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老爺子別的本事我不敢說,但要說講故事的本事,那絕對是一絕了,小時候什麼奇聞怪事,軼事雜談的,老爺子都給我當故事講了,我也分不清真假,也就全當是故事,說起起屍,什麼科學解讀說的是動物引起了人體內還沒消除的生物靜電,我不敢說對錯,因爲我不是什麼專家,也沒那見識,可是老爺子的故事裡,說的就邪乎的多了。
說當初鄰村的的老寡婦死了,因爲沒什麼後人,村子裡村長就找了村裡幾個膽子大的小夥子去給她守靈,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都膽氣足,對這些忌諱什麼的也都沒放在心上,不是自家的親戚,到了晚上誰也沒老老實實的守靈,一個個靠着牆頭兒就給睡過去了。
半夜裡的時候,有個小夥子晚上起夜,撒了泡尿,要回去的時候,就瞅見一隻大黑貓竄了進去,剛進門就瞅見那老寡婦的屍體站了起來,當時他都嚇傻了,沒敢吭聲,縮在門口的一個破水缸裡也沒敢出來,到了第二天才知道,一塊進去的四個大小夥子,死了一個,剩下的兩個也給嚇傻了,就他一個僥倖逃了條命,至於那個小夥子怎麼死的,村子裡也沒傳出來,只知道當天就把那老寡婦的屍體和那個小夥子給燒了。
這事情傳的邪乎,也就是在老爺子嘴裡,從別人嘴裡,我可沒聽到過半點兒這種邪乎事兒,當時我還小,就全當故事聽了,可是現在經歷了一些事兒,這其中的真真假假,還真要好好揣摩揣摩了。
李老太的屍體就停在李家正中的屋子裡,一個長桌上面放在李老太,再往上蓋着一層嶄新的白布,李家二兒子一直是哭哭啼啼的,眼淚幾乎都沒斷過,看得出,這也是個孝順兒子,李家媳婦抱着孩子守在門口,懷裡的孩子才一歲多,本來奶奶說要把孩子接走的,這孩子還小,身子骨弱,不適合在這停喪的地方,可是沒想到這孩子倒是認生的很,除了他媽,誰抱都不行。
其實在這守喪也是件很無聊的事兒,除了二兒子說話不多,時不時的還默默眼淚,其餘的人基本上都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嘮着嗑,我緊挨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絡腮大鬍子,長得很是粗獷,五大三粗的,活脫脫的一個猛張飛模樣。
其間我們倆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着,這漢子其實和我算是本家,也姓陳,叫做陳漢彪,人如其名,長得也的確是夠彪悍的。
說起來這守喪的活,對於別人是個交情情誼,對於他來說,這倒是算份活命的行當,說白了,他就是專門替人守喪的。
一開始說話沒覺得怎麼樣,可是說上了幾句,我就發覺了,這陳漢彪腦子有點兒憨,其實...就是有點兒傻了吧唧的,他讓我叫他彪哥,說他今年四十多了,也沒娶上個媳婦,沒手藝,沒學歷,更幾乎是沒出過村子,就憑着一股子傻大膽,在這周邊兒的幾個村子裡守喪,也算是出了名了。
一說起守靈,我又想起了老爺子說過的那個故事,我就問陳漢彪,“彪哥,你守靈也有不少年頭了吧,經歷過起屍的事兒嗎?”
聽我這麼一說,陳漢彪愣了一下,稍稍的搖了搖腦袋,“這些年來...遇...我倒是沒遇見過你說的那個,不過聽...我倒是聽過幾個,也不知道是真假,可能就是傳着嚇唬人的!”
我聽得來了精神,“彪哥,那你就給說說唄!”
陳漢彪一笑,摸了摸後腦勺,“說起來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尤其是在這種場合裡,說這個其實是不應該的!”
我聽着這話,心裡的一點兒興趣瞬間就給熄滅了,不過這時候,這陳漢彪忽然又來了句,“不過嘛,我老彪最不信邪了,跟你說道說道也沒什麼事兒!”
我瞅着陳漢彪粗獷的臉,心裡一陣苦笑,這一個大喘氣,我感覺這漢子憨實的可愛。
陳漢彪湊着腦袋,嘀嘀咕咕開始跟我磨叨,“這事兒啊,可能就是個故事,我也是聽一些老人說的,這大晚上的聽了,你可別害怕啊!”
我趕緊點了點頭,心說,我他孃的真的鬼都見過好幾回了,還能被你這故事嚇着不成,陳漢彪接着說着,“大概有十幾年了,我聽說這山裡最西北邊,杏花溝子那裡,傳出來過詐屍的事,比你說的起屍可玄乎多了。”
“聽說杏花溝子那邊兒,死的是個上吊的老太太,當時從繩子上解下來的時候,那舌頭都伸到下巴了。”陳漢彪在自己下巴上比劃着,”就這麼長,你說怕不!“
我胡亂點了點腦袋,感覺這人真是憨的沒救了,陳漢彪直接坐在地上,開始絮絮叨叨,“聽說那人家沒個兒子,就兩個閨女,因爲這老人上吊死的,兩個閨女心裡怕,不敢單獨守着,就找了懂規矩的人一塊守喪。”
當時懂規矩的人說,這老太太死的屈,可能是被吊死鬼也拉走了,這第一天晚上怕出事兒,晚上誰都沒敢閤眼,前半夜還好,可是到了後半夜裡,該出事兒還是出事了。
陳漢彪瞅了我一眼,“當時那屋子都是給封死了的,就怕有什麼貓貓狗狗的碰上了,起了屍,可就在後半夜的時候,不知道從哪來的夜貓子,圍着屋子就是抓心撓肺的喵喵叫啊。”
“就因爲這些夜貓子....當天晚上,那個老太太還真給詐了屍!”陳漢彪說到這,好像是要喘口氣兒的樣子,我聽得一愣,“等等,不是說.....起屍或者詐屍,都是因爲這貓狗的近了身嗎,你說的那屋子可是封死了的!”
陳漢彪擺了擺手,“你彆着急啊,聽我慢慢跟你說!”
“當時那夜貓子一叫,屋裡的人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夜貓子除了發情兒的時候,一般的時候沒幾個成羣的,可是那天晚上,聽着外面好像有幾十個在外面嗷嗷叫喚呢,而且....那意思分明就是衝着這老太太來的!”
說到這,冷不丁外面傳來了一聲貓叫,很輕微,但在這節骨眼兒上,我忍不住就是一哆嗦,半蹲在地上,這一哆嗦直接就給坐在了地上。
陳漢彪趕緊着扶我起來,在那笑聲嘿嘿的笑着,“還說嚇不着你呢,這才說到哪啊,就嚇得你站不住了!”
我趕緊擺擺手,“哪有的事兒,我蹲的腳軟了,沒站住,沒事兒,你接着說!”話是這樣說,可在我站起來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正中間擺着的李老太的屍體,心裡被這一聲貓叫弄得毛毛的。
陳漢彪又接着說道,“這貓叫聲啊,越來越厲害,後來裡面的人可就受不了了,就跑出去要轟走那些貓,可是你知道嗎,這門兒剛從裡面打開,這屋子裡就來了事兒!”
陳漢彪擡手指了指李老太屍體前的兩根兒大白蠟燭,“就在門兒打開的一刻,屋子裡那燒着的蠟燭就變了色,紅火苗兒眼看着....就變成了青綠色的!”
我順着陳漢彪的手指望去,眼瞅着那兩根兒白蠟燭,依舊是通紅的光,可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瞬,我不經意的瞅了一眼門口,李家媳婦懷裡抱着孩子,那孩子前面兒,居然有個人影兒在望着那孩子!
人影看起來有些佝僂,彎腰駝背,因爲是背對着的,我看不見前面,但單看着背影兒,這身影在我腦子裡一閃而過,昨晚的那個老太太....那人影兒,是那李老太。
那身影眼看着朝着那懷裡的小孩兒湊了過去,我心裡一急,直接就站了起來,“二嫂子....!”
哇..哇..哇...
就在我叫這一聲二嫂子的時候,李家媳婦懷裡的娃娃,挖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這一聲哭號,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李家媳婦前面的那道人影兒,眨眼的工夫就給沒了。
我這一句話,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給驚了,李家媳婦老遠的瞅着我,陳漢彪趕緊推了我一把,“九斤兒,小聲點兒,這孩子都被你給嚇醒了,真是的!”
“有什麼事兒啊!”李家媳婦趕緊着哄着孩子,一邊兒應了我一句,那孩子哭的山響,李家媳婦搖來晃去的也沒哄過來,就說了句,“我去屋裡喂喂孩子,可能是餓了!”
說着,李家媳婦趕緊跑回了裡屋,幾乎沒給我反映的時間,我杵在那,屋子裡的人都是一副看神經病似的瞅着我,我一時間真不知道該不該說剛纔見到的一幕,還是李家二兒子給解了圍,“九斤兒,有事兒嗎,要是困了累了,就回去歇着吧,這人不少,不用這麼多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