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嘯嘆了一口氣,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樑媌哭出聲來,問道:“嘯兒,我也不願意你和吳太子扯上關係,可是你傷成這樣,沒有你師傅幫忙,蓉清怎麼辦?我在她父親墳前發過誓,要好好照顧她的。”
樑嘯沉默不語。過了良久,他突然睜開了眼睛。“阿母,去年在我家暫住的邯鄲人樑蚡,他把女兒送進了江都王府?”
樑媌有些不解。樑嘯怎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莫非他想起了什麼?她想了想,突然也升起一線希望。
“是的,怎麼,你想去求樑娥幫忙?”
“求她幫忙?”樑嘯苦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就是被他們父女連累的。”
“這是什麼話?”樑媌不悅的沉下了臉。“樑蚡父女雖然勢利了些,卻不是惡人。”
樑嘯沒有說話,把荼牛兒叫了進來。“你進城去,小心些,找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問問,看看市井間可有什麼與江都王府有關的傳言。”
荼牛兒二話不說,點頭答應,上岸去了。
樑嘯不再說話,他閉目沉思,翻撿兩世的記憶,希望從中找到破局的線索。
從來到這個時代開始,他就被一個謎團困擾着。胡來幾次三番要殺他,但他卻不知道胡來爲什麼要殺他。開始只是懷疑和胡來的妹妹胡成光有關,後來又和江都王府扯上了關係。
他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直到與馮疾一場惡戰,他也沒搞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就在剛纔,在爲桓遠的固執而大傷腦筋的時候,他突然有了線索,想到了一些事情。
桓遠要效力的是吳王劉濞的太子,他們要奪取的就是現在的江都國,以前的吳國。而江都國同樣有一個很著名的太子。嚴格的說,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渣。
江都王太子劉建是一個好事不作,壞事做盡的惡棍。樑嘯對他沒什麼好印象,前世看書時,甚至不願意看與他相關的內容。因爲有關他的記載實在讓人反胃。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爲他的女兒——著名的江都公主,因爲和親烏孫,又被稱爲烏孫公主的劉細君。
此刻,他突然想起劉建,是因爲在劉建的無數惡行中,有一項與邯鄲人樑蚡有關。如果他猜得不錯,樑蚡是把女兒樑娥送進了王府,不過卻不是他希望的江都王劉非,而是太子劉建。
劉建奪了樑蚡獻給其父的樑娥,又派人殺了樑蚡滅口。樑蚡曾在自家借住過,自己也許知道相關的事,如此一來,劉建要殺自己滅口也就順理成章了。因爲是子奪父姬,劉建不能不有所顧忌,只能假手胡來。
劉建的王后好像就叫胡成光。現在胡成光還沒嫁入王府,可是胡家想攀附王府的心,恐怕早就有了。
想起了這些事,樑嘯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他相信可以憑自己的力量救出李蓉清。對普通人來說,王府是不可抗衡的存在,可是樑嘯讀過相關的史料,知道這個時候的王權已經大不如從前,江都王和當年的吳王相比,那可差得太遠了。
吳楚七國之亂後,諸侯王不治民,真正的權力在國相手中。
樑嘯相信,既然劉建不敢自己出手,只能派胡來代理,那他一定不願意讓他的父親江都王知道,更不願意讓江都國相知道。找到國相,告他一狀,把這件事捅到明處,劉建就無法一手遮天了。
躺在船艙中,樑嘯反覆考慮,直到疲倦的睡去。
在這中間,樑媌告訴了他經過。荼牛兒趕到吳王池的時候,李蓉清已經被馮疾的手下抓走了。荼牛兒想去追,可是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李蓉清被抓走。荼牛兒找到了樑媌,把她送到船上,又回頭去找樑嘯,發現樑嘯躺在血泊之中,昏迷不醒。
至於桓遠和鍾離期,他們是荼牛兒在背樑嘯上船的途中遇到的。樑嘯的傷是桓遠處理的。據桓遠說,雖然兩處貫通傷很嚴重,但只是皮肉傷,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休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也不會留下後遺症。
聽了這些,樑嘯這才放心。
天黑之後,荼牛兒回來了。他告訴樑嘯,市井間流傳着一個消息,不過是幾個月前的消息。有個外鄉人說江都王太子劉建子奪父妻,大逆不道。不過只傳了兩天,就再也沒人見過那個外鄉人。
樑嘯一估算時間,正好是自己遇襲前不久。他心裡更篤定了。
“蓉清呢?”
“不知道。胡家那邊口風很緊,什麼消息也打聽不到。”
“那我們得加緊,遲了,蓉清可能會有性命危險。”
“怎麼救?”荼牛兒有些爲難。“你傷成這樣,我一個人可沒法將她救出來。”
“這次不力敵,我們智取。”樑嘯吐了一口氣。“牛兒,你今天夜裡不要休息了,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回家,不要回城。三天之內,如果我不露面,你就去淮南國找劉陵。”
“你呢?”
“我馬上進城,到國相府告狀。”
“國相府?”荼牛兒狐疑的打量着樑嘯。“你什麼時候認識國相了?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樑嘯笑了。“牛兒,你忘了嗎,我們曾經到國相府門前看公告。那上面就有國相的名字。”
荼牛兒撓了撓頭。他又不識字,哪知道上面有沒有國相的名字。不過,他相信樑嘯,樑嘯說有,那就一定有。他也不分辨,收拾東西,就準備離開。樑嘯讓老孃給了他一大筆錢,要趕到淮南,沒錢可不行。再說了,自已去國相府告狀,也許就回不來了,這些錢不知道便宜誰呢。
荼牛兒一個人悄悄的離開了。樑嘯對他很放心。以他的本事,藏身在野外,除了他師傅鍾離期那樣的人物,沒幾個人能找到他。就算被發現,他也能全身而退。
倒是自家母子,要想平安的走進國相府,倒有些難度。堂堂的國相府,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的。
不過,樑嘯既然決定去國相府告狀,自然有他的底氣。
因爲他記得公告上國相的名字叫鄭當時。
“嘯兒,你真能見到國相?”樑媌非常不安。她再能幹,畢竟是一個家庭婦女,與官府的交往僅限於里正王奉世這個級別,從來沒考慮過會和江都王和江都相發生聯繫。“我們很可能連國相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阿母,你放心吧,我手裡有一張王牌,他肯定會見我。”樑嘯自信的說道:“阿母,你會寫篆書嗎?”
樑媌遲疑了片刻。“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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