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信義在這方面沒什麼禁忌的,他直言相告:“人老了做事情糊塗,只好退位讓賢,我因爲二十八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於是親手做下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子,爲了不連累山門,只好退位讓賢來到這裡隱居;至於制皇嘛,就是我們山門裡對前任龍頭的尊稱,不代表任何權利。”
葉皓東看着他手上的龍頭紅棍,又問:“這根棍子又代表了什麼?您爲什麼要把他傳給我?”
司徒信義沉吟片刻,突然反問葉皓東:“你被迫離開祖國大陸,對華夏共和國你恨嗎?”
葉皓東嗤笑:“您還是直接撈乾的跟我說吧,別玩這套測試人品的老戲碼,我撒謊您也看不出來,您這問題等於白問。”
司徒信義想了想,看着葉皓東一臉憊懶玩世不恭的樣子,這個問題有些空泛和意圖過於明顯了。他又問:“你爲什麼插手蘇家的事情?”
葉皓東答:“資源!咱們的國家現在和未來都迫切需要的戰略資源,掌握它既可以爲我日後能平安回國鋪平道路,又可以爲國家日後不被人以此卡主發展的脖子。”
司徒信義點點頭,算是認可了葉皓東答案的可靠性。再問:“有一天你手上掌握了可以把任何國家鬧的天翻地覆的力量,你會怎麼做?”
葉皓東彷彿已經掌握了這樣的實力一般,眼中是自信到近乎自戀的神采。有些許得意的:“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男兒本色就是色,仗義江湖事,潘驢鄧小閒,顯威名於京華,攝宵小於宇內,反正怎麼痛快怎麼活吧!”
司徒信義搖搖頭:“小馬騮,你錯了!”
葉皓東不服氣:“有如此力量難道還要做縮頭烏龜嗎?我錯哪了?”
司徒信義一笑:“你前邊的仗義江湖和那個潘驢鄧閒以及後邊那句攝宵小於宇內不算錯,但中間那句顯威名於京華就大錯特錯了,力量再大你也不可能凌駕於政權之上,除非你能篡政,可惜這是個你沒有機會的年代,所以你這句錯了。”
葉皓東想了想,覺得司徒信義說的有理,謙虛的問:“您說怎麼算對?杜月笙當年不就顯達於海上,揚名宇內,最終誰也沒能把他怎麼着啊?”
司徒信義認真的:“記住了小馬騮,你不是杜月笙,共產黨也不是國民黨,此一時彼一時也,我有幾句話送你,你若是能理解,咱們繼續談,若是不理解,你出了門把這裡的事全忘了,咱們就當從來不認識。”
葉皓東點頭,再無剛纔的散漫,恭敬的一抱拳:“願聞其詳。”
司徒信義道:“想成爲或超越杜月笙那樣的大亨,你要記住一個基本原則:亂世揚名盛世隱;杜月笙等人生逢亂世,天下黑道中人多如牛毛,會黨,土匪,殺手,流氓,魚龍混雜亂世蕭蕭,那個時候他揚名天下不僅不會招人嫉妒,反而會因爲他的大名招來了四方景從的手下,令他一時間成爲了多方勢力競相拉攏的對象,他算得上是個成功的例子了,這就是咱們這種人在亂世的活法兒,往小了說足以獨善其身,往大了說,一遇風雲便化龍騰空,翱翔於九天之上!一個亂字,裡邊的機會太多了,張作霖就是這種於亂世乘勢而爲幹大了的典型,然而你跟他們都不一樣,你生逢太平盛世,如果跟他們一般的折騰,名揚四海,凌駕於法律之上,爲所欲爲,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小馬騮以你的聰明這個道理不難理解吧。”
葉皓東點頭,“你說的有理,你說我該怎麼做?”
司徒信義笑道:“這可終於有幾分煮酒論英雄的味道了,可惜你現在充其量就是有個英雄的雛形,而我老人則只是個過氣的鳳凰不如雞。”他又喝口茶潤潤嗓子,接着道:“小馬騮,如果有一天你掌握了這種實力,換成我是你,我就選擇四個字作爲立身之本,一個隱字,大隱於市,一個隱字可以讓你不招人嫉妒,一個狠字,潑命流氓的狠!一個狠字可以讓人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善字,善可以讓你得天道相助,一個蠢字,蠢可以讓你的對手小瞧還可以讓強者對你放心。”
葉皓東低頭沉思許久,猛然擡頭,臉上神采奕奕,笑道:“多謝前輩指點了,您現在可以跟我說說那根紅龍代表什麼了?”
司徒信義點頭:“孺子可教也,我當年同樣聽人說起這番話,可惜我就沒你這個悟性了,結果我爲自己的輕狂和任性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等我人到中年明白了以後,一切全晚了,你跟楊軍虎二人一個對武道的領悟比我快,一個對世事人心的見識比我少年時期老練的多,認識你們兩隻小馬騮,還真是我老頭子晚年最大的不幸,生平得意事,件件不得意。”
“葉皓東,你拿起這根棍子,我給你說說它的來歷。”
葉皓東看他說的正式,不敢怠慢,躬身過去雙手接過那根盤龍紅棍。
“家父親名諱司徒春常,他是我上上代的洪門山主龍頭,當年在抗日戰爭時期,他老人家在海外多方奔走號召所有華人心繫祖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同抗日!他曾聯合各僑團組織,發動了募捐救國,又親自攜帶僑胞及捐贈物資到上海慰問十九路軍。1937年“七?七”事變後,老人家以古稀之年,奔赴呼號於美國、加拿大、古巴、秘魯、巴西、巴拿馬等國之間,宣傳抗日救國,抗日戰爭結束後,他老人家餘生更都奉獻給了華夏民族的強盛崛起大業上,五五年老人家過世後,留下了這根棍子和一句遺訓:以我血染紅龍,後代子孫牢記華夏龍的傳人之身份,以我血染紅龍,後代弟子牢記華夏崛起之夢想,以我血染紅龍,洪門中人違此遺訓者紅龍棍加身讓爾血染紅龍!此棍遺留後世賢達愛國志士監督我洪門後人,執此棍者必非我山門中人,執此棍者必愛國拳拳之人,執此棍者必智慧若海妙手翻天之輩!老人家留下遺訓和這根棍子後就走了,至今已快五十年,這條棍子還沒真正遇上一個合適的主人,它其實並不具備多少約束力,但卻要承受重如泰山約束洪門歷代龍頭的責任,所以這些年我還從未遇上一位有資格又願意執掌它的人,葉皓東,你願意執掌它嗎?哪怕有可能因爲它成爲整個當今的洪門敵人?”
葉皓東被那位司徒春常老人和紅龍的故事震撼了,如此錚錚鐵骨的漢子,如此拳拳切切的愛國心,怎能不讓人敬佩?他深吸一口氣,反問:“您覺得我配?”
司徒信義點點頭:“你手段膽略都是一流的,更難得你面對逆境不怨恨國家不公,一心只求強身強國,這樣的情懷和你如今取得的一切,足矣!”
葉皓東鄭重的將紅龍舉過頭頂,“我葉皓東在此立下誓言,有生之年牢記司徒老先生遺訓,如洪門中人有背祖叛國之輩,我必持此棍加諸其身,若違此誓,天誅地滅萬刀穿心而死。”
司徒信義神色激動,嘴脣抖動半天,終於放聲大笑:“好!好!好!好一個鐵骨錚錚敢作敢當的葉皓東!小馬騮,你不是真以爲拿了這根棍子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