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李貴妃便看見皇上的眼皮動了動;隨後過了片刻,輕輕從雙脣之間吐出一個字:“說。”
就一個字,乾淨利索,沒有一點拖沓。
“臣妾看着強兒的年紀也不小了,便想着要給他議門親,便到皇上這兒來討個主意。”
果不其然,劉文能睜開了眼睛。
“愛妃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啊?”
明明是很虛弱的聲音,卻把“愛妃”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似乎仍有着當初的恩寵,又似乎飽含着強烈的諷刺,讓李貴妃聽着一陣心慌。
可是來都來了,這事總得要往下做。
更何況現在的皇上自身都難保,縱然惱怒,也不可能干涉到自己這一方的決定。
想到這兒,想想自己方纔莫名其妙地就怕了皇上,李貴妃又是一陣得惱怒;心中暗恨自己的膽子實在太小了,眼下都是這樣的情勢了,皇上又有什麼可懼怕的?
“強兒跟李丞相府上的大小姐是青梅竹馬,兩人又是彼此情投意合;臣妾想明兒去相府提親,也好讓兩人早日完婚。”
相府的大小姐!
雖然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雖然這也是目前明擺着的局勢;可很多事情不能說破,一旦說破對雙方都是一種難堪。
寂靜,還是寂靜!
李貴妃說完,寢宮裡頓時莫名地讓人覺得一片寂靜!
似乎那些角落裡站着的宮婢、太監都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皇上和李貴妃兩個人彼此對看着。
這一眼,便是走過了那麼多年;曾經驚世的紅顏,曾經風發的意氣,曾經有過的恩愛,曾經許過的諾言。都在這一眼裡慢慢重現、掠過,而又漸漸消失。
“皇上。”李貴妃首先打破了寂靜,眼中已不復剛纔的萬水千山,或者說萬千柔情。
又是沉默了許久。
“貴妃既然已經想好了,那去做便是了。”劉文能閉上了眼睛,聲音裡有着說不出的疲憊。
聽到這個聲音,李貴妃明顯是愣了一下,頓了一頓,卻很快接口道:“多謝皇上。”
說的很快很急。
“嗤—”從龍榻上傳出一聲輕輕的嗤笑聲。
“今時今日,又有什麼事能難倒貴妃的呢;愛妃回答的如此急切,似乎是怕朕反悔似的。”
“愛妃,”出乎意料的,劉文能又睜開了雙眼,“如果朕不答應的話,你又如何自處?”
說完,雙眼緊緊地鎖住了李貴妃的表情,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李貴妃明顯有些心慌,垂下了眼簾。
不過也就一瞬間的功夫。
李貴妃擡起頭,也是直視着劉文能的眼睛:“皇上一直憐惜臣妾和強兒,又怎麼會不允呢。”
說完,匆匆加了一句:“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告退。”
也不等劉文能允許,便行了禮匆匆走了。
劉文能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爲止。
“還在看,皇上真是癡心不減當年哪。”
一個男聲在寢宮裡響起;雖然很輕,卻足夠讓皇上能聽清楚。
而且看得出聲音的主人跟皇上很熟,因着語氣裡全是調侃。
劉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