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信義見徐峰被斬殺當場,桀驁的脾氣有所收斂,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這般羞辱,他雖然有些惱火,不過一時之間也不敢去刺激亦青梅。
正在顧信義覺得難以收場之時從遠處趕來一隊士兵,他不禁目光一亮,京都府之人無人不認他,有守衛在場他的安危至少是有保障了。
“究竟是何人膽敢在京都府中行兇殺人任意妄爲?”在士兵將亦青梅層層包圍之後,一個隊長裝扮的士兵站出來怒喝道。
亦青梅望向李沐,見李沐十分平靜的模樣他也就沒了後患。
這裡始終還是京都府,他還是得按着規矩來,一人頑抗整個國家顯然是送死。
顧信義見亦青梅不出聲就以爲他怕了,於是又站出來冷笑道:“此人當街行兇將我的隨從殺害,簡直是目無法紀。要是傳出去我唐國放肆縱然這等惡徒,我大唐的顏面將蕩然無存。”顧信義也十分高明,知道皇城守衛對於國家名聲是十分重視的,於是他先行將這個性質提升上來。
“顧公子。”守衛隊長自然是認識顧信義,他卻沒想到亦青梅如此大膽竟然敢在京都府當街就將左相的人誅殺,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恐怕不是他可以左右了。
李沐自然是不會放任這種事態繼續發展下去,如果這件事情一旦被定性,將來想要更改就不易了。
“顧公子此言差矣,這等惡漢在衆目睽睽之下當街行兇,毀壞民宅數間,亦兄也是怕傷及無辜纔出手阻攔。不過生死相向,一時失手卻也是常事,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事態走向,我想無論是去兵部還是刑部,此事都不難查證。”李沐是出了名的才子,他若是想歪曲一件事易如反掌,更何況這件事本就是事實。
守衛隊長一陣頭疼,他哪裡想到這件事竟然會牽扯出這麼多人。一位是當朝宰相獨子,一位是王侯世子,無論身份地位都不是他可以插手解決的。
不過李沐一早就已經給了他臺階下,他不過是盡忠職守沒必要讓他捲入一場鬥爭之中。
這件事鬧大了無非就是入兵部或者刑部,兵部主罰械鬥暴亂,刑部主罰各種糾紛,無論是從往哪一處,這件事一定會在京都府中捲起一陣風暴。
守衛隊長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將此事上報刑部,如今南宮正不在京都,一時之間難以插手此事。有左相和平南王在背後做推手,這件事情擴大了將影響很大,爲公爲私他都不想南宮正牽扯在內。
這下輪到顧信義有所猶豫了,他沒想到反倒讓李沐先將了一軍。這件事目擊證人太多,如果沒有李沐插手在內,興許其他人不敢言論,不過他也知道論影響力李沐絲毫不亞於他。
這件事情鬧大了反而會讓他十分被動,他爹這幾日一直強調讓他不要惹事,現在又弄這一出,要是老爺子發火了他沒有好果子吃。想到這,他也就只能棄卒保車。
“這件事我看就不用鬧的滿城風雨了,近日來陛下也是十分勞累,要是惹怒了陛下大家都沒好處。剛纔之事的確是我這下人做的不對,平日他就喜歡飲酒,沒想到今日他竟然酒後癲狂當街行兇,好在有這位少俠制止。至於這些無辜百姓的損失我一力承擔,不過維護這裡的治安還需要勞煩你們了。”面色一陣陰晴不定之後,顧信義終於還是開了口。
這次他又是吃了大虧,死了一個手下倒是無所謂,賠點錢他也沒放在心裡,不過這當衆出醜絕對是他不能接受的,望向亦青梅和李沐的目光也顯得陰狠起來。
守衛隊長長鬆一口氣,他知道只要顧信義不將此事搞大,李沐絕對也不想弄的路人皆知。
死的是一個修士而不是京都府的百姓,既然受害一方都打算息事寧人這件事也就不會有人追究,至於處理後事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難事,反正顧信義肯出錢賠償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而那些無辜的受害人聽完這件事的處理結果自然也是一陣歡呼,這場無妄之災對他們的人身安全倒是沒有傷害,更何況現在又有人肯補償一切損失,他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顧信義在處理完瑣事之後就帶着下人灰頭土臉的離去了,今日有備而來沒想到還是沒佔到分毫便宜,這讓他十分的惱火。
亦青梅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這仇算是越結越深了。他當然不會後悔,這等紈絝人人得而誅之,要不是他有個強勢的爹亦青梅今日說什麼也要將他斬殺。
不過當街殺人讓他也有些患得患失,修道中人本來就是要在絕境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證道,只是人非草木情緒有所波動也是在所難免。
雖然李沐對這事比較看得開,他父親早年征戰沙場,沐浴血光而歸煞氣難擋,他早就已經習慣這種事情。
不過他知道亦青梅生性善良,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解決這種事,這種心態調整也就只能夠靠他自己來解決,外人實在是難以插手。
皇城之中各種人脈網羅交織複雜的難以想象,雖然這件事情沒有鬧大,不過有心人還是將整件事都調查的清清楚楚,只不過沒有公開放到檯面上來而已。
發生了這麼一件事之後李沐也未曾回過平南王府,證明他爲了將自己從皇權鬥爭之中撇清關係他可謂是用心良苦,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他清楚父親的人脈絕對是已經將來龍去脈都調查清,無論顧家如何反擊他爹都已經有所防範。
平南王自始自終都沒有在立太子之位中有所表態,因此有很多人都密切的關注着,特別是發生了這件事,有不少人都猜疑他會藉機將事情鬧大以此淡出皇權爭奪。
可結果讓人有些失望,不只是平南王府之中毫無波瀾,就連吃了大虧的宰相府中也風平浪靜。
事情究竟有何轉變自然是他們無法猜測的,慢慢的也就沒人再將精力投入在此事之上。
左相府。
左相顧秉尹在書房之中傾聽下人稟報事情的起因經過,從頭到尾都未曾言語。
在這寂靜的氣氛之中下人面色蒼白滿頭大汗的將整件事都說了一遍,直到顧秉尹揮手示意他退下時才如釋重負的離去。
顧秉尹還是沒有開口,左手拿起茶杯,右手用杯蓋輕輕的在茶杯上叩了幾叩,又嗅了嗅茶香之後才微微的抿了幾口。
“品茶要靜心,這樣才能領略到茶道的精髓。爲人處事亦是如此,無論是在何時何地都要保持心靜,那樣才能將事情妥善的處理好。”顧秉尹似是在教導人,又仿若自言自語般說道。
在古韻墨香的書房裡,坐在一位儒生氣質十足的老人在品茶,這樣的畫面說不上的祥和。
又是沉寂一陣後,顧秉尹放下茶杯,起身在書房之中緩緩渡步。
望着書房之中衆多的珍本書籍,顧秉尹又緩緩的開口說道:“棄卒保車,明智之舉。”
雖然只是簡短的話語,不過其中也帶着肯定的語氣。
“但是因小失大,保得住一時安危,卻失了長久的人心,這一局卻是被自己將了軍。”顧秉尹話語之中帶着一絲嘆息。
“既然已經錯了,又爲何不堅持?拼着兩敗俱傷的局面又何苦落得滿盤皆輸?落子勿悔,看似體面收場可卻棄卒保車失了帥,如此大敗你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平南王府...不簡單吶,唉!”顧秉尹臉上失落之態盡顯於面,亦不知是爲有個強勁的對手苦惱,還是惋惜自家孩子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