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樑嘯搖動漢節,早已準備停當的荼牛兒、李舒昀、謝廣隆三人縱馬躍出駝陣,沿着山坡,飛奔而下。
郭文斌用眼角餘光看到身後的動靜,這纔將樑嘯的話大聲翻譯了過去。匈奴當戶見山坡上三騎飛奔而下,正自驚疑,聽了郭文斌的翻譯,立刻知道上當了,轉身撥馬就走。
樑嘯怎肯讓他逃走。他猛踢馬腹,月亮長嘶一聲,向前縱出。樑嘯厲聲喝道:“文斌退後,大虎上!”
“喏!”龐碩怒吼一聲,邁開大長‘腿’,飛奔而去,速度居然絲毫不亞於月亮。
轉眼之間,樑嘯和龐碩‘逼’近匈奴人十步。這時候,匈奴當戶才把馬頭撥過來,剛剛準備回速逃跑。見樑 嘯等人‘逼’近,他的兩個隨從不敢怠慢,催馬衝了上來。與此同時,散落在遠處的匈奴人也呼喝着,催馬上前,準備攔截樑嘯,救護當戶。
龐碩怒吼一聲,揮起鐵刀,一刀劈下,將迎上來的一個匈奴人劈爲兩半。另一個匈奴人見了,大吃一驚,沒等人反應過來,謝廣隆策馬從樑嘯身邊掠過,鐵矛一閃,將匈奴人挑下馬去。
“大虎,上啊。”謝廣隆大笑一聲,策馬奔馳,追向匈奴當戶。
“不準搶!”龐碩怒吼。匈奴人還在六七十步之外,箭就‘射’到了他們跟前。龐碩低着頭,用左臂護住面‘門’,拖着刀,發足狂奔。謝廣隆馬快,兩個縱躍就超過了龐碩,‘挺’起長矛,向正在加速逃跑的匈奴刺去。
樑嘯一看,暗叫不好。謝廣隆想獨吞功勞,把龐碩甩在了後面。他和匈奴當戶之間還有五六步遠,幾個匈奴人已經衝了過來。沒有龐碩的配合。他一個人很難截住匈奴當戶。
“牛兒,箭來!”樑嘯大叫。
“阿嘯,接箭!”荼牛兒衝到樑嘯身邊,與樑嘯並肩急馳。將樑嘯的弓和箭遞給樑嘯。
“向右,向右。”樑嘯接過箭囊,順手背在身上,催馬向匈奴當戶的右前方衝去。月亮撒開四蹄,全速奔跑。幾乎四蹄騰空,搶在匈奴人撞過來之前,從匈奴人的面前竄了過去。
樑嘯拉弓搭箭,將近在咫尺的匈奴人‘射’殺。
謝廣隆卻沒這麼好運。面對三個匈奴人的正面衝撞,他雖然揮矛挑殺了一人,卻被另外兩個匈奴人夾住。一個匈奴人更是從馬背上躍起,張開雙臂,飛撲而來。
謝廣隆急得大叫:“大虎,快幫我!”
龐碩趕到,飛身躍起。鐵刀橫掃,將飛撲的匈奴人攔腰斬爲兩截。
謝廣隆揮矛格開另一個匈奴人的刀,再次驅馬上前,卻必現這麼一耽擱,那個匈奴當戶已經順利地完成了加速,戰馬飛奔而去,距離已經拉到了十五六步。
“壞了!”謝廣隆大叫一聲:“大虎,快追!”
龐碩也急了,揮起鐵刀,全力砍殺。可是匈奴人卻奮不顧身。死死的攔在他們前面,擋住他們的去路。眼看着匈奴當戶越跑越遠,龐碩氣得破口大罵:“謝廣隆,我日你先人!”
謝廣隆自知理虧。也不回嘴,揮矛急刺,片刻間將三個匈奴人挑於馬下。
樑嘯縱馬飛奔,五六個匈奴人迎面衝來,想要衝到他和匈奴當戶之間。人還沒到,箭就到了。樑嘯以少敵衆。毫不示弱。他連續不斷的拉弓搭箭,接連‘射’倒三人。荼牛兒催馬從他左側衝了出去,舉起盾,護住了樑嘯的左肋。即使如此,樑嘯還是中了兩箭,好在有鐵甲護着,沒受什麼重傷。
和匈奴人擦肩而過,樑嘯眼前一空,再次看到了二十餘步外策馬狂奔的匈奴當護。他深吸了一口氣,搭上一枝銅簇鐵鋌蜚蝱重箭,拉滿了弓,大喝一聲:“嘿!”
聽到身後龐碩不甘的怒吼聲,策馬狂奔的匈奴當戶如釋重負,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謝廣隆和龐碩已經被擋在五十步之外,這才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在他的右側傳來一個聲音。
“嘿!”
他下意識的轉頭一看,他看到一匹神駿的白馬與他並肩而馳,馬背上一人張弓搭箭,‘露’出死神般的獰笑。
匈奴當戶倒吸一口冷氣,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沒等他反應過來,樑嘯鬆開了弓弦,蜚蝱重箭離弦而去,在匈奴當戶眼中迅速放大。
匈奴當戶穿着‘精’致的魚鱗細甲,連脖子都護得嚴嚴實實,一片鐵製甲片護住咽喉要害,普通的箭很難‘射’穿這片甲片。可是在這枝重箭面前,這一切都無濟於事。經過‘精’心打磨的銅製箭族‘射’穿了甲片,‘射’入了匈奴當戶的咽喉。
匈奴當戶只覺得脖子一痛,被箭上附帶的強勁力量推得離開了馬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掙扎了兩下,就不動了。汩汩的鮮血從鐵甲護領下面流出,很快浸溼了他身上的草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采迅速黯淡,只剩下一臉的震驚。
見當戶倒地,匈奴人大驚失‘色’,一些人衝向當戶,一些人撥轉向樑嘯追來。樑嘯撥馬就走,荼牛兒舉着盾,緊緊跟隨。他們的座騎都是好馬,匈奴人雖然人多勢衆,卻怎麼也追不上他們,反倒被樑嘯抓住機會,接連‘射’殺了數人。
此時此刻,謝廣隆等人已經被匈奴圍住了。謝廣隆吃過苦頭,不敢再逞能,放慢馬速,由龐碩在前。龐碩揮動鐵刀,左砍右劈。他身高臂長,一丈多長的鐵刀在他手中輕若無物,上下翻飛,將衝到面前的匈奴人一一砍倒在地。
謝廣隆揮矛,李舒昀引弓,三人互相配合,遠近兼備,一時間,匈奴人倒也拿他們沒辦法,只能遠遠的‘射’箭。人有鐵甲護身,一時還好說,戰馬卻有些承受不住了,接連中了數箭,漸漸有體力不支的跡象。
這時,樑嘯、荼牛兒從遠處奔了過來。他接連引弓‘射’倒幾個匈奴人,大喝道:“退!退回山坡上去。”
龐碩不敢怠慢,接連砍倒兩人,大吼道:“你們先撤,我斷後。”
謝廣隆和李舒昀撥馬就走,荼牛兒趕到龐碩身邊,和他並肩作戰,擋住匈奴人。在他們的掩護下,樑嘯和李舒昀連續不斷的‘射’擊,阻止匈奴人的追擊。
有了樑嘯這個‘射’程和‘精’準度都百裡挑一的箭手,匈奴人壓力大增,再也不敢輕率的衝到龐碩面前。這時,徐延壽等人也衝出駝陣,在山坡上放箭掩護,阻擊匈奴人。匈奴人見狀,只得停住了腳步,眼睜睜的看着樑嘯等人退回駝陣中。
一回到陣中,沒等謝廣隆下馬,龐碩就掄起鐵刀,一刀背將謝廣隆砸倒在地,擡起大腳丫子猛踹,一邊踹一邊罵道:“我日你先人,讓你逞能,讓你逞能!你老母的險些害死老子。”
謝廣隆被踹得灰頭土臉,卻自知理虧,不敢還手,只能捂着臉,硬捱了幾下。
郭武不忍,正想上前護着謝廣隆,龐碩鐵刀一指,吼道:“你安生呆着。敢‘亂’動,老子一刀劈死你。”
郭武吃了一驚,沒敢‘亂’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樑嘯。樑嘯‘陰’着臉,一聲不吭。直到龐碩打完了,這才說道:“文斌,拿兩匹帛給他,讓他滾。”
“啊?”郭文斌大呼一驚,不敢相信的看着樑嘯。“大人?”
郎官們也看了過來,謝廣隆更是面‘色’如土,眼中隱含怒意。
“我們做的就是死裡求生的買賣,死,並不可怕。”樑嘯環顧一週,最後將目光落在謝廣隆臉上。“但是我們不能因爲某個人的自以爲是而害死大家。今天只是面對十幾倍的敵人,一點疏忽就險些讓我們喪命,將來還要面對幾百倍,上千倍的敵人,如果還有人這麼幹,我們要有幾條命,才能活着回來?”
樑嘯指了指駱駝背上‘插’了不少箭的包裹。“我知道,大家不遠萬里爲求財,財就在這裡,想回家的人,現在就可以走。能不能活着回到家鄉,看你們各人的運氣。”
“大人,別……別啊。”謝廣隆眼中怒意散去,化作羞愧和恐懼。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樑嘯面前。“我要這麼回去,以後還怎麼見人?你乾脆……”他四處一看,伸手拽過龐碩的鐵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乾脆讓大虎一刀砍死我算了。”
樑嘯冷笑一聲:“和被匈奴人‘亂’刀砍死相比,我的確更願意現在就宰了你,免得你以後連累其他人。”
“不敢了,不敢了。”謝廣隆陪着笑臉,指天發誓。“大人,我知錯了,下次絕不敢了。如有下次,讓我死無全屍,天地不收。”
郭武也跪了下來。“大人,就饒他這一次吧,下次絕不敢了。”
樑嘯寒着臉,不說話。
謝廣隆見狀,連忙拉拉龐碩的‘腿’。“大虎,幫我求求情,你幫我求求情啊。我要是這樣回去,以後沒臉見人啊。難道你忍心看我流落草原,落草爲寇?”
龐碩見了,也軟語求道:“主君,念在他初犯的份上,饒他這一回吧。”
謝廣隆又衝着徐延壽等人連連拱手,好聲央求。徐延壽等人見了,又好氣又好笑,紛紛開口求情。樑嘯見了,這才鬆了口,指着謝廣隆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再不聽命令,你要麼自己回去,要麼自己找個地方抹脖子,千萬不要連累其他人。”
“一定,一定。”
“你們也一樣。”樑嘯轉頭看着其他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自行其事。誰要是壞了兄弟們的前程,就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喏!”衆人轟然應喏,神情凜然。