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試放榜, 徐紹律中了童生。隔壁的許家,柱子亦是中了。
徐紹律根本不曾回城來,只是託人帶了書信來報了喜訊兒, 人都不曾回來。錢來雅處還是錢來順報的喜訊兒。相比徐家見不着正主兒, 隔壁的許家客棧, 卻是高興地有些低調。
“我就說我堂叔說的定是不錯的, 柱子就是有慧根, 當初若不是你阻着,怕是如今就已經是小秀才了。”夫婦倆悉悉索索地低聲笑着,柱子奶奶眯着眼兒, 打着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
柱子爹繃着臉, “你堂叔就是個老書呆子, 若是將我兒子教成了個小書呆子, 那怎麼行!自然是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的。”養兒子可是技術活,若是將兒子放在鄰縣, 若是跟老子不親近了那可怎辦,還有若是一不小心看上了個自己不中意的兒媳婦,那就沒臉兒哭去。
柱子娘嬌手一擰,眯着眼兒轉了個小圈兒,“嗯?說啥呢!你兒子現在就不是小書呆了?這麼大的人了, 連個小姑娘都搞不定, 還好意思讓咱一羣老的出馬!”柱子娘也已經得了信兒了, 難以置信地又去了一趟寺廟, 城郊但凡有些名氣的寺廟都被柱子娘跑了個遍。
堪稱“錯過了就沒這家”的絕世良配, 旺夫旺子旺家,若是沒個心裡準備, 柱子娘都要以爲這是遇上了神棍。柱子娘,李氏差點兒眼紅了,幸虧,這會是自家的兒媳婦,只能是自家的。
“咱兒子那是一心只讀聖賢書,自是比旁人開竅的晚一些。若不然往後咋考秀才舉人的,是吧媳婦兒?”柱子爹討好地道,默默地伸出那個沒被擰到的胳膊,在李氏面前晃了晃,李氏伸手又是那麼一圈兒!紮紮實實的。
得了媳婦的欺負兒,柱子爹渾身舒坦。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去前頭端了一碗涼茶給李氏,“媳婦兒,降降火氣兒。”
接下來的幾日,許家客棧很忙碌。
進出的都是永安縣城出了名的媒婆,臉上濃妝豔抹,身上花花綠綠,一時間許家客棧的人,可是瞧了不少的熱鬧。巧娘也是跟着城東的廖媒婆的後頭,探頭探腦地進了客棧。自打包子鋪與錢家鬧開了後,錢家不再去包子鋪,何家兄弟兩家人也無意識地疏遠了包子鋪,柱子爹雖說與許小樹是堂兄弟,因着有了另一種心思,也只顧着錢家這頭,與包子鋪淡了來往。
巧娘這回也是尋了試探的意思的,李氏看着巧娘進來,也只是愣了一會兒,就讓客棧裡的小廝幫着招呼了。
“按說一個媒婆不說兩家人,前日我說的城南的那戶人家許夫人不中意,這回卻是不一樣了,城東的胭脂鋪子的姑娘,人長得標緻,琴棋書畫亦是樣樣精通,待人接物繡活廚活樣樣拿得出手,上門提親的都要踏平方府的大門了……”
巧娘在一旁小心地坐了半邊的椅子,看着廖媒婆的嘴一張一合地,嚥了咽口水。
李氏只是陪着笑,“哪能不中意呢,按說啊,廖嬸子前日說的城南的我就是挺中意的,後來存了個心思,問了句我家當家的,可是被他一頓噴!這兒子也才只是個童生,就上趕着要說媳婦去,若是一心只想着娶媳婦的事兒,那這科舉之路可就是要斷送在我這手裡了,廖嬸子,你說着罪名我哪能擔得起的。”
巧娘不着痕跡地挪了挪屁·股,旁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她纔剛剛嫁進許家,就知道了這個堂嫂子可是被許家上下給呵着護着的,就是連婆婆向來也是笑眯眯的。那會兒,她還天真的以爲,許家的媳婦可真好做。但是到底是不同人不同命。一直髮呆,直到李氏送走了廖媒婆。
“巧娘,你這特意過來是有啥事兒嗎?”
“沒,沒,原是以爲柱子中了童生,想着會熱鬧熱鬧,只是等了幾日都沒聽到動靜,這不,遠遠地看到媒婆進了客棧,我就跟過來瞧瞧可有啥能幫得上忙的。”巧娘搓着手有些客套地道,不知爲何,在李氏的面前,巧娘總有些擡不起頭來,不自覺地感覺矮了一頭。
“喔,那倒是沒事兒,我家當家的說了,這事兒早,柱子還小,往後等中了秀才啥的再說。”李氏半點兒不擔心自家小書呆子能考不中秀才,說這話時也是極坦然的。
巧娘有一瞬間的覺得刺眼,而後又揚着笑,挽着李氏的手,“嫂子,要我說着城東的那家姑娘就是頂不錯了,聽說她家的胭脂鋪裡那麼一小盒胭脂都得好幾兩銀子呢。再說姑娘如何,不是還能再打聽打聽的,這一口回絕了,可是不大好吧?”
李氏渾不在意地點點頭,最近錢來順好像有點防備了,聽說剛昨日還問了柱子爹,“許家兄弟,你這麼幫襯着我家,說吧,是不是有啥事兒瞞着我,我不怪你。”嚇得柱子爹今日都沒有去錢家鋪子裡聯絡聯絡感情。
“無事兒,這事兒娘也是這麼說的,我也是做不得主的,我都聽孃的,娘既然都這麼說了,定是錯不了的。是吧,娘?”李氏衝着柱子奶笑了笑,活脫脫就似是許家的閨女。
柱子奶向來是有個性的老婦人,若是不想搭理人,就絕對不開腔。這會兒,巧娘一家子都着了柱子奶的忌諱。算計自家孫媳婦的孃家人,膽兒可肥了。三兒可是沒少因着那日的事兒來探口風的,都被許家人給打發了回去。
“知道你乖巧,一會兒柱子該下了學堂了,讓慶嫂子多加個菜,今早買的魚也給殺了,給柱子補補腦子,讀書可是費腦子的事兒。”柱子奶笑呵呵地吩咐道,“去看看三兒可在家,我這老婆子又想她咯——”
“噗嗤,娘是嫌棄我和慶嫂子做的魚腥味重吧……”李氏笑呵呵地,半點兒沒有被嫌棄的不高興。“得,兒媳婦這就給你跑個腿兒。”許家偶爾會請三兒去做幾個好菜,不過每回送三兒回家,都是附帶着那麼一大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