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身後的宮女太監驚呼一聲,心臟嚇得差點要跳出來,急忙衝上來將太后扶起來,細心的爲她拍去身上的土。
太后捂住自己受傷的鼻樑,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一雙幾乎要冒出火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雲若,恨得牙癢癢。
“傅雲若,哀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咬牙徹齒的聲音,帶着森寒的味道,似乎想要將雲若生吞活剝了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在這個女人的手下吃虧,讓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雲若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關心,怯生生的靠近太后的身邊,捂着自己的胸口,擔憂的說道:“母后,你沒事吧?嚇死兒媳了。摔得疼不疼?”
太后恨恨的瞪着雲若一眼,咬牙徹齒的轉過頭衝着司徒嘉熙怒吼道:“皇上,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當皇后,廢后,哀家強烈要求要廢后!”
她受夠了這樣的窩囊氣,每一次在這個女人的面前都落得慘白的下場,心裡的那股氣幾乎要硬生生的將她逼瘋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司徒嘉熙冷冷的看着太后,斬釘截鐵的說道:“朕不同意!”
“廢后,你看你的皇后是個什麼樣子,目無尊卑,舉止粗魯,以下犯上,將整個後宮折騰得一片烏煙瘴氣,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當皇后!不管怎麼樣,哀家一定要廢了這個女人!在這樣下去整個東盛的江山都完了!”
陰森森的聲音裡,帶着魚死網破般的決絕,太后顯然已經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懸崖,眼睛猩紅一片,冒着森森的怒火,聲嘶力竭的喊道。
“朕不會同意,朝中大臣也不會同意的。”司徒嘉熙的臉色同樣佈滿陰霾,語氣沒有一絲退讓。
雲若站在太后的面前的,直直的看着太后,脣角泛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譏誚的說道:“母后打算以怎樣的藉口來廢掉本宮?本宮做了什麼,每一次都是母后看本宮不順眼,想要處心積慮的置本宮於死地,本宮念你是長輩,處處讓着你,母后非但不加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爲難本宮?難道本宮在母后的眼裡,就像那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般那麼好欺負嗎?母后不喜歡本宮,就要廢掉本宮,那天下人不喜歡母后的人多着呢,難道也要廢掉母后嗎?”
清冷的聲音,帶着漫天的嘲諷,聲聲逼問着太后。
太后氣得幾乎要發狂,冷冷地說道:“你真的做得那麼好嗎?哀家就不信,所有的人都喜歡你,你等着瞧,廢后,哀家廢定了!”
雲若的瞳孔微微眯起,渾身籠罩上了一層寒霜,清新雋雅的小臉上陰霾密佈,一字一頓冷冰冰的說道:“母后是想到皇家祠堂中度過餘生嗎?如果你喜歡,本宮即刻送你過去!”
“你敢!”太后的五官扭曲得更厲害了,瞪着雲若,一雙眸子幾乎要爆出來,胸腔氣得一起一伏的。
“你看本宮敢不敢?”雲若梗着脖子直視着太后,森冷的說道,“本宮尊敬你,並不代表着本宮好欺負!”
纖長但是略顯粗糙的手輕輕的撫摸着太后的衣襟,將上面的塵土彈掉,雲若的臉上佈滿了溫柔的笑容,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母后放心,那件事情,本宮誰也不告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不好?本宮是你的兒媳婦,做兒媳婦的應該要爲母后憂心的不是嗎?”
溫柔的聲音,卻讓太后的身後竄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涼意,就連牙根都是冷的,冷得她背後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遍體生涼,手腳冰冷。
她的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瞪着雲若,後者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柔聲說道:“母后,本宮想像對待自己的母親一樣對待你,好嗎?我們不要鬧了,好好的過日子,你開心,我也開心,這樣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太后只是直直的看着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最後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了。
“母后,你身體不好,早點回去,着涼了可就不好了。”雲若脣角微微翹起一個溫柔的弧度,柔聲細語的說道。
太后望着這張笑得溫柔的臉,心卻慢慢的沉下去,一直沉落谷底,悄無聲息。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跟眼前的這個女人硬碰硬她是討不到任何好處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陰謀,好好謀劃才行。
“來人,回宮!”
太后冷冷的看了雲若和司徒嘉熙一眼,氣沖沖的掉頭走了。
“母后慢走,小心些啊,夜路很容易碰到鬼的。”
清脆甜美的聲音,卻帶着一股陰森森的味道,讓太后遍體生涼,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司徒嘉熙緊抿着嘴,冷眼瞧着太后越走越遠,眼底折射出複雜的光芒,走過來牽着雲若的手,柔聲說道:“走吧,若兒。”
雲若脣角微微翹起,溫柔的看着司徒嘉熙,輕聲的說道:“好。”
說完挽着司徒嘉熙的手,走進了天牢中。
陰森森的走道里,一簇簇的火把像鬼火一樣,閃爍跳躍着,隨着入口處一陣又一陣的陰風,忽明忽暗,讓人遍體生寒。
刑部尚書親自帶着雲若穿過一個個牢房,聽着一陣陣的鬼哭狼嚎,瞳孔微微眯着,燃燒着熊熊的怒火,胸腔裡面的恨意排山倒海般的襲來。
“若兒,你在緊張嗎?”
司徒嘉熙溫暖的大手包圍着雲若的小手,柔聲說道,摩挲着她冰涼得沒有一點溫度的小手,“別害怕,不會有事的。”
“我沒有害怕。”
雲若擡眼望了司徒嘉熙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着快要走到盡頭的天牢,渾身籠罩上了一層寒霜,挺直了自己的脊樑。
兩雙同樣幽深冰涼的眸子交織在一起,彼此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皇上,到了。”
刑部尚書戰戰兢兢的說道,背後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司徒嘉熙透過堅固的鐵窗望着穆影炎的方向,淡淡的說道:“把牢門打開。”
“是。”
鑰匙轉動的聲音,還有鐵鎖稀里嘩啦的響動之後,門終於被緩緩的打開了,司徒嘉熙牽着雲若的手走了進去,脣邊泛着嘲諷的笑容,譏誚的瞪着被拴在鐵架上的穆影炎,眼底飛快的閃過了一絲恨意。
“你先退下去吧,去門口守着,不能讓任何人進來。”雲若吩咐刑部尚書,一雙眼睛佈滿了森寒,眼底盡是威脅。
“是。”
刑部尚書匆匆的應了一聲,飛快的貓着腰退了出去,老態龍鍾的身體此刻卻是那麼的靈活,轉瞬之間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穆影炎是朝廷重犯,所以單獨關在了天牢最牢不可破的房間裡。
此刻正被捆綁着,整個人動彈不得,只有一雙銳利如同鷹隼般的眼睛裡折射出像火山爆發熾熱的岩漿般的恨意,死死的盯着雲若和司徒嘉熙,咬牙徹齒的說道:“沒想到老夫聰明一世,最後竟然栽在你們的手上。”
司徒嘉熙金黃的錦靴踩在鋪滿稻草的地面上,脣角泛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眼睛裡透着一絲森冷的笑容,平靜的說道:“朕也沒想到,一向聰明絕頂的穆丞相竟然會做出這麼蠢的事情來。你說是不是報應啊?”
“呸!別跟老夫扯這些有的沒的,老夫這一次栽在你們的手裡是老夫倒黴,但是你們別太囂張,只要有機會,我讓你們死無翻身之日!”
“你沒有機會了!”
雲若冷冷的打斷了穆影炎的話,面色柔和,帶着淺淺的微笑,只是那絲笑意卻不達眼底,脣角譏誚的弧度也微微揚起,“你真的以爲皇上就那麼傻,傻得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再來給他自己挖墳墓嗎?”
穆影炎的眼眸中一派驚濤駭浪,面色鐵青的瞪着雲若和司徒嘉熙,張狂的笑了起來,“你以爲就算整死了我,你們就能奪回皇權了嗎?我告訴你們,不可能的,就算是我死了,那些權力,我寧願毀掉也不願意給你們。”
森冷的目光望向雲若,笑得肆意而張狂,“你這麼聰明能幹,爲什麼要死心塌地的跟一個短命鬼呢?你可知道,他活不過二十五歲的,難道你要守着一個空蕩蕩的皇后或者太后之位過下半輩子嗎?”
他的聲音充滿了蠱惑,直勾勾的看着雲若,臉上的笑容高深莫測,詭異的笑着。
“離間計對本宮沒有用。”
雲若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不想再跟穆影炎囉嗦,“在你試圖架空皇權,和太后相勾結想要謀取皇位置皇上於死地的時候,就註定了你今天的結果。”
“熙,將藥給我。”
雲若將手伸到司徒嘉熙的面前,輕聲的說道。
“若兒。”
司徒嘉熙百味陳雜,看着雲若。
“他害死了你的母妃,現在是你報仇的時候了。”
雲若的聲音輕輕的,卻泛着一股堅決,“或者,你現在就將毒藥喂到他的嘴裡,當初你的母妃怎麼死的,你就讓他怎麼死去!”
穆影炎眼中的震驚可想而知,失聲道:“當時,當時你在場?”
司徒嘉熙的瞳孔森寒,冷冷的說道:“你沒忘記當時的情景吧?朕的母妃七竅流血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看?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下場?”
穆影炎臉色變得煞白,渾身像被人用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一樣,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眼底的恐懼像翻滾的波濤一樣排山倒海般的襲來,死命的瞪着司徒嘉熙,“當時你竟然在場!”
在官場之上呼風喚雨了這麼多年的穆丞相,第一次渾身冰涼到了牙齒根,腳底竄起了一股涼意,冷得他幾乎要昏過去。
“若兒,幫我倒一杯酒,我們送穆丞相上路!”
司徒嘉熙脣邊泛起了溫柔的笑容,丰神俊朗的臉上綻放了燦爛如同春日陽光的笑容,在穆影炎看來卻像是世間最讓人恐懼的笑容,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涼颼颼的寒意,籠罩了整間牢房,就連室內的空氣都快要凍結成冰了。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惹到的究竟是什麼惡魔,只可惜,好像明白得已經太晚了。
雲若輕輕一笑,明亮如水的眼波忽閃忽閃着,聲音軟膩得人的心都醉了,“好。”
她微微笑着,從桌子上拿過酒壺,往酒杯裡倒了一杯晶瑩剔透的美酒,遞到司徒嘉熙的面前,“熙,好了。”
後者從她的手中接過酒杯,將那一包藥粉倒入酒杯中,輕輕的晃了晃,衝着穆影炎笑了笑,那笑容風華絕代,燦若春花,宛若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去吧,朕的母后在地下等着你呢。”
司徒嘉熙忽然走過來,修長而蒼白的手用力的捏開穆影炎的下顎,眼底折射出陰狠而殘酷的光,用力的將那杯毒酒灌進了穆影炎的嘴裡,狠狠的捏緊了,任憑穆影炎怎麼掙扎,都不鬆開。
穆影炎的瞳孔流露出來的恐懼是那麼的明顯,在死亡的面前一點一點的放大,激烈的掙扎着,像陷入籠中的困獸,手腳不停的發抖,慢慢的變得冰冷,脣角鮮紅的血像不斷冒水的溫泉一樣,染紅了大片白色的囚衣。
鼻尖的氣息終於散去,再也沒有了溫度。
司徒嘉熙的眼眸望着已經沒了氣息的穆影炎,眼底有淚水浮上來,喃喃的說道:“母妃,你看到了嗎?”
當年害死你的兇手之一已經被孩兒給弄死了。
“熙。”
雲若看見司徒嘉熙臉上涌現出的強烈的哀傷,還有不停抽搐的肩膀,心微微有些疼,走上前去抱住了他,柔聲說道:“他死了,熙,母妃會看得到的,一定會的。”
柔弱的雙手,抱着司徒嘉熙的肩膀,輕聲的說道:“我們回去吧,好嗎?”
這裡,到底還是陰冷了一些,腐朽的,黑暗的,散發着一大片死亡的氣息。
司徒嘉熙幽深的雙眼緊閉,臉上佈滿了痛苦和難過,溫暖的身子變得冰涼,僵硬着,一動不動的讓雲若抱着。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最脆弱的小孩,需要別人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兩個人維持着一個姿勢抱了很久,司徒嘉熙才微微動了一下,斂去了身上的脆弱和難受,那雙漆黑如同幽潭的眼睛也恢復了平日的冷然沉靜,平靜的說道:“我們出去吧。”
他沒有時間悲傷,後面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
“好,我們回去。”
司徒嘉熙點了點頭,握着雲若的手,兩個人走出了陰森森的地牢,年邁的刑部尚書還守在門口,看見兩人進來,急忙迎上去,恭敬的說道:“臣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看緊天牢的大門,沒有朕的手諭,誰也不能進去探望!”
冷冰冰的聲音帶着不怒自威的壓力,讓人忍不住臣服。
“是,皇上。”
刑部尚書目送着皇上和皇后上了轎輦,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靠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回去的路上,雲若一直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乖巧的一句話都不說,一直到鳳鸞宮的門口。
“若兒,我要去處理國事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司徒嘉熙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輕聲的說道。
“好,你也要主意休息,不要累到了。”
雲若柔聲說道,自己下了轎輦,看着司徒嘉熙向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很久,直到什麼都看不到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心情複雜的回到了鳳鸞宮裡。
她坐在牀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覺得一顆心空落落的,空得她幾乎要失去自己的靈魂。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望着滿天的星星靠在牀頭睡着了,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又亮了。
門口傳來了一陣喧譁聲,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流雲和追月的聲音急促的響了起來:“太后,娘娘還沒起呢,您不能進去。”
“滾開!誰擋着哀家的路,哀家殺了誰!”
太后的眼睛通紅,表情猙獰而恐怖,又氣又恨,走了一路,摔了一路的東西,噼裡啪啦一片,地上很快就堆積滿了碎片。
嘭的一聲,寢殿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一陣冷風吹來,雲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傅雲若,你這個賤人!”
身穿絳紅色宮裝的太后滿身殺氣的衝過來,舉着一把匕首,狠狠的刺過去。
流雲和追月一驚,飛快的足尖點地,衝過來擋在雲若的面前,兩道銀光一閃,叮的一聲,空中閃過了火花。
下一刻,太后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她整個人狼狽的站在雲若的面前,目光猩紅,漫天的仇恨像熾熱的岩漿,幾乎可以將人燃燒起來。
“母后,您一大早又是演的哪一齣呢?”
雲若飛快的穿好衣服,烏黑如墨的長髮挽成髮髻,一絲不苟,脣邊泛着一絲嘲諷的孤獨,淡淡的說道。
“來人,將這個女人給哀家拿下,快點!”
太后已經殺紅了眼睛,瞪着雲若清冷的小臉,歇斯底里的吼道。
“誰敢!”
雲若的眼底同樣一片猩紅,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駭然的表情盛氣凌人,帶着不可侵犯的神聖氣勢。
身後的嬤嬤和宮女想上前去,又不敢上前去,腿腳發軟,嚇得都快哭了。
“母后,你這又是做什麼?本宮沒招你惹你吧?一大早就凶神惡煞般的衝上來,到底想要做什麼?你不說清楚,請恕本宮不奉陪,你還是回自己的夜寧宮去吧。”
雲若坐在牀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太后,平靜的說道:“來人,送太后娘娘回去。”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竟然給殺了穆丞相,誰給你的膽子的?”太后氣得幾乎要發狂了,咬牙徹齒的瞪着雲若,兇惡如同豺狼一樣的目光,幾乎可以將人撕碎了。
“你們愣着做什麼?快將她給哀家拿下,誰敢違抗命令哀家就殺了她!”
兇狠而帶着森森殺氣的聲音近乎咆哮的吼出來,震得房樑上的灰塵都落了下來。
所有的嬤嬤,宮女和太監一窩蜂的涌上來,要將雲若拿住。
流雲和追月臉色一冷,連續使出十幾記連環踢,沒過一會兒就將所有想要抓住雲若的人橫掃在地上哭天搶地的,捂着肚子哀嚎一片。
雲若冷冷的掃了地上的這些人一眼,再堆起了滿臉的笑容看着太后,勾了勾脣,冷冷的說道:“母后覺得本宮有這個必要在監獄中將穆丞相給殺了嗎?穆丞相謀害後宮妃嬪,就已經犯了誅九族的大罪,按照東盛的例律,原本就是要砍頭的,橫豎穆丞相都是一死,本宮爲什麼要多此一舉將穆丞相殺了?”
“那爲什麼昨日哀家走的時候,穆丞相還好好的,今日早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你別告訴哀家這一切都是巧合,哀家不是三歲的小孩,沒有那麼容易被就被你騙了。”
太后氣得渾身冒火,眼底流露出濃濃的傷痛,穆丞相一死,他們的力量受到了重創,最後還能成功嗎?
“母后這是在質問本宮嗎?本宮又不是你的犯人,你知道自古後宮不得干政,你這樣算不算越俎代庖呢?”
雲若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利箭,直勾勾的瞪着太后,冷冷的說道:“穆丞相不管是死是活,都是朝堂上的事情,理應由皇上來定奪,而輪不到你我來指手畫腳!您逾越了,母后!”
“你!好一個伶牙俐齒,好一個後宮不得干政!傅雲若,難道你就真的這麼幹淨嗎?在哀家面前,你纔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太后氣得臉色鐵青,渾身氣得冒火,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的龜裂。
“所以本宮沒有指手畫腳啊,都是母后咄咄逼人在先,本宮沒有辦法才這麼說的。穆丞相的事是官場上的事,母后竟然跑來質問本宮,本宮不是很爲難嗎?所以母后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拿來質問本宮了,本宮不想落人話柄。來人,送客!”
雲若站起來,走到太后的面前,冷冷的說道:“母后,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太后氣得臉色鐵青,在對上雲若森冷的表情時,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死死的瞪了雲若一眼,咬牙徹齒的說道:“你別得意得太早!走!”
她走了兩步,忽然飛快的轉過頭來,在雲若猝不及防在,狠狠的扇了雲若一個響亮的的耳光。
啪的一聲,雲若的身子一個站不穩,直直的摔在地上。
“這是你屢次冒犯哀家的結果!”
太后冷哼一聲,鞋子重重的踩在地上,蹬蹬的走遠了。
“娘娘!”
流雲和追月大驚失色,飛快的奔過來浮起地上的雲若,關切的說道:“娘娘,你沒事吧?”
雲若眼冒金星,腦子嗡嗡作響,半邊臉頰高高腫起,原本挽得整整齊齊的髮式也被打得凌亂不堪,分外的狼狽。
“本宮沒事!”
雲若咬着脣,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瞪着太后遠去的背影,渾身散發出凜冽而森寒的氣勢,手指,輕輕的撫上自己的臉頰,安靜的站着。
只是那傲然的身姿,還有發自內心的那種冷意,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明亮的眼眸中此刻盛滿了怒火,像爆發的火山,噴發出可以毀滅一切的恐怖能量。
流雲和追月看着她的樣子,心疼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對於那個老妖婆一樣的太后,心裡充滿了刻骨的恨意,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雲若深深的看了怒火已經堆積在臉上的屬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很痛的呼吸,冷漠的說道:“扶本宮到牀上去。”
她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再睜開眼睛時,已經一片冷清,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如果不是紅腫的臉頰和凌亂的髮髻,流雲和追月甚至以爲剛纔發生的一切是一場錯覺。
“娘娘,我去拿冰塊來。”
流雲的眼睛泛着紅光,飛快的轉過身,止住了眼底幾乎要冒出來的淚水,踉踉蹌蹌的走出去。
追月咬着脣,一言不發的吩咐外面的丫鬟端了一盆熱水進來,輕柔的給雲若擦臉,眼睛裡也盛滿了心疼,“娘娘,忍着點。”
雲若只是挺直了脊樑,一聲不吭,任由追月擦拭着她的臉,輕柔的,不敢用多一絲的力氣。
“追月,幫本宮梳頭。”
等到難堪狼狽褪去,雲若的聲音清冷的響起,讓人聽不清楚她聲音中所包含的感情。
“是。”
追月利落的將她烏黑如墨的長髮輕輕的挽好,別上一根白玉髮簪固定住,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不敢多說一句話。
此時的雲若很安靜,眉眼是安靜的,神情是安靜的,可是她就是能從這份安靜中體會到了不一樣的信息。
“娘娘,您要是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吧。”
追月的聲音裡面充滿了一絲害怕,一絲擔憂,還有一絲心疼,顫抖的說道。
第一次看見雲若這般模樣,讓她很是心疼。
雲若的眸光一下子變得很遙遠,注視着前方,脣角卻微微翹起,冷冰冰的說道:“本宮爲什麼要難受?”
是的,她不難過,也不生氣,只是今天所受的一切,她一定會變本加厲的討回來罷了。
手中的拳頭死死緊握,擱在梳妝檯上,關節處根根泛白,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量來隱忍着。
流雲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雲若一動不動的坐在梳妝檯前,鼻子酸酸的,忍住那股酸澀的感覺往上涌,輕聲的說道:“娘娘,來敷臉吧,這樣消腫得快一些。”
雲若收起自己的眸光,輕輕的笑了,“好。”
她若無其事的躺回到牀上去,接過包裹着冰塊的毛巾敷在臉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是淺淺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到。
鳳鸞宮內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也沒有人敢大聲呼吸,就連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良久,雲若清冷的聲音幽幽的響了起來,“蘭貴嬪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清冷的聲音,像一陣陰風,幽幽的在室內迴盪着,像飄忽的鬼火,讓人冷不防嚇了一跳。
“回娘娘,蘭貴嬪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娘娘一聲令下了。”
流雲的瞳孔裡閃爍着奪目的光芒,立刻說道。
雲若靜默了下去,似乎在斟酌着什麼,好一會兒,陡的睜開了一雙眼睛,眼底清冷一片,像極地的冰川,光芒所到之處皆籠罩着一層噬骨的冰冷,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是怎樣的眸子啊,波光詭譎,冰冷嗜血,冷得沒有一點溫度,“讓蘭貴嬪今晚就動作!本宮今天晚上就要看到結果!”
冷冰冰的聲音,帶着森森的殺意,在室內迴盪着,帶着振聾發聵的作用。
“是,娘娘。”
追月的眼睛充滿了驚喜,堅定的說道。
她等着一天早就等了很久了,可是娘娘到底仍舊是心善的,始終下不了決心,現在好了,憋屈在心底的那口惡氣終於可以出了。
讓她怎麼能不高興?
流雲雖然沒有追月表現得那麼明顯,可是對這件事情也期待已久了,面上也是喜色一片。
她知道,娘娘終於不再有所顧慮,決定主動發動進攻了,真的是太好了。
雲若將冰冷的毛巾放進臉盆裡,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從牀上起來,光着腳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蔭蔭夏日,眼底一片冰冷,脣角也浮起了一絲冷漠的弧度。
“下去準備吧,今晚上等着看一場好戲。”
雲若平靜的說道,揮了揮手讓流雲和追月退了下去,自己則維持着站在窗前的姿勢,一動不動,一直到司徒嘉熙下早朝回來,她還是那副模樣。
“若兒。”
司徒嘉熙溫柔的在後面叫了一聲,深情的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眷戀的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心底一片柔軟。
雲若微微笑了笑,沒有轉過頭來,“事情都忙完了嗎?”
“沒呢,不過我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司徒嘉熙溫和的聲音像最溫暖的手,撫慰了雲若心裡的疼痛,她輕輕的笑了起來,轉過身,拉着司徒嘉熙的手,向着偏殿走去:“走,去吃點東西,我餓了呢。”
說着清脆的笑聲響了起來,拉着司徒嘉熙去吃了很多東西,心情纔有好了起來。
她一直不敢正面對着司徒嘉熙,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坐在他的右邊,不想讓他看到她還稍微帶着紅腫的右臉。
“若兒,我好想你。”
司徒嘉熙牽着她的手,低沉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輕輕的將她摟在懷裡。
雲若輕輕笑了笑,柔聲說道:“熙,我也想你。”
淺淺的話語帶着深深的眷戀,輕輕的用臉蹭了蹭司徒嘉熙的肩膀,安靜的靠着。
好一會兒,雲若才柔聲說道:“熙,你先去處理事情吧,現在兩邊的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司徒天宇也要到達京城了吧?你不用擔心我,我會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不會讓你擔心的。”
司徒嘉熙靜靜的抱着她好一會兒,才輕聲的說道:“好,那我先去忙了,晚上的時候再過來。”
雲若站在背光裡,含着笑,乖巧的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司徒嘉熙眷戀的在她的臉上印下一個吻,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雲若坐在椅子上,摸着還有些紅腫的臉頰,心底一片冰冷。
“如夢!”
雲若朝着外面高聲喊了一聲,如夢立刻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娘娘。”
“宮裡,太后壽宴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雲若背對着如夢,聲音幽幽的傳來,帶着隱忍的複雜。
“回娘娘,已經差不多了。”
如夢恭恭敬敬的說道,不知道娘娘在打什麼主意。
“一切多加小心,決不能有一絲意外出來。”
雲若冷冷的說道,眼底一片冰冷,變化莫測。
“是,娘娘。”
“場地的佈置,節目的人員,都要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混進來搞破壞。”
“是。”
“退下吧。”
雲若的脣邊泛着冰冷的弧度,太后,你就等着接招吧,明年的壽辰就是你的忌日!
她和司徒嘉熙已經忍得太久了,忍得幾乎要將人逼瘋了,尤其是現在,司徒嘉熙的身上還中劇毒,如果不盡快解決了太后這顆毒瘤,她怎麼能安心的去找解藥。
長生果······
雲若想到長生果,眼底不由得一黯,她寫信給傅流煙一陣子了,傅流煙也派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出去找,可是卻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她的心情怎麼都好不起來,如果,在期限內找不到長生果,那麼司徒嘉熙難道真的要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失去性命嗎?
死亡這個詞,像一陣陰影,一直籠罩在她的心頭,時不時的想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根毒刺,狠狠的刺痛她的心。
雲若的心情很沉悶,無意識的走出了房間,在鳳鸞宮的花園裡無意識的閒逛着,轉眼就來到了最偏僻的竹林前,靠坐在一棵竹子下面,愣愣的望着面前的溪水出神。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喜歡一個人待着,任憑自己的思想放空,想到哪裡就是哪裡。
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暫時的躲避來自宮廷的壓力,讓整個人屬於她自己,只屬於她自己。
前面的溪水靜靜的流淌着,雲若索性將鞋子甩了,將自己的腳伸進溪水裡,讓清澈見底的溪水包裹着她的腳,沁人心脾的涼意從腳尖一直蔓延,蔓延到了心底,讓她焦躁不安的心漸漸的沉澱了下來。
雲若望着水裡輕輕招搖的水草,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人要是沒有意識沒有生命該多好啊,什麼都不用考慮,只好安靜的生長着,安靜的出生,開花,一直到死亡。
這樣就不會有爭鬥和爾虞我詐了,也不用擔心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下一刻自己就會喪命了。
她正怔怔的出神,忽然一道白光閃過,轉瞬之間,身邊已經落下了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臉上掛着顛倒衆生的笑容,溫柔的望着她,聲音裡充滿了濃濃的愛意,“若兒。”
雲若從驚嚇中迅速的冷靜下來,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瞪着來人,“又是你?你是鬼嗎,爲什麼那麼陰魂不散?本宮招你惹你了嗎,爲什麼老是出現在本宮的面前?”
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被這個男人撞破,她無奈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只覺得胸腔間充滿了無名的怒火,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太后,還有太后的兒子,尤其還是在今天早上被那個老妖婆扇了一個耳光之後。
司徒炫明卻分明沒有理會雲若的怒斥,一雙狹長邪魅的桃花眼落在了溪水中,玩味的看着那雙浸在溪水中瑩白如玉,泛着盈盈波光的玉足,瞳孔陡的變得幽深了起來。
雲若心一驚,這纔想起來,在這個古代,女人的腳是不能隨便給丈夫以外的男人看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羞惱和憤怒,飛快的站起來,站在岸邊的草地上,用裙襬遮住了自己的雙腳,冷冷的說道:“登徒子,誰讓你亂看的?”
她的聲音氣急敗壞,手忙腳亂的在裙襬下面擦了擦,飛快的穿了鞋子,像躲避瘟神一樣的躲着司徒炫明,飛快的走了起來。
這個男人竟然囂張到這種程度,御花園,太液池也就算了,現在竟然將鳳鸞宮當成他的後花園了,實在是可惡。
司徒炫明還在爲剛纔看到的景色震撼着,修長潔白的小腿,泛着瑩潤的光澤,再往下,是一雙玉足,小小粉嫩的腳趾頭,可愛的翹着被包裹在溪水裡,盈盈美麗,看得他都呆了。
從來沒有想過,會看見這樣寧靜美麗,卻有無拘無束的若兒,映襯着青翠的竹林,美得像山間的精靈一樣。
“若兒。”
直到雲若的身影遠離她,司徒炫明纔回過神來,足尖一點,輕盈的躍到了她的面前,雙手扣着她的肩膀,眼底有迷戀,有不解,“若兒,不要走。”
他的目光有着驚豔,有着懊惱,有着無可奈何。
然而云若並沒有停留,重重的踩在他的腳背上,拼了命的掙開了他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