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黃寶山辦公室裡,秘書正在彙報。
“曹一兵大清早就被謝書記叫到辦公室,半個多小時纔出來,現在他去了市公安局。”
黃寶山愁容滿面,低沉凝思。手不自覺的輕輕敲打着辦公桌。這是他多年養成的思考時特有的習慣。
“上次那把火燒的蹊蹺啊,偏偏趕在我搞慶生會那天,火燒燬了兩千戶人家的房子,卻沒造成一個人傷亡,事後調查說是因爲一羣小偷在安置區內盜竊引發羣衆圍觀追打,火就在那時着起來的,房子裡基本沒什麼人,火災發生後,人們都看到了只有救人的,卻沒有救火的,更進一步造成了這樣一個只燒房子不燒人的局面,謝潤澤少年得意,手段非常來者不善啊,這是要圖窮匕見了嗎?”
秘書:“這些日子有許多市委委員去謝書記那彙報工作了,秦副市長去的次數最多。”
黃寶山:“只燒房子不燒人,偏偏趕在那一天,先削弱的我的威信,再拉攏曹一兵,他這是打算對我這老黃忠下手了,哼~我還有三支冷箭沒射出去呢,你去把黃寶海父子找來,另外跟白副書記的秘書聯繫下,我要約白書記打球。”說完,他又拿起電話,沒撥號之前先斟酌一下措詞,果斷的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另一端,秘書接通了電話確認了黃寶山身份後,將電話轉交給精神矍鑠滿頭烏髮的七旬老者。“老書記,您上午好,我是小黃啊,我有些事情想跟您彙報下。”黃寶山的秘書在他撥號的時候就悄悄的退出市長辦公室。
“你說吧”。電話另一頭的老者語氣有些消沉。
黃寶山:“謝潤澤書記最近很關注和平里地區土地轉讓和房地產開發的事,我擔心小陽……”
“好了,你要說的我已經知道了,你要做的就是把注意力放在如何配好潤澤同志的工作上,要多配合,少摩擦,眼光放長遠些,有些東西該放則放,要會進更要會退。”電話另一端的老書記打斷黃寶山的話,語重心長說道。
黃寶山:“老書記,您是瞭解我的,不是我要針對謝書記,而是他在借題發揮。”
“寶山,到今年底我就要徹底退下來了,我能照顧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謝潤澤這個人你就算不能跟他成爲盟友,也儘量不要跟他成爲敵人,這個人在海峽問題和能源貿易領域裡很有手段和前瞻性,是中央重點培養的青年幹部,他這個人是最知道進退的一個人,小陽的問題不用你管,你自己要確保自身沒問題纔是關鍵,對小陽他會手下留情,但對你這個政治上的對手,他一旦掌握了重要的東西,你就危險了。”
電話掛斷後,黃寶山將身體深深埋進靠背椅裡,長吁一聲:“謝潤澤,勢不可擋啊。”沉思良久,黃寶山猛的從椅子裡坐起,眼神裡傳達着兇狠執着之意,咬着牙,自言自語:“您老人家想留條後路,可我呢?我的後路在哪裡?您想置身事外,我偏偏就要讓你不能置身事外。”
趙陽,三十八歲,共和國總理趙繼東的小兒子。申城勝天地產的董事長。旗下企業包括勝天房地產開發股份有限公司,申城錦繡前程商務酒店。黃寶山掛斷那個電話後,立即聯絡上他。
接到黃寶山的電話時,趙陽正在和港島著名影星簡慧珊在錦繡前程的私語閣秘密幽會。電話裡黃寶山危言聳聽透露給他的消息,讓趙陽感到很不安。儘管父親已經告訴他,只要他現在收手,別再一錯再錯,天就塌不下來,但他仍爲此感到心驚肉跳。他一直有許多事情一直瞞着父親。
他永遠也忘不了一年前那個夜晚,他受黃少堂慫恿,在棚戶區做下的惡行。在那個被推土機強行推倒的建築裡,掩埋着一對兒不滿十六歲的雙胞胎姐妹花。那起事故後來被冠名爲意外事故,事實的真相卻是這些人爲了掩蓋趙公子和黃老闆在那對姐妹花身上所犯的禽獸罪行,而故意將那棟房子推倒的。這樣的惡行一旦被謝潤澤掌握,後果不堪設想,只怕到時候第一個不饒他的就是他那個最愛惜羽毛的老爹。
簡慧珊注意到趙陽接完電話後,臉色變得很難看,關心的問:“是誰打來的?出了什麼事嗎?”
倆人的關係雖然還處在地下情階段,其實早已明鋪暗蓋一年多了。簡慧珊因此跟趙陽說話沒多少顧忌。但她今天顯然低估了事態的嚴重性,同時也高估了自己在趙陽心中的地位。
趙陽手中還拿着切牛排用的餐刀,腦子正盤算着黃寶山的電話內容。簡慧珊問他話時,正是他最煩躁的時刻,他暴躁的將手裡的餐刀重重的摔在餐桌上,刀子彈起,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劃破了簡慧珊的臉。淺淺的一條小口子,鮮血流了下來。跟鮮血一起流下來的還有簡慧珊的眼淚。她悲憤的站起,從私語閣中跑了出去。趙陽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他忙起身追出來。兩個保鏢迷迷糊糊看見簡小姐一臉血跑出去,緊接着老闆也跟出來,他們互相對視一眼,也緊跟趙陽追了出來。
保利剛騎着裝有麥道公司出產的飛機引擎的銀色犀牛摩托車,正在錦繡前程的大門前尋摸停車的地方。葉皓東安排他來這確認後天農俊婷招親宴的相關事宜。爲了那一天,葉皓東準備了許多東西,一些新奇的點子是離不開酒店方面的配合的。
簡慧珊一臉血淚衝出錦繡前程正門,一頭撞上迎面緩緩駛來的摩托車,當場摔倒在地。氣急加上衝撞,這女子竟昏了過去。保利剛見出了意外,不敢怠慢,忙下車探視簡慧珊的傷情。就在這時,趙陽和兩個保鏢也追到了大門口。氣頭上的趙陽,張嘴就罵,擡腳就踢。“操1你媽1的,你他媽1的怎麼騎車的。”保利剛蹲在那裡一手託着簡慧珊,觀察她的傷勢,一邊用另隻手默默格擋。“她沒什麼大事,臉上的傷應該不是我車撞的,不過如果你們需要賠償的話,我不會推卸責任。”
簡慧珊這個時候醒過來。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她立即站到兩個男人之間,對趙陽說道:“不關人家的事,是我撞上去的,你別爲難人家。”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簡慧珊臉上,趙陽指着她鼻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個吃裡爬外的臭娘們給我閉嘴!真他媽的以爲跟我談了幾天情,打了幾次友誼炮,你就可以當我的家了?”
簡慧珊傻眼了,她木然看着面前男子,這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瀟灑大方的,爲了慶祝她電影成功,不惜包機請全劇組人去戛納慶功的趙公子嗎?她一直以爲他是愛自己的,就算是剛纔那個意外發生之後,她也只是因擔心毀容而一時慌亂才跑出來的,可就在這一刻,她明白了,她在他心中只不過是件玩物,是他獵奇尋求刺激的對象。
趙陽的手再次舉起的時候,保利剛的大手及時抓住了那隻手。“她受傷了,需要立即上醫院,這樣了你還打她,你他媽還算人嗎?”
兩個保鏢見此情景,立即衝上來企圖阻止保利剛傷害趙陽。但他們的動作引起了已經很惱火的保利剛更大的怒火,趙陽的身體迎着這兩個人伸出來的電棍,飛了過去。電棍冒着湛藍的電火花,將本來沒多大事兒的趙陽又打了個跟頭。保利剛霸道的拉過簡慧珊。不容置疑說道:“上車,我帶你去醫院。”臨走前,又回頭對趙陽說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叫保利剛,我現在就送這位女士去醫院,你要不服隨時可以來找我。”
銀色犀牛的發動機發出刺耳的轟鳴聲,只五秒鐘的時間,速度就飆升到一百二。眨眼間消失不見。趙陽氣急敗壞的掏出電話,打給黃少堂:“少堂,你馬上多帶幾個人出來,我在錦繡前程門前讓人給打了,那孫子騎個特拉風的摩托車,正奔醫院去呢,很容易找,你直接去閘北的那家法國人開的聖安娜醫院,我估計那孫子在那呢。”
聖安娜醫院,法國醫生喬路易斯仔細檢查了簡慧珊的傷情後,用生硬的漢語對保利剛說道:“她的傷勢沒什麼大問題,不需要縫合,癒合以後用些藥,可以保證不會留下疤痕。”
簡慧珊聽了,心中一塊大石纔算落地。這會兒她早從被趙陽無情對待的打擊中醒來,保利剛駕駛銀色犀牛狂野的車速,讓她在剛剛的一剎那幾乎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那是在速度中尋找到死亡的美感的奇異感覺。只一剎那的功夫,簡慧珊就愛上了這種感覺。臉的問題解決了,她現在更擔心面前這個雄壯如獅的男子的下場。趙陽的身份,用當朝太子來形容都不爲過,這個男人打了人還敢留名,大膽是夠大膽的,後果卻是絕非他所能承受的。
簡慧珊糯米味的口音,勸保利剛:“謝謝你的幫助,我沒什麼事了,你還是快走吧,聽你講話的口音,你是北方人吧,我勸你最好連夜回北方吧,那個被你打了的人在申城誰也不敢惹,他的隨行保鏢都是國家級的,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找過來,到時候你就危險了,他們可是敢打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