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丫頭不久就主動掛了電話,估摸着是被饒雨婷揪走了。蕭真人這才長長出了口氣,順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連背心都溼潤潤的。
這種冷汗淋淋的感覺,蕭真人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了。
奔馳車在衚衕外較爲寬敞的地方停好,蕭凡走下車來,雙眉微微蹙了一下,隨即臉色如常,走進了衚衕。就在這一刻,蕭凡很明顯地感覺到,衚衕四周,有不少監視者存在。
這一回,應門的是姜二,見到蕭凡,立即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請小師叔入內。
四合院廂房之中,燈光明亮,文二太爺一邊品茶,一邊看書。文天看的是線裝書,封皮陳舊,書頁泛黃,可見這書有些年頭了。
見到蕭凡,文天哈哈一笑,放下線裝書,說道:“師弟,回來了?”
蕭凡去秦關之前,和文天電話聯繫過,通報了自己的行蹤。
“怎麼樣,這次有所收穫麼?”
禮讓蕭凡在對面藤椅裡坐下,姜二給蕭凡奉上香茗,文二太爺微笑問道。
蕭凡之所以急匆匆和姬輕紗一起趕往秦關,表面上是衝着苑芊芊去的,文天卻知道,根本原因還在於苑芊芊說那座古墓和東方朔有關。“智聖”在占卜術上的高深造詣,文二太爺也是熟知的。假如能找到東方朔親筆書寫的文稿,那麼就有可能找到《無極術藏》散失的那些篇章,至少是有那麼一點希望。
這不僅僅是文天和蕭凡的推論。也是這麼多年來,歷代無極門祖師和高人們共同得出的結論。爲了尋找這些散失的篇章,宗門歷代前輩,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可以說,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
自從第三十七代掌教開始,一千多年過去,無數無極門前輩耗費偌大精力,也不能說是完全做無用功,多多少少有所收穫。只是這些找回來的篇章極其凌亂散碎,不足以湊出完整的篇幅。只能給後世的門人在修煉時提供一些參考作用。但根據歷代前輩搜尋的經驗來看。確實和東方朔這種傳說中的仙人有一定的關聯。
尤其是東方朔。與無極門某代掌教真人關係密切,私交甚篤,這是《無極術藏》上記載得很清楚的。如果能找到他遺稿,或許就有和無極門相關的線索。
要說這個工作固然重要。原本也並非第一要務。都已經散失一千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時。慢慢找唄。不過蕭凡受傷之後,境界跌落,面臨紅塵大劫。要想順利度過這個劫數,唯一的指望就是迅速恢復在術法上的修爲,甚至更進一步。
找回散失的篇章,一下子就變得極其要緊,甚至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也正因爲這樣,蕭凡以堂堂無極門掌教之尊,纔不惜千里迢迢趕到秦關去見一位盜墓的“女賊”,文二太爺亦並不阻止。
“事情有點古怪……”
蕭凡的回答,有些出乎文天的意料。
“古怪?”
“嗯……”
蕭凡沉吟着,將此番秦關之行的大致經過向文天描述了一遍。
“這麼說,還真是有點古怪。居然早就有人在那邊等着師弟了,還召集了一批不弱的人手。哪些人是怎麼未卜先知的呢?”
文天微笑着問道,神情看上去頗爲輕鬆,眼裡卻是精光閃爍。
要說未卜先知這種事,他們經常都乾的,而且放眼天下,能夠比他們更加未卜先知的高手,還真是不多。但這種事,就不該發生在蕭凡身上。身爲大術師,蕭凡身上的天機遮蔽之力是何等厲害?他的行蹤怎可能被人未卜先知?
蕭凡緩緩說道:“這個事,有兩種可能。第一,苑芊芊是個誘餌,他們知道我遲早會去找她,所以早就在守株待兔。第二,姬輕紗有問題,是她向外界泄露我的行蹤。”
蕭凡倒是冷靜得很,談到姬輕紗的時候,沒有絲毫異樣,十分淡定。
“那師弟認爲,哪一種可能性更大呢?”
“第一種。”
“何以見得?”
文天不露聲色地問道。
“因爲那個黑匣子,有很多人都在關注。比如連遲斌都過去了……如果我不過去,他們這番佈置也不浪費,最起碼可以從苑芊芊手裡把黑匣子搶走。假如是姬輕紗泄露了我的行蹤,理論上他們的準備不會有那麼周全,畢竟是不是去秦關,什麼時候去秦關,都要由我來決定,相對而言,姬輕紗的時間就太倉促了些。”
“唔,師弟這麼分析,也有道理……”文二太爺捋着白鬚,沉吟稍頃,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不過,師弟也不能掉以輕心。姬輕紗此人,不簡單。師弟說她是河洛派的傳人?”
談到這裡,文天的神情變得十分關注。
蕭凡有點訝異地說道:“難道師兄不知道這個情況麼?”
文天說道:“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確定。畢竟河洛派的衰微,已經很長時間了。前清年間,河洛派四分五裂,彼此自相殘殺,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恢復過元氣。根據師弟對她的瞭解,姬輕紗不但武藝高強,而且在術法上的造詣也很高,如果她是純粹的河洛傳承,我還真有點奇怪,她這些傳承是怎麼湊齊的,還是說,她的天賦高了令人無法想象的程度,憑着一些殘缺不全的修煉方法,也能將河洛派的術法練到這樣高明的程度?”
蕭凡忽然一笑,說道:“師兄,河洛派傳承,並沒有完全散失。”
“哦?”
“師兄難道忘了,《無極術藏—攻玉篇》裡面,可收錄了不少河洛派的修煉功法。有很多功法,幾乎都是完整無缺的,不比河洛派本身的傳承差到哪裡去。”
文天悚然而驚,疑惑地望着蕭凡,蹙眉說道:“師弟,我們無極門雖然海納百川,胸襟博大,但不是無極門的弟子,一般來說,是不許翻閱《無極術藏》的。難道師弟認爲,我們的門人弟子之中,有人泄密,把河洛傳承的功法傳授給了姬輕紗?”
蕭凡淡然說道:“這種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
文天頓時閉目沉思起來,片刻之後,說道:“師弟,這個情況還是比較難於確定。通常我們無極傳人只會抄錄和自己有關的功法隨身攜帶鑽研,不會去抄錄其他流派的傳承,除非是專門衝着河洛派的傳承去的,那又另當別論……還有一點,就是掌教和掌教傳人,有這個便利條件。”
蕭凡輕笑道:“應該不是師父他老人家親自指點的姬輕紗吧?”
“那倒不會。師父都已經外出雲遊很多年了,姬輕紗纔多大年紀?好像和師弟差不多吧。就算師父有心要幫助河洛派恢復他們的傳承,也不會瞞着我們啊,這也不算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
蕭凡點點頭,認同了文天的分析。
無極門歷來大氣磅礴,止水祖師身爲一代術師領袖,真要幫助河洛傳承,確實不必要偷偷摸摸去做。
“總之這位姬總不簡單,她刻意和師弟親近,只怕目的也不是那麼單純。師弟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胸懷坦蕩,只是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文天輕聲說道,語重心長。
“多謝師兄提醒,我會注意的。”
蕭凡也是誠心受教。他固然聰明絕頂,天資過人,但論到江湖經驗的豐富,十個蕭凡也比不上一個文二太爺。這個沒辦法,人家的年齡和江湖閱歷擺在那呢。
“師兄,這附近好像多了些不速之客啊。”
蕭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即說道。
文天淡淡一笑,嘴角浮起一絲譏諷之意,說道:“是近段時間纔多起來的,師弟去秦關那個晚上,我這裡可是來了貴客。市局的三把手,親自到我這裡來做客,足足坐了兩三個小時才走。思遠他們幾個,也各有客人邀請,脫不開身。現在看來,是有人擔心我們趕到秦關去,和師弟會合,故意派他們來的。從那以後,這附近就多了不少不速之客了。”
蕭凡的臉色沉了下去。
居然直接動用強力機關來介入了,看來對方已經越來越沒有底線。
文天對蕭凡所想了如指掌,微笑着,悠悠說道:“師弟也不必生氣,凡事有利則有弊。既然他們不講規則了,我們也不必有什麼忌諱。再說,對方到底是些什麼人,順着這個線索,基本也有了個大概的輪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隻佔便宜不吃虧的事。”
“這麼說,師兄已經大有所獲?”
“正是。”
文二太爺傲然說道。
“現在我們最要緊的就是鎖定主要目標,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好好跟他鬥一鬥。倒要看看,到底是這些邪魔外道厲害,還是我們無極門的正宗傳承了得。”
說着,文二太爺雪白的壽眉揚了起來,眼裡精光四射,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這位無極門的二師兄,老則老矣,卻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脾氣半點也不平和。
“好,就依師兄的安排來辦。”
蕭凡肅然答道,只覺得一股鬥志在胸中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