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詢問句，詢問的是自己的小兒子有沒有去捉弄別人，而且把別人捉弄得都哭了。
如果換作其他人，可能會揣測主母心思，把小少爺的調皮行徑輕描淡寫地一說，然後努力幫小少爺樹立一個恭謙有禮的好兒童形象。
可是百合卻不是這樣想的。
常年跟侍在方氏身邊，她當然知道方氏對着小少爺是如珠似寶；要在方氏面前說小少爺的壞話，那是腦子燒糊塗的時候纔會做的事情。
但是，其他人眼裡的“壞”，並不代表就是方氏眼裡的“壞”。
更何況，方氏聽完了這件事後，整個身上的戾氣都散去了不少，就連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不少；情況明擺着的，百合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於是，百合索性站了起來，然後用她那黃鸝鳥般的聲音，把小少爺捉蟲子戲弄李兔兒的情節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與方纔相比，還配上了幾位主子的面部表情，甚至還有李兔兒被嚇得像瘋婆子一樣的表情。
很顯然，百合的推測是對的。
等她講完，方氏的臉上都已經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雖然很淡，但總算是讓屋裡的下人都鬆了口氣。
過嬤嬤試探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夫人是否吩咐傳膳？”
“嗯，忙了一天，也是餓了。”
方氏又吩咐道：“去看看大小姐吃了沒，若還沒吃讓她一起過來。”
衆人應了，自去擺膳不提。
一場風波，就這樣消弭了。
這兒的李兔兒，低着頭一路走到自己住的小院；等快到院門口的時候，這才突然警醒，這是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了！
此時，自己肯定很是狼狽，待會孃親看到了又會擔心了。
李兔兒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又仔細扯了個笑容，這才進了院子。
沈姨娘正在屋裡繡花，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一愣：“怎麼了？”
頭髮有點亂；還有那衣服，看着也不是那麼齊整。
沈姨娘的第一反應是，好像出事了。
“娘，兔兒玩累了，今晚有什麼好吃的呀？”
沈姨娘的神色變得輕鬆了些：“和誰一起玩了？這李府是高門大宅，可比不得原來的地方。你仔細不要惹禍了。”
沈姨娘是一片好心，可李兔兒覺得自己好委屈。
她心裡在喊：娘，您知不知道，不是兔兒惹禍，是他們幾個來惹兔兒啊。
只是即便心裡再委屈，這話也不能說出口；臉上還得繼續裝着那欣喜的笑容。
“兔兒省的。是府上的小少爺要和孩兒一起玩。”
今兒這事好歹是瞞不過的，還不如自己此時說了，等有那嚼舌頭的搬弄給孃親聽時，自己再想辦法糊弄過去便成。
好歹不讓孃親傷心便是了。
“小少爺？”
沈姨娘當初並沒有嫁入府中，又是在小山村生活了那麼久，對李府的人和事並不是太熟悉。
李兔兒推測道：“兔兒看那情形，小少爺應該是夫人的孩子吧；娘放心，小少爺很好相處的。”
這兒的意思，當然是指夫人是小少爺的生母；否則小少爺又怎麼敢在夫人面前如此行事？
“他，沒有難爲你吧？”
沈姨娘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問出了口。
李兔兒心頭一暖，也只有自己的親孃纔會這樣提醒自己呢；就也輕聲地回答：“娘快別說這樣的話了，讓別人聽見了不好。”
待沈姨娘還要再問，李兔兒直嚷着要吃飯，把這事給岔開了。
等她們母女倆已經歇下了，這邊的方氏母女卻還在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