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輕輕哈了口氣,於是口氣也都被低溫現形出來了。
小心翼翼地嚥了口唾沫,王鵬飛貼着牆壁緩緩的靠近停車場入口。心中沒來由的有些忐忑。
他背部的傷還沒有好,這時候被牆壁以刺激,更覺得疼痛無比。而正是這份疼痛,提醒了王胖子一件事情。
他記起了那天在三醫醫院病房裡的遭遇。
那個躺在病牀上的神秘女人。
可以發現他這個隱身人的女人!
他至今都沒弄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如何發現他的存在的:是僥倖?是巧合?還是真的有能夠察覺到他的方法?
如果今天那個女人也在這裡的話,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冰藍克里斯托弗散溢超能力,陳氏百憂屋不可能沒有準備。說不定對方這時候就在裡面等着他們這些人過去送死呢。
己方設計包圍過對方好多次,沒有理由他們不會反過來也這樣設計他們。
這也許就是一個陷阱!
意識到這一點,王鵬飛便更加小心翼翼起來。他貼着牆靠近入口,悄悄探出頭去朝着裡面望去。入目所見的情形,卻讓他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大張着嘴巴,爲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震驚不已。
偌大的停車場裡,這時候其實已經沒有幾輛車停放了。只在停車場中心位置的地方,並排停着三輛車。而這個時候,三輛車中間的那一輛車,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坨巨大無比的冰塊!整輛車都被晶瑩剔透的冰包圍了,無盡的寒氣正從那冰塊之中朝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就連另外兩輛車,也已經被罩上了厚厚的冰層。停車場的天花板上,更是彷彿結冰一樣的蔓延出一片微藍色的冰層地帶。甚至就連停車場裡的燈,都被整個凍結在了裡面。光線透過扭曲的冰層照射出去,有些模糊,有些氤氳,而中心地點的那一團寒氣,更是在燈光的照射之下無比清晰。
在距離中心地點不遠的地方,穿着厚厚羽絨服的李沫沫面無表情的靠牆站在那裡,目光默然地看着入口方向。因爲太過寒冷的關係,女子長長的芥末上已經掛上了一些晶瑩的冰花。那在大夏天顯得滑稽無比的羽絨服,此時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那樣的單薄。
看看對方身上的羽絨服,在想想自己此時赤身的樣子,王鵬飛悲從中來,越發的覺得自己可憐起來。他打了個哆嗦,轉身便欲走。
陳氏百憂屋既然連這個女人都派來了,那顯然是有了防備的了。說不定這時候周圍什麼地方就有着一些人存在,今次的伏擊計劃,只怕是不能成行的了。
這樣想着,他整個人就已經轉過了身去。卻沒想到纔剛剛跨出一步,身子卻忽然不聽使喚了!
動也動不了!
“你要是不看我,我也就大概不知道你來了。然而你既然看了我,心裡有了想法有了念頭,那我也就能知道你。”李沫沫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王胖子的身後,看着面前的一片空白輕輕說道。
王鵬飛整個人都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他努力的想要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動一動,但無論他的大腦怎樣下達命令,肌肉如何顫抖如何發力,整個人卻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們的人就在附近!你們今天輸定了!”咬牙讓自己冷靜下來,王胖子語氣篤定無比地道。
背後傳來女子的一聲嘆息,李沫沫輕輕走上前,正面看着面前的空白:“我以爲你們到現在應該掌握了我的能力的。但似乎你們還是沒怎麼清楚。我有讀心能力,你心裡的想法是什麼,根本逃不過我的眼睛。你的那些隊友們現在就在十字路口的街邊等着你的消息。真想趕來這裡,只怕還需要一段時間。可沒你說的那麼快。”
“哼!我不過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小蝦米。你們就算抓住了我,也別想把他們怎麼樣!發現我沒有回去,你以爲他們還會傻乎乎的衝過來送死嗎?”內心的想法被徹底窺破,王鵬飛更感絕望,卻還是冷笑着試圖在語言上佔到一些便宜。
自己今天只怕真的是難逃一死了。
“忘了告訴你了,這次隨我一起來的人之中,有一個人的能力很特別。你可以將他的能力理解爲‘剝皮’。剝皮你知道吧,就是把人的皮剝下來,然後套在自己身上……你說,如果你滿心歡喜的回去告訴自己的同伴,這裡其實只有克里斯托弗一個人,他們會不會心花怒放的毫不懷疑的衝過來?”伸手指着不遠處的保安廳,李沫沫面無表情的道。
“你這女人,真是我見過的最歹毒的人!”咬牙切齒地瞪着對方,王胖子聲嘶力竭的大聲咒罵道。然而才罵出兩句,他卻忽然覺得自己的喉嚨彷彿被什麼扼住了一樣,竟是再也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任憑他如何努力,也只能漲紅了臉龐,喘着粗氣不斷地“哼哧……”“哼哧……”地咳嗽着,難過無比。
向遠處保安廳裡的那個保安打了個招呼,李沫沫扭轉過身重新看着王胖子。此時從停車場裡散溢出來的寒氣已經將王鵬飛的整個身體都籠罩環繞了,一層層的冰霜出現在了男人的身體上,將他整個人都緩慢的做成了一個冰雕。
赤身的冰雕。
“啊哈,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會隱身的傢伙嗎?還真是……真是開放啊。我猜你一定沒少這樣子去女浴室吧。”穿着保安制服的英俊男人這時候走了過來,看着因爲被冰霜覆蓋而漸漸顯出身形的王鵬飛,忍不住調侃道。
“我有個計劃,但需要你變成他。”伸手指着王鵬飛,李沫沫將自己的計劃簡單的說給了對方聽。
“沒問題,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無間道了。”嘿嘿獰笑着,男人忽然伸出了自己的雙手,輕輕摩挲着,竟是從手指尖端冒出了一根根銳利無比的銀色尖刺來。
“雖然變成這個傢伙不符合我的審美,不過爲了我們的大計,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吧。”微笑着緩緩走近王胖子,陳晨一邊用尖刺在對方身上輕戳着,一邊很是無奈的道。
“你還需要裸奔過去。”李沫沫面無表情的補充了一句。
“嘿,這樣可不行。那樣我豈不是被看光了!”男人有些惱火地轉過身來,輕聲抗議道。
“你用的是他的身份,被看光了又怎麼樣?”李沫沫面無表情道。
“這倒也是。不過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啊……赤身的在大街上裸奔什麼的,多難爲情啊。”說着,他竟是做出了一個捂臉害羞的動作來。
“但我看得出你內心其實很興奮啊。”毫不遲疑地戳穿了對方心中的真實想法,李沫沫轉身朝停車場裡走去。“你最好快一點,我很冷。”
“咦,你不看看我怎麼換皮的啊?”
“太血腥。不看。”
王胖子是裸奔着從停車場那邊一路過來的。他奔跑的時候,神情很是興奮,旁若無人的樣子也很是滑稽。滿身的肥肉在奔跑之中一顫一顫的,特別是胸前和肚子上的兩個部位,因爲奔跑的關係而上下顛簸着,乳波盪漾的樣子很是讓人……噁心。
胯下黑乎乎的地方被人自覺性地打碼,但也引得路人一陣側目和尖叫。人們紛紛彷彿看怪物一樣地看着這個傢伙,一邊側目躲避着,一邊則偷偷和身旁的同伴小聲的討論着,更有甚者,則是直接掏出了手機等電子設備,對着這個旁若無人的“行爲藝術者……”免費拍照攝影。
但王鵬飛就是那樣視而不見,如不食人間煙火不通人間世事不懂人間規則的天人一般。
他光着身子路過一個小吃攤,攤位上的食客便猛地噴出了嘴裡的食物;他走過一個電話亭,亭里正講電話的男人愕然閉上了嘴巴,手指上的菸蒂一直默默燃燒到他的指間;他跨過街邊的綠化帶,胯下的黑森林和下方的冬青植物親切的互相招呼着,前者甚至還可恥的勃起了那麼一瞬……
他就這樣帶着凌然且神聖無比的光環,毫無懼色不知羞恥的向着街邊的麪包車跑了過來。
麪包車裡一片安靜,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這樣安靜的氛圍裡,趙墨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麼了?”
她目不能視,看事物一直都是靠聲波來看,所以這時候她腦海之中的成像,所能看到的便是王鵬飛朝這邊接近的情形,至於他到底是“隱形……”的還是“現形……”的,這個女人是一點也不知道。
但她看不到,不代表車裡的其他人也看不到。
張幽第一時間恨恨地別過頭,手中握着的網球拍有些忍不住地顫抖着:“這個白癡!現形了都不知道嗎?”
身材最胖的李菲菲更是用手捂住了雙眼,只用指縫去偷偷瞄着那邊的裸奔男人,嘴裡則很是專業地評價道:“這死胖子本錢挺足的啊,而且看不出來還是個潛力股,只要能瘦下去,嘖嘖……小美人一個啊。”
身爲男人的王力李超三人聽了忍不住一陣惡寒。段斌更是二話不說低頭就發動起了車子,調轉車頭就想往回走。
“怎麼回事?幹嘛掉頭啊?”趙墨不解道。
“我丟不起這個人!”
這樣好說歹說的在那裡爭執了一陣,衆人終於還是將車門偷偷打開了一些,在王鵬飛歡天喜地的飛奔過來之後,便一把將他拉了進來。
“你白癡嗎?光天化日之下耍什麼流氓!不知道自己現形了嗎?”狠狠地戳了戳王鵬飛的額頭,趙墨氣急敗壞地道,“你不覺得丟人,我們都覺得丟人!”
“再怎麼不知道,我看周圍人的反應也知道了。”頗爲委屈地低下頭,王胖子拉過一件衣服就遮在了身上,卻不經意的觸到了背部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起來,“可那樣的情況之下,你們又讓我怎麼過來?只能自己騙自己裸奔過來了!我犧牲有多大你們知不知道!回去如果不給我漲工資,我他媽的就辭職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