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我在銅鏡前,着一襲象徵着天子風範的寬袖赤金龍袍,頭戴白玉珠流冕,微微昂首,眼角劃過一絲屬於王者的凌厲冷然。
我是蕭輕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羣臣叩拜。“衆愛卿平身。”我輕應一句。“朕今日登基,當行仁孝之道。
朗聲中,我看着半瀟穩穩走進正殿,脣邊浮起一絲笑意。那樣熟悉的身影,一襲金紅色寬擺鳳服,高髻華服下的容顏,落落端莊。
我輕輕牽過半瀟的手。“瀟兒,這個天下,從此我們一起來治理。”
殿頂滿鋪黃琉璃瓦,鑲綠剪邊,正中相輪火焰珠頂,寶頂周圍有八條鐵鏈各與力士相連。殿前兩明柱各有金龍盤柱,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正紅金漆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着三個大字:勤政殿。
“皇后娘娘駕到---”
半瀟在衆人驚羨的目光中跨過門檻。她一襲金黃紅色滾邊白底鳳尾裙,裙上繡着五彩翎毛的金鳳,栩栩如生。腰束金鸞盤帶,帶上繫着杏子色的扇墜香囊。挽着華貴不失清麗的流雲髻,鬢邊斜插一支長長的鳳點芍藥的步搖,額前垂着銀絲八寶玲瓏白流蘇,妝容細膩,一如她十六歲那年明媚端莊,嫵媚動人。裙裾下的玉靴從容的踏過宮廊上如洗的青玉,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蕭輕言身着潔淨而明朗的白色錦服,內鬆外緊十分合身,髮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淡漠疏離,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誘人的鳳眼,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淺抿的淺粉色薄脣這時卻漾着令人不敢正視的冰冷。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墨半瀟,你終究還是來了。”蕭輕言那雙深不可測卻異常清澈的眸子注視着她。“皇上有命,臣妾自然不敢違背。”“你不敢違背朕的命令,那如何敢欺騙朕?”“臣妾從未有過欺瞞任何人之心。”蕭輕言微微轉首:“來人,把逆賊押上來。”被押上來的人正是墨半瀟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父親墨焰,只是如今,淪爲了階下囚。“爹!”半瀟身子一僵,眼淚就掉了下來。他真的老了,皺紋已經遍佈面容。
墨焰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眼神裡滿是堅定。“半瀟,你讓朕很驚訝,也很失望。毫無疑義,恐怕整個帝都再也找不到一個和你一樣美麗又聰明的女人了。但朕真的不願意相信,這些年,你對朕好,說你愛朕,都是爲了保你的父親!墨焰與朝廷作對,不管你是丞相的女兒還是墨焰的女兒,朕愛的都是你,可是朕沒想到你會這麼無情······”蕭輕言抓起身邊的茶杯,狠狠捏碎在掌心,鮮血霎時間邊涌了出來。大步踏到半瀟身邊,把她扯進懷裡,冰涼的脣停在她的紅脣上,“半瀟,你告訴朕,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這樣的,只要你能證明這一點,你依舊是朕最寵愛的皇后。”
掌心裡是一把華貴的短刀。刀鞘是上好的紅檀木,上面刻着雲紋的樣式,邊緣處鑲嵌着名貴的各色翡翠瑪瑙玉石,短刀的柄用純金打造,昆鳳圖紋,刀刃閃着寒芒,中心處嵌着的是一顆折射着七彩光芒的水晶。這把價值連城的短刀,就是當年墨焰親手給她的“冷瀟”。半瀟的心微微發涼,蕭輕言是讓她用冷瀟,親手葬送她的父親嗎。
只要冷瀟上沾上她父親的血,就可以澄清自己。半瀟的手顫抖着抽出鋒利的短刀,不經意間就已經割破了皮膚。不,她不能這麼做,她自幼喪母,是父親把她養大的,她這麼做,就是忘恩負義,戕害親父。當,冷瀟掉在了地上,一聲脆響。
蕭輕言眸色漸暗,輕輕鬆開她。
“皇兄!”蕭雨兒跪下。“臣妹懇請皇兄顧念多年情分,即使皇嫂真的有錯,可她沒做過任何對不起皇兄的事情啊!”林婉如也跪下求情:“皇上,臣妾相信姐姐是有苦衷的,姐姐一定有難言之隱,皇上與姐姐相愛多年,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姐姐啊。”
蕭輕言筆蘸淺墨,在紙上寫了什麼,攥作一團,塞在半瀟掌中。“回去吧,從今以後,你就待在重華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