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娘覺得自己有些冤, 果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她不過就是心裡頭有些失落罷了,當年自己也應該就是這樣子被許家盼着念着嫁進的許家的吧?
柱子娘被婆婆推心置腹地念了一通, “想當年, 我兒子可比我孫子出息多了, 三日兩頭地跟我鬧騰, 說是那家子姑娘咋樣咋樣地好, 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兒了,大言不慚地說往後會一道兒孝順我啥的。也虧得當初說的可都做到了,否則我可要跟你們急去!
當年, 原本說的是你們姨母家的閨女,這親事都快定下了, 哪成曉得出了一趟門, 竟是給我鬧了這一出。你姨母啊, 這些年也斷了來往了,唉, 我這做孃的,不就圖個兒子能好好地過日子。這往後的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咱說了,都是不作數的……”
柱子爹被說着紅了臉,只是這表妹啥的, 可是頭一回聽說啊, 好喲, 瞞了十幾年了啊!“娘, 我就是心裡沒轉過歪來。三兒好不好, 咱都是看在眼裡的。我自然也是極中意的,你們都多心了。我那啥兒子說不得要多想了, 算了,也讓他急上一急。”柱子他爹瞞着她事兒,連帶着兒子都被遷怒了。
“行,你想得明白就好。”柱子奶自來知曉兒媳婦的秉性,聰明人辦聰明事。
那廂,因着柱子趴在窗框上看着三兒逗着小初兒玩鬧,大熱天竟是玩出了一身汗,一個轉身,柱子敏銳地發現三兒的裙子上點點紅跡,腦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去他孃的屋子裡索羅一陣,火速地操起一包三七粉,就往正屋那頭去。
柱子娘正有意晾着兒子,可誰想得他那呆兒子也是一聲不吭地衝進屋,無頭蒼蠅似的一頓亂翻,在藥粉箱子裡找了一包三七粉奪門而出。柱子娘哪還顧得晾不晾兒子,這一小包三七粉可就是十幾兩銀子的事兒。這敗家的小書呆,這是要做啥!
柱子娘汲拉着布鞋,趕忙追了出去。“柱子柱子——”
等追上了柱子,這小子竟是去掀人家三兒的裙子。唉喲,若是被錢來順瞧見了,非得給生吞活剝了不成。“柱子!你這是做啥!三兒是小姑娘,你可別亂動!”
柱子娘是發了死力地抱着柱子,柱子急得都快哭了,“娘,我不使力了,你快鬆開我!”柱子娘倆的動靜,引來了錢家上下,金氏還當這母子倆人是鬧了彆扭,好心地勸着李氏趕緊撒手,“你看將柱子給嚇的,這人都快哭了,啥事兒不能好好地說呢,非得追着趕着地。”
“娘,你鬆開,我就是給三兒來送三七粉,止血!”柱子哭喪着臉,雙頰漲得通紅,這會兒也不掙扎了,乖乖地任由李氏錮着,手肘一轉,攤開一包三七粉,還往三兒的手裡塞。
李氏苦笑不得,這小子是怕自己不願意給三兒一包三七粉,但是三兒受傷了?
“但是我沒受傷,要這三七粉做啥用,這可是止血的,柱子哥你弄錯了,這三七粉我用不上。”三兒攤攤手,錢家人一聽這才恍然。
“你流血了,我明明都看到你流血了,裙子都髒了!”金氏一聽說三兒受傷了,就拉着三兒從頭到腳的堅持,還只是撩起衣袖,就聽到柱子撕心裂肺地吼着。金氏被吼得僵住了,錢來順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錢家上下沒有一個好的,除了三兒,二銀子,小初兒!
李氏的臉色也不大好,這事兒可是鬧大了。看着已經僵在院子裡的柱子爹和柱子奶,李氏鬆了一口氣兒。“三兒沒事,你先聽話,跟娘回去,娘看看三兒去!”金氏早已經反應過來,護着三兒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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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三兒這是不好了嗎?錢家人的臉色都不好了!”柱子話落就被他爹給扯着回去,這臭小子,可是丟臉丟大發了。
柱子一路撲騰,死都不願意離開錢家的地界,柱子爹輕聲警告道:“你若是還想娶媳婦,你就乖乖地給我回家去,你娘自會去看看三兒。等回頭錢家人氣過了,爹就去給你說媳婦去!”
“當真?”
“極真!”
柱子爹看着柱子乾脆利落地進屋,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該不會是着了小書呆子的道了吧?
李氏很熱心地幫着金氏燒了熱水,又去自家拿了一大罐子的紅糖。親自燒了紅糖水,“我家那個小呆子,看來也就識幾個字了,你們也別往心裡去。柱子就是呆。唉,我跟他爹可是愁着整夜在整夜地睡不好。”
錢來順本無意讓李氏進屋,只是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攔着婦人,只是哼了一手,甩手去村子裡轉悠去了,不知周獵戶家今日有沒有獵到新鮮的野物。閨女長大了,錢來順不高興!連帶着惦記着自家閨女的許家,也給怨上了。
金氏內心是複雜的,若是還看不明白許家的這番做派,怕就是個傻的了。要說柱子也沒啥不好的,會讀書,許家人也厚道,兩家知根知底,關鍵是對三兒就跟自家閨女似的,按說沒有比這更加合適的了。只是金氏低頭看着三兒捧着熱熱的紅糖水,傻傻地衝着李氏笑,金氏就渾身地不樂意。自己養大的閨女,往後可是要成了別家的……
果然。
等了半個月,許家人就等不住了。
進門的是許家的老人,柱子奶,拄着柺杖,這幾日許家那頭一直拄着藥,李氏也是愁眉苦臉的。
“咳咳——我也託個大,這回來,我就是爲了我那孫子提親來的。三兒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們許家上下沒有不滿意的,這回柱子也爭氣考了個秀才。我這老婆子也就倚老賣老一回,給自家孫子來走這一回。”
這事早就在錢來順心裡過了好幾回了,“嬸子,你也知道三兒可是我心尖尖上的寶貝。往後,你家就一直住在村子裡了?”
柱子爹自然知道錢來順這問的自然是柱子,“往後,柱子若是爭氣,中了進士啥的,咱做長輩的自然也不好攔着,柱子媳婦自然也是要一道兒跟着去的,咱兩家人就這麼比鄰住着,都是住慣了,說不得往後還得靠着你家幫襯一把!”
錢來順擺着臉,“這事可是關係着三兒一輩子,我跟她娘再商議商議。”
柱子爹就是再着急也知這事急不來,依着錢來順寵閨女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兒怕還是要三兒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