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氏百憂屋……”“天門路……”“冠軍侯……”的字眼,正撐着下巴看着玻璃門發呆的葉雲忽然一怔,迅速回過頭去望着那個方向,然後飛快地收回銳利的目光,低頭猛喝着面前的粥,只是一雙耳朵早已經豎了起來,靜靜的聽着那邊的動靜,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從抓校長嫖娼上放到了別的方面。
天門路冠軍侯。這個名字他那日在天鵝飯莊裡,曾經聽二兩刀陳寶和低頭鴨閒聊的時候說起過。似乎是自從嶽文等人金盆洗手之後,接引了天門路的新大哥。也是低頭鴨的大哥。
天門路猴哥要出賣兄弟?因爲陳氏百憂屋?
葉雲的腦子裡飛快地聯繫着,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日發生在天鵝飯莊的事情。繼而,便想到了低頭鴨和二兩刀陳寶。
按照他從阮卿貞以及陳年九那裡的瞭解,陳氏百憂屋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組織,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將阮卿貞和小明月師徒追的那樣狼狽,更何況,類似風林火山這樣的超能力者,那個組織都能找到,作爲下海地區開拓者的陳年九更是隨身帶槍,這樣的一個組織,絕對不是冠軍侯那樣的流氓頭子可比的。而發生在天鵝飯莊的事情,只要陳氏百憂屋有那個能量和心思的話,絕對能夠查到這個飯莊幕後是誰的產業,逼迫冠軍侯他們說出事情真相,也絕對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雖然他很相信那些跑江湖的人的義氣,但那種江湖上,背叛與忠義本就是永遠不變的兩個旋律,有誓死盡忠的,也自然就有眨眼背叛的。讓冠軍侯或者低頭鴨交代出那天的事情真相,自己這些人,自然也就會被暴露出來!
一瞬間,葉雲就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豎着耳朵,已經忘了要監視對面的“吶喊酒池……”,而全神貫注地傾聽着身後位子上的那兩人的談話。
“可是……猴哥他難道真的要出賣自己曾經的大哥嗎?是不是太不道義了啊。難道供出那幾個外人不行嗎?”顯然知道些什麼內幕消息的黃毛小弟看着李大吹,很是不解而擔憂地問道。
“哼……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上的人,本來就是這樣子的,有什麼道義不道義的。到最後活下來的纔是真道理。猴哥他要是不把嶽文他們賣出去,就要把雲家供出來,你可能不知道,那天天鵝飯莊的事情發生之後,局裡的一些大人物親自把猴哥叫了過去,叮嚀他要把這件事情爛到肚子裡,無路如何都不能把那幾個人供出去。否則的話,天門路冠軍侯就只能成爲監獄裡的一具屍體!你說說,和這樣一個背後有大靠山的勢力比起來,已經金盆洗手失勢多年的江湖大佬,算得了什麼呢?”李大吹壓低聲音說道,卻因爲那天生特有的大嗓門和獨特嗓音,讓坐在前段的葉雲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啊,竟然有這樣的本事……不過就連他們也怕陳氏百憂屋,這麼看來,應該也不算什麼大勢力吧。”很善於權衡彼此勢力的小黃毛再次插嘴道。
“陳氏百憂屋是遍佈全國的大勢力!而叮囑猴哥的那些人,卻是我們下海的一霸!一個是強龍,一個是地頭蛇。真要鬥氣來,結果自然是明顯的。但不論是強龍還是地頭蛇,我們這些人在人間面前,也不過就是些泥巴小蝦米。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就是世道!我們若想自保,就只能證明我們的無辜,拿出一些證據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反正陳氏百憂屋要的只是一個解釋,而那天二兩刀陳寶和嶽文的丫頭也確實是在場的,就算他們什麼都沒做,只要我們一口咬死了,還不是任由我們玩捏的?有這麼一個替罪的出來,我們這些人才能保全自身啊。”李大吹吧嗒吧嗒地說着,那嗓音不知不覺已是恢復了正常,正在吃飯的許多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不過衆人都只是沉默着,或對此無動於衷,或將之記在心裡,作爲一個八卦閒聊着說道出去。
葉雲皺眉聽着兩人的對話,發現事情的走向似乎和自己猜想的不一樣:雲家果然是出手幫他擺平了那件事情。陳氏百憂屋無論怎樣動用力量,應該是不能從天門路那一條線上查到他的身上。但爲了自保,天門路的這幫人卻很顯然是把二兩刀陳寶他們賣了出去。以陳氏百憂屋的能量,要查到二兩刀陳寶他們的事情,根本就是分分鐘的事情……甚至說不定,陳氏百憂屋此時已經在籌劃着報復嶽文他們的事情了。
用筷子攪拌着碗裡的白粥,葉雲忽然沒了食慾。皺着眉頭放下筷子,打算再聽一聽更詳細的事情。
“啊,聽李哥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理解猴哥了……但是,這麼做對朱哥來說,是不是太狠了一些?他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呢。還以爲猴哥在爲他的老大哥着想。”咬着筷子,小黃毛盯着飯館牆壁上的菜單,目光在“牛鞭湯……”和“羊鞭湯……”上來回移動着,思索着自己應該喝哪一個更補一些。
聽了小黃毛的話,李大吹也是搖搖頭嘆了口氣:“朱哥他就是太實誠了些。他那樣的人,也確實是不具備當老大的氣質啊。梟雄梟雄,就是要心狠手辣才行的。關鍵時刻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敢出賣,纔能有大成敗大收穫!這也怪不得他啊……”
“嘖嘖,李哥你還真是博聞強記啊。懂得這麼多大道理。”
“哼,老子當初在高中時候也是班裡數一數二的學生,要不是家裡拆遷辦強拆房子,老子一怒之下砍了人,也不至於背井離鄉跑到下海這邊混生活。”李大吹得意洋洋地道,語氣之中卻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嘿嘿,說起來,現在也算是混出了頭了呢。”他挽起袖子,洋洋得意地喝着湯,回過頭瞄了一眼對面的“吶喊酒池……”,對小弟說道:“若是老老實實的上學,現在可能還在那家公司跟人當狗一樣使喚呢。哪有現在這般自由,跟着老大吃香喝辣,帶着你們去那種地方快活快活。多舒坦~”
“就是就是!要不是李哥你,我小黃到現在肯定都還是處男一個。女人啥的肯定沒機會嘗。”砸吧着嘴,小黃毛忽地揉了揉後腰,嘿嘿憨笑道,“說起來,剛纔那女人還真是厲害啊,害的我腰現在還疼呢。”
“哼~多補點吧。小心哪一天馬上風死在女人肚子上。”
“哪能呢。我這麼年輕……倒是剛纔那個狗屁校長,嘿嘿,可能真有這個危險啊。都那麼大歲數的人了,居然還指名道姓要那個浪女。”
“死了好~那種狗屁校長,若不是我們有正事要辦,我當時就恨不得一刀砍了他纔好。有錢怎麼了,那些錢指不定都是學生們的學費呢……真他的不要臉。”李大吹冷哼着咒罵了一句,竟是不經意地露出了腰間的短砍刀。幾個正在吃飯,順帶着好奇地看看那兩人的客人見到那東西,立刻白着臉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了。有幾人更是立刻匆匆結賬,倉皇離開了。
知道自家大哥這是有意在嚇唬那些人,黃毛嘻嘻一笑,不以爲意地接着說道:“那不如這樣,李哥,等待會兒辦完了事情,我們兩個就去找那個狗校長,砍他一兩個手指頭如何?”
“砍了那活兒纔好呢。省得拿着學生錢來嫖女人。”李大吹哼哼道。
“成!就這麼辦!在這地方被砍了,他肯定不怎麼敢聲張,不然以後還有什麼臉當校長啊。哈哈!”
談話到此結束,兩人低頭喝完各自的湯,便結了帳離開了。葉雲微一猶豫,丟下錢也跟着出門了。
此時天色剛剛灰暗下來,五月底的天氣,還是有些燥熱的,空氣中有着一股日暮前的最後一股高溫做着最後的馳騁。葉雲跟在兩個人的身後,看着那二人在吃晚飯之後,竟是沿着街道一路往裡,彷彿在找什麼地方一樣。
在街道的某一個拐角處,兩個人發現了目的地,指着一條小巷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葉雲皺了皺眉,略微等了幾分鐘之後,也一頭跟了進去。
小巷很窄,只能並排走兩個人。所以如果有什麼人跟着的話,只需要一回頭就能看到。葉雲進了小巷,遠遠看到那兩個人的背影,便隨意地從一旁的地上角落裡撿起一個空酒瓶子,拿在手裡一邊妝模作樣的喝着,一邊踉踉蹌蹌地朝裡走着,彷彿一個喝醉了酒的酒客走錯了路一樣。
聽到背後葉雲故意發出來的聲響,前面走着的黃毛和李大吹警惕地回頭看了看,發現只是一個醉鬼,便放下心來,繼續朝前走去。
葉雲跟在兩人身後,時不時地“嗚哇……”吐一陣,和兩人保持着距離,看着他們的舉動。
只是,就算是再如何醉的醉鬼,也不可能一路跟着兩個人這樣長距離的。在小巷的一個拐角處,葉雲剛剛拐過去,就被兩個人推着按在了牆上。
短砍刀抵在葉雲脖子上,李大吹神色冰冷而猙獰地瞪着葉雲:“兄弟!跟了我們這麼久了,酒也該醒了吧?”
葉雲一愣,囫圇一聲:“我,我沒醉!沒醉怎麼,怎麼醒啊~嗚哇~”說着,作勢欲吐。
手中的空酒瓶被小黃毛一把搶過去,對方冷笑着看着空蕩蕩的破酒瓶,指了指上面的泥巴和已經破爛的酒瓶口,一腳踹在葉雲腿上:“就用這不知道放了幾天的空酒瓶子,也想裝醉騙人?你小子是智商有問題呢還是覺得我們智商有問題?”
葉雲嘿嘿一笑:“當然是你們智商有問題啦。”話音剛落,他毫不在乎脖子上的砍刀,一腳踹在李大吹肚子上,隨手搶過空酒瓶,一酒瓶子輪在黃毛的腦袋上。
“呯……”地酒瓶破碎聲中,黃毛被一瓶子撂倒在地上。
“小子夠膽!”李大吹大吼一聲,舉起砍刀便朝葉雲身上砍了過去。葉雲冷哼一聲,轉身一拳打在對方臉上。作爲混江湖的,李大吹打架砍人的經驗自然是豐富無比,遠非跟屁蟲一樣的小黃毛可比。他伸手抓住葉雲手臂,虎吼着將他推到在牆上,膝蓋猛地磕在葉雲腰上,手中砍刀朝着葉雲肚子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