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嬪也是訝異的睜大了眼睛,夙煙卻根本不領情,涼涼的看着沈淳煜,道:“寶親王殿下,您想看熱鬧錶現的有些太過明顯了。”
沈淳煜噎住,沈暮煜卻已經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帶着山雨欲來的可怕氣息,面沉如水的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孫嬪識相的住了口,可那個黃才人卻還以爲皇上是在問自己,可一擡眼,卻看到皇上的手舉了起來,而後在夙煙被打過的臉龐前面停下,卻終究還是沒有落下。
夙煙不着痕跡的稍稍後退,道:“根本不是她們說的那樣,是我見孫嬪在盪鞦韆,我便也進來跟她一起玩兒而已,卻不想,這幾個人就突然把門踹開,然後譏諷辱罵孫嬪,我幫着孫嬪也譏諷了她們,然後這個黃才人就讓人過來打我。”
說着,她的眼睛又一次瞪向伏在地上半響都不敢動彈的黃才人。
黃才人幾乎是被瞪得一個激靈,但讓她害怕的卻不是這個名叫夙煙的女子,而是——皇上!沈暮煜的目光雖然並沒有夙煙那麼明顯,可是那隱晦的情緒之下,卻似乎隱藏了滔天的怒氣!
黃才人心生絕望,開始不自覺的在地上發起了抖。
夙煙這才又繼續道:“孫嬪很仗義的在前面擋着那些太監,不讓他們過來打我,卻不想這個黃才人,竟然趁着沒人注意她,她便一個人走了過來,打了我一巴掌!”
其實她的氣兒已經消了不少,但只要每想一次自己竟然被這樣的一個人打了巴掌,她便渾身不舒服,似乎全身上下都被點了火。
不過眼睛一瞄便看到沈暮煜的這副神情她便也收斂了一些,又補充道:“然後我就把她直接扔到地上,踩了幾腳!哼哼……”
多餘的事情不必再說,那三人只是一聽夙煙竟然敢真的把事情全部說出來,還那麼不在乎的承認自己‘踩’了黃才人幾腳,便已經徹底明白自己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而那個黃才人,則是顫抖的更加厲害,一個字兒都不敢多說,但是爲了自己,她還是鼓足了勇氣辯解道:“皇上,即便是臣妾打了她一下,那她也不該這樣重傷臣妾啊!”
按道理來說,她說得是沒錯哈?
夙煙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又瞪她一眼,卻是沒能說出辯解的話來。
孫嬪也終於真的對自己身邊這個穿着樸素的女子刮目相看了!
沈暮煜用眼睛掃了地上那人一眼,連一個解釋的字眼都沒有,便直接面無表情的道:“將她拉下去,好生治好了。”
黃才人以爲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立即笑了起來,瞬間便又得意起來,覺得自己畢竟是皇上的女人,那個什麼都很一般的女子即便是有什麼了不起的身份,皇上也始終會向着自己的。
可是,沈暮煜接着卻繼續道:“包紮好之後就立即將她送回家去,看看是哪位老爺教養出來的女人,竟然敢辱罵吏部尚書之女和英親王府的人,還敢指使太監對她們動手,朕有必要好好向着那位黃老爺討教討教,看他是如何將女子教養的這般囂張跋扈!”
這下,不僅是黃才人悔恨害怕的要死,一下子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住的哭道:“皇上您饒命啊!臣妾真的不知道她是英親王府的人啊!”
連帶着那邊的綠衣女子和粉衣女子都齊齊的驚嚇不已,都開始不同程度的顫抖起來,尤其是那個在皇上剛進來的時候還說假話騙皇上的粉衣女子,更是抖若糖篩,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的同時還不斷的去想,英親王府到底有什麼人?
這一想,她便立即想起來了!
一
想到夙煙不過是個王府收養的女子,也並不是太過貴重的身份,便稍微放心了些。
“不對!英親王府怎麼會有女人?她不可能是英親王側妃的!”
黃才人也終於突然想了起來,緊接着便哭着叫了出來,這會兒她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機會,可她的話音纔剛落,便聽到寶親王涼涼的道:“可是她是睿親王未來的……”
他刻意放緩了語速,靠近黃才人一些,繼續道:“王妃啊。”
聽了這一句,黃才人便又一次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可她卻還是不死心:“即便她是睿親王妃,臣妾還是皇上的女人呢,怎麼說身份也比她尊貴的啊!”
“皇上!”
“皇上您就饒過臣妾吧,您這麼處置了臣妾,可讓天下人怎麼看你?睿親王妃竟然比皇上的妃子還要尊貴嗎?”
黃才人這會兒已經瀕臨瘋狂,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只一心的不想被皇上就這麼送回去!從古至今,可沒有一個皇上會將一個纔剛剛納入後宮的女子這樣送回去的啊!這般屈辱之事,怎麼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自己以這樣的身份回去,那可不就是找死麼!?
黃才人哭得悽慘之餘不斷的求着皇上,可沈暮煜卻只是挪開自己的腳步,面無表情的道:“可是她也是前朝被冤枉的蘇家之女,先皇欠他們蘇家的,朕總是要還的,朕冊封她爲一品永樂郡主的聖旨都已經擬好了,你這可不是要打朕的臉麼?”
如果睿親王妃的名頭還不夠,他不介意讓她的身份再尊貴一些。
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此話一出,夙煙和沈淳煜都是一驚,更不要說是那個趴在地上還沒能爬起來的黃才人了!她纔剛剛支撐的起來一點兒的身子終於被皇上這最後幾句話給重重擊倒,再也沒了能爬起來,或是想爬起來的念想。
她這一次,纔算是真真正正的絕望了。
孫嬪淡淡的瞥了一眼在場這幾人的現狀,在寶親王那張驚異錯愕的臉上微微停頓之後便低下了頭。這本就是一個皇權至上的年代,且不論皇上所說的是真是假,只要是皇上執意要護着的人,什麼理由想不出來?
皇上剛剛那個擡手,之後又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收回去的場景在她的腦中閃過,那個迫不得已的自制和幾乎控制不住的,到底是什麼呢?
孫嬪扯了扯嘴角,脣畔溢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她不怕他不喜歡她,不怕他面熱心冷,甚至不怕他風流成性,怕就怕……他心裡已經住下了別人。
黃才人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的就被拉了下去,粉衣女子見狀更是怕的不能自已,只盼着皇上能夠少看自己一眼,哪怕就是將自己無視了也好啊!
可是,偏偏皇上的腳步一點一點的離自己越來越近,她還沒能撐到皇上走過來,便已經癱跪在了地上,不斷顫抖的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她有了黃才人的前車之鑑,便再也不敢妄圖去跟眼前的這個人去爭辯什麼,因爲只要是他想贏,她便根本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所以,她只能求饒,儘量不去惹他生氣。
沈暮煜的臉色已經趨於平常,只是沒有往日裡的笑容罷了,可是即便是這樣的他,還是讓人能夠感到非常非常的害怕。
粉衣的女子不自覺的雙手雙腳的往後爬,沈暮煜也不追,只停在原地,淡淡的開口:“不管朕是不是想饒恕了你的罪過,但你都終究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粉衣的女子幾乎又要哭喊起來,但卻始終不敢再去惹皇上生氣,只能
咬牙忍住,低泣着辯解:“皇上,臣妾剛剛不過是被氣昏了頭,還請皇上您大人大量,饒過臣妾吧!”
她一邊叩首,一邊說話,眼看着沈暮煜似乎已經沒有了發怒的跡象,眼風又瞥見夙煙似乎有着些許不忍,便立即爬到夙煙面前,淚眼婆娑的求着:“郡主,還請您看在臣妾剛剛不過只是說了幾句胡,並未真的對您怎麼樣的份兒上,饒過臣妾這一次吧!”
夙煙忍不住的想要後退,她雖然氣憤、生氣、覺得屈辱,但是也並沒有想要事情發展到這種可怕的程度。
一看夙煙的態度,她便又上前一些,捉住了夙煙的袖子,不住的求着:“臣妾已經知錯了,郡主你就勸勸皇上,饒過臣妾這一次吧!”
孫嬪微微的皺眉,雖然沒有說話,卻對着這個粉衣的女子更加沒有好感一些,如果說剛剛的黃才人不過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蒼蠅,那麼這個粉衣的女子就是一根能屈能伸且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至少,她是比那個黃才人聰明瞭不止那麼一點點。
沈暮煜回頭,對上預料之中的妥協視線,有些無奈,正要開口,便見自己身旁的綠衣女子也跪了下去,只是她卻沒有哭沒有求任何人,雖然也是在顫抖,卻還是穩住自己的心神,道:“皇上,得饒人處且饒人,臣妾與華婉儀、還有方纔的黃才人都是家中嬌生慣養的女子,性子難免驕縱受不得別人的話,但還請皇上給臣妾和錯處並不多大的華婉儀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臣妾與華婉儀以後定不會再犯。”
她這一番話說完,孫嬪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可那目光卻深遠的好像透過她看向了別處。也只有孫嬪自己知道,原來,皇宮之中當真與那些宮鬥劇一樣,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情況都會發生。
沈淳煜已經懶得再去看眼前的這一幕,這些事情他從小到大已經看了太多太多,此時的他,實在是提不起任何興趣了。
夙煙總覺得她們罪不知此,便也跟着那名綠衣女子道:“是啊,皇上,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們都是千金小姐,脾氣驕縱也是難免的,知錯便改就是了。”
孫嬪將自己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夙煙身上,這個女子,不失聰慧,但是,卻太過心軟了。
沈暮煜淡淡的看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雖然臉上眼中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緒來,但是他的心底卻已經有了計較。微微思考了一會兒,他便道:“呂榮華,扣去一個月的份例。華婉儀,雖欺君之罪不可饒恕,但念在你是初犯,你的父親也已經是兩朝元老,便將你爲貴人,扣去三個月份例。”
這件事情,他唯一容不下的,自始至終都只有那個動手打了夙煙的黃才人。其他這兩人,母家都是朝中如今不宜變更的人物,只稍作警示便是。
他之所以那樣做,也不過是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好讓她們知道,這皇宮不是她們的家府後院,她們不能再這樣放肆。
呂榮華和如今的華貴人一聽,便立即叩首謝恩:“多謝皇上寬恕臣妾!”
夙煙心中微微好受一些,卻不想,沈暮煜下一刻便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孫嬪身上,孫嬪二話不說的就跪在了地上,清晰而沉穩的道:“臣妾擅自在宮中動手打人,自知有罪,還請皇上降罪於臣妾。”
如果這些個古人還都將那什麼傲氣和不屈掛在嘴上不足爲奇,可如果自己一個已經在現代職場之中侵襲了一段兒時間的自己還不懂得變通、適時的示弱,那便就是傻子了!
傲氣值幾個錢?值得了以後在這宮中的後半輩子麼!?
答案必然是……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