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法度(五)

待到得此時,張偉亦是興奮。他辛苦至今,除了一定要解決使中國陷入愚昧落後的滿清,就是要一扭明末頹風,鑄就炎漢尚武進取的精神。現下以周全斌鎮防北京,張鼐駐節瀋陽。漢軍的兵鋒已經衝透重林,掃蕩着女真並各個蠻族的老家。而江文瑨等人十萬裡兵掃蕩蒙古,步步進逼,已經打下和林,將各部蒙古驅趕出內蒙,又以堡壘火炮防禦後方基地,小股的敵兵來犯,就迎擊,大股的蒙古兵來了,就退入堡內防守,以火槍和火炮將敵人趕跑。失去了草場和牧畜的蒙古牧民大批大批的投降,現下只有少數蒙古貴族逃往外蒙。終張偉一生,必定能完全將蒙古草原納入治下,再有烏拉爾平原和西伯利亞亦歸爲新漢版圖,漢人的後方,再沒有遊牧民族來騷擾禍亂。當此之時,進取南方,在海洋上博取更大利益,以貿易,以生絲瓷器,加上戰艦火炮,在海洋上與上升期的歐洲各國一較高下,先期奪取用以發展富強的資源。

一想到有着猛虎一般勇猛的漢人戰士持槍操炮奮戰於海上,炎漢的軍旗在各大洋的海面上獵獵飄揚,勤勞聰慧的漢人百姓移民海外,使得南太平洋成爲中國之內海,怎能不教張偉心旌神搖,欣喜萬分呢。

想到此處,他看向一臉尊敬神色,恭恭敬敬站在陳貞慧身後的德國傳教士湯若望。歷史上此人曾經經歷過明清換代,以六十餘歲的高齡,持槍護衛自已所居的教堂。親眼看着一隊隊留着古怪髮辮的韃子兵衝入京城,然後進而統治天下。蠻族統治了有幾千年文明的華夏文明,然後就是閉關自鎖,防範漢人,鉗制思想和科學。由康熙發配發明機關槍的戴梓,以爲他違背了:“弓弩國家之本”。然後到雍正真正實行了礦禁海禁,再有嚴禁傳教,以爲這些教士可以用來修訂曆法,令其在京中看管居住,不使其惑亂地方。除北京廣州等少數城市還可保留教堂,令教士居住外,其餘各處教堂悉數拆毀。再到後來,這些蠻夷之人拋卻了明朝就有的萬國輿圖,連歐洲國家的位置,來自何處亦不清楚。愚昧無能**透頂,再加上髮式醜陋,精神萎靡,讓幾千年來一直是亞洲中心,人類最偉大的文明之一的華夏,成爲世界之笑柄。更讓這些以上帝選民自居,足跡最早踏遍全球,更是先期衝向宇宙,滿腦子開拓進取精神的白人看將不起,成爲黃種豬,東亞病夫。

當是之時,中國有着廣闊的疆域,強大的軍力,發達的海上貿易,先進的城市和鄉村通信系統,高效廉潔的政府官員。這一切的一切,自然讓這些來自歐洲,身着亞麻或是棉布衣服的西夷敬服,看到中國富人,甚至中產之家都可以使用着華美的瓷器,穿着絲綢製成的華麗長衫,乘坐着式樣與西式馬車絕然不同,卻一樣高效舒適的馬車奔走於道路之上。而郵傳和驛站遍佈全國,可以容納四輛馬車並肩直行的大路直通全國南北,在不下於歐洲全境的遼闊土地上,大道和水網航線遍佈,人民比較歐洲富足安樂。而更讓這些先行來到中國的教士害怕的是,原本在十年間還是純粹的農耕民族,對海洋和海外領土絲毫不感興趣的中國政府,似乎越來越重視着與往昔華夏帝國所看不起的蠻夷爭奪利益。整個南洋的海面,現下已遍佈着中國的商船,在荷蘭等海上強國的海域之外,便是飄揚着中國水師軍旗的強大艦隊。

被張偉注視的同時,湯若望亦在思索眼前的這位皇帝。他剛剛年過三十,在政治家來說,尚且年青。甚至對不少從小就受到政治教育的歐洲貴族來說,這個年紀還是泡在舞會尋求伴侶的荒唐年紀。而此人,由下層平民,甚至據傳言來說,是不光彩的海盜起家。然而就是他,正在雄心勃勃的意欲染指海外,稱雄於南洋。與傳統的中國開國皇帝不同,這位皇帝在一統天下後並未馬放南山,而是在南方諸省整編軍力,訓練新兵,很顯然,這些召募自南方的士兵絕對不會是爲了投放在北方戰場,最可靠的推想,便是皇帝意欲對南洋諸島,或是對安南等半島國家用兵。想到此處,他不免憂心仲仲,任何一個國家崛起都不足以與中國的擴張更令人害怕。這個國家超強的凝聚力和重視家庭的生育能力,還有吃苦耐勞的民族精神,只要給他們一個空間,就會凝聚強大成不可動搖的力量。

正當他滿腦門子黃禍、文明崩毀之時,張偉卻突然開口向他道:“湯主教大人,朕令你挑選的通事官都在此處了麼?”

“是,陛下。懂英語的教士十人,懂法語、德語、拉丁語的教士五人,悉數帶到。”

見皇帝訊問,一直站在殿門處的一衆教士魚貫而入,一起向張偉躬身行禮如儀。卻聽得皇帝向他們問道:“你們都是來中國傳教,現下朕派你們回國,可有不情願的?若有,可挑選人替換,不可勉強。”

衆教士齊聲道:“臣等都很願意,並無勉強。”

張偉轉身湯若望笑道:“湯教士,你可願意回家探望一下家人麼?不妨隨船同去。此次派往歐洲的使團所乘坐的大船,都是依着在南京工部所管轄的寶船司蒐羅出來的圖紙所造的大型寶船,當年往返數萬裡,未有海難而亡者,很是安全。最大的吃水兩千噸,站在船頭,如登南京城頭。如此安全,你不妨隨之還鄉,再在歐洲幫着招募一些教士、教師一同返來,如何?”

湯若望躬身答道:“臣自離開科隆家鄉,便已傳播上帝福音爲已任,不敢有一天懈怠。此事隨着使團至歐洲,還是讓這些想念家鄉的年青人去吧,臣願意留下來繼續爲上帝和陛下服務。”

在心中略一思索,湯若望又笑道:“不知道陛下此次派遣使團,除了答謝英王好意之外,還有什麼政治上的考量。若是有,不妨吩咐給這些教士,方便他們更好的爲陛下服務。”

“你是擔心朕意圖染指歐洲麼?”

“臣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

張偉大笑道:“湯教士雖然以上帝使者的身份自詡,還是不能忘記自已是一個歐洲人,是一個白種人。當黃面孔的蠻人以強大的武力,以強橫的姿態橫空出世時,湯教士心中不安,是吧?”

見湯若望一臉尷尬,張偉斂了笑容,正色道:“其實你到不必擔心。朕的胃口再大,亦不可能意圖染指歐洲。此時你們雖然內部打的乒乒乓乓,只怕朕的大軍一到,不,哪怕是朕的使團一到,感覺到東方黃禍危脅的歐洲各國,立時會攏成一團,一起對付來自遠方的蠻族危脅。況且,咱們此次過去,倚靠的就是你們這些教士做通事官,沒有他們的協助,使團能耐再大,也無法得到各國的確實情報,湯教士又何苦擔心呢?”

說罷,走下御座,向那些將隨同中國使團遠涉海外萬里,爲中國與西方正式官方的溝通爲中間人的教士們一一執手問好。待那些教士一個個感激涕零,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會好好的幫助皇帝和中國政府完成使命,張偉這才命他們退出,準備行程裝備。

他又與湯若望商議半響,決定立刻在南京等衝要大城開辦通事學院,招募大量優秀官學子弟,專一學習英法德等歐洲諸國語言。湯若望視辦學爲宣揚基督恩德的大好良機,而張偉則決意培養出一大批通曉外語,又並非是純粹只懂得口語的涉外商人,而是以優良國學底子,輔助以外語,再從中挑選一些人才學習軍事知識,到時候與歐洲互派使團之時,這些學子學業有成之後,便可以成爲中國擴張海外的耳目。

待湯若望辭出之後,張偉見陳貞慧仍在發呆,便向他笑道:“年紀輕輕,切莫效老夫子!朕此次決意以過百艘寶船軍艦,載商人、儒、釋道、並貨物軍士,共三萬人,往歐羅巴洲出使,宣揚大漢國威!而你,便是使團正使,李侔爲將軍,統領隨行漢軍。”

陳貞慧愕然失驚,下意識向張偉道:“陛下,臣以爲不可。如此不過徒耗國力,疲敝民力,臣竊以爲陛下不智。陛下,豈不聞當年成祖事乎?”

“你懂什麼,鄭和的榮耀和光輝,千載之下仍可使後人銘記!朕派你爲使,是因爲你性格還有幾分倔強,又是文辭飽學之士,在國內就小有名氣,派你出使,亦不會失國家體面。朕不是明皇,好大喜功無能之輩。寶船上的貨物,帶到歐洲盡數高價出售,再以當地土產運回,一來一回,不但不致虧損耗費國家財力,還可賺回現下十個縣的賦稅。貿易賺的越多,收取的賦稅越低,甚至數十年後,完全不收田賦,亦是未嘗不可。漢帝以三十稅一名垂千古,朕未必不能做不收百姓田賦的千古第一帝!”

陳貞慧不是蠢材,知道率領如此大的使團出使,又是有利可圖之事。千百年後,後人亦會記得自已名號,又是皇命,不會被時人指斥,又何必再加頂撞。當下俯首低頭,向張偉道:“是,臣謹遵陛下聖諭,出使西洋,一定會墮大漢國威!”

張偉滿意一笑,又向李侔道:“他不懂軍務,凡有迎知做戰之事,你一力承當!你的年紀尚小,又不曾爲統兵大將,原本此事不該由你來爲主將。不過我想起你在開封一戰時的英勇機智,便決意給你這個機會。名將,亦要人慧眼栽培!好生去做,朕寄厚望於你。”

李侔心中一陣激動,卻牢記乃兄吩咐,只抿了抿嘴,便向張偉答道:“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待見這兩人亦退出殿外,張偉心中高興,拔腳便往坤寧宮而去。待到了宮外階下,他遠遠看到皇長子與公主皆在殿內,心中更是喜歡,急步而進,向暖閣內正倚枕看書的柳如是笑道:“皇后,過幾天大船出海,陪朕去瞧瞧熱鬧。這次重鑄寶船,可費了不少精神銀倆。那些寶船都是千辛萬苦尋了圖紙依着原樣所造,只是改了船帆式樣,加了指南針六分儀在船上,其餘皆依古制。高四十四丈,闊十八丈,分爲座船、糧船、戰船、水船……”

柳如是見他高興如此,如同一個孩童一般,亦是隨之微笑。因站起身來,向張偉一躬,笑道:“賀喜陛下,恭喜陛下。寶船出海,到達西洋之時,便是陛下的德威加之於數萬裡之外,使得洋夷亦皆敬服大漢天威,臣妾亦着實爲陛下歡喜。到時,臣妾定帶着皇兒皇女,隨同陛下一起爲寶船壯行。”

“好,好好!”

張偉正欲坐下,那正殿玩耍的皇長子卻知道父親到來,遠遠往這邊奔跑過來,他此時正是頑皮年紀,一路上小跑大跳,歡呼大叫,卻不防殿內地滑,一腳踏空,竟致跌倒。

見皇長子跌倒,睡在地上大哭,那些服侍他的伴當保姆和宮女立時大驚,又因皇帝在場,很怕受到重罰,各人慌忙跑上前來,就欲將皇長子扶起。

“不要動!”

一衆宮女保姆正在慌張,卻又被張偉一聲斷喝,各人忙直起身來,看向張偉,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不準扶他,讓他自已起來。”

見各人並柳如是都在詫異,張偉坐上座椅,端起新奉掃熱茶,啜了一口,微笑道:“自此之後,皇長子漸知人事,凡有摔倒跌滑,皆由他自身爬起。有敢助其力者,哄拍誘導者,一律逐出宮去。不但是她,過兩年公主長大一些,亦是如此辦理。”

他見柳如是臉色漸漸蒼白,忙拍拍她手,笑道:“這裡面有學問,教養皇子方法我早有成算,待我同你解釋。”

見她臉上漸漸回過顏色來,他便先不說此事,只是目視着兒子慢慢扭着身體爬將起來,他微笑道:“國事如此升騰興旺,我委實高興。不過在我身後,你也需得站起身子,自立自強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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