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腳步近了,本該喜氣正濃的鳳城中一片安靜,毫無過年的喜氣。風家堡上也無什麼喜慶氣息,十二月下旬冷氣突然下降,空氣冷得人瑟瑟發抖,是近幾十年來最冷的一年,本來還有一分喜慶也被冷風吹散了。
除夕夜的時候,風家堡上很熱鬧,大家聚在一起吃團圓飯,放煙花,麒麟山上一片歡騰,看得城中那些過年還在城中無法和家人團圓的武林人士雙眸唰紅。
慕容家出事本來就將近年關,他們興師動衆想要圍剿幽靈宮和冰月宮正巧趕上年關,自然無法回家過年,聽到爆竹聲,看見煙花就只有紅眼的份。
在鳳城知府一事過後,冰月宮和風家堡的關係是擺在心裡公開的秘密,事實上大部分人都知道風南瑾掌控整個冰月宮,能迅速收集大江南北一切情報。其地點就在鳳城不遠,而幽靈宮經有心人士透露,鳳城東邊的柳山上,山下是一片密林,林中以五行八卦九宮佈陣,結合二十八星宿,是一大迷失森林,且林中毒氣蔓延,都是毒蛇毒蠍,叢林陰森恐怖,機關重重,常人根本無法窺探其三分。
這幫打着正派旗幟的武林人士多次
闖入森林,卻無人能闖過迷陣,有幾人被毒蠍毒蛇咬傷,瞬間中毒抽搐昏迷,而十幾人在密林走失,第二天卻被發現橫躺在森林外,面目青紫恐怖,中毒之深,危在旦夕。
武林人士接二連三遭到重創,又無法爲中毒之人解毒,聽聞風南瑾肯爲慕容少白解毒療傷,便顧不得他們正找冰月宮欲除之後快,連忙帶着受傷的人上山求醫。
可惜,南瑾公子來一個擋一個,一兩個擋一雙,根本就沒什麼情面可講,而風家堡的人抱胸嬉戲,毫無顧忌當着他們的面冷嘲熱諷,好不愉快。弄得他們狼狽不堪,又悻悻而回。
“南瑾,你真的不給他們醫治嗎?”天氣有些冷,流蘇身體本就畏冷,躲在被窩裡取暖。南瑾午後休息,留在房間裡陪她。
“誰跑到你身邊碎嘴了?”南瑾蹙蹙眉,略有些不悅,風家堡中的人一定不會,那就是外人了?
“慕容公子也是好意,讓我勸勸你救救他們,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該見死不救。”流蘇淺笑着轉述慕容少白的話,他重傷未愈,一直留在風家堡中,直到年後,身體已經大好,每隔兩三天就有一大批武林人士在外頭求醫,他自然是知道,南瑾見死不救的冷酷引起他的不滿,和南瑾說等於沒說一樣,只好通過流蘇勸他。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該死的時候自然就死,不該死自然有人救他們,我何必費那個心思?”南瑾淡淡地道,拉過棉被蓋着緊緊地裹着她,今年的冬天真夠冷的,辛苦了流蘇,還好房裡有溫泉,熱氣總是迴盪,顯得很溫暖,而外頭卻冷得人打顫。
心裡頭總感覺有些什麼事要發生,很不安,這讓他着實煩惱了兩天,更是沒有心思去管別人的閒事,南瑾的第六感一向精準無比,從未出錯。
“小翠和阿碧說讓我別和你說這事,你會不開心,外頭那些人也不是善男信女,運氣好就活下來,運氣不好死了就算,反正是他們自己貪心所至,我不曉得最近發生什麼事,堡中的警戒好像加強了,你是怕危險嗎?”流蘇少出房門,在堡裡走幾趟便細心地發現風家堡好似多了很多她不認識的人,都是生臉孔,眼光銳利,動作利索,非池中之物,阿碧笑道是最近公子調了冰月宮一半人手在山上守護,以防萬一。
她不明白,明明是武林中的糾紛,也不關冰月宮的事,怎麼就扯在一起了呢?
南瑾頷首,淡淡道:“狗急了都會被逼跳牆,何況是人,我怕他們連基本的規則都打破,強行攻進風家堡,最好不是如此,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他們又沒有什麼藉口,怎麼敢私自闖進風家堡?”
南瑾笑笑,“蘇蘇,皇上想要娶一個女人從來不用什麼藉口,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找,莫須有的罪名多得是。”
流蘇理解地點點頭,其實南瑾救不救人,她不關心,他性子冷,又怪癖,都是一些路人甲想讓他費神簡直就難如登天。流蘇也不想南瑾做他不開心的事,隨外人怎麼說好了,南瑾一向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她更不會。
“啊……”倏然低呼一聲,流蘇小臉都皺在一起了,疼得抽了一下,捂着肚子,呲牙咧嘴。
“小傢伙又調皮?”
流蘇點頭,見南瑾脣角含笑,不禁瞪眼,南瑾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流蘇抗議,“這孩子怎麼每次都踢得這麼重,你賭是女孩,沒準是男孩,氣力也太大了。”
“是男是女生出來就知道,我賭女孩不一定是女孩。”南瑾笑笑,伸手溫柔地撫撫她的肚子,感覺手心震動了一下,流蘇又呲牙,苦着臉蛋。
今天也動得太頻繁了些。
“南瑾,要不要聽聽?”流蘇頗有興致地提議,“過來教訓她一下,免得她太俏皮,好疼呢。”
“胡說八道!”南瑾眉梢一挑,不過還是撐着身體移近一點,側耳伏在她肚子上聽聽胎兒的動靜,流蘇脣角一勾,伸手輕撫他的髮絲,從懷孕到現在,這個孩子能平平安安,都是南瑾的功勞,倘若當初她沒有遇上南瑾,這孩子她一定沒有能力保住,當初的想法實在是太簡單,幸好,她遇上南瑾,被南瑾愛上。
一路走來,懷孕的不適,懷孕的悲喜,新生命的跳動,都是南瑾陪着她一步一步走過來,分享她即爲人母的快樂,擔待她懷孕的憂慮,所有爲人父該做的,他都做了,而且超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範圍,南瑾這個爹當之無愧。
現在看見他伏着聽胎兒的動靜,突然感覺心口暖得如浸泡在溫泉裡,感動得想要落淚,這一切,已不是一句愛就能過敵得過。
“聽見了嗎?”孩子又踢了一下,這次很輕,好似知道南瑾在聽着,變得文雅了,小小地動一下,和之前粗魯野蠻相比,這次可算是大家閨秀了。
南瑾嗯了一聲,眼光變得非常柔和,常年的堅冰化爲一縷春風,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又小小地陷一塊。南瑾記起第一次知道蘇蘇懷孕的時候,他是震驚,有那麼一瞬間,失落、不甘、傷感,遺憾,還有淡淡的嫉妒,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涌而上,把他束縛,讓他窒息,生平第一次,失去控制,差點捏碎扶手。他想了很久,在放手和不放手之間掙扎很久,沒有一個男人能那麼容易接受自己喜歡的女人曾經屬於另外一個男人,他風南瑾也不例外,在愛情面前,這是普普通通的男人,會嫉妒,會不甘,只是自小情緒藏得深,沒有表現出來罷了。當時,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決定不會放手,順從心裡的渴望,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卻不想放棄唯一的機會。
對這個孩子,他的心情是複雜的,特別是開始的時候,看着蘇蘇這麼疼愛孩子,不免想到,也許她正是因爲愛着孩子的爹所以特別疼愛他。後來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已經放下所有的心結,真心誠意接受這個孩子,權當他是自己孩子,不是親生又如何,他照樣會視如己出。
不是愛屋及烏,只是單純的喜歡上這個孩子,眷戀上這種爲人父的感動和驕傲。
這是所有人都無法給他的感觸。
“蘇蘇,我會好好疼這個孩子的,絕對!”南瑾起身,看着流蘇,認真地道。
流蘇淺淺一笑,“我知道,哪有爹爹不疼自己孩子的。”
南瑾頷首,親一下她的脣角,流蘇心口悸動,羞紅臉頰,抓着南瑾道,“南瑾,起個名字!”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怎麼起名?”
“你賭女孩,就起個女孩的名字,要是男孩,我來起,怎麼樣?”流蘇道。
南瑾半垂眼眸,沉吟片刻,“女孩啊……叫蘇晚,成麼?”
“蘇晚……”流蘇細細沉吟,反覆咬着這兩個字,“風蘇晚,很不錯的名字,好,就它了!”
南瑾偏頭笑問,“男孩呢?”
流蘇想了一下,道:“男孩,我本來想說子熙,不過這個當字比較好,正名就要景淵,怎樣?”
南瑾輕笑,“風景淵,字子熙,不錯!”
流蘇眼睛笑如彎月,南瑾垂眸,眼光淺柔地看着她的肚子,期待這小生命趕緊誕生。
門上傳來兩聲敲門聲,阿碧的聲音傳了進來,“公子,少夫人,新裁剪好的冬衣來了,可以進來嗎?”
“進來!”
阿碧捧着這一季的爲流蘇裁剪的冬衣進來,見兩人都在牀上,抿脣一笑,“少夫人,要試一試嗎?”
流蘇臉蛋羞澀得通紅,搖搖頭,“放到衣櫃吧,都是林師傅裁剪的,應該合身。”
因爲流蘇肚子漸漸大了,衣服也得月月更換,衣櫃都堆滿了衣服,阿碧瞅着,道:“少夫人,以前的一些舊衣服我拿出去丟了吧,不然放不下。”
流蘇沒多想,點點頭,“好……”
阿碧從衣櫃裡拿出流蘇以前舊的衣裳,其實有些就穿過幾回,也不算舊,不過她每月都添置好幾件衣裳,以前的幾乎都穿不上了,阿碧一股腦兒拿出十幾件,流蘇詫異地看着她抱着一推衣服出去,她以爲阿碧說的舊衣服就幾件呢。
不過想想也算了,反正懷孕,以前的衣服也穿不下。
阿碧抱着衣裳出去的時候,林師傅還沒走,順口問了一下是不是要拿去洗的,阿碧笑道:“這是少夫人的舊衣裳,拿去丟了。”
“哎呀,這些衣裳都很新,怎麼就丟了呢?不然阿碧姑娘,你給我們作坊吧,回去改改樣式還能賣個好價錢呢。”林師傅一臉笑容,捨不得浪費。
流蘇身材嬌小,瘦弱,其他的侍女根本就穿不下她的衣服,就算穿得下也不可能會穿,丟了的確挺可惜的,阿碧便把給了林師傅,她喜笑顏開地接過。
阿碧送她到門口,今天又有一大批武林人士來求醫,阿碧撇撇嘴,“我說,回去吧,公子是不可能會醫治你們。”
峨眉的一位師太氣得雙眸一瞪,上前一步,正要開罵,只看見一塊令牌從衣服堆滾出來,剛好落到她腳下,她撿起,倏然倒吸一口涼氣,“幽靈宮少宮主的令牌怎麼會在這兒?”
話說我要開虐了哦,汗噠噠滴流,本來就不是親媽的料子,委屈ing,乃們別要砸磚頭,我很怕疼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