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畫蘭

大婚晚辰 141 畫蘭

“怎麼回事?”

在進到臥室的時候,蔓蔓已在牀上坐了起來,一臉青白,滿頭冷汗。

蔣衍倒了杯開水,端到老婆面前,讓老婆喝口水壓壓驚。

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聽老公和她哥說話。

“剛是做了噩夢,叫不醒,後來掐了她手上的穴位才醒了。”

“做什麼噩夢?”她哥問。

這也是她老公在她醒來後一直問她的。

兩雙眼睛盯着她看,看得她又流冷汗了。

她哥坐到了牀邊,一隻手放到她額頭上一摸:“沒發燒。”然眼睛沒有就此離開,低下來的冰寒的眸子,是在她眉間眼裡,若尖銳的探頭,仔細地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痕跡,嗓子裡的那絲犀利,是在她微蹙眉尖的瞬間捉住:“怎麼,夢到我了?”

汗!

她哥怎麼一猜就猜中了。

他猜中自然是有緣故,羅大偉今晚不是剛對她說了一番話嗎,難免她夢境裡會有反映。

她垂下眼,眼睫毛齊刷,努力是想避免被他發現。

冷冷地鼻子裡一哼,掌心在她額頭上拍了下:“做夢的東西你都信,你是不是傻瓜?”

嘴角抽搐,她避開他再拍八成想把她的腦袋拍成豬頭的手,道:“你想的美,我怎麼可能夢到你?要夢,也是夢我老公。”

蔣大少聽到老婆這句變相的深情告白,可謂受寵若驚,雙手摟住媳婦,疼疼地叫:“你確定你是夢到我,不是夢到大舅子?”

如果說她哥是嚴刑拷打型,她老公,是典型的坑蒙拐騙型。蔓蔓沒有上老公這個當,小抿嘴脣,閉得死死的。

兩雙眼睛看着她,再次默了下來,深潭的眸子猶如緘默底下實際積蓄了暴風雨的海洋。

“這樣吧,讓她睡,如果再有事,再叫我。”君爺說完這話,望腕錶,是深夜兩點了。

“嗯,哥,你去睡,小心一點。”蔓蔓低着頭說。

去睡覺,還需小心一點?

感情她是怕他晚上睡一半從牀上摔下來?

伸出的掌心,在她額頭上再一拍,極是用力,震得她在心裡喊疼,卻不敢擡起來對上他一雙兇巴巴的眸子。

“你哥是什麼人?用得着你操心安全嗎!叫你不要胡思亂想,說你傻,你總是嘴硬。看來,哪一天我要把你的腦袋和嘴巴都好好修理一番。”

這就是她哥,對弟弟妹妹兇起來一個樣。她可憐的弟弟,比她悲催,都在這個哥的威淫下,被控制了十八年歲月了。

月兒眉蹙着,嘴巴微翹着,倔強的陸家人性格,沒有那麼容易屈服。

眸光,複雜地在她微勾的眉梢上停駐片刻,終是起身,對妹婿交代:“既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若她再做噩夢,叫我,我來罵醒她。”

於是,她在他若無其事走出去的背影狠狠地一個刮目。

“蔓蔓。”送了大舅子離開,蔣衍走了回來,認真對着老婆,“你做什麼噩夢了?”

若只是噩夢,她會如此這般緊張嗎?她覺得不是噩夢,是找到了爲什麼她記不起來的原因,原因就是她肯定是看到了什麼事與她哥有關。

手指頭,捉在衣襬,心緒不寧。

在老婆頭上安撫地摸了幾下,說:“蔓蔓,大哥沒有說錯,大哥不是一般的人。再說,在江湖裡混的哪有不挨刀的。大哥心裡都明白。”

聽老公這話,她哥真不是一般的人了。

低頭,小心地一口一口喝着杯裡的開水,只是這心裡,一直安定不下來。

……

第二天早上,夫妻兩人到陸家一塊吃早餐。

“囡囡,昨晚做噩夢了?”陸夫人望着女兒的目光充滿愛憐,可見出動靜的時候,她未躺下休息。

“媽,沒事。”蔓蔓簡略地帶過,低頭捏了片饅頭塞進自己嘴巴。

陸歡早上衝完涼走過來,脖子繞了條毛巾,露出結實的赤膊,可能剛經過大哥的房間不見人,哇道:“哥這幾天很拼耶,早出晚歸。”

“你哥有正事。”陸夫人對小兒子於兄長沒大沒小的口氣不是很滿意。

“我知道,哥辛苦。”搬張椅子坐到姐姐姐夫旁邊,陸歡嬉皮笑臉地蹭道,“我這不是每天給姐當柴可夫斯基,給大哥和姐夫減輕負擔。”

蔣大少倒也爽快,知道小舅子是來向自己討功勞,大方讓出條件:“說吧,想知道些什麼?”

“姐夫是國防科大畢業的吧。”陸歡舔舔嘴脣。

老公是解放軍的大學畢業,這個蔓蔓知道,國防科大,記得是提前批的一流學校。老公進了部隊以後,聽說曾下連隊當過連長鍛鍊,後來,又很快升到了參謀部,與老公所學專業必定有些關係。

“你學計算機的。北航的計算機全國排名前三。雖然國防科大的計算機也不錯。”蔣衍同志在小舅子面前,不敢炫耀誇大自己,十分謙虛地說。

老公是學計算機的?她怎麼沒感覺?

第一,老公在家幾乎不用電腦,雖然家裡有一臺筆記本夫妻共用。

第二,老公在家裡放的書,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與計算機無關。

第三,從沒有聽過老公對電腦有特別的癡迷和嗜好。

第四,老公連遊戲都不打。

不過,她弟弟陸歡,要學計算機的,好像也不打遊戲。

“姐,你OUT了,現在打遊戲哪需要上電腦,都可以上愛瘋了。要玩最好的遊戲,要看顯卡,一般筆記本玩不了好遊戲。若你真是想玩,我和姐夫包準你,你想要什麼裝備,我和姐夫給你打什麼裝備。”

弟弟這口氣,在遊戲界是一手遮天,手到擒來,不在話下。

可蔓蔓疑問的是:“你們不打遊戲玩什麼?怎麼對遊戲這麼熟悉?”

“姐,說你OUT真的是OUT。遊戲裡面的真大神,哪個只是玩遊戲的高手?大都是程序師編程師。我曾經潛進過人家的遊戲裡面,操縱一隻NPC,與上百個玩家對打,那才叫做酷、帥、過癮。”

在弟弟吹得天花亂墜的時候,蔓蔓很不好意思地打斷弟弟的話:“NPC是什麼?”

蔓蔓在遊戲裡面不止是菜鳥,可以說是一窮二白的白癡。所以突然被告知自己老公和弟弟都是大神時,自己都很汗。

聽到姐姐說連NPC是什麼都不知道,陸歡擺出一個“你無可救藥了”的POSE,對姐夫同情地拍拍肩頭:“就這樣,姐夫,你和我姐能有共同語言?”

按理說是挺怪的,你說她擅長做飯,她老公能把糖和鹽都放錯。她老公是計算機才子,她卻連NPC是什麼都不知道。

面對小舅子的質疑,蔣大少捏着嗓子氣壯山河:“誰說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了,我和你姐在牀上很有共同語言,不然怎麼這麼快給你添小外甥了?”

毫不客氣在桌底下給老公一腳:貧嘴!

“阿衍。”在旁聽着他們幾個年輕人說笑的陸夫人,一直是邊搖着頭微笑,突然想起了什麼插進來說,“你和囡囡都結婚這麼久了,婚紗照都沒有一張。再這樣下去,囡囡肚子大起來了,要有孩子了,你們可就拍成全家福不是結婚照了。”

岳母大人提點的是。一口吞下包子,蔣衍對媳婦說:“我去問問人家哪個照相館好,週末我們找個時間去照相。”

蔓蔓本來對這事不怎麼在意的,現在聽媽媽提弟弟提,也想:總不能等孩子出世了,長大了,問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你們的結婚照呢?沒有結婚照?接着像她弟弟來一句——爸爸媽媽你們太OUT了。

想想都挺汗~

“就照幾張普通的雙人合影好了。”蔓蔓交代老公,別把錢亂花,要省着給兩個孩子用的。

“嗯。”陸夫人提點女婿,“拍外景就不要了。蔓蔓她懷着孕。出外要是感冒了,麻煩。”

老婆說不要把錢亂花的話自動省略,岳母大人的提醒謹記在心。出門前,慣例在老婆額頭上嘴脣上都親親一番。小舅子陸歡追他追出門口:“哎,姐夫,你還沒有答應我教我高級計算機編程呢!”

陸夫人說教懊惱歸來的小兒子:“你纏你姐夫做什麼?要纏,得纏着你姐。你姐說什麼,你姐夫能不答應?”

蔓蔓沒想到自己的媽都這麼說,汗一個。

“姐——”弟弟像只小狗跑過來甩她胳膊要糖吃。

蔓蔓頭疼~

當然,要給弟弟一點好處,因爲,接下來弟弟要陪她上白家。

本來,是要她老公或是她大哥,陪她一塊去白家的。但是,雲姐沒有約她在週末,因爲週末白家夫婦更忙,抽不出時間。剛好這兩天白家夫婦休息在家,雲姐約了她過來喝茶。

要送過去的畫,蔓蔓已經準備好。但是來不及自己或是請人裝裱,而云姐也要求不要裝裱要看原滋原味的,她將畫軸捲起,用繩子捆綁後裝好。

陸歡從陸夫人手裡拎過兩盒上好茶葉以及甜點,都是要送去給白隊和雲姐的。

白家與陸家的關係是挺複雜的,白家女兒要做陸家兒媳,陸家兒子是白隊的下屬。蔓蔓此次拜訪白家,感覺身擔了不少重任。

要出發時,她接到了她哥的電話。

“昨晚沒有再做噩夢了吧?”冷冷的音色裡,掩蓋的是深藏的溫柔。

“沒有做噩夢了。”低聲說。

她哥是個日理萬機的,這邊和她只說了一句話,那邊已經在叫“陸科”。於是他只能長話短說:“去白家,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和你白露姐都不介意這些的。”

說起來,近來她哥和白露姐姐,終於是增進了不少。

月兒眼眯眯:“我都知道。”

電話那邊,聽到她這句話,卻是一陣沉默。

收了線,來到甲殼蟲邊,陸歡對她說:還要等個人。

不久,姚子寶,拎着大袋小袋,從樓上跑了下來,是奉了姚夫人的命令與他們一起上白家。

“本是我哥去的,但我哥沒空。”姚子寶說,明顯對這個任務,也是不情不願的。

蔓蔓問他們兩個:“你們去過白家嗎?”

“沒有去過。”兩個年輕人異口同聲。

稀奇了,沒去過都反感。

蔓蔓哪知道,兩個小夥子一樣是因着要去哥的上司家拜訪感到壓力大。況且,這白隊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早已耳聞過的。

幾個人上了車。蔓蔓坐後面。姚子寶坐在了副駕座,與陸歡討論起了開車的問題。

“你終於想考駕照了?”陸歡看兄弟如此興趣,八成是動了這個念頭。

姚子寶提拉眼鏡,像是很有研究地說:“開車不難,能不能買菜養車,纔是問題。”

陸歡一直覺得兄弟的思維是跳躍式的,戀愛也一樣,調侃:“林妹妹走了,你有沒有再想想你和她的未來?想愛上不難,能不能把愛情像汽車一樣養好,纔是問題。”

坐後面的蔓蔓,在聽見弟弟這番妙語連珠時吃笑。

姚子寶各瞪他們姐弟倆一個衛生眼,接着猶豫地問蔓蔓:“蔓蔓姐,你和她說了什麼嗎?”

蔓蔓對他的問話挺吃驚的:“寶兒,上回你沒有說要正式追我妹子。”

“我沒有說追她,只是覺得她挺傷心的。”回憶她躲在沙發裡像只貓兒偷偷哭泣的那一幕,他心窩裡憐惜。

“她傷心什麼?”蔓蔓從沒有想過林佳靜會爲什麼事傷心。林佳靜重要的爸爸林文才健康平安。

姚子寶沒吱聲。他能怎麼說呢,說直覺裡她是爲他傷心。

蔓蔓想到妹子,開始要求起他:“上回我和你說過了,你們要談,等她上了大學再說吧。她家經濟和我在溫家的時候一樣。說白了,如果她考不上大學,她爸培養她這麼多年的心血全白費了。”

溫家人的經濟,越老實的人越窮。林文才單獨扯拉大這麼一個女兒可是容易,年紀都近五十的人了,天天還得熬夜班。要不是林佳靜孝順,知道父親賺錢辛苦,在京城裡省吃儉用,爭取獎學金,林文才,可能在老家自己三餐都得吃白粥鹹菜來支援女兒在京城裡唸書。

蔓蔓愛的也就是林佳靜這點,換做她妹子溫媛,巴不得從父母口袋裡多掏點錢,美其名曰這些都是投資,投資越多,將來回報越大,也不想想她養父賺一分錢都不容易。

而這樣的生活經歷,在姚子寶、陸歡他們眼裡,可能就像是電視裡面播放的採訪,可以同情卻沒法體會。

這兩個年輕人,與小時候下鄉吃過苦頭的兩個爺還不同,打一出生,都是生活在優越的家庭條件下,哪知道真正被生活所逼到的苦是什麼滋味。

“等你們哪一天,忽然發現手頭裡連點肉都買不起了,你們坐在街頭看着一隻狗啃骨頭都流口水,你們就知道那滋味了。”蔓蔓嘆息。

小時候她就試過這滋味,沒有肉,一點骨頭放在小嘴裡嚼,津津有味可以嚼完一頓飯,這樣,即算是豐富的一餐了。

不過,憶苦思甜的東西,如果與現在的年輕人講多了,年輕人並不理解。她弟弟陸歡算頭一個,風流瀟灑地撥起頭髮,說:“這有什麼?沒有錢,可以賺啊!”

至於能不能賺到,只能說明你自己有沒有能力。這是陸家人激進的觀點。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所以和弟弟說這些話等於白說,但是,她不是說給她弟弟聽,是說給姚子寶聽。

姚子寶不像陸歡,在蔓蔓說完這些話後,臉,是整個埋進了陰影裡面。

他一廂情願的做法,沒有顧及她和她的家人,是自私了嗎?

路上,接到了意外的電話。是東子從醫院裡面拿媽媽的手機打來的。

昨晚小傢伙需要觀察病情,在醫院裡過了一夜。對此,蔓蔓和老公都挺放心的,因爲有趙文生在。

“舅媽,我們現在要回家了。”小傢伙向舅媽報信,爲的是能儘快見到舅媽,說,“舅媽你在家嗎?”

“東子,你退燒了嗎?”蔓蔓沒有急着回答小傢伙的問題,問的是孩子自己的情況。

“退了。”小腦袋瓜點點,並且呈現出男子漢的氣概,“不過是一點小燒,其實沒有必要住院。”

蔓蔓聽到孩子後半句話樂了,道:“你拿了你媽媽的手機,你媽媽呢?”

“我媽媽去結賬,還有以我的藉口去找那個男人了。”小傢伙氣哼一聲,有點不甘心,在於發現自己一病,居然變成了媽媽和那個男人之間的催化劑。

“什麼那個男人,你要叫趙叔叔。”蔓蔓教育小傢伙不能沒有禮貌。

小嘴巴扯一扯:“可這個趙叔叔是隻狐狸。”

“你不喜歡他?”蔓蔓小心翼翼徵求孩子的意見。

小臉蛋皺巴起來認真思考,卻是很實際:“他還不錯,沒有給我打針,只讓我吃藥。”

蔓蔓捧着肚子快樂死了。小孩子的腦瓜怎麼樣的邏輯她都想不明白,或許,趙文生能明白。因爲趙文生都能把孩子哄得乖乖的吃藥。

“舅媽,我回家後去找你。”有了昨晚的經歷後,小傢伙對舅媽更依戀了。

“我現在出門在外,可能要中午回來。你不用過來找我,你是病號,等會兒舅媽回來,去你家找你。還有,你現在在醫院裡不要亂跑,不要讓你媽媽找不到你。”蔓蔓一連串地吩咐小孩子,到最後都忘了小孩子能不能記憶這麼多。

果然,小傢伙只記得她最後一句,小嘴巴反駁:“那不可能。我媽媽和他,就坐在隔壁。他們更怕我丟了。”

接着,小臉蛋在聽見舅媽被自己逗得開開心心地收了線,嘴角詭異地一扯。小傢伙沒有爬下牀,因爲太大的動靜會驚動到那個男人,只是把脖子往前伸了伸,時而緊張地抽下小鼻子。

蔣梅拿着軍衣,想起今早上自己醒來時,不僅是躺在牀上了,而且身上披着件被子和一件軍衣,那種感覺——徹底地丟盡了臉。她居然沒有照顧孩子,在旁邊呼嚕大睡,這一切,竟然都進了他的眼。

“趙大夫在嗎?”診室裡,只有一個護士在做操作檯的清潔整理工作,蔣梅問的時候,心跳一怦一怦的,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先走了,雖然明知不可能。

護士禮貌地回答她:“趙大夫他去參加早上的工作彙報了。等會兒就回來,你坐下等等吧。”

坐不到一分鐘,蔣梅坐不住了,見鋪着白布的辦公桌上,放的是他的一些東西,有聽診器,鋼筆。那支英雄牌鋼筆引起了她的興趣。撿起來,小心轉筆蓋,從筆蓋抽出筆頭,金色的筆頭,金屬片上能看見一道明顯的細微的劃痕,固然並不影響出水寫字。她的雙目卻是一怔,瞠圓了。

“趙大夫——”後面傳來一聲。

她慌慌張張把筆套上筆蓋放回去。

可她這個動作已經看進他眼裡。

拉開她身邊的椅子,他坐下來,白皙美好的手指撿起她剛放下的那支鋼筆,說:“這東西不好寫了,我正想物歸原主。”

她想都沒想,窘着臉脫口而出:“送的東西,恕不退貨。”

啪!眉一揚,鋼筆擱到她面前,指着那道劃痕說:“你還好意思說,你送了支次品給我。”

什麼次品?那是她當年故意劃的痕,整整用了一夜想出來的主意。所以說中學時代的荷爾蒙真是瘋。換做是現在,哪怕是自己女兒做這種事,她都無法想象,大概會氣得語無倫次吧。足以佐證,自己當年真像是個瘋子。

手把鋼筆推回去:“次品,你不是也用得好好的?”

當年,一支英雄牌鋼筆,作爲國內知名品牌,也不便宜。她自己都捨不得用。而每次想到他能用上她自己都用不上的東西,她心裡就很高興。

面對她的死皮賴臉,他烏墨的眸子裡笑意愈濃,他是想:當年他之所以破例把她收進了籃球隊,就是因爲她這死皮賴臉,把他逗到每天夜裡想到她都會想笑。如果在苛刻的訓練環境下有個開心果,對隊裡的訓練是個極好的調節作用。事實證明他沒有錯,在她進隊後,他率領的本校球隊取得了前所未有至今都無人能打破的歷史成績——五連冠。他底下的隊友,沒有放棄籃球的,現在都還有進職業聯賽的,或是轉去當教練。

除去這點他預料之中的輝煌成績,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離開了中學,到了大學,進了部隊,每次摸到籃球,她不漂亮卻是很死皮賴臉的特徵,和籃球一塊深深地一輩子印在了他人生的軌跡裡面。

她結婚的時候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有辦法,他不能自私地爲了自己去耽誤她的青春。他甚至在遠走他鄉時,都在期盼,那個男人能代替他珍惜她。

但是,結果就是,他聽說的,並且昨晚已經親眼所見的……

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她心裡逐漸浮現起了忐忑:不會真是自己送的這支鋼筆把他惹惱了吧。

“你當年爲什麼會嫁給他?”

擡起的烏眸,是那麼的亮,像刀光。

她不明白他這突然的問話,心慌意亂:“就是那樣,大學畢業,覺得他挺合適,是我爸底下的人,像我爸。每個女人,都得結婚生孩子的不是嗎?”

那個時候,大學,參加工作,都讓她體會到了現實世界的殘酷。中學時代的浪漫情懷,被生活,未來,磨滅了。很多人都沒有的選擇,她只是個凡夫俗子,一樣沒有的選擇。她不可能不切實際地去等一個,連一個諾言都沒有能給她的男人,因爲很有可能只是她一輩子的單相思。

至於說到前夫程思全,剛開始,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很有感覺,都感覺能攜手一輩子。但畢竟是介紹結婚,婚前相處時間不長,婚後一兩年內,尤其有了孩子之後,摩擦增大,彼此對各自的個性瞭解不徹底,造成了婚姻的裂痕。可能是她一廂情願了,她認爲婚姻就該堅貞。所以,她結婚後,都一直沒有想過自己以前的單相思。她相信她丈夫和她一樣,哪怕婚姻再艱難,都應該堅守下去。事實證明她錯的離譜。她老公早已出軌了。

說她傻,她真的挺傻。認定的事情就去做。全心全意爲一個人好。程思全指責她沒有好好做飯。只有她兒子知道,每次老公回來前,她都要花上一天以上的時間泡在廚房裡面,以她糟糕的廚藝,她只能以勤補缺。然而,程思全從來對她的辛苦沒有半句好話,你說她能不發牢騷嗎?到最後心灰意冷乾脆不做了。

這些委屈,到了現在,面對眼前的人,她都不吝於啓口的。

她蔣梅,是傻,但是,既然都知道自己傻了,就要更懂得維護自己的那份自尊。

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說她前夫的壞話,她蔣梅做人,還未差到這一步。

然她不說,她眼裡泛起的一條條無法自止的紅絲,她微微抖動的肩膀,都足以令他的烏眸深深地往下沉。

“阿梅,你是個好女人。”他說。

她愣着看回他。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他不理解你。他不知道你爲了做一個飯盒,要花半天以上的時間。”

“你怎麼知道?”

“當初你在籃球隊爲大家做米飯糰。雖然只是簡單的紫菜包白飯,個個都知道沒有什麼味道,但是,在那個時候,當大家都餓了的時候,你那個米飯糰,就是大夥兒通向勝利的最重要的關鍵。”

她是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好像正兒八經的話,說得臉都辣紅起來,像顏色鮮豔的辣椒:“我有這麼偉大嗎?我只記得,你們個個都說難吃,而且,非要站在我周圍對着我耳朵叫着難吃。”

他“呵呵”笑了起來,帶點狡猾,戲弄:“如果真是難吃,沒有人有必要專門對着你喊難吃吧。”

那是,她前夫即使埋怨她做的難吃,也絕不會像她弟弟一樣對她吭一聲。可見,她前夫的心,早不在她這了。

躲在後面聽的小傢伙,在聽到那男人的笑聲時,小鼻子抽——打了個噴嚏。

蔣梅一驚,心裡汗:都忘了兒子近在咫尺。急急忙忙挺直了腰背,做出個媽媽的樣子:“東子,他可以回家了嗎?”

“當然可以。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細菌多。沒有什麼大病,回家休養更好。”邊和她說這話,邊是和躲在後面探出顆小腦袋瓜的小傢伙對上眼。

切!小臉蛋朝他做把鬼臉:都叫了你別賄賂我,別以爲放我回家我能給你任何與我媽媽私通的好處。

他樂着,樂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孩子和她一樣,死皮賴臉。

蔣梅不是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小動作,看他,好像對東子也挺喜歡,但是——終究他還是個黃金單身漢,她卻是個帶拖油瓶的離婚婦女。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一個漂亮的沒有結過婚的女孩子吧,而不是她這種黃臉婆。

心,一瞬間,在認識到現實的片刻,若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渺茫。

他瀟瀟灑灑地抽出她送給他的那支次品鋼筆,在紙上揮畫:“我給東子開點藥。你等我會兒,我和你一塊去藥房拿藥,再送你們回去。”

聽到他說要送他們回去,她卻是猛地起了身,甚至差點踢翻了一隻椅子。

仰起頭,他扶着的眼鏡片上,閃過一絲驚異與疑問。

這時,一個護士衝進來說:“趙大夫,車禍,有孩子要搶救,那個值班醫生不是外科的,是內科的,說請你去幫忙。”

聽是這樣,他立馬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忽然記起,回頭與她說:“等我!”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叫她等他……

……

蔓蔓來到白家。雲姐給親自開的門。看到她和兩個小夥子,很是高興:“哎呀,都快進來,不用換鞋了,家裡我還沒有拖地板。”

雲姐不像白隊,是個開朗的很會說話招呼人的女人。

兩個小夥子見她如此熱忱親切,都悄然放鬆口氣。進到屋裡,卻見白隊就站在客廳,像在等他們仨。

“都來了。”白隊說。

陸歡感覺白隊的聲音與自己哥的聲音有的一拼,身板從此挺成了直線。姚子寶一樣拘束着。

蔓蔓進來後,向白隊半鞠個躬:“白大哥你好。”

雲姐看他們三個這副模樣,瞪向老公:“在家裡,何必這樣嚴肅。”

可白隊表示出一副無奈的:我有嚴肅嗎?

白隊嚴肅不嚴肅,都那個樣。

“今天讓你們來,是因爲我孩子剛好送他姥姥家裡了。家裡清淨沒有人吵。”既然老公是改不了那副面具臉,雲姐只好拉着他們三人勸他們別拘謹。

蔓蔓他們三個,和主人一塊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不愛說話的白隊負責沖茶,陸歡忙把自己家長讓帶的茶葉取出來,說:“我媽讓我帶過來的,說白大哥會喜歡。”

雲姐接過茶葉,看都沒有看是什麼,只是笑:“你媽真有心。”

對白家夫婦來說,送什麼禮物都不重要,因爲他們算是應有盡有了,沒有什麼能拿不到的。但是,對蔓蔓要送的畫,夫妻兩人,卻是表現出了相當濃厚的興趣。

“匆忙畫的,畫的不是很好。”蔓蔓拿出自己的作品時,都有絲緊張。

雲姐接過畫卷,沒有急着當衆展開,而是對向房裡喊:“趙大姐。”

蔓蔓他們才知道,這家裡還有個客人。

走出來的中年女性,身着筆挺的綠色軍裝,肩坎上的肩章,金光閃閃,讓兩個小夥子都低呦一聲。蔓蔓聽弟弟說,才知道那是中將軍銜。

“趙大姐我想你們不陌生。她兒子就是趙大夫,與你們的大哥都是大學同學。”雲姐介紹。

趙夫人本姓劉,結婚後跟隨夫姓姓趙。雖然蔓蔓早在家裡聽別人談起過,說趙夫人很是厲害,但如今親眼所見這個中將軍銜,仍是不免地心中一個大驚。

女性要在都是男人的軍營裡混出名堂,可是容易,何況這個中將軍銜。

有這樣一個厲害的母親,趙文生即使早年失去了父親,也是個家境算得上十分顯赫的黃金單身漢了。如此一想,趙文生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

心頭,不禁爲蔣梅擔上了一份心。

不知道是不是成績做高了的技術軍官,骨子裡都有一股科學的嚴肅,趙夫人與白隊看起來一樣,都是不大愛說話的。

雲姐充當中間人,是把趙夫人拉在自己身邊坐下,說:“這就是囡囡畫的畫。”

蔓蔓未想雲姐是把趙夫人專門邀請過來看她的畫,捏了把汗,搓着掌心上的汗珠子說:“畫的很一般。”

趙夫人苛刻的眼,往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雲姐是哈哈笑了起來,對她說:“囡囡,別緊張,我和趙大姐,都不是行家。”

蔓蔓囧:她們這些謙虛的話鬼才相信。

事實是,雲姐和趙夫人,都是學過書法的,因此,對中國的國畫,也頗有研究。

畫軸,在雲姐手裡展開,連白隊,都饒有興趣地湊了過去看。

兩個小夥子,事前也都不知道蔓蔓畫了什麼,都伸長了脖子,一看:哎呀,這畫的竟然是蘭葉。

畫蘭,堪稱中國畫中的一絕,有一株蘭花千幅畫之說。雖說畫蘭在畫校裡自成一個科目,是學國畫的一個基礎項目。但是,真正能把四君子之中的蘭畫好的,絕對是成名家了。

可以說,蔓蔓敢把送給白家夫婦的畫,用蘭來做題材,說明這個底蘊,相當深厚。

149 玉佩的來歷123 策反440 沒人性62 不是破落戶153 沙子蓋不住金子087 拜訪兩老2 無題301 不欠114 除非己莫爲160 白建業的決定132 相認146 結婚吧069 九年前257 什麼人96 動作420 君爺的辛苦389 嫁不嫁404 對不起051 陪着她和她奶奶068 永遠不會離開你261 君爺的人377 教育437 攤牌185 個人畫展173 又一個親爸168 姚魔王懼內339 姐弟戀13 自由239 婚戒406 姐妹012 壞女人86 東窗事發105 兩對要結婚的044 會來北京65 表白195 接班人231 攤牌130 苗爸的秘密044 會來北京112 到底是怕死的352 是別人家的孩子終究是別人家的孩137 蔣大少爆了255 我的妻261 我是你哥嗎155 楊家變故75 楊樂兒下場081 她媽90 與高家談判82 君爺照顧三隻包子110 女婿與丈母孃的會面191 殺人於無形的蔓蔓198 待產077 我是她老公254 危急關頭072 男人間的決鬥420 君爺的辛苦066 帶她去見父母279 證據51 上輩子欠了他的114 鄭老爺430 死要見屍266 抓人把柄333 禮物159 各懷鬼胎344 終得說的011 又一個提親127 報應來了114 鄭老爺82 君爺照顧三隻包子204 暗戀443 吃醋281 可怕的大舅417 互相慰籍23 不是216 預言72 讓你自己扒皮005 相親大叔21 探望432 決定行動285 按照計劃進行33 關係269 彼此過招389 嫁不嫁172 不信425 叫姐兒吧206 反擊208 每個人都找小吳教授403 不期而遇285 當姐的以畫教妹妹注意題外話42208 將計就計133 你還有我059 送東西給他238 早知如此237 二級殘廢男40 來了215 黃濟儒的信439 談判250 不原諒001 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