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愣了一會兒,符易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符長寧一眼,又轉身掃了掃牀榻上的符長樂,最終擱下一句,“盡力治療長樂……”然後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劉賢妃心裡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不甘至及,她抱着符長樂只覺得太陽穴一陣刺痛。
而符長寧則慢慢的擦乾眼淚,臉上的哀憐之態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知道,這一仗自己已經贏得很漂亮了。
七日之後,符長寧順利出宮。坐在馬車走出宮門的時候,符長寧隱隱約約聽到某處傳來誰的啜泣聲。疑惑之下詢問,隨侍的宮女告訴她,那是符長樂的哭聲。
“長樂公主現在是真真的成了一個藥罐子了,既不能生育也被疹子毀了容貌,聖上昨日下了旨意將她指給了朝中劉給事中家的三兒子,這幾日就要完婚了呢。”
“劉給事中……”符長寧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這號人,忽然眼睛睜大,“他那三兒子不是個傻子嗎?”
“是呀,而且聽說已經娶過正妻了,長樂公主嫁過去也只是個偏房而已。”
堂堂的公主,最後卻淪爲一個小小冗官庶子的妾侍,符長樂此時悲痛難以自抑確實情有可原。但說到底,也是自作自受。
那天,符長寧是拿準了,符易不會用一個已經毀了的符長樂來換她這個雖然罪魁禍首卻即將遠嫁關乎兩國形勢的元兇。就好像上一世,符長寧被符長樂下毒陷害一身病痛時,符易也絲毫沒有任何懲治表現,沒有隻言片語的評判那樣。
其實,在這個後宮裡,對與錯,真相如何都是不重要的。
符長寧坐在車廂裡,聽着逐漸變遠的哭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唸了一句佛。
此時朝陽正徐徐升起,符長寧和親的馬車已經距離宮門老遠。
“公主,過了這個嶺就到官驛了……”隨行的侍女隔着窗子報告到。
符長寧輕輕地嗯了一聲,不再言語,只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恍恍惚惚之中又回想起符長樂,直直嘆息帝王薄涼,在那片深宮之中,所謂親情血脈真的可以說是一文不值,沒有絲毫
用處,在她們眼裡有的只是算計謀益而已。
正想的出神,突然,遠方傳來一陣馬聲嘶鳴,符長寧感覺到馬車一陣晃動,外面突然嘈雜起來。
“怎麼回事?”符長寧皺着眉頭,冷聲問道。卻聽到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但卻無一人回答。
意識到氣氛不對,符長寧慢慢的撩開小窗的簾子想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卻突然感到脖頸一涼,凜冽的殺氣震得後背汗毛直立。
一柄泛着寒光的鋒利短刃正挨在符長寧的脖子上。
“你是什麼人?”符長寧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語氣不但聽不出恐懼,反而有着一種無與倫比的震懾力。
但其實她心裡是一陣心驚的。因爲上一世,和親的隊伍一路暢通無阻,根本沒有節外生枝的事情,而今天這一切似乎和上一次有所不同,沒來由的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尤其是身後這個人居然能悄無聲息的,以這樣讓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進入馬車,而且還準確的把握了她的要害。恐怕得是專業殺手的水平。
“嗬——姑娘好生的氣魄。”沈從景看着一派從容的符長寧,冷笑一聲,語氣卻是真的讚歎。
這時,馬車外忽然傳來一個侍衛的厲斥,“大膽匪寇,你們若敢動我公主一根汗毛,我皇必定誅你們九族!”
沈從景聞言,眉頭挑得老高,看向符長寧的眼神略有些驚訝,“哦?還是個公主啊!——”頓了頓又笑出聲道,“那財物豈不是更多。”
符長寧這時才慢慢地定了定心。
原來真的只是沿路的土匪,搶劫財物而已。並非皇族哪方勢力派過來的殺手。
“既然只是圖財,我們給你便是。何必這般冷刃相接呢。”
沈從景並沒有搭話,但到底還是收回了舉着的短刃,表明了他的妥協。
符長寧回頭,卻正對上一張似笑非笑一臉痞氣的臉,於是剛剛纔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皺起,幾乎擰成了一團。
沈從景見此,一陣好笑,眼睛彎起來笑着,增添了一股和善的味道,絲毫看不出這人會是一個攔路搶劫
的莽夫。
“怎麼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
照例說,看到他這張臉的女子,哪怕不被驚豔,總也不止於眉頭深蹙吧,而且再加上那麼一副活見鬼的神情。
當然,符長寧也覺得自己這個表情有些不合適。畢竟明明死了卻又重生的她自己才更像是活見鬼,可是……
符長寧仔細的打量着沈從景,眼睛微微眯着,似一隻緊盯獵物的豹子,目光銳利露骨。
“呦,公主您可千萬別這麼看着我。”沈從景嘴角勾着,笑的有些流裡流氣,“搞得你好像圖謀不軌似的。”
符長寧腦子裡一堆不着邊際的聯想環繞,半晌,才斂回自己一派狐疑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閣下想要蒐羅財物,自然我就要下去了。還請閣下讓一讓。”頓了頓,又貌若真誠的補充了一句,“當然,我是沒有能力逃跑的。”
沈從景如言,往旁邊靠了一靠。
符長寧這才撩起馬車的車簾,放眼望向四周,果然如她所想。馬車外所有侍衛包括車伕侍女等都被人用刀架住脖子的方式給控制住了。
“閣下的隊伍可真夠壯大的。”怎麼的也得有五十上人吧。
符長寧一邊從馬車上下來,一邊調侃似的說道。
過了一會兒,沈從景也出來了,“那是當然,這裡離官驛那麼近,過往的肯定都是有地位的人,錢多護衛也多不是。”
然後他低頭看着自己從馬車裡拿出來的唯一財物——一柄綠如意,神情似乎有些不滿。
符長寧將沈從景的表情全部收入了眼底,於是上前解釋道,“財物都在後頭,這柄玉如意是依禮壓車用的。”
沈從景斜睨了符長寧一眼,隨即朝着旁邊一個挾持着侍女的男子使了個眼色,那男子立刻往隊伍後面張望了一下,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沈從景走到符長寧面前,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公主的反應,果然與旁的人都有所不同。”
一般他們搶劫過的人,要麼首先就會被嚇的痛哭流涕的求饒,要麼就是死守着自己的財物大求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