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體質本就偏寒,之前又受了幾次涼,都沒有徹底的根治,這陰寒之氣在體內沉積下來,纔會不易懷孕,最近又操勞過度,這纔會有些小產的跡象,只要臥牀靜養一些日子,用老臣的藥方調理着,過上一段日子便會好起來的,這些日子切忌下牀行走,也不要操勞過度,否則若是此胎不保,怕是日後都難以有妊了。”
陳老太醫細細的囑咐了容慧,又瞧了容慧的臉色幾眼,示意她將手伸出來,在容慧脈上切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道,“容慧姑娘這些日子也沒好好休息吧?怎麼身子越發的虛了?”
容慧笑了笑,凌霄休息不好,她一個做下人的怎麼能好好休息,何況,鳳藻宮本就是個是非地,人手一直不足,她怎麼忍心讓姐妹們再負擔過多的事兒?
“謝謝陳老,奴婢沒事,還是先去給娘娘把藥煎好了。”
陳老太醫嘆息了一聲,“容慧姑娘等等,老夫再給你開副藥方,你去太醫院讓人取了藥,按時的服了,否則這般下去恐怕……”
容慧點點頭,候着陳老太醫將藥方寫好,又到門口叫來小南子,仔細的吩咐他送陳老太醫回太醫院,再取了藥回來,這才轉身回了凌霄的寢宮。
被疼痛折磨了半晌的凌霄此刻帶着濃重的疲憊躺在牀上,這個孩子來的有些不是時候,也太悄無聲息,月事一直就沒有斷過,忙碌的生活讓她即便有些不適也以爲是太累了的結果,手在小腹上摩挲,無論如何,有一個生命孕育在肚子的感覺是神聖的,這一刻,有一個可以讓她全心全意。了無猜忌去疼愛的一個人,凌霄的嘴角微微的勾着,上揚的幅度熟悉她地人可以看得出此刻她的心情非常的好。
聽見有人進來,凌霄略微擡起眼瞼。容慧走到牀邊,“娘娘,陳老太醫說您沒事兒,只是不可隨意下牀走動,至少得在牀上休息半個月。他明日還會過來替娘娘請脈的。”
凌霄淡淡地嗯了一聲,道,“宮裡的事兒你要多費心了,若是人手不夠,便去要幾個新進的宮女吧。”
容慧應了聲是。又問道,“還有件事兒要請示娘娘的意思,那位蝶姬……”
凌霄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月裳補充道,“便是那位獻舞的宮女。”
凌霄皺了皺眉。“她傷勢如何了?”
容慧道。“傷勢不大要緊,只是她求着要見娘娘,說是有要事。下面的人來報了,奴婢也不敢妄自決斷。只是方纔陳太醫還在爲娘娘請脈,奴婢也不好打擾。”
凌霄想了想,吩咐道,“你替本宮走一趟吧,便說是本宮的意思,讓她安心養傷。過些日子傷勢好了。本宮便見她。”
容慧又道,“蕭夫人還沒出宮便聽聞了娘娘不適。求皇上讓她留了下來,此刻還在偏廳裡候着,娘娘要不要見一見她?”
凌霄點點頭,容慧連忙退了出去,月裳幾個替凌霄整理好被子,將簾子掛起來,就看見蕭明珏的夫人風氏走了進來。
風氏一見凌霄眼眶便有些溼潤,說來兩人在蕭家的交際也算得上不少,自從蕭若雪從南疆回來以後,這位風氏知道公公與丈夫都很是疼愛這位小姑,自然也起了親近之心,蕭若雪天真爛漫,諸多事宜都是凌霄與香芹兩人在處理,自然風氏對凌霄地印象也是不差的,上次凌霄回蕭家,雖沒有過多的交際,風氏則是對自家公公的意圖心領神會,對凌霄也是有幾分感情也有幾分敬畏。
瞧着凌霄臉色微微泛白,風氏自然有些心疼,請過安便坐到凌霄牀畔,攔着凌霄的手低低地道,“娘娘辛苦了。”
這句話卻是意味深長,凌霄眨了眨眼,突然一陣鼻酸,還是有人知道她地。近來她的所作所爲皆是沒有與蕭仲紇商議過,從今天的事看來,蕭仲紇明明知道她心中所想,卻是拖風氏帶來這麼一句話,不可謂不用心良苦,從這一點來說,蕭仲紇真真是大周朝不可或缺的棟樑,他心中裝地是大周朝的安危,即便是將蕭家、風家、於家全部賭上,只求的是能夠安穩的度過政變。
凌霄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理解過蕭仲紇,她一直以爲自己看的很開,一直以爲蕭仲紇只是太過小心謹慎,卻沒有看穿蕭仲紇一心的想法,他也許只是捨不得自己十年地努力付諸東流,也許只是不願意讓黎明百姓受苦,總之,他地所作所爲,出發點卻是極好的,只是,太多地人都不能理解這位權臣的真實內心。
凌霄的眼眶溼潤,風氏連忙拿着手絹替她擦拭,一邊擦拭,一邊絮絮叨叨的道,“娘娘,孕婦不可掉眼淚,否則老來便有得罪受了。……”
又叮囑了好些話,有些凌霄聽見了,有些凌霄沒有聽清楚,只聽見風氏在她耳邊低低的道,“朱家說的那位夫人,公公已是派人去尋過了,那位夫人並沒有尋到,娘娘儘可放心。”
凌霄微微一愣,心中有七八分明瞭,當日朱夫人與她說這段話的時候,怕就是做好了叛變的準備,畢竟朱家世代戎馬,對大周的天子是忠心耿耿,凌霄一直沒有想通爲何朱家會叛變,即便朱賢妃失了孩子,也不該啊!
此刻想來,卻是朱家的一個試探了,試探她是否是蕭家的女兒,也順帶試探她到底有幾分能耐能否影響國家大事,結論一出,便開始頻頻動作,只是衆人都還念着朱賢妃肚子裡有一個孩子,朱家必然不會放棄,實際上,朱家早就對這個大周天子失去了希望,朱賢妃肚子裡的孩子或者還是死去,都不影響他們對未來走勢的判斷,所以,此刻的戚家以及那些跟隨太祖皇帝的功臣之後,卻是不得不防!他們隱忍的太過頭了些。
凌霄定了定神,想到今日的刺殺,那宮女言之鑿鑿的說是南蠻人,此刻看來卻是未必,事情有些太過蹊蹺了。
想到這裡,凌霄道,“月裳,你們退下。”
月裳雖有些擔心凌霄的身體,看見凌霄嚴肅的臉色,知道她必然有什麼要事要交代風氏,幾個退了下去,風氏有些不解,凌霄道,“嫂嫂,你附耳過來。”
風氏微微一愣,見凌霄眼中盡是真誠,分明是未曾將她當作外人,倒是沒有糾正凌霄稱呼的錯漏俯身下去,凌霄在風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風氏聞言點了點頭,低聲道,“娘娘放心,臣妾明日一早出宮便去告知公公。”
凌霄點了點頭,風氏又擔憂瞧了瞧凌霄的臉色,道,“娘娘還是早些休息吧。”
凌霄心中有些亂哄哄的,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正要讓風氏退下,容慧在門外輕聲叫道,“娘娘,藥煎好了,奴婢可以進來嗎?”
凌霄點頭,風氏揚聲道,“容慧姑娘進來吧。”說着起身去迎上容慧接過她手中的碗,容慧扶凌霄斜斜的靠坐起來,風氏親自喂凌霄喝藥,喝完了藥,凌霄對容慧道,“你吩咐幾個貼心的人,瞧着那蝶姬。”
容慧心領神會的點頭退了出去,風氏瞧了瞧凌霄的肚子,低聲道,“娘娘如今還是要注重休息的好。”
凌霄苦笑,此刻怎麼休息?萬般的事都一起涌上來,偏偏在這個時候懷上孩子,摩挲着小腹,凌霄在心中默默的道,你是個好孩子,便不該在這個時候拖累你父母,要堅強,不可以出什麼事。
風氏想了想,又道,“娘娘如今肚子裡也保不齊是兒是女,如今宮中的妃嬪也多了,霜嬪生下的那位小皇子雖然交由寧淑妃撫養,卻不是養在她名下的,若是……”
風氏的好意凌霄自然心領,笑着閉上雙眼,實在有些困頓,也不知什麼時候陷入了沉睡,風氏在凌霄牀前說了幾句,見凌霄沒有反應,胸部輕輕的起伏,發出細微而均勻的呼吸聲,連忙替凌霄整理好被子退了出來。
月裳在門外等候了許久,見到風氏出來,連忙要推門進去,風氏輕輕的拉住她,“娘娘剛睡着,等她睡的熟些了你再進去,我有些事要吩咐你。”
月裳點點頭,瞧了瞧四周,夜深人靜,此刻的鳳藻宮除了這一廂皆是黑沉沉的一片,連忙請了風氏到隔壁說話,留下春燕在外間守着。
進了小房間,風氏便低低的道,“娘娘如今懷了身孕,她信得過的也就只有你們幾人,你們也是宮裡的老人兒了,衣食上還需親自過手才行,此刻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盯着這鳳藻宮,你們必是心知的,若是有個好歹,恐怕娘娘也保不住你們。”
月裳點頭道,“奴婢省的,容慧姐姐已是吩咐過奴婢等了。”
風氏道,“娘娘身邊,你是個機靈的,容慧辦事雖讓人放心,那身子卻是不大好,想必也侍候不了娘娘許久,凡事你上心些,也不能讓容慧一個人操勞,若是容慧不在,娘娘身邊也不能沒個得力的人兒。”
月裳愣了愣,隨即笑道,“謝謝夫人提點。”
風氏笑了笑辭了出去,月裳送她,月裳回頭的時候,風氏突然問道,“月裳姑娘也是官家小姐出生吧?”
月裳手一抖,扭過頭去道,“過去的事,月裳已是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