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子，你說，這孩子會喜歡什麼？”夜冥看了半天奏摺，卻還是定不下心來，腦海中浮現的總是那鱉着嘴的小傢伙。
要是皇后沒有流產的話，孩子也該好大了吧？
夜冥不由攤開了被一直珍藏的皇后的畫像，一襲盛裝，猶記得當日的她和他同坐於大殿之上，對他的百般刁難感到無奈又感嘆。
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包容，一種姐姐般由着他胡鬧的感覺，雖然他不知道有姐姐的感覺是什麼？但是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
而那卻讓他感覺溫暖和依戀。
那眼神，看似定在某點上，實則總是沒有焦距的，總是看向遙遠莫名的地方，有着絲絲的惆悵和感傷，淡淡的，隱隱的。
而這些卻是他在失去皇后之後，每一次看畫像，才捕捉到的。
而想想，他們相處的時間裡，他從未真正的瞭解過皇后。
“回皇上，奴才不知，不過武狀元不是剛喜得貴子嗎？或許他會知道些。”小夕子看着皇上又看着皇后的畫像出神，小心的答覆着，把心中的無奈和感懷化爲一聲嘆息，掩於口中。
“做父親的都會知道的吧。”夜冥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而他何時纔能有自己的子嗣，這麼多年過來了，這個問題，他好像已經遺忘了，可是今天看到了夜景崎家的孩子，他突然有種渴望。
“皇上是否要請雷大人進宮一趟？”小夕子小心的問着，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皇上又會徹夜不眠了吧？
“不用了。”夜冥長長的嘆了一聲，動手把這畫像掛了起來，輕輕的撫觸着那光潔的臉頰，腦海中卻在思索，聽說她毀容了，會是什麼樣子？
疼嗎？
還聽說她啞了？
她一直使用的都是手語。
這些關於她的種種消息一直在折磨着他的靈魂，可是他卻無緣親眼看見現在的真實的她。
他大可拿和她相關的人作爲要挾，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一旦他那麼做了，那麼他們之間就真的什麼都剩不下了。
即使她回到他的身邊，那又有何用？
他做錯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難道還要一錯再錯嗎？
她的離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或許當初孩子沒事的話，她至少有一份牽掛，不會那麼決然逃離自己。
而想到孩子，就必然忘不了皇后被劫持一事，那件事就那麼稀裡糊塗的落下了帷幕，皇后心中究竟知不知道是誰做的？
她會想到是他嗎？
每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他就羞愧得無顏面對皇后，要不是他，孩子就不會有事，孩子不會有事，那麼皇后又怎麼會流產？如果不是流產，皇后又怎麼會產生輕生的念頭？
可是這一切現在即使追究，又有何意義？
皇后還能回到他身邊嗎？
她還能像從前一樣，那麼溫柔而又堅定的支持他嗎？
如今北昭暗潮洶涌，稍有不慎就會戰火延綿，他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啊。
可現在的他卻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幫忙決策的人了。
他的所作所爲讓皇叔對他失望了，夜景崎雖然會忠於他，忠於北昭，可是卻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赤誠以對。
就連貼身的兩個太監，對他也只是惟命是從。
他可以坐擁天下美人，把酒狂歡，可是越是如此，他的心越是空擋。
“皇后，你就真的那麼決絕嗎？”雖然知道種種不是，可是每當思念絕提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的問到。
那一個虛幻而決絕的背影，定格在了他的腦海中，終身難忘。
“臣雷烈參見皇上。”被速速招進宮來的雷烈不明的看着小夕子公公。
“皇上，雷大人來了。”小夕子提醒到，皇上又在思念皇后了。
“臣叩見皇上。”雷烈在一次的說道，而目光也低垂到了地上。
“平身吧。”夜冥緩緩轉身，心中也知道必然是小夕子傳的旨意。
“謝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召見微臣，有何旨意？”雷烈看着皇上表情似乎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啊，心中不敢隨意猜測，只能站在一旁等候旨意。
“雷大人，平南王不是喜獲麟兒嗎？皇上是想知道這小孩子需要的是什麼？”小夕子趕緊開口詢問，就怕在這麼下去，皇上也不會說出什麼來。
“這個？就拿臣的孩子來說吧，最需要的就是奶水啊，只要吃飽了，他就什麼都滿足了，當然還有就是要注意保暖，其他的好像也不需要什麼？”雷烈被這個扎濛濛的問題問的也是有些愣然。
“是啊，孩子需要的東西很簡單，吃飽穿暖就行了。”想想，小夕子總結到。
也是小孩子還沒有什麼慾望，只有最簡單的本能。
“這麼說來，誰抱他都應該不會有事的，不是嗎？”夜冥突然開口了，那天孩子哭難道是因爲肚子餓嗎？難道是冷？
可是爲何皇叔抱他，他就不哭了呢？
“當然不是，一般小孩子，特別是剛出生的孩子，最喜歡粘在娘身邊了，因爲孩子可以靠氣味來分辨誰抱他，他會有感覺的。”雷烈根據自己的經驗說道，想來想去，皇上應該是爲平南王的小王子考慮吧。
“可是他娘已經沒了啊，他還會粘誰？”夜冥問道，可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這世界上最親近的莫過於娘，沒了娘，那還有爹啊。
難怪皇叔一抱就沒事，而他一抱就哭，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區別吧，因爲他是堂兄，而皇叔卻是父親。
“應該是爹吧，這個臣也不清楚。”雷烈想了想，懵懂的說道。
這情況不同，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對。
“這麼說來，朕知道送什麼好了。”夜冥突然間茅塞頓開，靈光乍現。
“小夕子，傳朕旨意，在朝官員，不論官階大小，凡是家中有及笄女子的統統上報，朕親自爲平南王選妃，朕就送堂弟一個娘。”夜冥的想法令雷烈和小夕子瞠目結舌，更爲皇上的奇思妙想感嘆。
“是”小夕子無語領命，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娘不是說送就送的。
“皇后，爲平南王選妃一事，本是你的責任，今天朕就爲你完成了。”夜冥起身走向梅檀雅的畫像，幽幽說道。
而聽到皇后兩個字的雷烈這才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個他無緣見到的被萬人敬仰的賦有仁德皇后美譽的畫像上，卻不想，那容顏似曾相識。
“這不是那個姑娘嗎？”雷烈驚訝出聲，他想起來了，就說感覺熟悉，他還見過她呢。
“大膽，雷大人不可無禮，這是北昭的皇后娘娘。”小夕子看到雷烈的唐突，厲聲呵斥，就怕雷烈因此而蒙受責難。
“公公，你也見過的，當初我們出宮的時候，路上遇到的那一對奇怪的兄妹，這位就是那姑娘啊，不過那姑娘不會說話，臉也燒傷了。”雷烈越看越覺得像，他還一直覺得那女子的氣韻和她兄長所說的刁蠻任性有些衝突，不協調呢。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一雙平和卻又瞭然的眸子。
然而更奇怪的是，他們在去紫凝國的途中也遇到了從京城離開的他們，兩次他們都在啊。
他還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了呢。
“你說什麼？”小夕子手中的拂塵啪嗒掉地，長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
而皇上則是猛然轉身，疾步走到雷列面前問道。
“臣敢保證，這就是哪位女子，當初臣陪同皇上出京城的時候，不是遇到了一個男子追趕一個女子嗎？臣還莽撞出手呢，後來才說是兄妹兩嬉戲打鬧。”雷烈停頓一下之後又說：“後來臣陪伴皇上出訪紫凝國的途中也有遇到他們啊。”雷烈具體的點明說道，希望能喚起他們的一點記憶。
而隨着話音落下，雷烈這才反應過來，若是他說的是真的話，那麼也就是說他遇到的就是皇上踏遍天下卻尋覓不見芳蹤的皇后娘娘。
“臣莽撞失言，請皇上恕罪。”雷烈不由心中一沉，想起自己方纔所說的話，冷汗淋漓。
“下去吧，朕累了。”夜冥頹然的搖手，轉身面對梅檀雅的畫像。
雷烈剛纔說的話表明了什麼？
兩次，曾經他們和她兩次相逢，而他卻對她視而不見，而她卻對自己避而不認。
腦海中似乎有着那蒙面不語的身影，他居然放任她從自己的眼前一次又一次的走開。
而他卻渾然不知。
哈哈！
哈哈哈！
此時的他不知該責怪自己的麻木不仁，還是感嘆於她的絕然生分。
兄長？
她哪來的兄長？
她的身邊總有男子在陪護她？
是誰？
在這將近八年的時間裡，她的身邊究竟有多少男人？
若不是他們的小心呵護，他會遍尋不到嗎？
而她居然大膽的出現在京城，甚至是他的眼皮子底下，可悲的卻是，他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人。
而他忠心的臣子們究竟隱瞞了他多少關於她的事情？
是怕他傷害她？還是害怕她受到更多的迫害。
那麼說來，紫凝國太子軒轅墨的沉默也和他的皇后脫不了干係。
零零總總，複雜難辨的情感起伏在夜冥心中翻騰，看着畫像上的女子，木然的眼神有了瘋狂的炙熱。
他的皇后，他的雅，除了他，沒有人能擁有她。
就算是紫凝的太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