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聲音嘶啞叫着:“飯堂裡犯人暴動了,把大雜務顧明晨打死了,您快報告上級吧。”
羅四寶正在房間裡準備吃飯,他也同樣跟犯人一起幹了一天。王義軍跑到他門前大喊報告後見到羅四寶,把事情簡單節要的說了一遍。羅四寶不敢怠慢,一邊兒讓王義軍立刻向中隊上報,他自己則拿起電棍直奔飯堂而來。
那個站崗的大兵吃了一驚,他有些慌亂的抱着槍就往飯堂跑。飯堂裡顧明晨已經被打的沒了聲息,胡廣利急得在人羣邊兒上團團轉,葉皓東則大聲的喊着讓大家冷靜,保持克制,號召不想惹麻煩的犯人站在他身後,蹲在地上手抱頭。五組其他十八人此刻已全部蹲在他身後。武警大兵抱着槍衝進來,胡廣利彷彿看到了希望,他大喊着:“大兵來了,你們再鬧讓大兵把你們全突突了。”這句話在此時此刻成了真正暴動的*,人類的血液中從來不缺乏破釜沉舟決一死戰的因子,這幫人尤其不缺!一個聲音響起:“哥們兒們,就上來一個大兵,咱們上去把槍奪過來,幹他狗日的!”
胡廣利這個時候是真急眼了,那個大兵眼看着羣情激奮已經完全失控,他竟然嚇得一步步後退,端着槍連話都講不出來,胡廣利功夫了得眼疾手快,上去一把就將他手上的槍奪了過來。那個大兵手上沒槍,嚇得摔倒在地上,胡廣利沒用過這種八一式衝鋒槍,不會開保險更談不上鳴槍警告。
千鈞一髮之際,葉皓*然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一拳打在胡廣利臉上,胡廣利正站在門口,被葉皓東一拳打出門外,正倒在趕過來的羅四寶懷裡,手上還抱着那把衝鋒槍。羅四寶嚇得大驚失色,一把勒住胡廣利的脖子,另一隻手去奪槍,慌亂中保險被碰開,胡廣利無意識的打出了一槍空包彈!碰的一聲槍響,聲音劃破了大漠監獄的寂靜,也驚動了駐紮在監獄裡的武警區隊。
葉皓東緊跟着出來,一把抓住槍口,手指堵住了槍口上端的導氣龍頭。一腳踢在胡廣利肚子上,將槍一把奪了過來,然後迅速的遞給早已面無人色蹲在地上的羅四寶。轉身的同時大吼:“五組所有組員堵住門口,決不許放出任何一個人!”五組的組員齊聲答應,早湊到門前,一遍遍喊着讓大家冷靜,死死的堵住了門口。羅四寶連續退出了兩粒空包彈,將槍口對準胡廣利的大腿就是一槍!碰~!胡廣利翻身栽倒,痛苦的抱着大腿哀嚎,這個不懼電棍功夫高強的傢伙在這種火力強大的武器面前徹底慫了。
中隊長何若秋帶着一區隊的武警大兵迅速的趕到食堂。手一揮,武警大兵們手上的鋼槍全部擡起對着衆犯人們。一個個面無表情殺氣騰騰。
葉皓東很知機的抱着頭蹲在地上,一隻手揮手示意五組的兄弟們都蹲下手抱頭。裡邊狂熱的犯人們被劃破夜空的槍響和胡廣利血淋淋的大腿驚醒了,冷靜下來後紛紛也學着五組人一樣手抱頭蹲在地上。
何若秋臉色鐵青,神情猙獰的走到跟前,羅四寶肩着槍跟他敬禮大聲喊:“報告中隊長,剛纔飯堂裡犯人胡廣利搶奪看押戰士的槍支引發暴力騷動事件,目前情況已經初步得到控制!”
何若秋:“所有人立刻出來集合,出門後手抱頭蹲地上!”
犯人們的熱血涼了下來,各個早不復一刻鐘前無懼生死的豪膽。一個個蔫頭耷拉腦的走出來,聽話的蹲好。葉皓東混在其中冷靜的觀察着每個人的表情。
大兵們端着冰冷的鋼槍冷漠的看着一地的犯人,胡廣利已經失血過多陷入昏迷一動不動,現場鴉雀無聲,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的沉默,氣氛壓抑的可怕。何若秋冰冷的語氣:“所有人蹲在原地不許動,羅四寶,葉皓東,王義軍跟我過來。”
牆根兒下,何若秋臉色緩和了些,他抿着嘴有些激動的拍了拍羅四寶和葉皓東的肩膀,衝二人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拿出盒煙來散了一圈兒,幾個人就這麼站着,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羅四寶打破沉寂:“今天多虧了葉皓東,他不僅及時通知了我和你,而且就在剛纔還救了我的命。”
何若秋盯着葉皓東,問:“事情全部過程你都看見了,你是怎麼判斷出要出事的?”
葉皓東:“當時大夥兒都累壞了,正要吃飯,顧明晨不依不饒放出話來,八點半以後飯堂關門,而且還要求每個組給他派兩個公差幹活,這孫子欺人太甚,這些人給逼急了,忍無可忍眼瞅着要鬧起來,我覺得有點懸,趕緊讓王義軍出來跟你們報告,一開始大概就是這麼個過程。”
何若秋看向王義軍,王義軍點頭:“報告中隊長,葉皓東說的全部是實情。”
何若秋又問:“那後來呢?誰帶的頭鬧起來的?”“胡廣利,就是他,也必須是他!”葉皓東斬釘截鐵很肯定的說道!
何若秋眼神突然凌厲,緊盯着葉皓東:“爲什麼必須是他?到底是不是他?”
葉皓東不示弱的看着何若秋,口氣平穩:“這件事已經報上去了吧,在監獄管理工作中,這是頂大的問題了。”
何若秋點頭:“你說下去。”
葉皓東:“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就是咱們中隊今年管理工作最大的事故,一旦這件事認定爲事故,那咱們今年的工作算是徹底白乾,但如果咱們把這件事歸納爲顧明晨引起犯人們衆怒,居心叵測的胡廣利趁機挑起犯人鬧事,而他自己則趁機搶槍,企圖武裝越獄,卻被小隊長羅四寶及時制止,中隊長反應迅速及時趕到現場彈壓住所有犯人的情緒,有效的控制了場面,顯示出咱們中隊在應付突發事件時的能力,將一起由偶然事件引發的極有可能導致監獄暴動的事件化解於無形,這樣一來,活着的人沒有人會受到嚴懲,生產得以繼續,你們二位保不齊還能鬧個嘉獎什麼的。”
何若秋面無表情,不說話,默默的聽着。葉皓東只好繼續:“現在正是收棉花工作最後攻堅階段,如果追究當時是誰第一個引發這件事,那最直接的後果很可能就是咱們完不成今年的搶收棉花任務,因爲,當時現場十分混亂,搶着衝上去動手打顧明晨的人就好幾個,幾乎每個人都上了手。”
何若秋:“顧明晨的死怎麼往上報?”
葉皓東正要說是胡廣利下重手打死的他,目的是引發大夥兒被斷了退路的絕望情緒,武警部隊的區隊長走了過來報告:“現場犯人胡廣利中槍流血過多已經休克,估計很難搶救過來,另一個傷者顧明晨則已經醒來,並且能夠講話。”
葉皓東的心一沉,但依然保持冷靜,站在那裡攥着拳頭,神色不動,靜觀其變。
顧明晨是被一個戰士攙扶過來的,他已經嚇傻了,這會兒三魂七魄還有幾個在外頭,眼睛直勾勾的唸叨着:“別打我,我他媽1的是大雜務,你們這羣王八犢子快別打了,我錯了還不行嗎?”看意思竟然已經嚇傻了。
何若秋不耐的揮揮手,示意大兵把他架下去。
何若秋自嘲的搖搖頭,想着這麼大的事情出了以後,居然是靠着個犯人給平息下來,臨了上報還要這個犯人指點。長嘆一聲:“這件事就按葉皓東說的往上報吧,晚飯取消,所有人立即回房間睡覺,不準交頭接耳,不準亂說亂動,一旦發現違規現象,堅決嚴懲!”
林湘武趕過來時,正聽見他這句話的後半截兒,因爲怕事兒故意來晚,這傢伙有些心虛,聽見何若秋的話趕緊接過話頭,向武警區隊長轉達了一遍。
第二天,中隊辦公室內,葉皓東被叫進來時,何若秋,羅四寶,林湘武三個人都在,但屋子裡還多了一個上校軍銜的中年軍官。
“你就是葉皓東?”中年軍官國字臉上表情嚴肅,很正規的問道。
“報告首長,勞動改造犯人葉皓東奉命前來報到,請指示!”葉皓東機敏的大聲喊。
上校點點頭,聲音洪亮:“嗯,不錯,看着就像個聰明機靈的小夥子,犯了什麼事進來的啊?”
葉皓東:“防衛過當殺了個家鄉的一個叫曾新偉的黑老大進來的。”
上校有點意外:“什麼?你說你殺的是誰?曾新偉?你是鋼城人?就你這麼個小傢伙居然能殺了曾新偉?”
葉皓東大聲的:“報告首長,曾新偉是我親手用弩射殺的,當時他拿出槍來已經威脅到我和我朋友的生命,我是被迫殺的他,犯人葉皓東的確是鋼城人,回答完畢!”
上校哈哈大笑:“狗日的,小崽兒還挺能裝的,就衝你小子這股子精氣神兒,你能殺死曾新偉我信,但你說的那個什麼自衛,嘿嘿,騙騙別人還可以,想騙我,門兒都沒有。他一擺手制止葉皓東正要解釋的舉動,繼續說道:曾新偉在西疆服刑五年,當時我還是支隊長,他就在我管理的支隊,他不僅是個背景很深的犯人,而且本人的手段也很不一般,很能團結犯人也很聰明,在這邊五年誰也沒把他如何,想不到一回到家裡就死在你的手裡。”
何若秋看出參謀長心情不錯,看起來葉皓東給首長的印象不錯,他走過來溫聲說道:“葉皓東,這位是咱們農八師陸定疆參謀長,找你過來是爲了瞭解那天的情況的,你把那天的情況再跟首長彙報一遍。”
葉皓東答是,正要向陸定疆彙報。陸定疆一擺手:“得了,我叫你來不是來聽這個的,量你們幾個小子也不敢欺騙組織,找你過來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從北地賊王黑狐狸手上把槍奪下來,還救了小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