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小院,雖不是什麼好的地方,比起如今衆人所居的營帳卻是好上許多,凌霄一到,便看見寧不凡等人從皇帝房間中走出來,衆人向凌霄磕頭請安,都是無甚表情,小廉子先行去通報,凌霄站在迴廊上笑問,
“諸位大人已是與皇上商議好政務了麼?”
寧不凡恭敬的道,“回娘娘,立宛城的事務已是處理的差不多,至於回上京的事卻還要等皇上決斷,不過此事尚且不急。”
凌霄道,“蘇將軍在城外抓住了一個私通北沂的人犯,聽起來那人聲音與那商姓人犯無異,只是上次本宮見那商姓人犯時,他面目全非,卻是不知是否是本人,寧大人當日是主審,倒是不妨去瞧瞧。”
寧不凡連忙道,“此事倒是緊要,微臣先行告退。”
寧不凡退下去,凌霄望着劉祭道,“如今皇上在立宛城,蘇將軍取了万俟綠諾的人頭,劉將軍近日還要多辛苦一些,池寧城的北沂人不退,卻是隱憂。”
劉祭低頭道,“今日臣便是來求皇上讓臣去池寧城驅逐北沂的。”
凌霄心一擰,劉祭見了蕭若雪果然心中有變,奈何衆目睽睽,凌霄心中有想法也不願多說,聽見小廉子傳話說皇帝讓她進去,凌霄只向衆人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進了房間,房間裡只有少年皇帝一人在,坐在太師椅上面色尚好。想是受了衆人的規勸,心中也有了定計,受了凌霄的叩拜後纔不緩不急道,“皇后起來罷!”
凌霄侷促地站起身來,少年皇帝的性子她還是瞭解一些的,此刻的平靜怕是待會兒還有更大的爆發,若是在衆臣哪兒受了憋屈,結果更是難以預料,沒有旁人在,皇帝怕是要有什麼說法。凌霄只是低頭不語。
少年皇帝問道,“皇后近來可好?”
凌霄明顯是一瘸一拐的走進來的,少年皇帝如此問,心中火氣看來未滅反漲,凌霄低頭道,“謝皇上關心,拖皇上洪福才得以逃出生天。”
少年皇帝沉默片刻,悶聲道,“你既已走了,爲何還要回來?”
凌霄道。“臣妾是皇上的皇后,大周的皇后,大周的皇宮纔是臣妾該呆地地方。皇上此言是何意思?臣妾駑鈍,還望皇上明示。”
少年皇帝倒吸了一口氣。終究壓抑不準胸中的火氣,喝道,“你不是與那商無涯走了麼?還回來做什麼?”
“朕本想着,你若是就此一去不歸便罷了,朕爲着皇家的顏面少不得要與你封號。爲何你偏偏還要回來?虧的朕還以爲你是個難得的心性,你卻這般待朕,就此去了朕也不爲難你,還領上蕭黨一萬人馬來攻打,你可知朕心中是如何疼的?”
凌霄聞言怒道,“皇上此言何出?臣妾在皇上眼中便是那不守婦道的婦人麼?”
少年皇帝冷哼一聲,“當日你偷偷的殺掉那兩名太后派來的太監,朕不怪你,知道你是迫於無奈。你真當朕是傻子不成?”
頓了頓又道,“那商無涯若是與你無淵源,他冒犯於你,你爲何不殺之?你與他合謀騙走盛美尚,計除那幾個立宛城的士兵,又欲殺香芹。真真是好生歹毒!”說罷少年皇帝閉起雙目。面有不忍之色。
凌霄仔細回想自己在城外逃亡地經歷,此事倒是太過蹊蹺。那商無涯的面目無人能辨,只是誰也說不清了,皇帝的心結怕是難以解開,只是道,“那商無涯與立宛城之變有莫大幹系,臣妾不敢妄自決斷,已是交與寧大學士,至於皇上之言,皇上就只信香芹一人之言,卻不肯信臣妾了嗎?”
皇帝揚眉道,“那你又如何解釋香芹隨朱賢妃歸來一事?”
凌霄張張嘴,此刻要是她再說朱賢妃的不是,怕是日後再難扭轉少年皇帝心中地想法,垂下頭道,“香芹與臣妾之間的干係,皇上心中不明白麼?”
少年皇帝不耐的甩甩衣袖,說到此事倒是他有愧於凌霄,凌霄的身份有些不明不白,少年皇帝哪兒能沒有耳聞,之所以沒有發作便是憐惜她不易,又是處處爲皇家着想,不過終究落了個心結,此事便是由此纔會爆發,凌霄提及此事,少年皇帝臉面有些掛不住,怒道,“你是心知的,朕對你還不夠好麼?”
凌霄鄭重地跪下,身體立的筆直,雙目望着少年皇帝,眼中盡是不屈,“皇上,臣妾自是知道皇上對臣妾的心意,臣妾一直以來不過求的就是能老死宮中,外間的事事非非與臣妾都無干系,還望皇上成全!”
少年皇帝背過身去道,“你在世一天,皇家的顏面便可能不保,你說讓朕該如何對你?”
凌霄心一緊,這少年皇帝經歷了許多事以後終究還是變得心狠手辣起來,低聲喃喃道,“蘇將軍從上京帶了一名名叫若雨的女子來,說是與劉將軍有舊。”
少年皇帝猛然轉過身來,眼中盡是失望的神色,搖着頭緩緩的道,“皇后啊皇后,朕真是看錯了你。”
凌霄身體一震,彷彿這世界已經離她甚遠,一切都變得不真切起來,只聽見耳邊有人彷彿在道,“無論如何朕此刻也是殺不得你地,你卻是爲了保命……心思如此毒辣,那人與劉祭有舊,這話,你是在暗示朕該殺了她還是暗示朕,朕拿你沒有辦法?!!!”
“你可知道,若是朕真那麼做了,劉祭又當如何?”
“你可知道,若是朕真那麼做了,大周又當如何?”
“你可知道,若是朕真那麼做了,便會成爲大周的罪人!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罷了,你去吧,朕此刻雖廢不得你,卻也不想再見到你。”
凌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來的,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無所適從,眼見不少人向她請安,她也忘記了應答,耳中腦中盡是皇帝的那些話,心中懊悔莫名,鬼使神差的便說出地那些話,她心中也是顫抖地,卻是沒有想過,少年皇帝也是明白人,究竟是他一直深藏不露,還是這一次的變故讓他變了一個人,亦或者背後有高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