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就瞧見凌霄與少年皇帝正在逗弄着那個孩子,臉上的笑意盎然,皇太后瞪了一眼那個來報信的宮女,這才笑着走了進來。
“皇上跟皇后來了。”
凌霄擡起頭,瞧見皇太后身着一身便服,頭上髮飾很少,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整個人比起之前的盛氣凌人和藹了不少,也見了些老態。不過額頭光潔,臉頰較之之前豐盈了些許,瞧起來精神了許多。
起身向皇太后行禮,凌霄還沒有跪下,就被皇太后一雙手挽住,“皇后如今身子重了,這些俗禮就免了罷,坐下說話呀。”
說完又笑盈盈的望着少年皇帝,“皇上近來瞧着精神好了不少,如此繁忙之時還能精神如此之足,瞧着皇后必然費了不少的心,該記一大功。”
少年皇帝聞言像是舒了一口氣,扯扯嘴角,“皇后自是有功的。太后近來身體可安好?”
皇太后伸出另一隻手拉着少年皇帝一起坐下,笑道,“日日的念着佛經,想明白了不少的事兒,再瞧着小皇子的笑臉,心情也舒爽,皇上如今是真真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只會無助的瞧着哀家的那個孩子。之前哀家一直不服老,這做孃的人呀,孩子就算到了七八十,在孃的眼裡也就還是個需要讓人操心的孩子。”少年皇帝扯着嘴角笑了笑,面容上始終還帶着幾分尷尬,凌霄見狀連忙插話道,“太后的心,皇上自是明白的。只是皇上這些日子實在太過繁忙,沒有時間來與太后請安,臣妾就在這裡替皇上向太后賠罪了。”
說着又要起身,皇太后連忙將凌霄拉住,笑道,“哀家的兒子還能不明白他的性子?皇后地心哀家也瞧的明白,皇家能有你這樣的媳婦,真真的大周的福氣,皇家的福氣。”
凌霄笑着道不敢,皇太后則是拉着少年皇帝的手開始問長問短。只是生活不問政務,久了些少年皇帝臉上的尷尬也少了些,只是還是有些坐立不安的,略坐了一小會兒便要辭去。皇太后也不阻攔,只是道,“得了空閒便來瞧瞧哀家。哀家也不是走不動了,要是想皇上,哀家自然會出宮去瞧瞧,皇上若是想小皇子了,就讓人來抱這孩子過去呀。莫要因爲一些小事兒耽誤了政務,如今大周正是百廢待舉之時。後宮中的事務,一切都有皇后,都有哀家。”
凌霄與少年皇帝攜手出來,走在清晨地微風之中,身後跟隨着數名宮人,望着陽光下院子裡的草木蔭蔭,不由得相視一笑。
有太監來請少年皇帝,說是有大臣進宮,凌霄則是回到鳳藻宮等候宮內的妃嬪請安。翠微宮已有命令。不要衆妃嬪去請安,凌霄纔會與少年皇帝同去。讓各宮的妃嬪請安順延。這事兒已經太久沒有做過,凌霄幾乎都要忘記了,這宮裡地妃嬪不知道是不是也這樣?
剛回到宮中,凌霄將身邊的宮人打發出去,月裳就笑嘻嘻的對凌霄道,“娘娘,您與皇上向太后請安地時候,奴婢在外面聽了一則消息。說是天未見亮,浣衣處的柳公公便被人請到了翠微宮,皇上與娘娘到的時候,柳公公剛出宮門不久呢。”
凌霄挑挑眉,容慧皺眉道,“近來春燕也不大出宮了,衣服都是讓浣衣處自己來取的,不知道那位柳公公打算做什麼?”
月裳笑道,“容慧姐姐莫要着急呀,聽說太后與柳公公雖然聊了許久,怕是話不投機,太后的聲音大地院子裡也能聽見,沒聽清說什麼,倒是可以瞧出這位柳公公連太后的賬也不太買呢。”
凌霄道,“本宮將翠微宮地人都換了個遍,皇太后還是不避,這是做與本宮瞧的罷。”
容慧道,“娘娘,奴婢瞧着倒是不像,聽聞宮變那日,內廷突然涌出許多宮人,究竟有多少也說不清,還有些下巴上有鬍鬚,分明是喬裝做宮人的,與那些叛賊惡鬥了一場,才保住了後宮大部分的人平安無事,奴婢也是親眼瞧過的,只是以爲是有些本事的宮人反抗,後來想想,果然有人不是閹人卻做太監打扮,奴婢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卻總是想不起來哪裡奇怪,現在來看,那位柳公公必然能量不小。”
凌霄擺擺手,“太后攝政多年,那位柳公公也沒伸手管上一管,蕭太師隻手遮天,那位柳公公也莫可奈何,唯有宮變的時候纔出來了,想必即便先皇留下了些許人馬,也不該有能翻天的能耐。先皇英明,能讓佟家與蕭家相互牽制,又怎會放任一個閹人坐大?即便他的忠心毋庸置疑,卻是不能不防他爲人所欺瞞。”
頓了頓又道,“如今本宮擔心地不是這些事兒,佟家如今想要翻身只有靜待各地地叛亂平息,上京他們能影響的事情已經很少了。只是各地草莽盡起,對於這些人,將來如何處理還是件難事,手裡拿着大量地軍權,又是一方土豪,朝廷不富裕,缺少兵馬,缺少糧餉,即便借了糧餉回來也勢必消耗在連場的大戰之中。這些草莽說是義軍,在這個時候起事,又能見風轉舵的哪個不是有野心之輩,任由他們坐大,將來勢必威脅到皇上的威信,只是,此刻盡靠劉將軍與蕭家那點兵力,想要平息各地的叛亂卻是難如登天。”
月裳皺眉撅起嘴脣道,“皇上給些封賞不行麼?難道他們也想人人得而誅之?”
凌霄看了看月裳,笑道,“真有那般簡單就好了。這些年,蕭太師與地方上的對抗從來沒有斷過,即便是蕭黨內部,也不乏這樣的例子,有輸有贏,所以蕭太師纔有譭譽參半。罷了,與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懂。”
月裳笑嘻嘻的道,“娘娘與奴婢說說奴婢不就懂了麼?不過,奴婢懂了也沒什麼用處,還是不懂的好,這些事兒呀,奴婢想着就頭疼,還是尋思着怎麼侍候好娘娘就行了。奴婢去請各宮的娘娘進來呀。”
說着便向外走去,月裳一出門,容慧便壓低聲音道,“娘娘,您若是生產,又該如何?”
凌霄揉揉額角,“還是先把這一關對付過去罷,若是不出所料,皇太后該是打算着讓霜嬪回來,這宮裡上上下下那麼多妃嬪,如今怕是沒一個肯聽她的話。到底霜嬪是她調教出來的,還生了一個孩子,宮裡的妃嬪都及不上她的美貌,又聽話好使喚,只能依靠她,順帶的還能將嵐公主一起請回來,攪亂這一池春水。”
容慧道,“嵐公主該是向着皇上的。”
凌霄輕笑,“嵐公主對佟家到底有幾分情分。”
“所以娘娘纔不做的那般的決絕?”
凌霄搖搖頭,“佟家的人沒什麼能耐,到底是世家,一個老太師雖然手中無實權,大周朝上下卻是極爲尊敬他的,有佟老太師在一日,大周朝剩下的那些世家還會向着皇上,向着朝廷,若是對佟家傷筋動骨,只會冷了那些手中握着實權的世家人的心。此刻的大周,還需要這些人來支撐。”
扯着嘴角無奈的苦笑,“這個道理,本宮明白,蕭太師明白,劉祭也明白,偏生有些人不明白。”
容慧低頭問道,“娘娘以爲嵐公主回來又能如何?”
是的,嵐公主回來又能如何?她只是一個除了少年皇帝和佟家關心以外沒什麼人知道寡居的公主而已,即便死了,對大周朝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只是凌霄明白,嵐公主對少年皇帝的影響之深,絕對不是尋常人能理解的。
低聲嘆息,“本宮只是想做一位好皇后而已……”
外間的妃嬪按照品味次序魚貫而入,由寧淑妃領頭曾妃緊跟其後向凌霄請安,凌霄望着下面衆多的妃嬪身上穿戴的都是極爲樸素,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不論這些人是出自討好她的心裡也好,還是真心的想要與大周節儉用度,這樣的結果終究是好的。
面無表情的擡擡手,身邊的容慧道,“諸位娘娘平身。”
凌霄並沒有請衆人入座,反而是自己也站了起來,扶着腰身,不經意的時候總是能感覺到一些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目光,只是,這些人隱藏的很好,紛紛低垂着頭,讓人瞧不見面上的表情。
“自今日開始,皇上得了空閒便會翻看各宮的牌子,這事兒,諸位妹妹也應該聽說了。本來宮內的規矩諸位妹妹也是心中有數的,只是,本宮懷着身孕,皇上如今還是政務繁忙,到底哪一日得了空閒也說不準,什麼日子,輪到什麼人可不能抱怨,諸位妹妹得記清楚自己的本分,包括本宮在內,進宮是爲了服侍皇上,而不是私下裡鉤心鬥角。別讓本宮聽見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定然嚴懲不貸!”
凌霄眯起眼輕笑着說完這些話,只是,下面的嬪妃們個個只感覺到殺氣森森,寧淑妃在管理後宮的時候出了不少的事兒,寧淑妃個性淡漠,也沒有與衆人過多的計較,這些事兒自然一字不落的傳到凌霄的耳中,再折騰下去,這後宮怕是要翻了天了,凌霄可不是無慾無求的寧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