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可分爲泛泛之交的和過命的兩種。二者區分起來大有學問。喝酒的時候泛泛之交舉起酒杯對你說,這杯不喝完就不夠朋友,過命的朋友會說,你丫別喝這麼多。泛泛之交見了面會對你點頭微笑,過命知己見了你懶得跟你客套。泛泛之交若跟你借錢首先得找個藉口,過命知己則會說具體需要多少。泛泛之交十年不見,再相見時或許不識或許陌生,過命知己十年不見,再見時恍如隔世倍感親切。泛泛之交會經常對你說,有事兒您說話,過命知己則會說,你丫沒事兒別來煩我。有兩個地方最容易產生過命知交的朋友,軍營,監獄。戰友的情分,獄友的義氣,終身難忘。
葉皓東的朋友絕不多,且個個難得。楊軍虎和保利剛是兄弟,天鵬哥是兄長。林守一四兄弟,李衛東,朱銘富兄弟,丁大偉這些人算追隨者。認真數起來,也只有宋朝度,張少偉,陳宏,何林,霍平潮這些人才算是他的朋友。自從上次見面之後,何林就很少跟葉皓東聯絡,原因有二,一來他已經變成了她,現在的她實在害怕跟過去有太多交集;二來葉皓東身份轉變太快,彼此間差距太大,何林如果經常聯絡葉皓東,彼此間又沒多少共同語言,這份友誼的味道難免會因爲地位的落差而變味兒。朋友相交貴在平等知心,葉皓東明白她的心思。她能在這個時候突然造訪,一定是重要事情相求,葉皓東不敢怠慢,忙起身穿好衣服來到客廳。
葉皓東走進客廳時,何林正凝神沉思着,連葉皓東走進來都沒注意到。“林妹妹,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遇上什麼麻煩事兒了嗎?”
何林猛然回過神來,看到葉皓東已經坐到她對面,正微笑着看着她。何林沒跟葉皓東客套,開門見山:“大偉又出事兒了,這回比上次還麻煩,我是實在沒辦法了,聽朋友說了你昨晚在暢春園的事情,這纔想到找你來幫忙。”
“什麼幫忙不幫忙的,咱們之間不需要這些廢話,你來找我就對了,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彆着急,喝杯水慢慢說,大偉又出什麼事兒了?”阿依古麗端上來一壺茶,葉皓東給何林倒上一杯。
何林沒動面前的茶杯,嘆口氣講起了張少偉的事情。
三年前在申城他們相遇一次,當時張少偉因爲何林被調戲而在京城某場演出中鬧了一場罷演風波,還動手打了一個小級別的紅三代。這事兒最終被葉皓東拿錢給擺平了,本來葉皓東還想做的更徹底一點的,奈何他那時候正因一時的意氣沖霄鬥,一怒之下派剛子宰了趙陽,正自身難保,不得已跑路了。那件事之後,他們再沒什麼聯絡。張少偉卻一心惦記上欠下葉皓東錢這件事。這三年當中他着實混的很累,臺上的風光總伴隨着臺下的艱辛。在各種規則林立的娛樂圈,張少偉想賺足這一千多萬絕不容易。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張少偉拼命賺錢想着還葉皓東錢的時候,他遠在鋼城的老爹又出事兒了。一名當年犯在他老爹手中的搶劫犯出獄後的報復行爲,導致他老爹高位截癱,半身不遂躺到了牀上。張少偉是家中的獨子,老爹離不開人照顧,他只好將父母接到了燕京居住,一邊兒拼命賺錢,一邊兒幫母親照顧受傷嚴重的父親。論說張大叔攤上這事兒也算是因公受的傷,所需的醫療費用理應是由國家承擔纔對。但可氣的是,那個出獄後報復他的人是用汽車將他撞成重傷的,整件事被導演成了一場意外車禍。那人在撞傷張大叔之後就自首了,酒精測試結果顯示那人喝了很多酒,屬於酒後駕駛造成的交通意外。這起案子受到了當時的鋼城公安局局長曾新宏的關注,受傷的公安分局副局長被撞成重傷,案件審查結果卻被定爲交通意外。這樣的結果在咱們這個國家裡,倒是夠吸引公衆眼球的。案子最終被辦成了弘揚社會主義民主法治健全的典型案例。
父親的受傷更加劇了張少偉對金錢的需要,面對醫院鉅額賬單,他已經顧不得還葉皓東錢的事情。張大叔受傷臥牀後,頭腦不清楚,屎尿不能自理,時間一長還得了尿毒症,每個月都需要數萬元做透析,另外張少偉不想委屈父親,給父親安排的病房也是加護病房,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加上每個月必須服用的刺激神經恢復的藥物,止疼的藥物,加強營養的藥物,張少偉每個月至少要賺回二十萬纔夠養活這一家子的。他無奈之下,除了將前些日子攢下的存款全部拿出來外,還把父親當年舉債給他在燕京買的房子給賣了。即便如此,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不到一年他就再度陷入極度缺錢的狀態。那段時期,張少偉又遭遇了曾跟他有過摩擦的那個紈絝的報復,他在燕京的演出市場上幾乎毫無作爲。他的境況因此更加窘迫了。何林去韓國做手術,偶遇盛星娛樂的星探,她自己對去韓國發展沒什麼興趣,卻想到了在燕京處處受氣,又極度缺錢的張少偉。於是她便把張少偉的情況跟那個星探做了介紹,對方覈實後,對張少偉的才華和形象很滿意,於是張少偉就成了華夏第一位去韓國淘金的藝人。
張少偉到了韓國以後,一開始的試簽約階段還算順利,參加了幾場演出後,漸漸小有名氣。還拍了兩部偶像題材的電影,在韓國的票房反響也不錯。尤其難得的是他的創作才華很突出,給公司其他藝人也寫了幾首賣的很火的單曲。這個階段,盛星娛樂沒有拖欠他的工資,在試簽約階段結束以後,爽快的給他結算了全額工資。張少偉的燃眉之急被解決,嚐到了甜頭以後,覺得跟盛星娛樂簽約還算靠譜。於是便跟盛星娛樂一下子簽了三年的正式合同。
成爲盛星娛樂旗下的正式藝人後,張少偉可倒了黴嘍。至此,他開始接觸韓國娛樂圈中最黑暗的一面,作爲盛星娛樂正式簽約的藝人,張少偉的生活毫無自由可言。公司爲所有藝人都專門安排了隨身助理和黑社會打手似的安保人員,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全程監控。另一方面工資結算也再無最初的爽快,所有演出所得和歌曲所有權,著作權所得,分配給藝人多少均歸公司一言決定。拖欠工資更是成了常態,最讓張少偉難以忍受的是,這些韓國人對華夏人的歧視和動不動的侮辱。可以說這三年當中,張少偉受盡了虐待,多次因爲私自回家遭到公司安保人員的圈禁和毆打。如果不是爲了躺在牀上的父親,張少偉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下去的。
一晃兒三年的合同結束了,國內的經濟環境和演藝圈的情況也比三年前要好很多,張少偉決心不再跟盛星娛樂續約。這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倒黴就倒黴在他當年簽定的合同中有一條補充條款,三年當中,他必須爲盛星娛樂創作出十五首銷售過八十萬張的主打單曲。否則,三年後是否續約的決定權將取決於盛星娛樂。這條狗日的規定是用韓國文字寫上去的,張少偉一時不查上了當,如今他想要拒絕續約,盛星娛樂卻不肯,張少偉以當年合同存在欺詐性爲由,意圖跟盛星娛樂對簿公堂。卻被盛星娛樂野蠻的剝奪了人身自由。現在人還被關在漢城給人家寫歌呢。
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把消息傳遞給何林。知道這件事以後,何林想盡了辦法,甚至還去求了華夏駐韓大使館的人,但得到的答覆卻是無能爲力。這屬於商業行爲,而且韓國警方也出面證實了張少偉的人身自由並沒有受到限制。大使館對此也無可奈何。
何林爲這事兒百般周折,最終無功而返。正發愁呢,卻在昨天夜裡聽圈子裡一個朋友興奮的講起了葉大官人昨晚的威風事蹟,想到葉皓東的本事,何林覺得這或許這是張少偉平安回國的唯一機會了,於是她這才一大早急火火的來找葉皓東。
葉皓東默默聽完事情的經過,臉上怒色一閃而過,最後點點頭,道:“這事兒交給我好了。”
何林有些爲難的:“會不會很難辦?”
葉皓東指着站在二樓迴廊上已經聽了半天的林守一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工作助理叫林守一,許多事我不方便出頭,多半由他代勞的,足以代表我,大偉這件事算不得什麼天大的難事,就讓守一跟你去一趟韓國,親自把大偉接回來,放心,咱們不僅要把人順利接回來,我還得想法子讓大偉出一口惡氣。”
何林一聽說葉皓東只派了一個工作助理來解決這件事,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在她想來,那裡畢竟是韓國啊,連駐韓華夏大使館的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葉皓東身邊的一個助理就能手到病除,還要順手替大偉出口惡氣?這也太扯了吧。想到這,她內心中的不信任和不滿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葉皓東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來。他哈哈一笑,道:“林妹妹,看你的意思是不大相信我這位助理啊,不瞞你說,他現在也就是在我身邊,要是放回原來的位置上去,就算是韓國釜山兄弟社的大龍頭李再赫想見他一面,都還得預約排號,見了面還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林爺呢,放心吧,這事兒讓他跟你一起去,保證錯不了。”
林守一從上邊走下來,主動伸出手跟何林握手,笑道:“何小姐別聽皓東哥亂講,其實那個李再赫每次來見我,除了第一次以外,其餘幾次我都是讓我的助理見的他,憑他的身份還不配我親自接待他,您和張先生都是皓東哥的少年好友,能幫您解決一點小麻煩是我的榮幸。”儘管事實如此,但也沒必要顯擺似地跟何林這麼說。林守一之所以故意這麼說,是因爲他也看出來何林對葉皓東的不滿,這麼說是想利用自己跟何林並不熟悉,不會隨便跟她開玩笑這一客觀事實,來安定何林的信心。
何林聽的目瞪口呆,她在韓國呆過一陣子,對於韓國的三大社團之首,釜山兄弟社她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對於李再赫這個人,在韓國國內更是被傳爲黑道教父中的傳奇人物,其社會地位之高,絕非一個盛星娛樂的理事長可企及的。這樣的人居然連見葉皓東身邊一個助理的資格都沒有?這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何林可以懷疑葉皓東跟他開玩笑或者指責葉大官人沒誠意幫忙,卻沒理由也懷疑初識的林守一也開她玩笑。
葉皓東站起身來到驚疑不定的何林面前,雙手輕輕抱住她的雙肩,“你,我,大偉,朝度和陳宏,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我葉皓東再沒心也不會拿朋友的生死當兒戲,我現在具體的身份屬於高度機密,你知道了反而對你不好,總之你要相信我,大偉的事情最遲明天這個時候就能解決,等一下你跟守一就去燕京機場,我在那有一架私人飛機,守一會安排申請航線的事宜,最晚今天傍晚你們就能到韓國,如果明天這個時候你還見不到大偉,回來以後你們怎麼罰我都行。”說完又吩咐林守一:“事情要是辦得不順利,你就聯絡一下莫里斯?卡爾,這個老白胖子在那塊土地上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林守一點頭應是。這句話又讓何林吃了一驚,韓國人都恨莫里斯?卡爾,但相比較恨意,他們更怕這個合衆國准將。
林守一領着何林奔了機場。葉皓東回到房間把小仙師和江蘭鬧起來。“你那個祝由術是不是對任何病都有療效?”葉大官人並未像二女想象的那樣,把她們鬧起來是爲了跟她們倆胡天胡帝,而是一本正經的跟關靜寧問起了她治病的事情。
“嗯,不能這樣說,藥醫不死人,能救的病人都是命不該絕的,誰也不能保證什麼病都能醫好。”關靜寧慵懶的坐起來,也不急於穿衣服,就這樣袒胸露懷坐在那,隨口答道。
葉皓東點點頭,又問:“如果是癱瘓在牀,還得了尿毒症的病人呢?”
關靜寧眨巴眨巴眼道:“稍微有點麻煩,但還不算難治,用祝由術先去了他的病竈,然後再結合病人身體狀況開一個合用的養氣古方調養身體,大概要一年半載的才能恢復吧。”
葉皓東高興的:“晚走一天好嗎?”
關靜寧疑惑的看着他,忽然咯咯一笑,道:“聽你的意思是有病人想找我給醫治,可我怎麼就覺得你是在假公濟私呢?我給人看病用不了多少時間的,你呀,錯打了算盤了,我們靜慈齋的宗主是不能嫁人的,我的紅塵劫渡完了,你留得我一時,留不了一世,遲早還不是一回事,我喜歡你,一輩子想着你,這不是也挺好的?何必非得天長地久卿卿我我的?”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