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孔氏能下了地了, 錢來順終於帶着大包小包來接三兒兄妹倆。
二銀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自打錢可鏇來了後,除了偶爾地去趟眉公山, 竟是過得不自在地很。自然, 錢可鏇是不會去眉公山的。有時候, 三兒啥都不做, 只是娶眉公山的山腳下, 在溪水的上游,將腳丫子放在溪水裡,拍打着。
三兒也不大受錢可鏇的影響, 只是二銀子的心裡一直提着,怪累乎的。她若哭了, 他必慌了。二銀子, 一直是個好哥哥。
三兒尖呼着回家了, 好不興奮。季氏寵溺地罵了聲,“小沒良心的。”
“三兒, 你們這些日子住的可還好?”錢來順雖說隔幾日都會送些肉菜到徐家,不過卻是都是送到徐家的,不曾去到莊子上,自然是沒有見到三兒兄妹倆。“三兒胖了些,二銀子高了些, 瘦了些。”在錢來順的習慣裡, 馬車上就是個說話的地兒。
錢家的老馬跑得不快, 慢慢地“噠噠噠”地跑着。二銀子可真真地操碎了心, 這能不瘦嗎?
“爹, 你們去舅舅家,可有受了白眼了?”三兒看着老馬慢騰騰地走着, 就知道錢老爹這是有話要說。
錢來順“駕——”了一聲,不去正眼對上倆兒女。
“爹,出事兒了?我怎地瞧着你不對勁兒?娘呢?”二銀子爬到車轅上,“三兒坐好,我問爹!”錢來順向來在這倆兄妹面前沒啥定力,連哄帶蒙一哭二鬧,錢來順就全交代了個乾淨。
相對無言,這信息量太大了些了。竟是沒啥能問的,要麼是錢來順交代地太清楚了。
錢來順也不知爲何,在這倆小兒的面前,他不想說謊。
安安靜靜地,錢來順心裡也發憷。“我去將馬車卸了去了,你們先回去。”
金氏開的門,熱情地招呼着“快進屋”,渾然不覺地這兄妹倆有啥不對勁兒的地方。又是倒水,又是摘了自己種在牆角的黃瓜。“也沒得這麼寵孩子的,雅兒能虧待了自己的嫡親侄子嗎!”劉氏原本在屋子裡的,可等了半晌也只聽到金氏在外頭張羅,就是孔氏的聲音也出現了,還不見人進屋來問候她一聲。站在門口,憤憤不平。
“娘,奶奶你這是咋的了,可是吃壞肚子了?”二銀子心理不順,一聽劉氏虎着臉,一副渾身不得勁兒的感覺。二銀子這是真的關心劉氏,祖孫倆感情向來不錯,只是聽在劉氏的耳裡,這是咒自己呢!氣得整個人都哆嗦了。
金氏真真地有苦說不出,二銀子向來嘴皮子利索,金氏自然知道劉氏這些日子氣不順的,若是放在以前,劉氏說不得還會誇二銀子孝順關心自己,可是現在,金氏知道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不住地給二銀子使眼色,二銀子哪接受地到。
“哼!”劉氏狠狠地壓抑住自己,還知道二銀子是跟自己親近的孫子,只冷哼了一聲就進屋去了,等着二銀子進屋來跟自己說說話。房門都沒帶上,只等着二銀子進屋來。鳥兒都要歸巢了,劉氏的房門還只是敞開着。
過了兩日,三兒兄妹倆總算是後知後覺地知道了,這個家好像不一樣了。
“哎喲喂,早知如此,咱還是在姑父家住着挺好的,不就是錢可鏇嘛,看不順眼就對罵幾句就成了。”二銀子到底是孝順的,做不出頂着劉氏的事兒來,只是心裡頭覺得憋屈地慌。這人老了,是不是都要糊塗透頂了。
金氏只是白了一眼二銀子,“你們還能在你姑父家賴着不回來啊,習慣了就好。”劉氏是被自己請來住自家的,這人可是不走的,長年累月地要住着的,早習慣早好。若是一直這樣子,等二銀子成了親了,就立馬分了家了。
“娘,你還有銀子不?”三兒兄妹倆可是沒少心疼銀子,不過想着金氏只給了十兩銀子,也算是幸事了。
“還有着呢,還有好幾兩的碎銀子。你們那就自己收着吧,做大伯的也沒臉問你們伸手要銀子。”金氏已經歇了要把銀子收回來的心思了,若不是想着三兒那兒收着大部分的銀子,金氏也不會那麼幹脆地拿出十兩銀子來。“這回,你們也別怪你爹,若不是你爹堅持,你大伯可是越多越好的。也不知你姑父曉得了這事沒……”
金氏自然是知道徐高升一家都別瞞着的,只是若是貿貿然地去說,可不就是害得人要吵翻了天兒。這可缺心眼了。
只是日子還是照例這般過着,包子鋪的二意兒時常得了她孃的吩咐,來給許家和錢家送每日賣剩下來的包子,二銀子慎重地勸她娘可是想明白了,“這包子鋪可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金氏哪會往心裡去,你送我送的,街坊鄰里不就常這般,自家還時常往包子鋪送肉呢。怎地說,總是肉比較值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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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嬸,錢嬸——”急促地敲門聲。金氏一大早就已經出了門了,孔氏開門,這些日子孔氏雖說已經下了地兒,不過錢家人卻是不讓孔氏做重活兒,閒得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了,怪不自在的。
一開門,便看到許意兒正挽着劉氏,劉氏的臉色慘白,“這是咋的了,奶奶?”孔氏只是一愣,就伸手扶着劉氏的另一邊,將人往裡帶。
許意兒額頭冒汗,劉氏的體形不小,也難怪許意兒攙扶了一路,早就汗流浹背。“嫂子,你大着肚子,我扶着錢家奶奶進屋子就好了,你去尋三兒他們吧,去尋個大夫來瞧瞧,錢家奶奶許是崴了腳了。”
二銀子與三兒正在棺材鋪子裡,被何小妹拉着去玩兒,自打從眉公山回來後,何小妹就一直惦記着三兒,好不容易盼着三兒回了城裡,自己可是攢了不少的好東西,要給三兒來瞧瞧。
“三兒,你瞧瞧,你歡喜哪個,我就送你了。”何小妹的匣子裡可是有不少的好東西,她的親舅舅就是南北行商,路過永安縣的時候,時常會來給何小妹送些小玩意兒。三兒從來不知道,原來何小妹是個小富婆!兩大匣子的好東西,大多都是小首飾。
“得,你這是故意拿出來眼紅我吧啊?我可不要,回頭免得你笑話我。”三兒嚥了咽口水,哪有女孩兒不喜歡漂亮的東西的,何小妹的匣子裡裝的可都是精緻的小首飾,就是永安縣城裡的商鋪裡,都尋不到這些小首飾。
“真的,我真的是要送你,我不笑話你。”何小妹急急地道,何小妹沒有啥跟人玩得好的,難得地跟三兒交了一回心,這是打心底裡認定了。“還是,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識字,跟你說不上話兒?”
何小妹因着親孃早逝,呂氏做了填房後,雖說不會苛責了何小妹,卻也不是太往心裡去,何小妹原就跟刺兒頭一樣的,呂氏就是想做個好後孃,也沒機會發揮。一過門就有了兒子,如此腳後跟都站穩了,自然不會刻意地去討好着何小妹,只求相安無事便好。
“好了,就這個吧,我喜歡這個。”三兒並不挑了首飾,只是挑揀了一個蹴鞠小球兒,放在手裡左右拋着,倒像是一個小繡球兒,還掛着四串兒紅須。
何小妹也知三兒並不作假,只想着往後得了新鮮玩意兒,再讓三兒來挑。這些可是陳年的舊東西了,若不是自己想找個名目,拉着三兒來自家玩兒,何小妹也拿不出這種舊東西來。
“三兒,你大嫂喚你呢,好像是有急事——”何小妹的弟弟,何才與三兒同年。站在房門口大叫着,“姐,你鎖着門做啥?”
“來了——”
三兒請了大夫回來的時候,金氏已經在家了。劉氏只是腳扭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夫說了,可得好好養着,上了年紀了,恢復地慢。劉氏如此,每日只得在家中,脾氣日益見長。時常讓三兒去將許意兒喚了來說說話兒,若是不曉得的,還當許意兒是劉氏的親孫女兒呢。
“奶奶這是將許意兒當成了救命恩人了呢!”二銀子暗不爽,總覺得劉氏這是老糊塗了。就是要鬧騰,關起門來鬧騰就是了,若是三兒不去喚許意兒來,劉氏就開始撒潑,將一家人拿捏地死死的。
“嘿,這老了就有鬧騰的資本了。你說這老人家怎地變臉變得那麼快,這才幾個月,前後就不認得的。”劉氏原本待三兒雖說只是平平,但是好歹還記得這是孫女兒。可現在啥孫女兒,連孫子都不認了。
“咱娘一定更是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