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在排陣方面得天獨厚,以五行八卦陣而聞名。她天資聰穎,深得宮雪凝真傳。數十年來,這座密林是幽靈宮的天然屏障,如同迷失森林一般,有進無出,毒氣滿溢,機關重重,無數探索幽靈宮地址的武林高手都葬身於此,根本就沒有人能逃過密林的機關所擊。
一如密林,如困牢籠,有的人即便能躲過毒物的侵襲,躲過層層機關的迫害,費盡畢生所學,卻未能走出密林一步,最終餓死在密林之中。
總之,一如密林,多半逃不開一個死亡的結局。
既然是幽靈宮的自然屏障,歷代的宮主在密林里布置的機關更是日益精進,到了如玉這一代更是精妙絕倫,她把她所學來的本事都放在設置密林機關上,困住無數想要衝上幽靈宮的武林人士,這兒被他們成爲死亡谷。
五行八卦陣,就是動態的太極八卦陣,只不過充分利用了天時、地利,將陣法加入活動的各種因素,使整個太極八卦陣活了起來。也就是說,它是時刻處於變化中的。這裡面所指的五行,已經不是簡單的金木水火土,而是環境的總和。金,其實就是光亮、光線;木,這裡就是各種植被;水,在這裡已經化成霧和汽;火,就是溫度;土,則是大地。五行都在變化。所以陣法也就隨時變化,在密林中,如玉已經把無形八卦運用到了極致。
所排陣法乃五行八卦中最精妙的玲瓏局,乃如玉自創,結合九宮二十八星宿,根據東南西北方位把密林排成一個迷陣,以迷陣爲基礎,機關爲輔,毒物爲引,非常精妙,玲瓏局不似尋常的太極陣,攻勢弱,守勢強。如玉把攻守結合,一旦有人闖陣,就會向山上發出警報,有十八名少女便會入陣,更大程度地發揮出玲瓏局的攻勢。連號稱奇門遁甲之術天下無雙的宮雪凝在三天之內也無法破如玉的陣法,堪稱舉世無雙。
而南瑾,卻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入如無人之境,利索彪悍地闖過密林,直到柳山山下。
南瑾自小不良於行,更珍惜自己生命的價值,風堡主在他幼年時就請名師指導,南瑾終日在家裡,所學到的東西何止是別人的十倍。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無一不精。
只是他從未展露過他的本事,世人只知道,風南瑾是個經商奇才,醫術超絕,武功高強,卻不知道,他也是五行八卦中的高手,比起如玉,更上一層樓。
“斗轉星移?”如玉匆匆進了密林,十八位少女冰冷躺在地上,大多身上都有可怕的傷口,少女們面色青紫,顯然被毒物所傷,如玉凝眉,探她們的鼻息,鬆了一口氣,受了極大的內傷,卻不致命。
是被她的玲瓏局力量反撲所傷,南瑾用的是斗轉星移之法,把危機和力道全部反撲在她們身上,使得她們被玲瓏局所困,極力破陣,因爲如玉教過她們如何破陣。
“風南瑾……”如玉咬着這三個字,到底你有多大的本事?
“春桃,留着給她們解毒!”如玉從袖口丟出一瓶解藥,匆匆上山。
纔在半山腰,如玉就倒吸一口涼氣,山上殺得一片火熱,兵刃相碰的聲音傳遍整個山頭,空氣中的氣息灼熱而滾燙,夾着血腥的味道。
“該死的!”如玉展開輕功掠上山頂,着急而擔憂,而觸目的景象卻讓她震驚錯愕。
地上屍體橫躺,鮮血染紅小徑,花草,少女們的死狀有的非常殘忍,有被劍刺死的,有的被削下手臂。
兩方人馬正打得非常激烈,都穿着潔白的衣裙,袖口繡着一朵骷髏頭,那是幽靈宮的標誌,幾乎以假亂真,一眼看過去,她還會以爲是幽靈宮的人自相殘殺。
“少宮主!”夏竹和冬雪一見如玉回來,立刻過來,如玉厲喝,“她們怎麼上山的?”
這羣是宮雪梅的手下,怎麼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上山,還殺了幽靈宮不少人。
“從密道上來的,原先的密道被宮主封了之後,宮雪梅順着密道挖了另外一個出口,宮主,怎麼辦,宮雪梅讓我們去通知宮主。”夏竹急忙報道。
如玉瞄了一眼,嬌小的臉閃過一抹狠辣,沉聲道:“把她們引去我的梅亭小築,那兒我新設置機關,出口在東南口偏坤位五步,你引進去,趕盡殺絕!”
最後四個字,如玉咬得特別重,幽靈宮不少姐妹都被她們所傷,留她們一個全屍算是便宜了。
“是!”夏竹立刻領命。
“冬雪你跟着去!”
“是!”
“秋雲,宮雪梅和風南瑾呢?”
秋雲應道:“上寒水崖了!”
如玉匆忙點頭,吩咐秋雲去讓宮雪凝出關,她匆匆忙忙趕去寒水崖。
寒水崖頂,山勢陡峭險峻,奇峰突起,崖頂常年颳着猛烈的風,飛沙走石。這座寒水崖是附近山脈中最險峻,最高的一座山崖,三面都是奇峰峭壁,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鳥獸絕跡,難以攀登。只有一條小道通向寒水崖頂。
如玉趕到的時候兩方人馬正在冷冷地對峙,宮雪梅挾持流蘇站在峭壁邊,臉色陰沉狠毒,她身邊有九名少女,其中的一位她認得,是當日冒充她四處行惡的少宮主。
而風南瑾這邊,卻只有五人,風南瑾,風夫人,風海棠,玄北和小翠。
風南瑾沉靜地坐在輪椅上,眼神中透露的是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鎮定和大氣,不見一絲擔憂和恐懼,只是冰冷地看着她。
如玉一上寒水崖,南瑾眼光一眯,露出三分沉銳,幾乎可以猜得出她的身份。
“如玉……”流蘇一眼看見如玉,細碎地喊着,她被宮雪梅鉗制住,咽喉被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蒼白着臉,卻力圖穩定心緒,眼光堅韌沉靜,沒有露出一絲恐慌。
在此情況下的少女,危在旦夕,卻不驚不懼,狂風吹拂她的髮絲,在臉上劃過柔韌的弧度,似蒲柳,那麼微弱,卻此般堅強。
“流蘇……”如玉上前,顧不得風南瑾,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如玉眸光如電,直射宮雪梅,“宮雪梅,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幽靈宮總算有說得上話的人出來了,怎麼,宮雪凝怕死讓你上來送死麼?”宮雪梅嘲諷一笑,挑釁道。
風南瑾冷冷一喝,“既然幽靈宮有人上來,談條件!”
“談條件?哈哈哈……”尖銳的笑聲響徹崖頂,尖銳得可以刺破狂風中捲起的飛沙走石,張狂,又夾着層層濃烈的恨意。
流蘇被她的笑聲震得耳朵有些發癢,哐啷作響,高亢的笑聲刺得耳膜微微發疼,不由得蹙眉,這個女人是瘋子!
“我說過,拿你孃的賤命來換!我要你殺了宮雪凝,而你娘,我要把她碎屍萬段,以償我這二十年所受的苦!”宮雪梅笑罷,冷酷地道,瞪着風夫人的眼光夾着尖銳的恨。
“瘋子!”風海棠哼了哼,若不是看着流蘇在她手上,她真想一鞭子狠狠地抽過去,劈爛她那張黯淡無光的臉,“我大嫂和你無冤無仇,你找到她什麼麻煩?”
“無冤無仇?哈哈……”宮雪梅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笑聲尖銳,陰冷的眸子倏然迸出一股殺氣,手一揚,撕裂她臉上的假皮面具,“秋水盈,你還認得我嗎?”
那是一張非常可怕的臉,半邊臉頰非常完美,水嫩嬌柔,而另一邊卻凹凸不平,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咬過,留下醜陋的痕跡。
流蘇的眼光看過去,正巧看到她臉上的傷痕,倒吸一口氣,那是被蛇咬傷的痕跡,她生平就怕蛇,身子一陣顫抖,平靜的眼光露出三分恐懼,似乎聽到爬在草叢裡的媚蛇發出森冷的警告,正一口一口地啃咬她的臉龐。宮雪梅卻誤認爲她是被她的臉嚇到,一路上,流蘇都安靜配合,不驚不懼,沒有哀求,沒有疑惑,平靜堅強,現在卻露出恐懼,定然是被她嚇到,宮雪梅惱怒,揚手啪一聲,狠狠地颳了流蘇一巴掌。
“啊……”流蘇痛呼……被她打偏了頭,脣角破了,鮮血溢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可見她打得多用力。
“蘇蘇……”
“流蘇……”
南瑾的眼光迅速劃過一道殺氣,金線出手,唰一聲直撲宮雪梅咽喉,毫不留情,宮雪梅可以抓住流蘇擋在面前,南瑾瞳眸一睜,立刻抽回金線。
這一來一回,劇烈的動作弄得流蘇肚子一陣擰痛,痛苦地蹙眉,冷汗從額頭上滴下。
不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就不叫風南瑾!
南瑾眼光冷厲,冷聲道:“宮雪梅,別傷害她!”
“原來是你?”風海棠詫異地挑眉,終於想起來她是誰,遲疑地擰眉,“柳無梅?”
風夫人詫異地看着她,似乎也想起她是誰,恍然大悟,宮雪梅哈哈大笑,“現在想起我是誰,是不是死也瞑目了?”
這時,一道人影翩然飄上寒水崖,白衣勝雪,飄逸出塵,三十多歲的女人卻如而二八少女,美得如夢如幻,精緻的五官,孤傲的神色,有種孤芳自賞的風情。
幽靈宮主宮雪凝!武林之中人人聞之色變的女魔頭!
“宮主……”如玉迎上去,宮雪凝搖搖頭,看向宮雪梅的眼光非常失望,櫻脣微微啓動,“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放不下,作孽,快放了風少夫人,我們之間的恩怨無須累及無辜。”
“親愛的姐姐,十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宮雪梅冷笑地打招呼,她和宮雪凝雖然是同胞姐妹,卻無相似之處,雖然也是美女,卻不及宮雪凝一分飄逸。
宮雪凝眼光看向風夫人,有些複雜,看向宮雪梅,抿脣,沉聲道:“雪梅,錯一步,已錯大半輩子,難道你要錯一輩子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別在這假惺惺!”宮雪梅倏然厲喝,臉色扭曲,勒着流蘇頸子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大,疼得流蘇額頭上的冷汗更密,看到南瑾心疼不已,宮雪梅看見宮雪凝出現,顯然已經氣得失去理智。
“當年若不是你一副假仁假義,私下幫一個外人,風慕雲怎麼會棄我而去,我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都是你們兩個賤人,如果不是秋水盈,慕雲不會變心,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得到慕雲,還有你……”宮雪梅一臉扭曲地怒指南瑾,扭曲得可怕的臉更加恐怖,非常猙獰,強烈的恨意矇蔽她所有的理智,“若不是你娘勾引慕雲,懷了你這個雜種,如果不是你這個雜種,慕雲不會對秋水盈處處關懷,日久生情,都是你們的錯,我要你們都死,在我面前死!”
她太激動,勒得流蘇透不過氣來,臉色蒼白得可怕。被人指着鼻子罵,風南瑾毫無感覺,看見流蘇一臉冷汗,難受得臉色蒼白,他眸光一沉,該死的宮雪梅!
崖頂狂風大作,殺氣瘋狂蔓延,南瑾臉色難看至極!
風夫人着急喊道:“宮雪梅,你鬆開蘇蘇,別傷了她……”
“哦,我忘了,這是你的寶貝孫子……哈哈,我本來想讓風家絕子絕孫,不過這樣也不錯,風南瑾,我要你立刻殺了宮雪凝,然後跳下去自殺,兩條人命,換你妻子和孩子,很公平,之後我再慢慢收拾秋水盈,哈哈……我等這一刻等了足足十多年,明天都在恨中渡過,我要你們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呵呵……”宮雪梅爲即將來臨的畫面而興奮,爲了報仇,足足等了十多年,馬上就要享受勝利的果實,興奮,太讓人興奮。
她的話讓不少人心口發寒,恐懼,這個女人被仇恨逼瘋了。
“不要,南瑾……啊……”流蘇一聽宮雪梅的話,背脊爬上一股冷意,纔開頭就被宮雪梅從背後打了一掌,“閉嘴!”
南瑾臉色緊繃,宮雪凝搖頭嘆息,微微憐憫,“雪梅,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爲何如此執迷不悟!”
“你住口!”如魔鬼的般醜陋的半邊臉猙獰恐怖,宮雪梅失控地尖叫。
這件事的起源是二十年前,風家堡堡主風慕雲是一位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公子,風家富甲一方,又廣施善心,人緣極好。風慕雲武功高強,俠義心腸。當年愛慕他的女人在鳳城可以從鳳凰大道排到渡口,可謂壯觀,可他眼界極高,且又正氣,不沾風塵,更惹得衆家少女芳心大動。
其中便有幽靈宮的宮雪凝合宮雪梅兩姐妹,宮雪梅先認識風慕雲,爲了怕他知道她是幽靈宮的人,便化名柳無梅。後來宮雪凝好奇心高氣傲的妹妹究竟會愛上什麼人,便下山看看。一眼卻鍾情風慕雲。
當年的宮雪梅熱情奔放,作風大膽,處處向風慕雲示愛,恨不得立刻嫁給這位如意郎君,而宮雪凝孤冷沉靜,非常內斂。相比於熱情奔放的宮雪梅,風慕雲對宮雪凝頗有好感,兩人經常一起出遊,琴瑟和鳴,是一對非常相配的璧人,風慕雲心裡真心把宮雪凝當成紅顏知己,而宮雪梅卻認爲,是宮雪凝搶了她的意中人,姐妹兩經常發生摩擦,本來感情頗好的兩人卻因爲風慕雲大打出手,一氣翻臉。
宮雪梅利用南疆巫術迷惑了風慕雲的神智,讓他有了愛上她的假象,兩人在風家的別院過了一段非常愜意的日子,非常恩愛,而風慕雲而答應在別院迎娶宮雪梅,就在娶妻當天,宮雪凝風塵僕僕從南疆趕回來,以藍茵聖草之果喚醒風慕雲。風慕雲得知這陣子所過的都是一段虛假的日子,一怒之下拔劍傷了宮雪梅。
後來他避着宮雪梅,而宮雪梅卻緊追不捨,他不勝其煩。剛好那時候認識了南瑾的娘,秋水盈當時剛到鳳城,在風家酒樓當廚娘,風慕雲第一次見到秋水盈便喜歡上她,方知自己尋尋覓覓一生,爲了就是等她,秋水盈纔是他的緣分。他立刻展開猛烈的攻勢,很快讓秋水盈愛上他,嫁入風家堡。
沉浸在愛情中的風慕雲徹底把宮雪梅丟在一邊,忘了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強,而那時候的宮雪梅卻懷了孩子,聽到風慕雲即將成親的事,氣得失去理智,發誓要把迷惑風慕雲的女人碎屍萬段。成親當天,宮雪梅偷偷潛入風家堡,擄走秋水盈,而那時候剛巧,秋水盈亦有了身孕,宮雪梅嫉妒得發狂,想要把秋水盈推入蛇堆,讓她被萬蛇纏身,撕咬而死。
她惡毒的計劃被宮雪凝阻止,對這個三番四次壞了自己好事的姐姐,宮雪梅恨之入骨,她認定,如果宮雪凝不是爲了私心幫風慕雲解了巫術,那風家堡女主人的位置便是她的,她要殺秋水盈也被她制止,新仇舊恨涌上來,她二話不說就朝宮雪凝動手。宮雪凝早就通知風慕雲,他也及時趕到,宮雪梅嫉妒紅眼,見他們恩愛的樣子,氣得失去理智,中途變招,要殺秋水盈解恨,被風慕雲一掌打落蛇堆,她的孩子不幸流產,宮雪凝來不及救她,在蛇窟下,她被蛇咬傷半邊臉頰。
失去孩子,又被毀容,這種恨讓宮雪梅變得越發偏激,心裡越發扭曲,幾次上風家堡大開殺戒,搞得風家堡無寧日,一片雞飛狗跳。
宮雪凝逼不得已才用銀針封住她的內力,把她帶回幽靈宮,風家堡纔有了安寧之日。
直到風南瑾出世,宮雪梅得知,風家唯一的傳人竟然自小不良於行,是個瘸子,她幸災樂禍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孩子被自己的爹親自殺了,對風慕雲由愛生恨,扭曲她的心靈,而他們的孩子卻是個殘疾,她認爲這就是報應。
她以爲風慕雲會因此疏離秋水盈,沒想到他們卻依然恩愛,第三年又懷上孩子,宮雪梅嫉妒得發狂,故意混進風家酒樓,把秋水盈從樓梯上摔下來,孩子不幸夭折,而秋水盈卻因爲一生無法再受孕。
這件事風慕雲大怒,立誓要殺宮雪梅報仇,而宮雪凝念及姐妹之情,救了宮雪梅一命,帶回幽靈宮,禁止她再出宮一步。
除了恨風慕雲和秋水盈,她也恨宮雪凝,倘若不是她多管閒事,她就不會有這種下場,她認定所有的悲劇起源都是她姐姐害的。幾年之後,她勾結外人想要覆滅幽靈宮,殺宮雪凝,而被宮雪凝發現,氣得把她逐出幽靈宮。
自此之後,便不再聽到宮雪梅的名字,直到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個行事作風和幽靈宮極爲相似的組織,在武林中冒幽靈宮之名爲非作歹,挑起腥風血雨。又挑起幽靈宮和冰月宮相互殘殺,她想要藉着風家的手,殺了宮雪凝,而她的詭計被宮雪凝和風南瑾識破,兩人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她這才藉故殺了慕容全家,嫁禍幽靈宮,讓兩宮成爲武林公敵,借武林人士之手殺了他們。
而不料到,所謂的武林正派人士卻如此不濟,不禁畏懼風家堡,連幽靈宮的密林都闖不過去,她這才藉機挾持流蘇,趁機復仇。
她的恨持續了二十年,沉澱在心裡最陰暗的角落,日益腐爛,已不是他們所想象。
這段陳年往事被掀開,對三個女人來說,都是血淋漓的傷口,宮雪凝也很愛風慕雲,只不過她的愛讓她成全他的幸福,即使嫉妒秋水盈,卻祝福了風慕雲,她是個獨特的女人。看着宮雪梅這樣,她更是慶幸,當初她沒有被嫉妒衝昏頭腦,否則現在宮雪梅就是她活生生的例子。
很不幸,也很悲哀!
“風南瑾,我要你殺了宮雪凝,立刻,不然我殺了你妻子,這可是一屍兩命!”宮雪梅威脅地抵着流蘇的咽喉,露出嬌嫩的脖子,被她勒得發紅,滲出血絲,似乎一用力,就會把流蘇的脖子狠狠地擰斷。
宮雪梅清楚地知道,這個世上,也只會風南瑾又可能殺得了武功出神入化的宮雪凝。
“宮雪梅你瘋了嗎?宮主是你姐姐,你還有沒有人性?”如玉厲聲罵道:“活得這麼可悲,你爲什麼不跳下寒水崖一了百了,免得活着痛苦,還礙着別人眼睛。”
如玉伶牙俐齒讓宮雪梅臉色扭曲,狠狠地捏向流蘇的脖頸大動脈,如玉大急,風南瑾手中金線一動,如靈蛇一樣射向宮雪凝,他如宮雪梅所願。
宮雪凝腳尖點地,翩然離地,身體輕盈如燕,閃到一旁,理智地開口,“風南瑾,先別說你殺不了我,即便你殺了我,自己跳下去,她也不會放過你夫人。”
南瑾根本就如沒聽到她說話一般,一拍扶手,暗器隨之激射而出,三把柳葉刀分上中下三個方向射向宮雪凝,一把牛毛針隨之而出。宮雪凝雪袖一揮,三把柳葉刀反向射回風南瑾,她身形翩然而起,躲過撲上來的牛毛針。
身如白色鳳凰,矯若遊龍,翩然起舞,姿態優雅,下手輕柔卻殺氣剛硬,她把美和力完美地結合,以守爲主,並未向南瑾出手。
兩道人影,雪白如斯,矯健如斯,纏鬥起來,南瑾行動不便,暗器是他最有力的武器,而宮雪凝無意傷風南瑾,展開凌步,若隱若現地在避開和迎之間徘徊。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這纔是真正的高手過招,瞬息風雲變幻,南瑾的狠絕利索,宮雪凝的飄逸瀟灑,組成一幅很和諧的畫面。
兩人都是世上少有的人中龍鳳,把大氣和柔美結合得非常完美,看得人在驚險中,還不忘了讚歎。
懸崖上狂風大作,捲起一股細碎的石子撲打得人臉頰作疼。
風夫人緩緩趁着他們的視線都聚集在南瑾和宮雪凝的打鬥上,悄然走近宮雪梅,等到小翠他們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夫人……”衆人厲喝。
風夫人眼光乞求地看着宮雪梅,“宮雪梅,你恨我就殺了我,放了蘇蘇,她是無辜的。”
衆人想要過來,風夫人回頭厲喝一聲,“不許過來!”
宮雪梅哈哈大笑,“秋水盈,你也會有今天,好,我就先殺了你這個賤人!”
“不要,娘……”流蘇大驚,掙扎起來,用力推開宮雪梅,就在這時,風夫人眼光倏然一變,反手架開她想要抓住流蘇的手,嬌喝一聲,“少夫人,快跑!”
是阿碧的聲音!
“你不是秋水盈,豈有此理!”宮雪梅臉色大變,如玉玄北風海棠她們蜂擁而上,想要救回流蘇,宮雪梅身邊九名女人迅速上前,一一擋住,頓時場面一片混亂。
阿碧架開流蘇之刻,南瑾和宮雪凝的打鬥立即停止,南瑾迅速轉動輪椅向流蘇而來,流蘇才跑了兩步就被宮雪梅腳下掃起的石頭傷了小腿,猛然向前頭狠狠地摔倒,她驚呼一聲,反射性地抱住自己的肚子,護着孩子……
“啊……”一陣劇烈的痛從腹部傳來,疼得流蘇一下子爬不起來,南瑾大驚,阿碧一時分心,被宮雪梅一掌狠狠地打飛出氣,比南瑾快一步一把拽住流蘇的頭髮,狠狠地拖起來,流蘇渾身無力,頭髮被她扯得發麻,卻抵不過腹部傳來陣陣劇痛,她感覺有些潮熱的液體正順着大腿流出來,她疼得抽搐,想要立刻暈過去。
南瑾大急,宮雪梅怒道,“風南瑾,竟然敢糊弄我,好,看來你一點都不在乎她,好好好!”
她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口氣更是發狠,“我就讓你們風家絕子絕孫!”
她倏然拽住流蘇的頭髮,可憐的她,疼得雙腿打顫,根本就站不穩,幾乎都被她從地上拖到懸崖邊,地下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不要……”南瑾臉色倏變,在他驚恐的眼光中,宮雪梅一把狠狠地把流蘇推下懸崖……發出一道尖銳的笑聲……
流蘇一身昏眩,身體急速下降,一滴眼淚溢出,“永別了,南瑾……”
生命的最後一刻,南瑾的臉閃過腦海,益發清晰,時間太快南瑾根本就沒有思考,或者說他尚來不及思考,已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雙手猛然一拍輪椅,身子飛掠向崖底……
“南瑾……”
“公子……”
“少夫人……”
“蘇蘇……”
“流蘇……”
崖上一片大亂,而宮雪梅發狠地命令道:“阻止他們,別讓他們救人,給我殺!”
衆女揮劍而上,擋住他們,不讓他們靠近懸崖。
南瑾身子急速下降,手中的金線立刻出手,捲住流蘇的手臂,身體借力,一陣激烈的翻轉,她迅速上升,而他急速下降,錯身之刻,南瑾反手,抱住流蘇的腰,兩人的身體一起落下崖底,南瑾冷靜地判斷情勢,見機以抽出金線迅速地繞上峭壁上的樹枝,兩人的身體一頓,又一沉,懸掛在半空中。
此處離崖頂只有二十多米。
兩人合在一起的力道不輕,金線又細,力道的摩擦,狠狠地劃傷南瑾的手心,鮮血順着他的掌心冉冉而下,染紅了手臂,衣裳。
流蘇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得可怕,失色的脣一陣哆嗦,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下腹傳來一陣陣絞痛,尖銳的痛猶如無數的刀子在神經上狠狠地划着,她的神智略有渙散。
“蘇蘇……”南瑾一手抱住她,一手緊緊地抓住流蘇,急切地喊着,“蘇蘇,忍着,玄北他們很快就想辦法把我們拉上去,別擔心!”
南瑾的聲音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人安定而寧靜,即便是在此危急的時刻,他亦不見一絲慌亂,在崖上眼睜睜地看着流蘇被推下來的恐慌已經沉澱。
“傻瓜……”流蘇眼淚嘩啦地從眼睛裡流出來,跌下山崖的恐懼,腹部的疼痛都沒有讓她哭,而南瑾隨着她一起跳下,卻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在心臟上,疼得難以呼吸,“南瑾……是個傻瓜!”
南瑾蒼白的脣一勾,他是個傻瓜,放不開手的傻瓜!
“別哭,我不會讓你有事!”南瑾溫靜而堅定地說着,幸好金線能堅韌能撐得住兩人的力量,他讓流蘇的腳稍微墊在峭壁上,這兒太險峻,根本就站不住,沒有金線撐着,必然會跌下萬丈深淵,地下白茫茫一片,深不見底。
“南瑾……”流蘇哭得雙眸通紅,“你是想我心疼死嗎?萬一有事怎麼辦,我不要你有事,你不應該下來,我……”
“蘇蘇……”南瑾溫和地插入她的話,“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會放開你的手,你上天我跟着,你下地,我陪着,你若不放手,我決不放手!”
南瑾的話溫和有力,情到深處,她的生命早就重於他,南瑾根本就不會棄她的生命而不顧。
“啊……”一陣絞痛從腹部傳來,流蘇疼得失聲,後頸揚起,冷汗從額頭上滴滴而下,失聲尖叫,“肚子好疼,南瑾……好疼……”
該死的,經過今天的折騰,她早就動了胎氣,剛剛又摔了一跤,終究傷了孩子,這個孩子恐怕要早產,而這種情況,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蘇蘇,忍着,快了……”南瑾低聲安撫。
崖上打得一片火熱,宮雪凝對上宮雪梅,如玉被假的少宮主纏住,不得脫身,風海棠等人也是,根本就脫不開。
宮雪凝對宮雪梅雖然失望,下手還留着三分情面,不忍痛下殺手。
受了傷的阿碧努力地爬在懸崖邊,往下一看,很清楚地看見他們懸掛在半空,驚喜地往回喊,“小姐,快點,公子和少夫人在下面,他們沒事,快點……”
風家堡衆人大喜,打得更猛烈,力圖速戰速決,而宮雪凝眼光亦是一變,不再留情,想要儘快撂倒宮雪梅救人。
然而,崖底的南瑾卻突然感到不對勁,仰首看去,只見樹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糟了!
生嫩的樹枝頂不住他們兩人的重量,正在斷裂,幸虧是新鮮的樹枝,斷得不那麼快,可再這麼下去,定然會斷,他和流蘇都會命喪於此,南瑾擡頭看向上頭,就算他們現在就過來救人也來不及了。
流蘇陣痛一陣有一陣,疼得她緊咬牙關,南瑾心一痛,看着她的眼光充滿眷戀和愛惜,倏然俯身,狠狠地吻住她的脣,抵死纏綿,好似要耗盡下半輩子所有的熱情,吻得激烈……和絕望!
“南瑾……”流蘇不解……
南瑾深刻地凝視流蘇,“蘇蘇,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南瑾……”流蘇心口沒由來的一陣慌張,低過陣痛的苦楚。
南瑾眼光露出三分憂傷和遺憾,“我真的很想和蘇蘇白頭偕老,永不分離,所以我不會死!蘇蘇,沒看見我的屍首,就必須好好地活下來,那說明我還活着,總有一天會回到你身邊,聽好了,活着,一定要活着,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健康,快樂,幫我守着風家堡,記住,我沒回來之前,好好的守住風家堡!”
南瑾知道若是他死了,流蘇定然也活不長,愧疚和心疼會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多半會隨他而去,他了解她,只好用他的責任來束縛她……
流蘇還在恍惚間,南瑾迅速拉起她的手,把金線纏在她手上,因爲流蘇腳下能借力,並不會有多少重量懸空,定能等到救援,而他不行,他腳不便,而且,這兒只有一塊石頭能借力,就算腿好,他整個身體都是懸空,樹枝又發出咯吱的聲音,更激烈,更急切了,像是催促着什麼。
南瑾眼光益發憂傷,流蘇倏然意識到什麼,撕裂的嗓子突然刀割般地疼起來,“南瑾……不要,我會恨你的,我不要,放開我……我真的會……恨你……”
斷斷續續,字字泣血,流蘇的眼睛一陣辛辣地疼,氣血翻滾,恐懼和疼痛如魔鬼拽住她的心臟。
“生下孩子,好好活着,幫我守住風家堡!”
生和死,無所懼,倘若真的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他把活着的機會給她!
南瑾眷戀地看她一眼,如同一輩子就看這麼一眼,倏然鬆手,整個身體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殘破地跌向崖底,漸漸的,消失在流蘇的視線裡。
“不……啊……”絕望低啞的尖叫頓時響起……
曉曉淚,其實這章和上章是連在一起的,不效果超過1萬字了,竟然不讓我一更發,只好分成兩更了,囧。
曉曉虐得很溫柔的哈,偶是溫柔善良的後媽,嘿嘿,今天寫這章溫柔的一章到現在,要趴了,兩天連續熬夜,今天我睡到晚上。所以今天沒更新了,丟磚頭隨意,表催更,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