒嘉熙望了雲若一眼,悄悄的走了出去,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事?”
福公公低聲說道:“傅將軍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司徒嘉熙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這個時候他只想好好的陪着若兒,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是關於瑞王殿下的。”
福公公擦了額頭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說道。
“讓他過來吧。”
想了想,他還是說道,“小聲一點,不要吵到皇后了。”
很快的,傅勁鬆小心翼翼的走了上來,壓低聲音說道:“皇上,老臣帶了人去瑞王府,才發現瑞王早就趁亂跑出城去了,下落不明。”
司徒嘉熙的眼底浮現出了一絲暗芒,一閃而逝,“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找出來!”
冷冰冰的聲音,帶着嗜血的殺意,低沉的在室內縈繞開來。
年輕的帝王滿臉陰沉,渾身籠罩上了一層寒霜,咬着牙說道,心底的恨意洶涌的襲來,幾乎要將人逼瘋。
他已經從張虎的口中知道了一切,如果不是司徒嘉熙對他下毒,他至於讓若兒擔驚受怕了那麼久嗎?
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捏得咯咯作響,恨恨的說道:“馬家呢,人也都全部跑光了嗎?”
他可不會忘記,昨夜裡司徒天宇的那些叛軍,有一半是馬瑞瀟家的。
真是養虎爲患啊,這些人吃着皇糧,用着皇家的餉銀,乾的卻是謀殺皇上的大事,不殺真是難以平息心中的怒氣。
傅勁鬆臉上的汗水滴滴落下,心怦怦的跳着,咚的一聲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道:“老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司徒嘉熙輕輕的揮了揮手,斂去了眼底的波濤洶涌,平靜的說道:“要是沒有什麼事情你就先下去吧。”
傅勁鬆趕緊站起來,眼中帶着一絲猶豫,支支吾吾的不願意離開。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銳利的目光落在傅勁鬆的身上,後者只覺得渾身一涼,背後冒出冷汗來,吞吞吐吐的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怎麼樣了?”
女兒渾身是血的模樣還在他的眼前晃動的,作爲父親的他怎麼都放不下,於是不顧司徒嘉熙不耐的神色,鼓起勇氣問道。
司徒嘉熙靜靜的注視了他好一會兒,才平淡的說道:“傅將軍放心吧,皇后只是太累了睡了過去,身子沒有大礙的。”
看在他爲了雲若儘量彌補的份上,司徒嘉熙不想對他冷言冷語,耐着性子說道。
傅勁鬆也知道司徒嘉熙的想法,知趣的退了下去。
不管怎麼樣,只要他的女兒沒事,見不見他這個父親都無所謂的,誰讓自己之前做了這麼多的錯事,害得女兒受了那麼多年的苦?
每每想到這些,傅勁鬆都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一個耳光,又怎麼敢厚着臉皮去乞求女兒的原諒呢?
只是心裡終究還是痛的,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腳下的步伐也有些破碎顫抖,凌亂的走出了鳳鸞宮。
司徒嘉熙平靜的望着傅勁鬆走遠了之後,才斂下眉走進屋子裡,靜靜的爲雲若扇着風,讓她睡得安穩一些。
望着雲若安詳的睡顏,司徒嘉熙的心被一種叫做幸福地東西填得滿滿的,心間也不再是一片冰冷,現在他已經有了最愛的女人,有了家人,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
眼下太后已經死去,司徒天宇也戰死沙場,只剩下一個司徒炫明瞭。
年輕的皇帝微微低垂着頭,腦子裡飛快的閃過抉擇,如果司徒炫明就此遠走他鄉,不再踏入東盛一步,他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他還妄圖將自己推翻——啪的一聲,手中的摺扇被他折斷,他的生命就如同這把扇子一樣,粉身碎骨。
他怔怔的坐在雲若的身邊,一直到太陽漸漸的落山,雲若睜開了朦朧的眼睛,輕聲的喚道:“熙。”
剛睡醒的她,神態有些迷糊,聲音嬌嬌軟軟的,分外的迷人,司徒嘉熙的眼底閃過深深的眷戀,忍不住低下頭去深深的吻上了那雙泛着紅潤色澤的嘴脣,一直到她嬌喘連連才放開她,親暱的用額頭摩挲着她的,低沉的聲音裡有着深深的寵溺,輕聲喚道:“醒了,恩?”
雲若的臉頰上浮起了一層紅暈,嬌羞的低下頭去撥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敢對上司徒嘉熙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若兒。”
司徒嘉熙溫柔的抱着她,低聲說道:“沒什麼好害羞的,我是你的夫君。”
他昏睡了這麼多天,現在恨不得每分每秒眼睛都黏在她的身上,也希望她能夠小鳥依人的陪在他的身邊。
“我餓了。”
雲若擡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水霧,柔柔的說道。
“好,那我們去吃飯。”
司徒嘉熙柔聲的說道,橫腰將她抱起來,惹來她的一聲驚呼。
“熙,好疼。”
雲若吃痛的叫了起來,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團。
“哪裡疼?”
司徒嘉熙心裡一驚,趕緊將雲若放下來,丰神俊朗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焦急,顫聲問道。
“手臂。”
雲若皺着眉頭說道,心裡也在暗暗鄙視着自己,之前在城牆上被砍的時候,都沒有覺得疼,現在反而嬌氣起來了,是不是因爲身邊有心愛的男人陪伴的原因。
司徒嘉熙這纔想起來雲若的右手臂被砍了一刀,昨日幫她洗澡的時候他也看到了傷口很深,差點見了骨頭,他當時心疼得不得了,現在竟然忽略了,心裡暗暗的責怪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現在還疼嗎?”
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她受傷的手臂,懊惱的說道,眼底全是疼惜。
雲若輕輕的捂着受傷的地方,搖了搖頭,柔聲說道:“不疼了,我們去吃飯吧。”
“若兒,我真沒用,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竟然沒有保護好你,還讓你保護,對不起。”
司徒嘉熙的眼底有絲絲的心疼,也有對自己的痛恨,他恨自己這副殘敗的身體,心底也升起了一絲不確定,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如果自己離開了人世,若兒會有多麼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