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幫助到的不僅僅是北岸朝廷軍,藉着這股風勢,荊州水師的後二波火船攻擊也接踵而來,雖然朝廷軍這邊有了防備和前一次的成功經驗,但由於己方受攻擊面變長,來襲之敵數量太多,拼盡全力,也只是攔下了其中六艘。
兩艘突破防線的火船重重撞在正要進行對接的那段浮橋側面,巨大的衝力頓時傳遍了整座橋身,將很多士卒都變成的滾地葫蘆。
“拖開,把火船拖開!”曹純大聲吼叫着衝到被撞擊的地方,搶過一根長杆,頂着熱浪,奮力將這艘火船推離浮橋,就在不遠處,幾艘小船上的軍士們也扔出撓鉤,試圖將其拉拽開來。
“那座浮橋很堅固,小船不行。”目睹遠處的戰況,張允長長歎了一口氣,旋即擡高聲音詢問起來,“有沒有敢駕着艨艟或是鬥艦衝撞浮橋,與敵軍決一死戰的?”
沒人接話。
荊州水師的戰船很強大,但是,它們再強大,也是漢代造船理念和工藝水平下的成品,結構形態就決定了這不是用來撞擊的,真要用這麼好的戰船去撞擊浮橋,那除非是到了絕境,纔有人會才用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同歸於盡的戰法。
而且敵軍還有能夠發射沉重鐵彈的恐怖武器,即使是運氣好,衝過這些攔截,能不能撞散浮橋還是兩說呢。若是能撞散,自己的戰船受損嚴重,倒也能勉強駛回魚梁洲,若是撞不散,那可就要身陷重圍,只有死路一條了。
眼看衆將都垂頭不語,張允無奈地輕歎一聲,但就在此時,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將領主動請纓了,“末將願往!”
“仲業,你……”張允有些爲難。
此人姓文名聘字仲業,是南陽宛城人,熟通韜略,勇力絕倫,深得劉表器重,在荊州水師中也是僅次於蔡瑁、張允二人的大將。
張允心裡很明白,文聘的本事在軍中首屈一指,遠在自己和蔡瑁之上,這等人物用來敢死突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他是怎麼都不願意的。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將軍無需多慮。”文聘朗聲說道,隨即斜乜了衆同僚一眼,“既然都上了戰場,難道還在乎早死晚死嗎?”
被人這樣擠兌,其他人也羞臊得慌,齊齊向前踏出半步,硬着頭皮說道:“末將願意出戰。”
片刻之後,這些將領各自乘坐小船登上了不同的戰船,這支荊州水師艦隊陣型一變,逐漸變成一個巨大的鶴翼。
張允的座艦沒有隨之出戰,而是用旗號和尖銳的號角聲發出訊息,片刻之後,南岸的水師駐地那邊,便又有一些戰船緩緩開動起來。
“敵軍陣型變了,應該是要順流而下衝擊浮橋!”
“各自就位,準備作戰!”
“快快快,向其他各處鳴號示警!”
……
火炮陣地、投石機陣地、巨弩陣地和中軍指揮台上,瞭望手們幾乎同時察覺到了敵軍的動向,大聲呼喝起來,無所事事了許久的士卒們一下子來了精神,迅速進入作戰狀態。
“滿帆,左舵五成。”在文聘等人的命令下,一艘艘鬥艦和艨艟的船帆被依次升起,經驗豐富的船工們不住調節帆和舵的角度,讓巨大的船身在不斷加速的同時,始終保持着預計的航線。
“張子昭這是瘋了嗎?”魚梁洲上,劉磐已經急得團團打轉,口不擇言地罵了起來,“區區浮橋而已,賊兵半天時間就能搭建一條,你毀了它又有什麼用?”
在劉磐看來,不管敵人怎麼做,其最終目的還是渡江南下,用強大的步卒跟自己展開決戰,然後趁勢前往襄陽,所以自己和張允需要做的,就是守住魚梁洲,江面上的阻截能做就做,做不了就拉倒。
就這麼簡單的事!
浮橋是要伸到岸邊纔有用的,水師那些戰船能夠充滿勇氣地排成陣勢去衝撞,爲什麼不能前往敵人將要登陸的區域,利用船上的巨弩,與自己配合着殲滅敵軍部隊呢?
然而,劉磐根本無法改變這一切,只能看着那一艘艘戰船拉起風帆,像毫無畏懼的騎士一樣,像敵人發起了衝鋒。
“大將軍炮,校尉炮,齊射三輪,隨後可自行其是!”龐統眼見敵方戰船即將進入射界,順手抓起一個厚厚的耳套戴在自己腦袋上,大聲下達了命令。
緊接着,巨大的轟鳴聲就驟然響起。
在龐統的自傳裡,他這樣描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參與指揮的戰鬥——
“荊州水師採用了迥異於以往的戰術,用船身去衝撞浮橋,他們順流而下,充分利用風力和水流,但也將巨大的船身側面完全暴露了出來。”
“我們的火炮對這些毫無防護的戰船造成了嚴重的損傷,但由於船速過快,炮身笨重,敵人付出了三艘戰船的代價,便衝過了火炮的阻攔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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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原因不得不說,在那個時候,孔明對火炮彈道的認知遠遠超過我們,他的離開,使得我們在計算上出現了很大的問題,這也是未能取得預想中戰果的重要原因。”
最具殺傷力的火炮追不上、投石機壓根打不到、巨弩可以追上、打到,殺傷力卻不足,突破了這些遠程打擊網的荊州戰船雖然傷痕纍纍,看上去悽慘無比,戰鬥力卻沒有被削弱得太狠。
文聘手持大黃弩,傲然立於船頭,專門盯着軍官裝束的敵人射擊,在這樣的距離,風力對弩箭的影響很大,但還沒到讓人完全無法使用的程度。
他腳下這艘鬥艦單是船身就有足足四丈高,面對前來阻攔的小船根本看都不看,直接碾壓過去便是,而敵人反擊的弓弩,卻在高大的船身和三尺多高的女牆顯得軟弱無力。
鉅艦橫行無阻,須臾之間,便與浮橋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