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些,蘇意年的眼角也就跟着溼了起來。
他的大手一下鬆開,感覺着自己不知道的黑暗,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蘇意年小心翼翼的踩在了地上。
微彎着的腰讓他看起來矮了許多,但是卻能讓手臂伸出更長。
也就能讓他感覺到更遠的地方,知道自己應該走向哪裡。
只是蘇意年順利的走了幾步,哐的一聲,修長的腿就撞在了沙發邊。
不信邪的摸着沙發移動,蘇意年想着自己可以走出去的,卻根本不知道,他在走回本來走出來的牀邊。
並且一步步的朝着牀腳走去。
比之呀呀學步的孩子,現在的蘇意年看不到,只能不斷地猜測着房間是什麼樣子,卻不知道這裡和一般的房子還有些不同。
就像是專門針對蘇意年一般,任由蘇意年轉了好幾個來回,腿部都被撞得發疼,蘇意年都沒有走出房間。
但是蘇意年卻是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即使是看不到,頭也偏向了門那一邊。
“你要吃點白粥嗎?”夏溫暖開口,看着微微凌亂的房間。
她大概已經知道,蘇意年在他們不在房間的時候,一個人站起來想走出去,只是眼睛看不到,即使是將整個房間都走了一次,他都沒有走出去。
“出去。”蘇意年開口,臉上的表情沒有大的變化,話語卻有着冷意。
“吃一點吧。”夏溫暖又開口,小心翼翼的避開地面的東西。
站在蘇意年的身邊,夏溫暖將自己手中的粥,放了下來。
她伸出手,小心的,觸碰上蘇意年的手臂,沒有感覺到蘇意年的掙扎,“我扶你回牀上去,你休息一下,少卿已經通知秦子揚了,吃完飯就會過來。”
不成想蘇意年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大手掐緊夏溫暖的手腕,“扶我?你是看不起我這個瞎子嗎?”
“沒有,只是你一個人走路不方便。”
“讓開,我自己可以。”
“可是。”夏溫暖想說在地上,甚至是不遠處都是蘇意年撞到,或者踢過去的東西,足有幾樣之多。
即使是蘇意年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前進,也根本沒有辦法都找出來。
想着這些,夏溫暖抿脣,端起了白粥。
她的內心也是清楚,蘇意年是何等的天之驕子,即使是和墨少卿,兩個人也是不逞多讓的。
而蘇意年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論是已經形成的驕傲,還是自己的自強,都是不允許的。
她也就沒有和蘇意年說,他的眼睛是可以復明的,只能讓蘇意年當做自己是無法復明。
這樣的話,就不會讓蘇意年有焦急地等待,更不需要擔心,如果希望再次落空的遺憾。
“我自己可以。”蘇意年淡淡的開口,身體一下子朝着地面倒去。
自然而然的牽動了身上所有的傷口,有的已經被鮮血沁紅,一片一片的,觸目驚心的讓人感覺難受。
夏溫暖看着這樣的蘇意年,小手蓋住自己的脣瓣,喉嚨中像是被棉絮塞住一般。
而蘇意年也站了起來,繼續自己走向牀,不斷地跌倒,移動,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功夫不負有心人,蘇意年終於走到了自己的牀邊。
但是蘇意年的身體也出了一身的汗水,浸透了並不多的衣裳,讓夏溫暖都擔心蘇意年會發燒。
也確實如夏溫暖的擔心,蘇意年迅速的發燒了起來。
忙活着給蘇意年退燒,夏溫暖也就忘記了墨少卿去接秦子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一心在照顧蘇意年。
但是還沒來得及退燒,墨少卿就帶着秦子揚回來了。
兩個男人一進到房間,看到的就是一盆被血液染紅的水,以及被夏溫暖拆下去的紗布。
“怎麼了?”墨少卿拉起夏溫暖的小手,自己坐在那裡給蘇意年包紮着。
其實在內心裡已經知道,必然是蘇意年自己想要出去,只是因爲眼睛讓房間成這幅樣子,也讓本來包好的傷口裂開。
他的大手熟練地給蘇意年抱扎,看着夏溫暖的眼光也就格外的溫柔。
“你們就我來是看這個的?那我就回去了。”秦子揚嬉笑着開口,手也就拿起了房間中的蘋果。
似乎是不滿意蘋果過於青澀的顏色,秦子揚的眼睛一暗,輕撇了一下自己的脣角。
只是,秦子揚還是吃起了蘋果,看着三個人笑得更爲開懷。
內心裡也是清楚地,他那樣的將事情說出來,即使是墨少卿,他一向以爲堅強的人,他都是擔心接受不了的。
卻根本沒想到,會看到墨少卿照顧蘇意年的樣子。
“我們想知道,過去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而且是不是有人故意策劃的?”墨少卿開口,站起了身體。
“我是聽我爸說的。”秦子揚挑了挑眉,似乎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當初我爸就說了,這個秘密遲早是要暴露的,從他知道夏溫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和溫暖有什麼關係?”蘇意年接過去秦子揚的話,聲音也高了很多。
“可以說你們現在的果子,其實是你們自己的上一輩親手種下的。”秦子揚丟開蘋果,坐在了牀邊。
看着一旁發呆的夏溫暖就笑了起來,還真是,一點也不像是在家族長大的人。
這麼遲鈍,並且將所有的心事都表現在了臉上。
“夏溫暖的母親和少卿的母親是閨蜜,親到可以共享自己的所有秘密,而墨家爲了家族,將夏溫暖的母親從古家騙走,並且到死都不肯回去。”秦子揚說着,看了一眼夏溫暖。
“所以我有記憶以來,只有母親,這個我知道。”夏溫暖抿脣,眼睛微沉,當初的古煜非也曾私下說過。
她的母親,不肯回到家族,甚至是在那種小地方生下了她。
也根本想不到,當她長大了,會再一次的回到這些家族中,並且有着這樣的身份。
“可是你不知道,少卿的母親就是因爲你的母親受委屈了,才推掉了和我父親的婚約,然後嫁給了墨霖絕,生下了少卿他們。”
也像是感覺自己的話並不夠力度
,秦子揚又補充道,“少卿的母親,爲了你的母親,用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報復墨霖絕。”
簡單的一句話,猶如千斤重石,一下子將夏溫暖,墨少卿的身體碾碎。
不給他們任何的思考機會,秦子揚又嚴肅而冷漠的開口,“然後少卿的母親和蘇家人,親手的將蘇意年的存在促成。”
“既然是報復墨霖絕,有他一個兒子就夠了,何況還需要促成我的存在。”蘇意年的聲音插入,像是十二月的風雪。
冷的刺骨,讓人從心裡難受。
只是作爲聲音的主人,蘇意年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聲音,甚至是將自己無法看到的眼睛看向了秦子揚。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詭異,就像是被粉塵密佈的房間,只需要一點點的星火,就可以爆炸。
“只有一個親生兒子對於墨霖絕的報復當然不夠,有了你,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兄弟相殘,父子揮刀。”秦子揚笑的很決絕,眼睛像是鷹一樣。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算計的。”夏溫暖呢喃,小手抓住墨少卿。
而墨少卿沒有伸手握住夏溫暖,大手只是扣住了夏溫暖的腰圍,看着夏溫暖笑的溫柔。
“可是我的母親死了,這也是她的計劃?”墨少卿掃了一眼秦子揚,心裡一團紛亂。
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將自己的母親和這樣的事情連在一起,也無法相信,自己的母親爲了一個閨蜜,竟然會犧牲自己的兒子,甚至是會自己。
這種情況根本就是超越了常理,不應該存在的。
墨少卿想着,大手按住夏溫暖的腦後,將夏溫暖抱在了胸前,認真的摸着夏溫暖的長髮。
“她不死的話,一珊是怎麼會和別人在一起,一絲又怎麼會喪失了自己的記憶,你又怎麼會恨上墨霖絕?”秦子揚反問,站起自己的身體,居高臨下的壓向了墨少卿。
“我知道了。”墨少卿開口,還沒說完,就被蘇意年打斷。
蘇意年的聲音很急,就像是很想知道什麼,“蘇家也是參與了這件事的人對嗎?但是爲什麼沒有在我小的時候就殺掉我,而是現在才動手?”
這戴綠帽子的行爲讓蘇意年疑惑了很久,按理來講,蘇家的人根本不需要這樣來忍受的。
即使他的血脈是墨家,也根本不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需要多準備一些說法,告訴墨家,他其實身體不好什麼的。
“因爲他們需要你呀。那時候的蘇家雖然不弱,但是在幾家裡是明顯不如的,藉着你,藉着你的母親,蘇家吃掉了很多墨家的人脈。”秦子揚笑了笑。
想着父親給他看的照片,蘇意年的母親,確實是一個漂亮的人。
而且更讓家族喜歡的是,蘇意年的母親自身就有着廣闊的人脈,雄厚的朋友羣。
這些對於想要發展的家族來說,比之孩子來的更爲可靠,也更爲取悅人心。也正是這樣,蘇意年的母親纔會被預謀後嫁進了蘇家。
“還有很多你母親原本的基礎。不然蘇家怎麼會在十幾年就可以和我們這些家族一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