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
“九斤...陳九斤啊!”
“九斤..你..你沒死,你...你現在怎麼樣!”蔣老頭兒一聽是我,當下扯嗓子吼了兩句。
“我沒事...我現在很好,你怎麼樣,你的傷...還有翟三爺,翟三爺他傷勢如何!”我這話音未落,電話那頭當下就變了音,“九斤..是你,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你現在怎麼樣!”
一聽這聲兒,我一顆心猛地落回了肚子,翟老頭兒...是翟老頭兒。
“翟三爺..你放心,我沒事..現在我在....”我一句話還未說盡,翟老頭兒忽然接了話,“行啦..在哪就別說了,摸不準哪有個隔牆的耳朵,我知道你小子沒事就行了!”
翟老頭兒一說,我心裡不由一陣恍然,到底是老江湖,老狐狸...這縝密心思到底不是我這生伢子菜比得了的。
我點頭點了一聲,“翟三爺..你怎麼樣,你身上的傷...”
“放心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散不了,至於那老東西..你就更放心,三寸丁的命..閻王都不敢收!”電話一頭,翟老頭兒笑着來了句。
“嘿嘿...沒事沒事,這點兒小傷...咳咳咳...”一句話未說完,翟老頭兒猛地咳嗽了兩下,當下,蔣中虎接過了電話,“那老東西喝水喝嗆了,沒事沒事...你小子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小子現在可是個棘手貨,不少人可都瞄準了你!”
一句卑略的謊話,說的心裡酸澀了幾分,喝水喝嗆了...恐怕也只有蔣老頭兒能說出這種蹩腳理由,索性...我也就不揭穿他了。至於我現在的處境...不用蔣老頭兒說,我自己也是清楚的很。
“沒事...沒事就好,好好調養身子,等我避開了這段風頭....我再去看你們兩個老傢伙!”我輕笑着說了句,不過一聽我這話,蔣中虎當下回了句,“別介別介...告訴你,你小子千萬別回來,老子這殯儀館外面,四五個月以來都是槍手眼線,你要一回來,我這幾天清淨日子,就又沒得過了!”
聽他這一說,我也給樂了,“行行...您老好好過您的清淨日子,我就不回去給您惹麻煩了!”
蔣老頭兒咯咯笑了兩聲,又跟我閒扯了兩句,問了我幾句...這四五個月是咋過的,我如實說了,說學了幾門手藝,蔣老頭兒聽得樂呵,電話裡頭還給我指點了幾句竅門門道,一些模糊不清的道道兒,經他一說,醍醐灌頂般的一股子豁然,一層窗戶紙捅破了,這很多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
跟蔣老頭兒磕了幾句,聽着那邊亂糟糟的吵了幾聲,翟老頭兒扯嗓子罵了幾句老混蛋,像是一把奪過了電話,不過接過了電話...翟老頭沒吭聲,一股子沉默靜了半晌。
這不說話則以,沒想到這翟老頭兒一張嘴,一句話可就戳中了我這心窩子,“九斤...該說的該問的,這老東西已經說了,別的廢話我就不論了,我就想問一句,你身上帶的女鬼...現在咋樣了!”
一句話,可算是挑起了我心頭的酸楚,我笑了聲,“能咋樣...還能咋樣啊,一直沒動靜,沒啥反應!”
聽我一說,翟老頭兒沉默了一會,電話一頭嘆了口氣,“哎...九斤,別怪我老東西潑你冷水,那東西...用好了是個寶貝,用不好...那可是個禍害啊!”
“九斤...是好是壞,你可要把握好了,那天晚上...你也見識到了,動輒屍橫遍野,揮手血流成河,若真有個萬一....嘿嘿,那可是一場壓不住的浩劫啊!”
“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我還是那句話,養虎不成...莫要被虎傷了身子,人鬼殊途....殊途的其實不是人鬼,是人心..是鬼情,切記,切記!”翟老頭兒唸叨了句,我握着電話,一手緩緩帶着顫抖,半晌,我回了句,“放心吧...只要我還在,就永遠不會有那場壓不住的浩劫!”
“嘿嘿...希望吧,希望吧!”翟老頭兒笑了一聲,我隨口問了幾句那兩個小娃娃的情況,翟老頭兒說..他們已經全搬到了殯儀館,和這蔣老頭兒好歹也是有個照應。
幾句閒話,我扯到了這百鬼夜行路上,這清明夜天還沒亮,我把這一晚上遇的稀奇古怪事兒,一股腦跟翟老頭兒倒了一遍,翟老頭兒聽着愣了半晌,電話一頭一聲嘆氣,“你說的百鬼夜行路...早些年我也聽說過,不過,因爲沒鬧出過啥大事,一般也沒人去管那閒事兒,畢竟...這陰兵借道,百鬼夜行,乃是幽府放行百鬼的一件大事兒,陽間路上的人...一般是不會干涉的!”
“若是真如你所說...這遊魂借道,百鬼夜行,乃是有人設計,這倒極有可能是壓鬼運魂的勾當!”
“三十三年了....這背後的黑手,在那一畝三分地,可謂是一手遮天了!”翟老頭兒一聲嘆息,經他一說,我感覺着...這百鬼夜行路,怕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的多,如此說來..那邪十三的底蘊勢力,怕是更加超出我意料之外,他背後...到底得是一個何等的龐然大物啊!
我跟翟老頭兒說了百鬼夜行路和邪十三的事兒,這其中關聯也說了幾句,讓他告訴那官家人...讓他們早做準備,這百鬼夜行路....說不定還是個突破口呢!
翟老頭兒應了我,又是千叮萬囑的說了我幾句,尤其是那瘋老婆子給的藥丸子,翟老頭兒再三叮囑了幾句,說那傷身損命的,九成八是啥邪門歪道的東西,讓我千萬千的不能吃。
叮囑了幾句,翟老頭兒又是一陣沉默,半晌,他嘆了口氣,輕聲唸叨了兩句話,“九斤...我沒別的囑咐的了,兩句話...就最後兩句話,你聽清楚...也給我記牢了,養虎爲患...莫要心慈手軟,天下爲師,方成百年一人!”
最後兩句話,翟老頭兒沒在說啥,悄然掛了電話。
我握着電話,心裡起起伏伏,一個電話...感慨萬千,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倆老頭平安無事,這是我最大的欣慰,但一說起小花旦兒...我心頭忽然一抽一抽的疼,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或許,這一直是我不願觸碰的疤,不知道下次醒來,小花旦兒...是她,還是它!
我一手掛了電話,甩手扔了一張百元大鈔,扭身朝火車站走了去,邊走邊想着行行幕幕的事兒,邪十三...百鬼夜行路...陳家局...平遙一行路,還有小花旦兒...還有那一句,天下爲師,方成百年一人!”
“天下爲師...方成百年一人!”我一邊走着,嘴裡叨唸了一句,一晃神瞬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難道...難道那一人,就是他!”
我雙手顫抖了一瞬,火車站一聲刺耳汽笛聲,猛地把我思緒拉了回來,汽笛轟鳴,火車要開了,我趕緊着撒腿朝火車奔去了,沒想到...我那一個電話,竟打了一個多小時。
急急忙忙的上了火車,火車...又是火車,我縮在個角落裡,回想着過往循循一幕幕,當初柳州一道...兩遭火車來來回回,夢..一遭,我最怕的是夢,一遭...我最想要的是夢,而如今...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睡一覺,好好的做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