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地歡呼聲和樂器聲不絕於耳,符長寧覺得她快要被他們吵死了,她趁人沒看見,偷偷的白了一眼成德,然後皺着眉頭對子衿說道,“陪我回去。”
——子衿也是面帶喜色的望着下面,彷彿整個人沉浸在了這般歡歌笑語當中。她聽到在這巨大的歡呼聲中顯得微不可查的符長寧的話,還疑惑的看了一眼符長寧,符長寧剛纔的聲音早已淹沒在了歡呼聲中。符長寧頗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看着旁邊看起來更加高興、顯然半分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淹留,覺得實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符長寧轉身就走!
子衿這下子可看明白了,她連忙跟上了符長寧,一邊還頗爲爲難的回頭去看成德。然而成德正面帶笑意的和他的子民同樂,根本沒空搭理符長寧,於是子衿只好跟着符長寧走了過去。倒是經過那個文襄公主翁兒的時候,符長寧看到文襄公主毫不掩飾的冷嘲之色,她嬌豔的面龐上寫滿了對符長寧如此不識擡舉的舉措的嘲諷和不滿意,顯然是在不滿意符長寧在這個本該舉國歡慶的時候,擺出了一張死人臉,然後好不給面子的就要離席。符長寧看透了她的意思,於是微微頓了頓,然後朝文襄公主就那麼笑了一笑,便提足繼續行了下去。
文襄公主氣結。
這裡滿坑滿谷都是跳舞行樂的胡族人,符長寧帶着子衿蹙着眉頭腳步都不帶停留的,飛快的朝外面走去。那兩個看門之人也很高興的在大聲歡笑,這會兒看到符長寧帶着人要出去,兩人又因認得她,那兩人面色微微一凝,朝符長寧行了一個禮,就繼續歡慶起來,再不去管她了。
符長寧待出了擊鞠場,還覺得耳旁震天的歡呼聲不覺響的縈繞着,給個符長寧煩的足下生風,就要回帳篷裡頭洗一洗耳朵。
真是不懂規矩的蠻夷,真是不用規矩的蠻夷,青天白日的跳舞開宴不說,還野獸一般的亂嚎亂叫,真是太討人厭了!
在符長寧進了帳篷以後,叫子衿趕緊把帳子拉嚴實了,但
是也有震天的歡呼聲從遠處傳到了這裡。符長寧心中哀叫一聲,難道,過後的這幾天,她都要處在這種嘈雜聲中嗎?!他們這些蠻夷怎麼半分不知道清淨造化人的啊!?
看着符長寧面色不好的回來,伺候她的幾個侍女都看起來頗爲怯懦的不是很敢說話的樣子——畢竟符長寧不笑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真的是很兇的來着。
符長寧問了子佩一句,“嬋衣可回來了?”
子佩唯唯的搖了搖頭,“沒呢。”
說話的腔調古里古怪,不甚標準的。
好在符長寧在胡族生活的日子長了,早已習慣了他們說漢話這般古怪。要說胡族貴族們倒真的還不錯,漢話說得也是洛陽音,雖有些青澀,但起碼音調是對的。像是這些奴婢們,就顯得有些不夠看的了。成德給她分配的這兩個丫頭,子衿和子佩,都是會漢話的,這在奴婢中本來就實屬不易了。子佩的漢話說得沒有子衿的好,子衿說得漢話本就好,這會兒伺候符長寧時日久了,就更好了。就連嬋衣也對符長寧說過,“那個子衿,倒是有些小聰明。”
至於說從一開始就伺候符長寧的塔紗,在符長寧眼裡看來,那就是愚笨不堪了。就因爲她伺候了符長寧這麼久,也硬是沒有學會一句漢話,說話也得讓子衿子佩翻譯着,符長寧在胡族過的本就十分的不開心和憋悶,她又爲什麼要遷就一個丫頭?因此子衿子佩被分配來了以後,符長寧也就愈發懶怠去用塔紗了。這倒是讓老實人塔紗哭了好幾場,後來符長寧見着塔紗的時候,她眼睛都是紅的。
回來大帳以後,符長寧吩咐人給她打了水,她洗一洗,就要躺下休息了——胡族風沙實在是大,這還不是風沙最大的時節,外頭也並沒有黃土漫天,但是符長寧就是感覺到草原上的風都是硬剌剌的,刮在人的臉上,就算是一時半會兒不顯,時間一久,也覺得雙頰生疼,口乾舌燥。就算是外頭日頭這般強烈,符長寧竟沒覺得很曬,她只覺得裸露在外面
的皮膚——比如頭臉,比如頸項,比如手,都刺拉拉的疼。
符長寧趕緊叫人打了溫水過來,洗頭洗臉,將沙土洗淨了,再用玫瑰潤膚露好好地將她的雙手浸泡一下。
符長寧的雙手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嬌嫩細緻得很。子衿和子佩在捧了她的手,用細細的絨巾擦拭的時候,都覺得生怕給這位姑娘的手弄破了皮兒。她們在草原上長大,女子從來都與男子一樣矯勇善戰,圍獵捕獸無一不精的,很少有女子的手能夠白嫩到這種程度。其實符長寧也習過武,她的一雙手也彎過弓拿過劍,只是符長寧何等嬌氣的人,她彎弓射箭是不錯,但是卻也不能將一雙手弄的滿布老繭。她每每在練習武藝過後,都會叫幾個丫頭細細的將她手上的老繭去除,然後用最好的羊脂膏塗抹上去,直到將手上一絲一毫的硬皮都軟化殆盡。
精緻如斯的世家女郎麼,就是要從頭髮絲兒到腳趾甲,都要完美無缺的。
符長寧毫無準備的來了胡族,胡族資源匾乏,東西十分有限,她也就不會要求那麼高了——要求那麼高,也要求不來的啊。她能做的只是將她的生活習慣盡數告知成德,比如她晨起洗臉的水必須要是花瓣上的露珠,沒有晨露,也決計不肯用生井水的。這麼個廣闊的大草原,若說是草,那可真是數不勝數。但若是能盛裝露水的花兒,對不住,還真是找不出啊。於是成德就如實告訴了符長寧,符長寧冷笑一聲,不做聲。嬋衣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細聲細氣兒告訴了成德,“那陛下不若叫人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去用蒸鍋燒水。燒出來的水不能用,倒掉,再去燒第二鍋。就這樣燒過了兩次,這叫洗鍋。第三道開始,纔是主子要用的呢。”
成德一聽,不就是燒熟了水燒兩次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剛要點頭應允,就聽嬋衣繼續說道,“然而再燒的水,卻也是不用的。我們主子這用鍋壁上蒸出來水珠,您叫人用匕採集了鍋壁上的水珠,再端來與我們主子潔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