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笙發了話,白樓的衆人便立即噤聲,原本想要圍攏在韓嫦曦和項麟身邊的人也齊齊讓開,夜慕笙一路行來,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傾國顏色不似凡人,如九重天上的謫仙落入人間。
“阿寧,你喝醉了,回去吧。”柔和的低聲,由遠及近,夜慕笙走到韓嫦曦身前,凝神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裡有不同尋常的神色,白樓衆人都是江湖上磨練多年的人物,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低,此時看了,便覺得果然這位阿寧姑娘是不同的,不過就是不知,阿寧和筠姑娘一起,樓主會更看重哪一個。
“我。。。沒有。。。是他,他出口傷人。”韓嫦曦只聽了他一句話,便放下了攻擊的手勢,幾次想要將佩劍收回卻動作遲緩,夜慕笙見狀伸手拿過來,替她安置好,才繼續道“我會罰他,你放心。”
韓嫦曦似乎猶豫了一瞬,稍稍側頭思索他話裡的真實性,最後終於被他眼裡的光彩所惑“那好,我就放過他。”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要離開,可偏偏腳下已經沒有什麼準頭,直挺挺的就要往地上撲倒,衆人想要出手扶她可又不敢,唯等着夜慕笙長臂一伸將她攬住,轉頭喚來兩個侍女,將她交過去,那兩個侍女似乎早就習慣了這件事情,扶着韓嫦曦向門外走,可將要出去的時候又被夜慕笙叫住。
“這個時辰,以筠估計都歇下了,她素來精神不好,不要去擾她,你們就送阿寧回她自己的屋子,你們小心伺候就是。”夜慕笙想着顏以筠這兩年就沒有真正開心過的樣子,便覺得心裡發悶,若有若無的看着身邊的空位,眸裡的光芒暗淡。
“是。”侍女忙答應下來,參加宴會的都是白樓的主力精銳。對此也只能默默的想着,還是筠姑娘啊,樓主說什麼也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再看韓嫦曦離開的背影。眼神就多了幾分同情。
“項麟,你不要理會。”夜慕笙半晌方開口,沒頭沒尾,可是跟着他時間長了的人都瞭解,這是夜慕笙替韓嫦曦道歉了。
“屬下不敢屬下不該口不擇言傷了阿寧姑娘。”項麟哪裡敢受他的道謝。忙肅容整裝向夜慕笙行禮,其實想來也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一時氣盛而已,過去了也就罷了。
“那就好,繼續吧。”夜慕笙擡了擡手,神色淡淡,似乎對此並無太大興趣,他從不願解釋自己的做法,可是阿寧或許也是不同的,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子。只是更像妹妹,能夠讓他爲了她放下身段。
衆人得了他的話,自然又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酒划拳,說着說着話就不是味了,不過夜慕笙雖聽得清楚,也裝沒聽到,那一雙淬着光芒的眸子忽明忽暗,更給他添了幾分顏色,極薄的嘴脣勾出似有似無的弧度,雖未飲酒可紅豔奪目。
“樓主。筠姑娘打發人來問問這裡的情形。”侍女回稟的聲音還未落下,眼前已經一花,剛剛還穩坐的男子失去了蹤跡,侍女愣了愣。茫然的看着大廳,想要找出樓主的身影,可終究失敗。
“剛剛還在呢。。。我還沒說完,筠姑娘說沒事就不要去打擾她,她要睡下了。”侍女自己嘀咕了幾句,偏偏被耳尖的屬下聽去。項麟的眸光一閃,看向身邊的男子,粗獷的濃眉大眼,可是心思卻細膩。
“樓主與這筠姑娘恐怕不簡單,你也看到了吧。”
“比一比才能看清,阿寧雖然時間長,可到底也沒讓樓主做什麼破例的事情,這位筠姑娘就不同了,神秘的緊,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從哪裡來的,就讓樓主幾次失態。”項麟點頭,只是卻莫名的想起剛剛與自己莫名生氣的阿寧,她走的時候,背影看上去單薄落寞,引人憐惜。
“去年底的時候,咱們一起跟着樓主去剿滅西南林家,那本是一場硬仗,林家世代習武,手下能人衆多,可是樓主在最關鍵的時候聽說了筠姑娘突發重疾,二話沒說就走了。”
“還有去年夏天,奉命清掃華門宗餘孽,也是筠姑娘那裡來了消息,樓主就走了,後面的事情還是項大哥帶領人一路追擊。”又有旁人靠過來小聲交流了一句,看到項麟警告的眼神立刻噤聲。
“樓主如何自然有樓主的道理,咱們只做好咱們的事情就行。”項麟收斂了神色,他在白樓之中的地位僅在夜慕笙之下,又是白樓元老級的人物,雖然年紀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可除去跟隨夜慕笙那位穿越師傅的幾個老人,就是他了,論起來,他也算是夜慕笙的師弟,從哪一個方面說都足以服衆。
“是。”來人和之前那個粗獷的漢子都諾諾點頭,並未有一絲不滿的意味,他們隨之散去,項麟卻坐下自飲自酌,他一向不喜飲酒,每每這樣的場合也只是應付前來敬酒的下屬,從不會任由自己放縱多喝,只是想想阿寧那醉酒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韓嫦曦其實並未醉的十分厲害,和原來經常不省人事相比是好了許多,也多虧了項麟的打岔,才讓她沒有繼續喝下去,兩側的侍女小心扶着她先行,韓嫦曦也不掙扎,心卻還留在宴上,她喝多了,夜慕笙也說她喝多了,可是既然他不忍心責怪自己胡鬧,爲什麼不能送一送自己呢
今日她是成心和項麟挑釁,也是成心鬧出動靜來讓夜慕笙看到,因爲總是看不到所以會忽略,若是她站在他眼前,哪怕是個麻煩的存在,是不是也就不會被忽視了。
走走停停,天氣還是有些寒冷,被風一吹,頭腦更加清醒了幾分,韓嫦曦推開攙扶自己的侍女,一個人走回房間,推門而入,倒在牀上便沉沉睡去,她素來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好不容易能趁着酒意沉睡,何必還要難爲自己去想那些根本沒有答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