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內,夙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沈暮煜,不知道沈暮煜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而且還一直都悄無聲息的不曾跟自己提起,也沒有問過一句。
一扇門外,侍衛都回到了各自崗位上去,卻都對夙煙的身份好奇的不得了,當然,再怎麼好奇,他們也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問的。同時,他們在看到明喜吃癟的時候也都似乎很是高興,此時見着明喜一臉哭喪的模樣,更是樂的一個一個的看好戲。
明喜則只能自嘆倒黴,卻還是忍不住的低聲發問:“那個叫夙煙的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啊?”
淩肅看他一眼,道:“身份我倒也說不清楚,只是如今這皇上、太后都很是喜歡她,英親王與睿親王更是不必多說,他們都很在意夙煙姑娘就是了。”
這番話說的,明喜只覺得更加絕望,不得不去再拖人帶話給丞相府了。
而門內的夙煙,也終於回了神,說起話卻還是有些磕磕巴巴:“你,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我是蘇家的人?”
對於她的來意,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及見過了姐姐,便自然能夠明白她的來意。只是,太后知道她的身份,大多是源於自己的長相與母親越來越相像的緣故,可沈暮煜又是怎麼知道的?
沈暮煜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只是先解決了她目前最大的困擾:“至於宮宴的事情,你不必擔心,即便有人刻意質疑,我也早已想好了應對的辦法,你實在不用這樣着急的。”
“我,你,你竟然什麼都知道了……”
其實有了他的這句話,她是真的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不用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不用擔心自己的腦袋要搬家,更不用擔心自己的罪臣之女身份會不會連累到王府,連累到王府裡的人……
說到底,她最最擔心的,還是連累王府。
如今她雖然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卻是一腦子的問號,問題之多,她都不知道要該從哪裡問起。沈暮煜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知道的?既然他早已經知道了,又爲什麼隻字不提?還在見到姐姐之後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對策?
一切的一切,都是問題,一切的一切,又都似乎是沈暮煜一個人做的。
沈暮煜點頭,溫淳的一如當初:“是了,我都知道了。”
他要怎麼告訴她,喜歡一個人,便會想要知道了解她的一切?喜歡一個人,便會在知道她有危機之後便會立即毫不猶豫的去替她想辦法?即便她不知道,即便她不明白不瞭解,也都好,都改變不了這樣的心情。
他看着她似乎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了,心中也算是安慰了許多。她是這樣的信任着自己,即便還有那麼多的不知道,卻還是完完全全的信了自己的話,沒有任何根據的就放了心,這樣的感覺,便像是一個第一次想要爲父母做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卻又惴惴不安的孩子,如今他終於得到了肯定,他便會覺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值得,
那樣的應該,甚至是……那樣的必要!
真好吶。
“我原本只是想幫你找到你失散的家人的,卻不想,查出了你的身世。”沈暮煜的目光漸暖,察覺出自己只要是同夙煙在一起,心情便一定會自然而然的好起來,不管她是開心也好,懵懂也罷,甚至像今日這樣可愛的着急,他都是非常樂意看到的,只要一看到,便覺得暖心,高興。
這樣的心情,他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了,如今能夠單純的體驗,便已經是一種幸福了。
“只是,你似乎本就知道,又不願意說出來,我便也沒有提起,前幾日見了那個與你長得十分相似的長寧公主,覺得不管她的來意如何,還是部署一番以備無患的好。”沈暮煜見她聽的認真,便刻意放緩了語氣,一點一點的說與她聽:“即便你今日什麼都不知道的進了宮宴,又被人鬧出文章來,也不會有事的。”
長寧公主的到來,必定不是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那一切都只是早晚的問題,他覺得,早面對早解脫的好,免得夜長夢多生事不說,還讓人無法安心。
聽了沈暮煜的這一番話,夙煙纔算是真的安下心來,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反問:“那你就沒有想要治我這個罪臣之女的罪?”
沈暮煜斜睨她一眼,道:“你們蘇家一代忠良,哪裡有那個手段?不過是先皇被一時矇蔽罷了,還想來試探我?”
“嘿嘿。”
夙煙笑了出聲,已經完全放下了心思:“我就是隨便說說,你是明君,不會冤枉好人的。”
其實她與父母所處的時間並不多長,小時候因爲是雙胞胎,又是早產,她們二人身體都不大好,便一直都在師傅處養着,只是逢年過節纔在一起罷了,直到府中出事那一年纔算是接回了府中住着,可也不過半年的時間,就在她與姐姐被送去看望師傅的時候,父母便又出事沒了。
所以,她與她的父母要說感情,倒不如說是精神上的寄託。
她的記憶中,父親忠厚溫良,母親倔強開朗,只是生了她們之後有些體虛,他們都很疼愛自己與姐姐,因爲自己的身體還不如姐姐,對她更是照顧有加,但,也僅此而已。
她並沒有多麼強烈的痛恨哪個人,起初是惶恐,後來便是憤怒又不甘,再到這幾年,她便已經漸漸放下,如果有機會,她自然希望能夠洗清蘇家的冤案,將那誣陷之人千刀萬剮,可如果沒有機會,她並不會自不量力的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這,也是她的理智。
“你這奉承哄人的把戲也用到我的身上了呢。”沈暮煜搖頭輕笑,儼然是與夙煙開玩笑的意思。
兩人再說了一會兒話,便應該去宮宴處了,夙煙自然是不能與沈暮煜一起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所以便先走了一步,途中又去看了看陸靖然的情況,卻不想,又被他給拖住,那人硬是任性的要與自己一起去宮宴湊熱鬧。
夙煙哪裡拗得過陸靖然,便也只能小心着與他走在一起去了。可她還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夙煙並
沒有真正入席,而是選擇站在了陸靖然身後。可一到了那個地方,她卻還是忍不住的去找人,找那個長了一張與自己特別相像的臉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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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卻遲遲都未出現。
夙煙百無聊賴,偶爾趁着別人不注意,吃一吃陸靖然面前的東西,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湊到陸靖然耳邊問:“陸靖然,你當初爲什麼要救我?”
陸靖然亦是無聊,聽了她的問話先是動作一滯,而後便笑着回頭,他只這一笑,夙煙便覺得沒戲了。果然,陸靖然道:“因爲看你可憐啊!”
夙煙無奈,卻仍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給他,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麼?
他陸靖然有那麼好心有那麼高的覺悟麼?
陸靖然想了想,又衝着夙煙招手,夙煙把耳朵湊過去,陸靖然道:“你還記得我們最開始見面麼?”
夙煙笑,一臉的得意與愉悅:“當然記得,你是那個整天垂頭喪氣的傻矮子嘛!”
陸靖然的臉色一僵,頓時就沒了心情,夙煙卻突然又想起了正事兒,便只能又貼上去問:“那我那時候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知道我是哪家的麼?”
雖然已經故意裝作了隨意的樣子,夙煙卻還是忍不住的緊張,一對眼珠子不停的東張西望。
陸靖然卻還在爲夙煙的那句‘傻矮子’氣悶,等他心情稍稍好了一些的時候,才覺得有些事情似乎有必要讓她明白了,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便張了口。
可就在這時,場上所有的人突然都興奮起來,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竊竊私語:“楚國的人來了!”
“那就是長寧公主阮君怡嗎?”
“怎麼楚國竟只有一位公主前來主事嗎?”
所有的人都開始激烈的討論,夙煙更是在聽到‘長寧公主’四個字之後立即伸長了脖子,踮起了腳尖朝着那個人羣之中的聚光點看去,根本沒有聽到陸靖然那句被其他聲音蓋過的話
陸靖然張了張嘴,徹底放棄了下來,也瞄向那個身着華貴公主服制的女子。
她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一路上目不斜視,下巴微擡,彷彿每一步都走在雲端之上。與當今太后的冷淡不同,她的身上時時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氣,就連她的目光,也總是冷漠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長了一張與夙煙極其相似的臉。
只是那人的輪廓明顯了一些,又被精緻的妝容修飾,便顯出了一份大氣的冷豔,奪人目光於無形。
夙煙只是遠遠的看着,便已經不自覺的熱了眼眶。
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姐姐。
那個人,可真是自己的姐姐?
就在此時,長寧公主落座,正好是與陸靖然的座位幾乎直直相對,夙煙猝不及措,就那樣與長寧公主直直面對了個面,夙煙的血液在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間凍結,逆流,卻是做不出任何一個動作表情來。
長寧公主遙遙相望,冷冽的眼神稍稍柔和,卻是無視了她,對着她身旁的陸靖然淺淡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