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煙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出現了幻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到底是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快就能看到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他的身邊又有了另外一個人的陪伴。
她身上的熱血似乎是在這一瞬間就冷了個透,腦子似乎是瞬間就清醒了許多,可是又好像突然懵了,只是睜大了眼睛,努力的看向那個方向,眼看着他就那麼靜靜的站着,身後還站了另外一個女子,眼看着他不知道看向哪處靜靜的出神,然後她身後的女子看了許久之後轉身坐進了亭子裡面,卻讓人拿了大氅給他。
她只能這麼不遠不近的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而此時的陸靖然則是看着這座顯得有些灰敗的城池,心情如這座城池一般的灰敗,即便他攻城略地,幾乎都已經到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地步,可是他的心卻從未真正的高興過,似乎只是爲了發泄一種心情,又似乎是偏執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但到底是爲什麼,他卻又不知道,說不清楚。
“你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都會帶上我,到底是離不開我呢,還是……”她微微頓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屬於這個季節的冷空氣完全進入到自己的身體,然後才繼續道:“還是隻是爲了懲罰我?”
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說到第二句話的時候,卻又自己都忍不住的沉重了起來。
這麼一來,她心目中之中的答案則立即顯現無遺。
陸靖然聞言,緩緩的轉過身來看向她,他自己的臉上都有些許迷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都是在做些什麼,做這些事情到底都是些什麼原因,又有什麼意義,甚至經過那件事情之後都不曾苛待過她,一路上都帶着她又是出於什麼目的,他自己也全部都不知道,只是純粹的就是想要帶着她,自己也根本就不願意去多想那些什麼原因。
可是,如今被她當面問了出來,他這纔不得不去考慮到這個問題,想了好一會兒才沉沉的道:“你想太多了。”
稍稍一頓,他又擡眸看向她的眼睛,問:“你根本就不會因爲這些事情而感覺到受懲罰,不是麼?”
長寧公主被反問的一愣,卻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根本就沒有什麼關心黎民百姓的那顆心,這些人再怎麼可憐再怎麼流離失所,甚至這個國家再怎麼破敗都根本不會牽起自己心中的半點漣漪,可是她就是怕,怕陸靖然會覺得這樣可以懲罰自己,怕他帶着自己,仍舊只是因爲恨着自己。
“那又是爲什麼呢?”
如果說是第一個原因,那可當真就成了笑話了,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的。
如今的長寧公主似乎已經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鋒利的刺,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變成了溫順的模樣,如今連問出這樣的話都似乎已經變得十分困難。
陸
靖然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而後移開自己的視線,淡淡的道:“沒有原因。”
他也不知道啊,要他如何回答是好?
如今的長寧公主褪去了一身驕傲和滿身的刺,便越發的跟夙煙像了,他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就把她當做了夙煙,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纔會清晰的知道,別的暫且不說,他一直把她帶在身邊,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自己需要這麼一張臉連支撐着自己一切的行動,作爲一個依靠的。
說罷,他便再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這個城池,轉身離開。
離開了長寧公主的身邊,也離開了……夙煙的視線。
不知不覺之間,夙煙的手腳都早已是一片冰涼。
雖然她並不是不相信陸靖然,但是,只是這麼遠遠的看見,而且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她卻還是有一種一腔熱血被兜頭澆下了一盆涼水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就冷了手腳,顫顫巍巍的想要收回視線回去,可就在這時,卻突然發現長寧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直直盯在了自己的身上,方纔看着陸靖然那一腔的溫柔和隱忍已經完全找不到一點兒影子了,完全變成了一種怨毒的視線。
似乎是在說……你怎麼又出現在了這裡!?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夙煙先是一怔,隨即卻是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的就轉身離開,剛一回去就正好碰見那三個人似乎都在找着自己,還不等那幾個人說話,她便已經先一步開口道:“我剛剛看見陸靖然和長寧公主了,長寧公主發現我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地方先待着?”
她現在還拿捏不準陸靖然和長寧公主的情況,所以她覺得還是先避一避的好。
因爲既然陸靖然見到了長寧公主,而且江拓和那麼多士兵也都已經看到了當時的情況,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和長寧公主之間的事情,可如今陸靖然卻還似乎是還讓人治好了長寧公主身上的傷不說,還彼此相安無事,這樣的情況已經足夠讓夙煙不敢輕易待在這裡了。
不管是陸靖然有什麼打算,長寧公主都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
這三個人裡面,衛楚和阿諾一聽到長寧公主這四個字兒,神經都立即繃緊了許多,樂雖然不太清楚,但也總算知道,長寧公主就是夙煙那個所謂的‘姐姐’,所以這三個人雖然都沒太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卻都不約而同的聽了夙煙的話,纔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們便已經立即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換了地方以後,衛楚才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現在可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了吧?”
夙煙微微默了默,終究還是把她所看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她的話音纔剛剛落下,就聽樂驚訝的問:“怎麼會這樣?你那個王爺難道不是應該把你那個姐姐給千刀萬剮了麼?”
“就算不千刀萬剮,也不該還對她這麼好吧?”樂本就
還是孩子心情,心直口快不說,還總喜歡加上自己的推斷。
這麼一說,更是把人的心給說的拔涼拔涼的。
饒是夙煙再怎麼想淡定,再怎麼想冷靜,也不由得狠狠皺起了眉頭,但是口中卻仍是道:“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或者打算的。”
“嘖嘖,還真是一心一意的護着呢啊。”樂一聽便開始揶揄起來,只是他的目光一觸及到衛楚身上,便立即自己收斂了許多,閉起了嘴巴,收起了自己的表情乖乖的不再說話。
“既然情況是這樣的,那我們現在就都得小心着點兒了。”
衛楚一邊開口說話,一邊又望了望外面緩緩升起的太陽。今年的天氣似乎是冷的特別早,溫度也比往年低了許多,就如同今年以來似乎都不大順利的自己,還沒暖和兩天呢,冬天就又來了,但是如今這種情況,他卻只能硬着頭皮告訴自己,若無一番寒徹骨,哪來梅花撲鼻香?
他轉眼看向夙煙,着重的道:“尤其是你。”
阿諾也立即接道:“對!長寧公主最大的目標本來就是你,再加上你懷孕,可絕對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了。”
他們的神情都非常認真而嚴肅,夙煙卻有些想笑,着實搞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親近的兩個人,她們卻非要搞得像是天大的敵人一樣?一個見了另外一個,都必須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可想歸想,她卻堅定的告訴其他人,道:“你們放心吧,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就絕對不會再對她心軟了!”
即便是未來的相遇,她也一定要去做那個贏家!
她 的目光堅定,語氣也十分堅定,可阿諾卻是嗤笑一聲,表示十分不屑,甚至連開口反駁夙煙都不再想去多說,如果當真如同她自己所說的那個樣子,那她又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而且前一段時間還差點兒命喪黃泉?甚至還是標準的一屍兩命?
只是他們誰也都沒有想到,長寧公主竟然用了那麼一種方法,在他們都還在緊張翼翼的時候,就已經有大部隊的官兵搜查了過來,說是有楚國的奸細,他們倒是沒有被抓走,但卻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他們不得已,便又換了一個地方。
這樣遊牧民族似的的情況並沒有維持多久,他們就得自己想辦法前去面見陸靖然了,只是夙煙身子特殊,又不好出面,而樂又太過單純不懂世事,便只能留着等待消息,這樣的情況之下,也還必須有一個人繼續留在這裡保護他們,所以,阿諾便也留了下來,只讓衛楚一人出去打探消息,想辦法。
然而就在他們都在等着衛楚消息的時候,他們的大門就突然被踹了開來,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先藏起了夙煙,可進來的人,卻是幾個面色匆忙的精壯漢子,纔剛一進來就立即勒令道:“都不許出聲兒!否則我們現在就先取了你們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