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定鼎(五)

張偉卻不管他如何在肚裡暗罵,悠閒捧起蓋碗,向他問道:“爾國國王可好?”

“國王陛下身體安康,一切均好。”

吹開浮在上面的茶葉,張偉突然向那韋德爾問道:“聽說貴國的上層王公和貴族對國王並不心服,前次與荷蘭交戰,因要加稅一事,貴族與國王鬧了生份,直鬧騰了大半年,可有這事?”

此時的英國國王查理一世便是第一位登上斷頭臺的英國國王。他在位期間,曾經多次因徵稅與議會產生衝突。而就在他派出船隊往中國的這一年,英國議會通過法案,取消了國王的終身徵稅權,每次徵稅,便需議會同意方可施行。查理一世本欲解散議會,卻因與荷蘭的戰爭迫在眉睫,只得暫且隱忍,先將錢拿到手再說。

這些事原是英國內政,韋德爾卻不曾料想張偉亦是知曉。他是下層貴族,對王室的橫徵暴斂極是反感,此次雖然被英王任用,卻並不能使他在政治上改變立場。

聽得張偉迅問,他便傲然答道:“自有《大憲章》後,吾國貴族對國王的權力開始有了約束。權力有了約束,將國王關入籠子之內,乃是英國獨一無二的成就,亦是對人類民主進程的最大貢獻!”

張偉見他神色如此,心中頗是納悶,卻因爲人家說的是事實,在中國皇權日重,除了帝王都是奴才的時候,人家不但在軍事與經濟上不斷髮展,待後來,政治體制與科技文化亦趕超中國,中國自領先世界的領頭羊位置上跌落下來,讓位給了英國。

何斌見他默然不語,一時間房內冷場,便湊將上來問道:“尊使一路過來,在中國生活可習慣麼,有何不妥或是需着什麼物什,儘可開口。”

“多謝太師閣下的關心,使團一切都好。出脫了船上貨物,我們很有盈餘,一切生活用具都很充足。貴國物資豐茂,百姓生活富足,環境優美怡人,生活在這裡,並沒有什麼不便之處。”

何張二人正在得意,江南之繁華富裕,日常物資之充足,街道路面之齊整乾淨,道路之寬敞堅實,這都是他們治下的功勞。卻聽得使團人有人道:“只是貴國居民早上倒馬桶時,臭味實在太大。成百上千的人從家中出來,將馬桶放在路邊,等着糞夫來收取……倫敦自從在伊麗莎白時代有了沖水馬桶,就已經沒有這種景象了。還有,貴國用水都是水夫挑來,一路上風塵雜物甚多,不很乾淨。而在倫敦,已經全數使用了銅管的自來水管,一扭就開,清水自水管中放出,又方便,又幹淨。”

他只管說的得意洋洋,卻不顧張何二人神色由愉悅轉爲不悅。韋德爾等人看在眼裡,心中着急,禁不住都在心中大罵:“這個蠢才!人家不過是客氣一問,你到是當真,若是惹翻了他們,把你拖出去塞在馬桶裡纔好!”

張偉雖然心中不悅,卻知道此人所言是實。倫敦雖然此時仍然是石頭城一個,比之中國城市的富麗繁華相差甚遠。直到十八世紀,有中國人至英國時,還是說此城死氣沉沉,沒有活力。然而據十八世紀中國商人謝清高的記錄,英國所有的城市系統都有自來水設施。

“以法輪激水上行,以大錫管接注通流,藏於街巷道路之旁。人家用以,俱無煩挑運。以各小銅管接於道旁錫管,藏於牆間,別用小法輪激之,使注於器。”

在十七世紀,與謝高清所記錄的時代不過數十年間,其間英國的種種民用生活設施已經開始有了質的轉變。一慣野蠻和落後的蠻人漸漸恢復其祖先在古羅馬時的文明和榮光。而在此時的中國,種種愚昧落後的生活習俗卻漸漸深入民間,直到二十世紀,中國民間仍有洗澡影像傷元氣之說。而直至二十一世紀,在中國大部分農村,還使用不了馬桶和自來水。

若不是張偉的努力,此次英國使團來訪,看到的必定是街道上擁擠混亂,充斥着小腳和驢馬糞便的中國城市,道路不修,一遇雨水便是滿地泥湯。人民以驢車牛車代步,以流傳兩千年的獨輪小車推運物品,而更過不了多久,連衣冠和髮型亦是改變,拖着豬尾巴和戴着瓜皮小帽,抽着鴉片的中國人,在西方的眼中,所有的輝煌和形象俱是萬劫不復。

想到此處,張偉未免有些興致索然。因向一衆使者們道:“十年之後,中國亦是如英國一般行事。至於其餘,則遠強於英國矣。”

又問道:“英荷戰事之外,歐洲各國的混戰如何了?”

韋德爾大是佩服,忙道:“陛下對歐洲局勢如此清楚,真是令人佩服。嗯,就在年初,法國國王路易十三正式向奧地利和西班牙兩國宣戰。支持法國的有英國、荷蘭、俄國、威尼斯、匈牙利等國。”

“依你看來,哪邊能得勝?”

“自然是英法聯盟這一邊。自擊敗西班牙與荷蘭後,英國的海上實力成爲歐洲第一,無有敵手。而法國的國力在紅衣主教黎塞留的治理下,亦是蒸蒸日上,擁有着歐洲最強大的陸軍。我們聯手而戰,哪有不勝的道理?”

張偉聽得他吹牛,卻也懶得理會,卻只聽到法國與西政牙展開大戰的消息。自此之後,西班牙與葡萄牙越發衰落,早期殖民的力量消耗怠盡,成爲歐洲的二流小國。

他想到歐洲在近期內無力顧及其它,所有的力量都用在這後世史稱的“三十年戰爭”之上,在此時兵向南洋,拿下馬六甲、爪哇、滿刺加等處,待歐洲人回過頭來,只怕整個東南亞早已落入漢朝手中了。此前張偉已將水師南調,至臺南、臺北、福州、廣州等港口停泊暫歇。除此之外,早有一支分艦隊在呂宋待命,準備隨時依着南洋局勢變化而發兵。

“高傑爲什麼還沒有動靜,這該死的狗東西!”

還在北伐之前,張偉已經派了高傑往南洋運動,誰料直至現在,仍然是個不成,南洋爪哇島上風平浪靜,巴達維亞一切運轉正常,每常想起來,當真是氣的轉筋。

也不理會諸人詫異,張偉站起身來,向何斌道:“使團之事,交由理藩部的寧完我處置,讓他好生接待,與人家簽定正式條約之後,咱們也派遣使團往英國,記得讓他大辦,派軍艦和大船過去,讓洋鬼子見識一下天朝上邦的禮儀規制。”

見何斌點頭應諾,張偉向他點頭笑道:“有一件事,本來是要過來親口和你說。既這麼着,你在府裡等消息就是。”

何斌也不理會,只向他笑道:“又有什麼新奇物事?這麼些年,我早習慣,到是那幫子前明儒臣,呱躁的委實教人難受。志華,前幾日陳復甫來尋我,說是他現下不理官學的事,不過也知道官學內教導國學的趾高氣揚,很不成話。學生們還是重經書,不重西學。這股風不扭過來,想得人才難矣。”

他咂咂嘴,搖頭道:“我雖是商人,亦知道天下事不可以論語治之。偏這些老先生們,枉讀了一肚皮的文章,卻只是食古不化。三王之治都是好的,人心不古,道德淪喪,聽起來好生令人惱火,卻只是拿他們沒有辦法就是了。”

見張偉低頭沉思,何斌失笑道:“自朱洪武以八股取士,天下讀者人只管按章讀經,哪管文章出處,把別的都看的輕了。你現下重提六藝,宣揚西學,讀書人都說是百般退讓了,萬萬不可再打什麼主意,使得天下騷然。”

張偉點頭答道:“這個我自然省得,你放心,我有手段治得這些腐儒。”

說罷,向房內諸人略一點頭,便起身離去。何斌出門送他,韋德爾等一衆英人直待靴聲漸遠,聽聞不見,方纔敢重新坐下。此後何斌與他們虛於委蛇,好生款待一番。然後交由理藩部尚書寧完我接將過去,細談條約,商訂通商事宜,卻也不必細述。待這些使團先行回國,面稟國王之際,那查理一世卻甚是鬱悶,向他們道:“既然這中國如此強大,擁有這麼多的戰艦,那麼遼闊的領土,運轉高效的政府,卻爲什麼不在海外佔有殖民地,奪取金銀?嘿,還說他會英文,這必定是你們沒有到達,胡編了來騙我。”

韋德爾當即翻翻白眼,向國王道:“國書與印信俱實,中國的使團隨後便會趕到,到時候真僞分明,陛下自然知道。”

見查理一世仍是若信不信模樣,韋德爾等人不禁齊聲道:“陛下,之前的原因我們並不知道,不過,依我們的觀察,這個東方巨龍出來搶奪殖民地,爭取利益空間的時間,已經到了!”

在張偉親赴何府過後三日,由內閣首輔吳遂仲親捧詔書,至得何府,宣讀詔旨:“

昔君天下者,必建屏翰。然居位受福,國於一方,並簡在帝心。太師何斌,今命爾爲公爵,永鎮翼國,豈易事哉?朕起布衣,與羣雄並驅,艱苦百端,志在奉天地,享神詆。張皇師旅,伐罪弔民,時刻弗怠,以成大業。今爾有國,當格敬守禮,祀其宗社山川,謹兵衛,恤下民,必盡其道。體朕訓言,尚其慎之。”

何斌接後方才明白,原本張偉因天下已定,除民爵外乃大封貴族。首封便是當年從他齊至臺灣,一共白手創業的何斌、施琅、陳永華、周全斌等人。他因功受封公爵,到並不稀奇,奇就奇在封了他一個翼州做爲封地,允准他收取賦稅,建立衛隊保護領土,這乃是中國千年來未有之事。封建制度雖然歷朝都有,卻都是錫封而率土,明朝諸王很是尊榮,百官不得抗禮,卻亦是有兵而無名,不得干預政治。張偉此封,除了受封的各國不設正式的政府外,卻是與當真周朝的封建制度一般無二了。而這翼州乃是古稱,國在何處亦是不得而知,卻當真是讓漢朝新任公爵大人一頭霧水。

一衆功臣受封之後,到也並無別話。然則朝議紛然,所有的儒臣皆是羣情激憤,以爲張偉恢復舊制,錫土封茅,必爲後世致亂之由。亂了幾日後,見張偉全無動靜,亦無解釋,何斌等人按捺不住,當即彙集在京諸受爵的大臣,一同進宮求見。

因都是從龍鄖舊,到是立刻準見。衆人一路迤邐而行,隨着禁宮侍衛直至乾清宮內,卻見張偉膝下一左一右,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兒正在嬉戲。

何斌心中歉然,忙向張偉道:“志華,你難得有幾天天倫之樂,到是我們來的孟浪。我原說你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卻原來是在膝下弄子。”

他到也罷了,自陳永華以下,各鄖臣皆欲在向張偉行禮後再向這兩個小兒行禮。張偉雖然錫封,衆人卻都覺得一者是長公主,一者是皇太子,此事不必張偉宣示天下,已然是定論無疑。

“爾等不必如此,這兩個小兒年紀尚幼,有何福德承受大禮。雖然身份不同,卻也不必老是跪來跪去。再過上幾年,我必定廢了這跪拜之禮,凡軍民人等,均不許跪拜纔是。”

“陛下又有宏論了,不過禮儀關於大義,只怕衆臣未必能如陛下之願。到是臣的樑國在何處,今日到要向陛下問個清楚明白纔是。”

張偉哈哈大笑,揮手命保姆將子女帶下去,然後方向陳永華答道:“復甫兄,其實我這幾天,只是在等衆人說話耳。既然話說的差不多了,自然無需再打啞迷。樑國之封,便是呂宋的安南城左近,方圓百里!”

見陳永華一陣愕然,他又笑道:“復甫兄莫要小瞧了它。其土地膏潤肥沃,上有銅礦。除了不能鑄錢,你鑄成銅器出賣,每年要賺多少?”

見衆人面露豔羨之色,張偉又向各人道:“大夥兒都是在臺灣隨着我打江山來的,現下我成了天子,難道能薄待諸位不成?各人的封地,都各有出產,決計不是無用的荒涼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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