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隨着最前方重甲將士踏上城牆,他身後的士卒們再次齊聲高呼,用盡全力推動巨竹。
藉助身後同袍們的全力推動,那些最前方的重甲將士踏着略有坡度的城牆向上飛奔,恍如掙脫了地球引力一般,幾個大步便踏上了城頭。
然而,踏上城頭,並不意味着勝利到手,相反的,除了數量衆多的弓箭手壓制攻城部隊外,張繡還預先佈置了不少長槍手,荊州軍第一批登上城頭的將士立足未穩,便遭到了密集攢刺,不少人連揮出一刀的機會都沒有,便慘叫着再度跌下高大的城牆。
然而,敢於擔任先登者,本就是軍中精銳悍勇之人,對於這種九死一生、甚至有死無生的絕境早有心理準備,他們根本不去看身邊跌落的同袍,不去聽他們摔下城頭的哀嚎,只是仗着自己兩層鐵甲的卓越防護力,拼命向前衝殺。
後方再無退路,只有前進,才能拼得一線生機。
懷着必死的信念,這些先登死士無視對手的攻擊,瘋狂地砍殺着對攻城部隊威脅最大的弓箭手,混戰之中,刀盾的優勢被顯現得淋漓盡致,長槍手在城頭施展不開,弓箭手又要壓制又要提防那些亂砍亂殺,完全不要命的傢伙,還不敢用弓箭還擊,以免誤射到自己的同袍。
就這樣,隨着登上城頭的荊州軍將士越來越多,城頭的戰況變得越發混亂和激烈。
戰鼓隆隆,殺聲震天,不知不覺,已是日頭西斜,暮色將近。
“後隊壓上去,傳令後軍埋鍋造飯,明日日出之前,我要拿下宛城!”高高飄揚的中軍大旗之下,劉磐面色仍然冷硬如鐵,從他口中不斷傳出的命令同樣冷硬如鐵,顯示出了堅定的信念。
“將軍要繼續攻城,徹夜不休?”鄧濟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是自然,我軍士氣正盛,自當一鼓作氣,將宛城賊人徹底殲滅。”劉磐擡手一指遠處亂成一團的宛城城頭,“再說了,此時正在與敵軍血戰的全是我軍軍中精銳,若是放棄進攻,他們退得回來嗎?”
得到軍令,位於第二波次的荊州軍將士也開始進入戰場,他們身穿輕甲,手持藤牌,與數量衆多的民夫丁壯混編在一起,那些民夫丁壯們扛着近百斤重的泥土袋子,依仗藤牌和頭頂上斗笠的象徵性防護,拼命奔跑到城下,將泥土袋子堆在城牆附近。
與此同時,還有爲數不少的荊州軍士卒扛着長達數丈的梯子靠近城牆,由於時間倉促、城外還有護城河,正規的雲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輕便靈活的長梯反倒成了更好的選擇。
一張張長梯被靠上城頭,荊州軍將士們蜂擁而上,將盾牌舉過頭頂,拼命地向上攀爬,一般來說,這種長梯是很愚蠢的工具,很容易被人用長杆推得倒翻過去,但此時此刻,有數量衆多的民夫作爲輔助,長梯底部插在泥土袋子之間的縫隙,再加上不斷被堆壘起來的土袋子作爲加固,使得城頭上的士卒難以將其推離城牆。
“不要慌亂,穩住陣腳!”
“不要慌亂,穩住陣腳!”
張繡往來奔走於城頭各處,手中長槍猶如毒蛇出洞,毫不留情地收割着衝上城頭的敵軍,除了他這個主將之外,鎮守城門附近的兩名校尉雷敘、張先也是神威凜凜,槍下亡魂無數。
在張繡等人的帶動之下,宛城守軍從一開始的慌亂中平復下來,多處被衝散陣腳的弓箭手部隊也重新組好陣勢,繼續用箭雨壓制城下部隊,漸漸的,荊州軍也沒了之前的氣勢。
“混賬,小卒都在奮勇當先,你二人身爲軍中重將,盔甲精良,竟然畏懼箭矢,抱頭鼠竄?”
荊州軍中軍大旗之下,劉磐雙眉倒豎,豹眼圓睜,正在破口大罵,在他對面,兩名裨將跪伏於地,灰頭土臉,滿面驚惶之色。
“將軍息怒,我等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只是擔心自己若是負了傷,便無法繼續指揮部隊攻城,故而稍事躲避罷了。”其中一名將領眼見劉磐眼角不住抽搐,渾身殺氣騰騰,連忙開口爲自己辯解起來。
“哼哼……”劉磐冷笑起來,“爲將者不能身先士卒,反倒振振有詞,若是麾下士卒都像你們兩個一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退到敵軍射程之外去,這個城還攻不攻了?”
二人一時語塞。
“來人,將他們拖到陣前,宣佈罪名之後斬了,讓所有人都看看臨陣退避的下場!”劉磐高聲喝道。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末將願再赴戰場,將功贖罪,還望將軍應允!”
見劉磐要來真的了,這二人連忙求饒,其餘衆將不知道劉磐到底是什麼意思,是真要殺人立威,還是擺個架勢,震一震其他人,出於穩妥起見,還是紛紛戰前一步,異口同聲地請求劉磐刀下開恩,留這二人一名。
若是真要讓他們死,那還不如把他們派回戰場,混個戰死,也比死在自家人刀下,落個畏敵怯戰的罪名要好啊。
大家都是吃這口飯的,保不定哪天就輪到自己了呢?幫別人說話,其實也就是幫自己找個後路。
看了這幅場景,原本要上前押送二人的親兵們也有些猶豫,站在原地望向劉磐。
軍中有名有姓的將領差不多都在這裡了,而且都是出言求饒的,劉磐若是一意孤行,站到所有人的對立面上,或許在短時間內能夠震懾住他們,但從長遠考慮,對劉磐自己繼續掌握兵權還是有些不利的。
“嗆啷——”
衆目睽睽之下,劉磐拔出腰間寶劍,大步前行幾步,絕大多數人還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便連揮兩劍,將跪在那裡的二人斬殺,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伴隨着二人至死也沒有閉上的雙眼,令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把這二人的腦袋砍下來,送到前軍去,讓所有人都看看。”劉磐手中提着仍在滴血的長劍,環視衆人,緩緩說道:“若是半個時辰後還是攻不上去,本將就率領全部將校到城下去,擔土壘石,用命給攻城的弟兄們墊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