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碼頭,卻見停靠着數十艘漁船夾雜着數艘稍大的海船,比張偉他們昨日來的時候可威風的多了,船上碼頭上亂哄哄有兩三千人,你上我下的搬運貨物,當真是熱鬧非凡。
張偉騎在馬上看了一眼所餘不多的貨物,見左右不過是些生絲、瓷器、毛皮、茶葉之類,亦有一些當年耕地用的農具,此番也一併撤回澎湖,其餘一些鍋碗瓢盆之類,也是滿滿的擺了一地,張偉忍不住爆笑,這光景,還真象是螞蟻搬家呢。
“志華兄,你不過來與我們一處,卻一個人在那邊竊笑,可是遇到什麼美事拉?”
張偉尋聲望去,卻是何斌與鄭大騾子並肩站在一起。自從昨晚鄭彩不邀張偉同住,張偉便決定稱鄭彩爲鄭大騾子,只可惜鄭彩長的頗似趙文瑄,竟被張偉取了這麼惡俗的外號。
鄭彩衝着張偉拱了拱手,以示邀請,張偉在馬上微笑着小聲說道道:“騾子兄,俺來咧。”
待騎到兩人身邊,張偉下得馬來,笑道:“哪有什麼美事,廷斌兄,我正想尋你的不是呢,你到調笑起我來了。”
“喔,不知道愚兄犯了何過呀?”
“嘿,廷斌兄趕着來和鄭大公子論文,卻把小弟拋諸腦後,這總是大大的不對吧?”
“這個……你這傢伙,我好心好意讓你多睡一會,你居然潑我一頭冷水。”
那鄭彩卻不理會兩人的調笑,只繃着臉看着碼頭上衆人搬運貨物,張偉知他嫌自已不通詩詞,待自已與何斌的態度明顯不同,肚子裡又多罵了幾聲騾子兄,表面上卻笑嘻嘻的不在乎,與何斌寒暄幾句後,就與鄭彩說些家常,鄭彩到不好不理,慢慢覺得自已有些過份。
待施琅趕到時,貨物已是搬運一清,鄭彩與身邊衆親隨開始登船,見施琅趕到岸邊,鄭彩也並不稍停腳步,只遠遠向施琅招一招手,便自上船進了船艙。
施琅卻也不在意,原本來只禮貌,現下失禮的是鄭彩,施琅做事只管自已,別人究竟如何,他到是全不放在心上。
見鄭彩已進了船,施琅便也不下馬,當下就騎在馬上對張何二人說道:“兩位大哥,小弟到不必下馬了,請兩位上馬,咱們這便回去,鎮子那邊亂的是雞飛狗跳,咱們得回去計議一番,先把人心安撫好了。”
“施琅說的是,志華,咱們快回去吧。”
三人也不待船隻起舤,各自揚鞭,打馬向北港鎮急馳而去。
就在三人在碼頭相送鄭彩之際,北港鎮上卻鬧成了一團。原本隨鄭顏兩人來的除了在海上討生活的海盜外,還有些許漁民,餘下的,便是在福建本地無法容身的赤貧農民,隨鄭顏兩人來臺後,雖然他二人只以做海上貿易爲主,對這些貧民不聞不問,但好在不收賦稅,不繳田租,故而雖臺灣缺乏農具,條件艱苦,這些貧苦之人仍是樂意留在此地,雖然多吃了幾分辛苦,但到底能吃上一口飽飯,又不必受官府與田主的氣,到是逍遙自在的很。故而此次鄭彩來臺,願意與鄭彩至澎湖的,大多是鄭顏兩人的手下海盜,商人,漁民,至於留下的不走的,便是這些貧苦農民。
這些人見鄭氏將手下全都撤走,原本住在北港鎮的居民大多隨船而去,那些房子自然是十室九空,雖然簡陋,到是比自家搭在田頭的那些木板屋又強上幾分,於是鄭彩清晨動身,這些農夫便三三兩兩的攜帶着幾件破傢俱,至鎮上瓜分房間,除了顏思齊的大宅有人看守無人敢進外,其餘各處皆鬧的雞飛狗跳,這些人原本是貧苦之人,瓦片尚且捨不得扔,雖然大多是同船而來,爲了相爭一處稍好的房子,也是打了個頭破血流。
待何斌施琅吩咐好的老成家人來看鎮上房子時,裡面正鬧的不成話。縱然是那些家人舌燦蓮花,那些農夫也只是不理。後來張偉的家人周全斌、劉國軒也自趕來,看到如此混亂情形,也只是束手無策。
待張偉三人回到鎮上,只看到近兩千人在鎮上吵吵嚷嚷,爭論不休,什麼頂你老母,丟那媽,幹你孃之類的國罵不絕於口。留臺之人自認先來,鎮上房子自然歸自已所有,縱然是何斌與施琅上前解釋,卻仍是喋喋不休,各人都打定了主意,反正這房子既然佔了,那麼縱然你叩頭做揖,想老子搬走,那是萬萬不能的。
張偉冷眼看了半天,見何斌說的口乾舌燥,施琅與人爭的面紅耳赤,卻是無一人聽勸。原本如何安置先來臺的屯墾農民便是卡在張偉心頭的一根刺,現下鬧將開來,張偉心中到是有了計較,正好藉此事立威,樹立自已在此地的龍頭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