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長寧將這個疑問向淹留說了，淹留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概是因爲這件事的受涉人物太廣，一些不該知道的人我們都不會讓他知道的。比如嫁到橋日坦巴依部落的公主庫庫齊兒，她的丈夫橋日坦巴依部落的第一勇士卓朗知道，但是卓朗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把這個故事講給庫庫齊兒聽的。”
符長寧不免又嘆了一口氣。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橋日坦巴依部落堅決反對宜榮公主嫁給成德了。有這個歷史原因在，光憑宜榮公主的一意孤行，只怕前方路上是困難重重啊。
就連符長寧這樣的人，都不由得惋嘆一下可憐的宜榮公主瓦兒求愛之艱辛。
可同樣的一件事，對於宜榮公主來說是阻力，對文襄公主來說就是助力了。
儘管文襄公主甕兒在聽完關於娜木措大妃的故事後，連眨了好幾下眼睛逼使眼淚流出來，但是她還是沒有聽懂娜木措大妃的事情跟她成爲成德的王妃有什麼關係。
科克加爾勒部落的族長多哈瓦赫有一下巴濃密的大鬍子，此時就見他邊捋鬍子邊貌似頭頭是道的分析說，“我們科克加爾勒部落的第一位大妃，就是克烈可汗的阿依古麗大妃，她本來只是科克加爾勒部落一個牧民家的姑娘，結果因爲在她住的帳篷之下挖出了一顆光燦奪目的寶石，這個吉兆迅速地衝淡了因爲娜木措大妃一事籠罩在民衆頭頂上的烏雲，阿依古麗就被克烈可汗迅速地納進後宮成爲大妃，又因爲她專擅經營的性格逐漸成了第一大妃，正了我們科克加爾勒部落的美名。”
文襄公主自然而然地就要把自己往阿依古麗大妃身上靠，“伯父的意思是，我也要在自己住的帳篷下埋一顆碩大的寶石，以藉此法來讓成德哥哥娶我？”
“當然不是。”可敦大妃寶和很是嘆了口氣，“兄長的意思是，以寶石爲媒介只是一個途徑，這是用來讓成德表態的一個辦法。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娜木措大妃的事情，全看他有沒有
意願娶你。”
關於王室不知娜木措的事情，文襄公主自然也是剛剛知道的，但是顯然她的腦子轉不過彎來，不明白姑姑和伯父提及阿依古麗大妃到底是什麼意思。
多哈瓦赫呵呵一笑，“我的甕兒啊，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說阿依古麗大妃是上天送來成全我們科克加爾勒部落的人嗎。因爲那個埋在地底下的寶石，根本就是假的，是阿依古麗大妃爲了取代娜木措大妃的地位而不得不進行的一種手段罷了。克烈可汗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可是他沒辦法戳穿這件事情，因爲他也急需要草原上的人們儘快忘掉娜木措大妃，可是阿依古麗大妃卻因此在克烈可汗死後被殉葬，這是他們王室一族世代至今都知道的事情。”
文襄公主終於福至心靈，霎時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所以就是說，當我埋下寶石的時候，如果成德哥哥知道娜木措大妃的事情，爲了隱瞞他知道娜木措大妃的事情，那成德哥哥就會娶我？”
阿依古麗大妃被殉葬，在對娜木措大妃一事不知情的人看來是對阿依古麗大妃一生至高無上的讚譽，因爲克烈可汗准許她終生終世都陪在克烈可汗身邊。可事實真相是，克烈可汗十分憎惡阿依古麗大妃藉由娜木措大妃獲取信望的行爲，在阿依古麗大妃嫁給克烈可汗近十年的時間裡，他們一次都沒同房過，甚至在克烈可汗死後也不給阿依古麗大妃自由的機會，一併剝奪了阿依古麗大妃登上王太后寶座的希望。
“可是多哈瓦赫伯父……”在欣喜之後的文襄公主終於反應到事情的本質，“既然王室一族不知道娜木措大妃的事情，你憑什麼認爲成德哥哥會知道這件事情呢。”
“我的翁兒啊！——”這個時候，一直看着兩人緘口不言的可敦大妃寶和，到了這個時候才微微一笑，她其實生的很美麗，俊眉修目的，在燈光下這麼一笑，更是顯得很有那麼些風流旖旎的味道。“你以爲，成德當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那木措大妃和阿依古麗大妃的事情在草原之中的上流人圈子裡來說，不過是個不可以言說的衆人皆知的“秘密”，不會有人全然不知道的，只分知道的是多是少。若當真拿出這件事情開誠佈公的來講，大概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點兒吧。
而成德，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其實可敦大妃也不是很有把握。只是，就算成德全然都“不知道”又如何？他們科克加爾勒部落也會讓成德知道個徹頭徹尾的。
可敦大妃掩面笑了起來。
成德是個很聰明的人，這件事情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能夠憑藉自己阿瓦昂之子的出身，擠掉了上面身份顯赫的哥哥們，排除萬難的建立的大重國，他會是個空有武力的蠢貨嗎？這就是可敦大妃當初爲什麼要力排衆議的嫁給成德的原因。成德這個人的眼睛裡，有野狼一般的光。
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表現出什麼樣的做派。就比如那木措大妃和阿依古麗大妃的事情，這件事情同他有關係嗎？當然是沒什麼直接的關係的。但是這兩位赫赫有名的大妃卻牽扯到了兩個部落，那麼這件事，與成德就必須有關係了。
那木措大妃之死，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部落的消亡，那個部落已經不再在這廣袤的大草原上佔有一席之地了，說了也沒用。然而另外一個部落，也就是當初那木措大妃最要好的姐妹，橋日坦巴依部落的一位地位顯赫的宗婦，也影響了他們整個部落，致使到了現在，整個部落也不大願意去支持這個“薄情寡義”的皇族。在他們眼裡，代代的汗王都是沒心沒肺的傢伙，那木措大妃一生爲了草原做出了多少貢獻——除了傳聞中那些神乎其神的“光環”加持以外，其實那木措大妃是個非常有善心且富有同情心的女子。她施善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也救助了許多被野獸侵襲過家園的人們。在當時，誰也不能說她半個“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