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活這一世的話,自己還要這樣庸庸碌碌的繼續下去嗎?
符長寧再次陷入了深思。
沈從景卻並不知道符長寧是怎麼想的,她所有的態度他都看在眼裡,只是他同樣不知道該怎麼勸說符長寧。
符長寧現在就像是一個鎖緊殼子裡頭的烏龜,半點兒縫隙都不給人留,讓人甚至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去勸慰她——因爲她表現得太正常了。但是這種“正常”,在恰恰就是“不正常”。
她從回來以後,一次都沒再提起過符長安。沈從景知道,這一定是埋下了什麼隱患。
只是他沒想到,一向對於他後宮表現出縱容之情的符長寧,今日的反應卻是尤爲激烈。
他確實對待這個生的酷似獵戶女的胡女抱有一些好奇和憐惜之心,他少年那次的經歷很難讓他忘掉。那苦苦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感受讓他至今記憶猶新。所以,在他生死一線之際,能夠將他從地獄拉出的獵戶一家人,就在他的心目中佔有尤爲重要的地位。
他再次見到了“獵戶女”,確實是存了一些補償她的心思的。
但是符長寧的態度,也讓他真真正正的瞭解到,符長寧並不像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出塵絕世的。
他早該想到的。
她好像突然走出桎梏了!她甚至是開心的想,哦,現在還有什麼能夠束縛得了她呢?
她本該是沒有拘束的女子啊!
符長寧的心態又在不知不覺之中漸漸變化了。
但是這種變化沒有開始多久,宮中就出了一件事情。這件事說大不大,因爲死的人並不是個什麼高貴身份,但是說小也不小,畢竟是衆目睽睽之下的死了人。
事情是這樣的。
那日符長寧正在殿裡頭和幾個后妃說話兒,外頭就突然傳來細微的吵嚷之聲,緊接着還沒等符長寧過問,就見磬書匆匆進來,行了一禮,回說道,“皇后娘娘,太液池那邊兒出事兒了,有人落了水!”
此言既出,當時殿裡頭就靜默了。正在對着符長寧笑說什麼事情的康貴人徐風恬的
聲音就那麼一下子停在了喉嚨裡,符長寧怔了一怔,問一句,“怎麼會落水?人可都撈上來了?”
太液池那邊兒,是一些個后妃在那裡遊湖。因今日天氣頗好,便有幾個后妃約伴同行前去遊湖。本來是個小活動的,只是後來不知怎的,一拉二二拉三,拉拉雜雜的還竟去了十幾個人。這麼多人,現在竟還出了事兒?
“是在雅釣之時,大雅殿的鄒常在因魚鉤刮在了船底下,常在以爲是魚兒上鉤了,就用力一拉,不想反將自己拉入水中……掉下去時,還,還慌亂的順手拖了一把樑美人。”磬書低頭回道,“已經派人在去撈了……”
符長寧怔了一怔,“鄒常在?”
說着,眼睛就瞟上了一旁捧着肚子半坐着的瓊嬪身上。
只見瓊嬪聽說了出事的是她殿裡頭的鄒常在,那鄒常在還將一旁的樑美人,於是臉色煞白,愣愣的看着磬書,嘴脣都是血色盡退的。符長寧見了,不免就有些擔心,“瓊嬪?”
瓊嬪恍似回了神一般,“妾無礙……”
樑美人是帔香殿的人,這會兒在座的菀嬪鄒燾妗聽了這話,臉上不免帶了些焦急和擔憂,“人現在怎麼樣了?”
“回菀嬪娘娘,太液池那邊兒還沒傳來信兒……”磬書說道。
符長寧蹙眉喝道,“加派人手去打撈,務必將樑美人和鄒常在趕緊救上來!”
“是。”磬書應了一聲。
符長寧又囑咐一句,“叫太醫去太液池那裡候着!”
“是。”磬書再應一句,停了一會兒,見符長寧再無吩咐,這才悄無聲息的便退了下去。
磬書一下去,明嬪就在一旁不鹹不淡的說道,“好好兒的垂釣,卻弄成了這個樣子,真也不知道是鄒常在太聰明,還是太愚笨。”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瞧向了瓊嬪,“說笨也不能說笨,還知道臨掉下去之前,拉一個墊背的,真是打的好算計。”也不知是在說瓊嬪的事兒,還是單單只是說鄒常在的事兒。
瓊嬪被說得臉色慘白。
符長寧聽了,看了看臉上沒什麼血色的瓊
嬪,淡淡嘆道,“莫說那些了,先找人要緊吧。”
頓了一頓,看着瓊嬪那副受驚的樣子,還是說了一句,“瓊嬪還懷有身孕,先去後頭暖閣歇一歇吧。”
瓊嬪聽了,也不知是被人說成了這樣,還是被兩個鮮活的人就這麼掉下水的事情驚着了,怔怔的說了一句“是”,就被人攙扶着去了後面。
待瓊嬪進去了,符長寧才蹙眉說道,“好好兒的遊湖,怎麼竟能成這般樣子!”
菀嬪沉着臉不做聲,瑞貴人溫爾蘭在一旁安撫道,“幸好天氣還不很冷,人若是救上來了,不容易落下病根子。”
衆人皆都沉默了。這會兒說冷不冷的又有什麼用呢?太液池上下貫通皇宮之中的所有水脈,佔地面積極廣,這人能撈不撈的上來都還是兩說兒。從太液池到鳳鳴宮的距離並不近,這麼一會兒都沒打撈上來,太液池水還是活水,當下沒撈上來,等人被水衝到了別處兒去,還能找到嗎?不少人覺得,這兩人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符長寧聽了,一時也只能夠點頭說道,“希望一切無事。”
就這樣說着,一室的人都沉默了。現在誰也不能離開了,這會兒後宮裡頭出了事,大家都別走了,都好好兒擱這兒等着音訊吧。
沒過多大會兒,太液池那邊兒又傳來了消息,說是鄒常在給撈上來了。
沒等符長寧開口,一旁的瑞貴人連忙吩咐,“人呢?趕緊挪到近邊兒,太醫呢?太醫可去了嗎?”
來回信的人說道,“回貴人,太醫已經到了,人已經挪到了旁邊兒的青苔小館裡頭了,太醫方纔過去。”
瑞貴人看向了符長寧。
只見符長寧點了點頭,“有消息再來報。”
那人就應下了一聲,“是。”便退了下去。
一旁的謝婕妤謝靈頗帶了幾分憂心的說道,“也不知樑美人如何了……”
周美人周甜兒看了一眼謝婕妤,又看了看面色愈發不好的菀嬪,說道,“樑美人吉人自有天相。”
謝婕妤這纔回了神,忙說,“那是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